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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梵志金錢這一關,我過了一半了] 曾梵志

發(fā)布時間:2020-04-02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當全球的目光都落到中國時,你喊一嗓子就被看見了。這種藝術的繁榮也是伴隨著中國經濟發(fā)展而必然發(fā)生的。說藝術家不愛錢那是假的,有錢才有更多創(chuàng)造力”      提到2009年的曾梵志,你不能不把他和數(shù)字聯(lián)系在一起。世界知名藝術網站Artprice公布了2009年度當代藝術家拍賣價格500強名單,前50人中,中國藝術家占據(jù)16席,8位躋身前20名。曾梵志以拍賣銷售總額1107萬歐元位列世界第6,中國第1。
  2009年,除了參加第53屆威尼斯雙年展,曾梵志還在國外做了兩個個展。一個在紐約阿奎維拉(Acquavella)畫廊,一個在巴塞羅那,由Godia基金會主辦,他花了一年半時間慢慢準備,獲得當?shù)孛襟w的高度關注。
  “紐約再好,好不過西班牙! 曾梵志說。“美國有全世界最好的畫廊,你感到你是在‘做生意’,而在西班牙,你會覺得問價格是失禮的事!泵鎸Φ驼{的西班牙貴族時,他意識到某些人的張揚實際上是多么粗魯,“當你胡說八道時一定要小心些,因為你談論的名畫可能就在他們家的走廊掛著!
  他有過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建一個有國際水準的個人美術館。他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做這樣的事。他剛花3000萬人民幣買了一個法國國寶級藝術家的代表作,另外還買了一件越南的“頂級藝術品”,類似的“人類文明的結晶”他大約收藏了20多件!皣栏駚碚f,建立美術館是國家的事。但國家級美術館往往沒有西方的頂級藝術品,只有一些糟糕的東西,這樣誤導別人是一件有罪過的事情。”
  他認為真誠是藝術家最可貴的品格,也得意于自己有個天生真誠的女兒。當她指出老師的錯誤、并不感到害怕時,他由衷欣賞她的童言無忌!叭绻阏務撜,爸爸會打你。”許多年前,暴怒的父親朝他扔東西,絲毫不顧及他身邊還站著女朋友。“我都有女朋友了還要挨打!彼猿啊
  
  “畫畫的高手”放棄學業(yè)混社會
  
  曾梵志出生在1964年。“文革”后期,人人自危!拔铱吹匠摇釚|西,我們圍觀。有親戚讓我在自家陽臺上喊‘打倒某某某’,我也不明就里地喊了。我媽說,她最害怕的是別人剪了頭發(fā),赤腳站在曬到40度高溫的石頭上!
  他從小知道自己是一個漂亮的小孩,受人關注,這讓他敏感、拘謹又害羞。日后才意識到,藝術家必須自戀,偏執(zhí)地相信自己能夠成功。
  他愛做白日夢,注意力不集中,學習糟糕到什么程度我們不得而知,但他媽媽最害怕的是開家長會,因為別的家長會說,“看,那就是曾梵志的媽媽!
  他非常怕黑暗,若是突然停電,他能想象出鬼怪的形狀,站在樓梯口放聲大哭,大人匆忙跑上樓去安慰他。但他又對血腥的東西有異乎尋常的愛好,喜歡到醫(yī)院看人縫針,縫一下,他的心緊一下,越是害怕就越想看。“小孩子突然死了,大人在哭,而我在場,這情景沒法忘記!比羰悄睦锍隽塑嚨,死了人,他們會飛跑去圍觀。他擠入人群看死尸,后面的大人使壞,輕輕一推,他就倒在冰冷的尸體上。日后這些經歷都將作為堅固的記憶,進入他青年時期的畫作。
  畫畫是“業(yè)余愛好”,至少證明此人品行不算太壞,不致出去打群架,或因偷盜被槍斃。長江邊的孩子,每年都有淹死的,忽然之間就會少一個朋友。
  他初三就放棄了學業(yè),在一印刷廠工作,“開始混社會”。往后幾年里,他的青春期具有敏感、躁動、狂熱的氣質。武漢搞藝術的人挺多,還分幫,武昌幫、漢陽幫、漢口幫。他住在人民巷33號,作為“畫畫的高手”,屬于一個小幫派。最具市民氣的武漢,有著像上海外灘一樣漂亮的老建筑、老洋房,在上世紀80年代,藝術氛圍竟出人意料地好。
  在教室里懸掛過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毛澤東的畫像,深深烙入童年記憶,他讓他們進入了他的畫;他還畫過邱少云、黃繼光這些英雄人物 ;《最后的晚餐》畫的是戴著紅領巾的少先隊員參加“晚餐”,大隊長主持“神圣的”餐會。
  他時常去北京。1984年,北京有蒙克的展覽、趙無極的展覽、勞生博的展覽,這無疑讓他感到震驚,這些現(xiàn)代藝術與官方長期宣傳的藝術形態(tài)相去甚遠。只要有重要的展覽,他就一定要坐綠皮火車去北京。有時買不到坐票,就蹲在一個人旁邊,盯著他看,等著對方下車。
  1991年,他狂熱地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發(fā)表,投稿到了《江蘇畫刊》?l(fā)時,他整個晚上沒法睡覺。夜里兩點拉開燈繩,重新端詳雜志上的畫和自己的名字。他拿到了300元稿費。在那時,300元意味著“可以請你吃頓好的”。
  
  居委會大媽都知道我是搞藝術的
  
  他對栗憲庭的“知遇之恩”感激有加。1991年夏,栗憲庭看到曾的《協(xié)和三聯(lián)畫》系列,納入“后89新藝術展”中。這是曾梵志第一次參加群展!秴f(xié)和三聯(lián)畫》被香港張頌仁的漢雅軒畫廊買下,時價2000元。讓他吃驚的是――用美金計算。而當年第一次賣畫,他只換回了一臺電風扇。武漢的夏天特別熱,有了電風扇,他就不用一邊畫畫一邊搖扇子了。
  曾梵志用張頌仁付的錢在香港買了一套昂貴的西裝,在后來的一些故事里,這套西裝被演繹成“3套”。不管怎么說,他總算有了一套西裝,穿著西裝,在武漢的街頭,意氣風發(fā)地騎自行車。
  他沒有參加過體制內的展覽,“如果能入選全國美展,也許還能評為副教授。那時我們聽說,誰入選了,就能分到一套房間,帶有抽水馬桶!
  1992年,他參加了“廣州雙年展”,和他的前輩王廣義、張曉剛等一起。他26歲,極度狂妄!拔覒摰靡坏泉,”曾梵志對記者說,“現(xiàn)在我還這么想。近20年過去,當年站在獎臺上的人有些已經消失了,其中那些最聰明的人都出國了。”
  懷著所有外地人共有的野心,1993年,他帶著母親給的100斤糧票,在三里屯租了一間小平房。他沒去圓明園,因為在那里,大多數(shù)人“只是希望活得像一個藝術家”。“那時三里屯一個酒吧都沒有,晚上走路,走很遠才偶爾看到對面有一個身影過來。”居委會大媽卷著大舌頭說,“這是一個搞藝術的!边@讓他感到北京還是很不一樣,北京居委會大媽比武漢上過大學的人更能理解他是“搞藝術的”,而不只是“瘋子”。但他也害怕被盤查暫住證。
  最苦悶的是沒人來看他的畫。有一次,他聽說藝術圈很重要的某某某要來北京了。他攥著BP機等了兩天,等著被傳呼,BP機死活不叫。要交下個月的房租了,他在街上游蕩著,不敢回家。年輕的妻子坐在門口,大冷天洗衣服――他們沒錢買洗衣機。
  像古希臘神話中的少年一樣自戀,曾梵志一直都在畫他的自畫像:沒有表情的臉,杏仁般的大眼睛,紅色嘴唇,緊張、不安的姿態(tài),過分龐大的手。
  1994年,他開始畫《面具》系列。畫了五六張,就急著讓“伯樂”栗憲庭來看畫。栗憲庭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曾梵志感到緊張,但還是堅持又畫了10多張。后來栗憲庭為《面具》系列寫評論,評價相當高。張頌仁又來了,一次買下了25張!澳愕囊粋系列有人全部買下,這在行業(yè)里算一個事件。當時有些藝術家一年兩年也很難賣出一張畫。這意味著你發(fā)財了!
  許多年后他的身價高起來了,有人哭著喊著來求畫,說,“我本來想在臥室放你和張曉剛的畫,但現(xiàn)在只想放你的畫!彼植蛔」ЬS,把畫低價給了對方!暗诙,卻看到那畫被拍到了幾百萬。最生氣的是,別人掙的錢也記到我頭上。”
  他不是沒有虛榮心的。后來媒體不但登他的畫,還登他的照片,他會想,我該選一張什么樣的照片呢?是站在畫前,還是拿著一枝畫筆?時尚雜志說他用香水、抽雪茄、穿名牌襪子,像一個貴族,“還有人說我開悍馬,我怎么會開悍馬呢……但我不能說我不喜歡悍馬,這樣會得罪我那些開悍馬的朋友……”
  他成名之后,時尚界對他趨之若鶩,卻很少報道他在國外參加學術交流和展覽的情況。他并非沒有責任心的人,他關心著奧巴馬、伊朗核問題、朝鮮問題、中日外交、國內不公平的事件。他對政治充滿了興趣,但依然認為“政治陰險的東西特別多”,不管怎么說,“作品總是第一位的”。
  
  我可不敢做局,因為太受關注
  
  人物周刊:你的作品總是貫穿著不安和痛苦,這種痛感來源于哪里?
  曾梵志:我從小記憶力好。親眼所見的支離破碎的記憶,一閉上眼,就像放電影一樣出現(xiàn)。人的極限我都經歷過,餓得不行,隔著玻璃看冒熱氣的包子,想吃,但是沒錢。16歲在印刷廠,連著3天熬夜加班,體力透支,不停搬東西,累得可以在任何地方睡著。冷得不行,沒有衣服穿,還得站著,恨不得暈過去。然后回頭看,從零開始,到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我覺得我不怕失去什么了。金錢這一關,我過了一半了。
  人物周刊:這些年來中國藝術家引起了世界的關注,是政治經濟發(fā)展的結果嗎?
  曾梵志:風水輪流轉,不只是轉到藝術家,而是各行各業(yè)都被關注,都有頂尖的出來。當全球的目光都落到中國時,你喊一嗓子就被看見了。這種藝術的繁榮也是伴隨著中國政治經濟發(fā)展而必然發(fā)生的。就像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重要的藝術家、建筑師都在那里聚集著,因為那里有錢。說藝術家不愛錢那是假的,有錢才有更多創(chuàng)造力,做更多事情,幫助別人。
  上個世紀的巴黎、二戰(zhàn)以后的美國,都是因為政治經濟最發(fā)達而成為藝術中心,他們給藝術家搭建了舞臺,在這個舞臺上表演就會有最響亮的掌聲,所以很多人拼命要擠進紐約,F(xiàn)在中國已經有這樣的環(huán)境,雖然只是剛剛開始。
  人物周刊:有種說法,說有的藝術家和畫廊會用一些小手段,所謂“天價做局”,把作品的價格炒上去。
  曾梵志:所有畫價賣得高的人,都會被認為是“天價做局”。我們要往后看,幾年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如果你未來還是天價,那就沒有做局,如果一下從天上掉到地下,那你是不是做局?如果靠炒作,跳得再高也還要回到原來的位置。
  到我們這個位置,有人愿意做局我們也不敢,因為太受關注。你知道同流合污是什么感覺嗎?要讓十幾個人都上這條船,所有人宣誓一輩子不泄密。但總有人把事情捅出來,那你就完了。大的拍賣公司也不敢,他們是上市公司,有監(jiān)管部門,不會為一點蠅頭小利弄個大丑聞出來,葬送幾百年基業(yè)。
  外面的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們沒辦法解釋,也沒必要解釋。我也不想自己的畫賣到那么高,一下弄到了七八千萬。拍賣時是得有幾個很瘋狂的人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人物周刊:這樣會不會造成有價無市的局面,同時讓人覺得藝術市場存在暴利?
  曾梵志:對,做局把天價造出來了,下一步就是趕緊去賣畫,去拋售。但實際上,價格高了以后就沒法賣了,也不敢去賣同一種類型的畫,比如我的《面具》賣到特別高以后,我多少年都沒再畫這種畫,沒法大量獲取利潤。當時有的人寫文章不太負責任,處在憤怒中,沒有很細地去分析問題。
  
  有些人是被熱鬧場面感動了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中國當下的藝術環(huán)境?
  曾梵志:中國現(xiàn)在處于一個非常特殊的時期,也許藝術家在這個時期是幸運的。在西方沒有這樣的情境,他們的經濟和藝術發(fā)展都非常穩(wěn)定,不會出現(xiàn)什么奇跡。而中國卻很混亂,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出名,可以掙錢,聰明人都回國來折騰,有人會一夜暴富。中國太好混了,大家太著急了,太急功近利了。
  人物周刊:這種環(huán)境對你自身有什么影響?
  曾梵志:這種混亂、飛速變化的環(huán)境,會導致很多矛盾、不平衡、不和諧,有好有壞,模棱兩可,這也是創(chuàng)作的源泉。我今年45歲,我有很豐富的經歷,可能擁有一般西方人80歲的人的經歷,甚至他們一輩子都沒我這種經歷。
  人物周刊:是不是很多藝術家已經意識到世界在關注中國了,希望在世界格局中重新找到自我認同?
  曾梵志:是。當然也有很多文章認為中國藝術品不應該賣這么貴,拼命貶低。這也沒有道理,處于很不自信的狀態(tài),包括一些有地位的人。我們真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全世界去走去看,跟別人交流,得出這個結論來的。很多人就是坐在家里,盲目自卑,認為中國人不可能創(chuàng)造奇跡。他自己沒實力,死活就認為中國藝術不行。
  所以需要一步一步來,向外展示而不是急著談生意。西方主流媒體對中國的批評就是太商業(yè)化,天天想著把價錢弄高。我覺得需要5到10年時間大量做展示工作,這樣你不用爭別人就明白了。
  人物周刊:金融危機給當代藝術帶來寒冬,許多畫廊因此倒閉,這對你有影響嗎?
  曾梵志:沒有,我認為這是好事情,沒人收購大量的畫了。以前當代藝術熱鬧了,突然進來各種各樣的人,不懂藝術不關心藝術,只是一個接一個剪彩,一個接一個混淆視聽,做沒有質量的展覽。這些人不是被藝術感動了,是被熱鬧場面感動了。金融危機會讓一切虛熱退去,只有真正追求藝術的人能堅持下來。對我來說真的沒影響,并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人物周刊:你幸福嗎?
  曾梵志:我是幸福的,我擁有那么多經歷,我的幸福不是賣了畫數(shù)錢,而是創(chuàng)造。
  人物周刊:想對中國當代藝術說些什么?
  曾梵志:我想說的,也是時常對自己說的:慢慢來,不要著急。
  人物周刊:你對自己的期待是什么?
  曾梵志:我死了之后,他們還會保留我的作品。
  (實習記者劉暢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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