青春不能用來哭泣
發(fā)布時間:2018-06-30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17歲那年,我在自己蒼白重復(fù)的生活里,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世外桃源。
從學(xué)校后門往北,路過一座銹跡斑斑的鐵橋,在一片楊樹林后面有一片油菜花海,我是在一個逃課的下午發(fā)現(xiàn)它的。4月的油菜花田像被打翻的顏料盒,鋪天蓋地的亮黃色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暗淡。沒有人知道,我逃課一下午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學(xué)習(xí)。老師找我談話時,質(zhì)問我是不是去網(wǎng)吧玩游戲了,我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
世上最讓人惋惜的大概就是從優(yōu)秀到墮落,我從老師的眼神里看出了這一點。17歲時,認識我的人會說我是因為家庭的變故,我的成績才會一落千丈。但我唯一在意的是我內(nèi)心的不快樂,我的青春好像從此停止了。
父母的離婚大戰(zhàn),從我高一那年的冬天開始,在高二的夏天結(jié)束。我很感激這片油菜花田,它收留了我,讓我可以躺在花田中間,讓眼淚落下,把身體里的悲傷帶走,睜開眼就能看到充滿活力的鮮艷的明黃。
我用叛逆的舉動對父母發(fā)出無聲的抗議,他們卻彼此埋怨,在老師的辦公室里吵得不可開交。我變成了最渺小的存在,心里的最后一點希望慢慢破滅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對現(xiàn)實憤怒卻無力改變,沒有未來,明天也搖搖欲墜。如果不是大余,我大概就這樣自甘墮落下去了。
大余全名叫余大洲。他學(xué)習(xí)刻苦,但成績常常倒數(shù)。大家都覺得大余傻,他也覺得自己IQ不達標。雖然學(xué)習(xí)成績差,但班主任很喜歡他,大概是因為他對待學(xué)習(xí)鍥而不舍的態(tài)度吧。
我本與大余毫無交集,即便后來自甘墮落,在成績上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墒怯幸惶欤彝蝗皇盏剿f來的字條,上面用淺藍色的水筆整齊地寫著:“我知道你不是網(wǎng)癮少女,你逃課是去了鐵橋旁邊的田野里背書,好幾次我都看見了你,可我沒敢打擾你。但昨天我看到你在哭,是因為大家對你的評價嗎?其實你完全不必在意那些,至少我一直都認為你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
落款處,他畫了一個很難看的笑臉。
我覺得有些難堪,就像被人窺探到了難以啟齒的隱秘,有些惱羞成怒。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叛逆、漠然的標簽,這時突然有人告訴我“其實我知道你不是那樣子的”,這樣的反轉(zhuǎn)讓我不適應(yīng)。
我依舊我行我素,一張字條、幾句安慰,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夏天來臨,滿世界的嫩綠開始瘋長。我喜歡這充滿生命力的季節(jié),看書看累了就靠著一棵樹睡覺,夢里全是小時候的光景。
大余是在一個午后突然拍醒我的,他抱著一個大西瓜,手里還握著兩把勺子,全然不顧我的不耐煩。
那是我們第一次聊天,誰也沒有提起那張字條。他告訴我,他高一時就發(fā)現(xiàn)了這里,也常常在壓力太大時過來坐一會兒。大部分時間是他說我聽,我發(fā)現(xiàn)一些小事被他描述出來就變得有趣,連他自己糟糕的成績都被他說得很樂觀。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問我為什么哭、為什么總逃課來這里。
大余就這樣成了我高中時代唯一一個能與之分享秘密的人。我依舊改不掉逃課的毛病,做題煩躁了、聽課困倦了,我都會沖出教室,有時候大余會跟著我一起出來。我們坐在河堤上背單詞、做題,我問大余他這么努力是為什么,他沉默了半天說:“考大學(xué)!焙喓唵螁蔚3個字,好像總結(jié)了我們所有人的17歲。
我問他想考到哪里,他把目光從書本里抽離出來,堅定地看著遠方,說了兩個字:北京。那時的大余,按照通俗的說法來講是沒有資格談夢想的,他除了踏實和努力,幾乎沒什么優(yōu)點,而且成績始終是倒數(shù)。都說認清并接受現(xiàn)實也是成長的一部分,可惜,17歲的我們,最不擅長的就是認命妥協(xié)。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大余的未來,因為我看到了他眼睛里堅定的光。就像在大余眼里,我始終是一個本質(zhì)不壞的女孩,我的頹廢是因為我缺乏目標、缺乏動力,只要我愿意,我很容易就能再次成為班級的第一名。
每當(dāng)他這樣說時,我都很想痛哭一場。所有的人都在指責(zé)我墮落,只有大余看到了我的不快樂,也只有他堅信我依舊可以叱咤風(fēng)云。
夏天結(jié)束時,我的父母終于離婚了,我像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屬品一樣,被歸到了母親的物品列表里。大余陪我坐在瑟瑟的秋風(fēng)里,我笑著告訴他,從此我就是一個沒家的人了。大余沉默良久,突然學(xué)著岳云鵬的腔調(diào)唱起了《五環(huán)之歌》,我那些還未來得及墜落的眼淚就這樣隨著他滑稽的歌聲消散了。
那一天像是我青春的一道分水嶺。我像一個迷途知返的孩子,終于在“未來”號列車啟動之前跳上了最后一節(jié)名為“高三”的車廂。最高興的是大余,他打賭我會很快奪回第一名的寶座。為了不讓他的賭注落空,我把兩年來不曾釋放過的努力刻苦全部奉獻給了高三。
后來大余總是感慨,學(xué)習(xí)這件事還是要拼天賦的。但我更相信,成績有好壞,但人生沒有,命運在此處虧欠他的,一定會讓他在別處得到。
高考之后我們誰也沒能去成北京,我聽從母親的建議去了墨爾本留學(xué),大余則在武漢上學(xué)。他在武漢的4年風(fēng)風(fēng)火火,用那股拼勁奮力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xué)的研究生。到北京的那天,他舉著他的錄取通知書自拍并給我發(fā)了一張照片,附言:“翻山越嶺、折騰來折騰去,其實也沒什么不好,我們總要有一個滿意的去處,如果在異國他鄉(xiāng)快樂就盡情享受青春,如果不快樂就回北京,我在!
照片里他傻樂的樣子一如他高中時代的模樣,我在墨爾本的深夜忍不住哭出了聲。大片的油菜花田在記憶里浮現(xiàn),抱著西瓜的大余看起來笨拙又滑稽。他說:“蘇維,你要暢快大哭,哭完也要暢快大笑?傊,你要記住,不快樂是不對的。因為青春沒有離線緩存,也不能重新下載,它只能在線直播,你若只是用來哭,那多可惜!
那一年我們17歲,天地遼闊,鮮艷的油菜花田和大余不厭其煩的安慰,一起成了我青春時代最懷念的場景,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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