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的褪色與堅守_天橋
發(fā)布時間:2020-03-26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天橋文化對于北京就如同胎記一般,雖是與生俱來,卻在這座城市生長、壯大的過程中悄然褪色。然而,正如許多老北京所說的,“北京可以沒有三大殿,不能沒有老天橋”,天橋文化在北京的城市性格里留下了一塊無法磨滅的印記。
尋跡老天橋
8歲學(xué)藝、15歲登臺,付文剛從父親付順祿手中接過那柄4.4米的小中幡時,只記得父親“不能把這門玩意兒丟了”的教誨。然而,耍了一輩子中幡的付順祿不會想到,當年用于糊口的玩意兒竟然被兒子擎到了奧運會開幕式,更在60周年國慶慶典晚會上讓天橋絕活又火了一把。
中幡起源于清代宮廷外事活動中的執(zhí)事表演,清末年間,在天橋賣藝的王小辮向在宮中做大執(zhí)事的哥哥學(xué)得該項技藝,由此將中幡帶到民間。那時,付文剛的師爺寶三爺還是在天橋?qū)W摔跤的一個小孩,因為覺得中幡耍起來有意思,還對摔跤有幫助,便時常追著王小辮的表演湊個熱鬧,也私下學(xué)了幾招。
一次,王小辮為一位王爺表演,寶三爺擠在人群里看熱鬧。突然,王小辮的中幡一歪,直直地向王爺家的一個孩童倒了過去。就在30多斤的中幡即將砸到孩童的時候,寶三爺用了摔跤的一個腿法將中幡挑起,王小辮順勢接住了中幡,觀眾以為是兩人玩的一個技巧,掌聲雷動,連聲叫絕。
表演結(jié)束,王小辮找到了這個救了他一命的孩子,兩人由此結(jié)緣。后來,王小辮收他為徒,天橋多了一個會耍中幡還能摔跤的寶三爺。上世紀50年代,大武生出身的付順祿成為寶三爺?shù)牡谌齻徒弟,也是唯一一個完整繼承了中幡和摔跤的人。
對于天橋,付文剛的記憶來自中幡、來自摔跤,也來自在天橋賣藝的父親和師爺。早年間,民間雜耍藝人多是一些受壓迫的窮苦人,賣藝為生,是不被尊重的“人下人”,還要被四霸天欺負。然而,這個勞苦大眾的聚集地又是一個包容性極強的市場,只要有真本事,就能在這里表演、生存。在普通的賣藝人之間,也形成了一種惺惺相惜。
“您瞧,這說書的還真不賴,給您逗樂了,您也看看我們這玩意兒……每次表演前,我們都要點評一下上一場的表演,也是對前場的人的尊敬。表演完,還要介紹一下后面出場的人,不能讓人家看完我們的就走。”對于天橋的規(guī)矩,付文剛爛熟于心。而當時,中幡的熱鬧場面也讓他激動不已。
“在天橋,中幡一玩起來,炸場子!”付文剛回憶道,寶三爺?shù)闹嗅σ涣虜,擺了半圈的條凳都坐滿了人,站著的更是里三層外三層。當時天橋沒有什么高的建筑,最高的戲樓也只有兩層。中幡9.9米,一抖起來,把人都吸引過來了!皩毴隣敽臀腋赣H都講藝德,在這里賣藝的誰都不容易。為了不搶別人的生意,他們就等天橋快閉市的時候才抖中幡,即使這樣,每個月下來,也能打300多塊錢。”
在付文剛看來,父親的賣藝生涯中,老天橋留給他最寶貴的財富并不是吃穿住用的著落,而是藝德。雖然,現(xiàn)在的天橋已經(jīng)難尋當初的老天橋舊貌,但提到藝德,付文剛還是愿意說起老天橋,說自己是天橋技藝傳承人。
賣藝人與文藝工作者
天橋作為老北京南城文化的標志,成了許多外地人甚至外國人一心向往的地方。然而,當他們來到天橋,卻發(fā)現(xiàn)這里早已不是那個耳邊回蕩著叫賣聲、街邊聚集著賣藝人的雜耍集市,而是一條條干凈的街道,一個個規(guī)整的社區(qū),滲透著京味兒卻散發(fā)著現(xiàn)代氣息。
早在上世紀50年代,政府就對天橋進行了治理。籌建了雜技團,調(diào)整了娛樂場地,還蓋起了居民住宅。雜耍的老藝人有機會給毛主席、周總理表演,“雜技”這個名字,就是周總理為這些絕活起的。從雜耍到雜技,別看僅有一字之差,卻讓藝人感到了尊重。
玩車技的金業(yè)勤,藝名“小老黑”,在舊社會賣藝讓他吃盡了苦頭也受盡了侮辱。新中國成立后,他考進了雜技團,成為新中國的文藝工作者!耙郧百u藝總是受欺負,現(xiàn)在我們成了文藝工作者,還能坐飛機去蘇聯(lián)演出,我們愿意給新中國做貢獻!”
從賣藝的到文藝工作者,民間藝人的地位提高了,生活也得到了改善。他們各自有了單位、發(fā)了工資,也分了房子。天橋這個自然形成的表演場消失了,老藝人分散在雜技團、戲院、藝術(shù)團到各地演出。雖然在之后的六七十年代,許多文藝工作者受到了牽連,但進入80年代,演出團體依然火爆。
曾經(jīng)喧囂的老天橋如今真的要銷聲匿跡了嗎?那些玩意兒真的成了絕活,也真的只剩下遺產(chǎn)了嗎?
付文剛清楚地記得,他們每天下午在鐘鼓樓地區(qū)演出。表演吸引了許多外國朋友,他說出了平生學(xué)會的第一個單詞“money(錢)”。而在那個平均月工資只有60元的年代,他們藝術(shù)團每個下午都能賺到30元錢。
2006年,經(jīng)國務(wù)院批準,天橋中幡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付文剛也成為該文化遺產(chǎn)項目的傳承人代表。
最初幾年,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招牌確實給付文剛帶來了許多機會。然而,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各門各派的中幡表演紛紛登臺!霸S多外行人只圖熱鬧,請的都是一些只懂皮毛的雜耍人。這些人打著中幡繼承人的旗號,只要給錢就去表演,其實他們連怎么綁中幡都不會!本瓦@樣,付文剛的“正牌軍”漸漸沒了生意,市場混亂也壞了中幡的名聲。
與此同時,隨著人們文化生活日漸豐富,天橋文化這種源于勞苦大眾糊口、消遣的藝術(shù)形式逐漸被人們所遺忘。老一輩藝人紛紛進入暮年,許多絕活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窘境,第三代“八大怪”之后再無新人。
堅守金字招牌
2004年,文化部在全國啟動中國民族民間文化保護工程(即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宣南地區(qū)因為坐擁天橋這塊風(fēng)水寶地成為北京市的兩個試點之一。
主管街道文教工作的趙興力是土生土長的南城人,從小浸潤在南城的平民文化中。然而,啟動非遺保護工作,卻讓趙興力犯了難。走遍整個天橋地區(qū),他沒找到一個還在整場演出的民間藝術(shù)門類;問遍了身邊的人,也沒發(fā)現(xiàn)一個傳承民間技藝的老藝人。
曾經(jīng)喧囂的老天橋如今真的要銷聲匿跡了嗎?那些玩意兒真的成了絕活,也真的只剩下遺產(chǎn)了嗎?
在工作崗位上,趙興力主管文教,開展群眾文化活動是他的主要工作。一次偶然的機會,一位居民果少卿找到趙興力,說她會表演魔術(shù),希望參與一個演出活動。趙興力隨口問了一句:“你還會什么?”得到的答案讓他喜出望外,鼓曲!趙興力找到了苦苦尋覓的鼓曲表演者,而果少卿又把趙興力帶到西直門的一個小院,趙興力認識了圈子里更多的鼓曲藝術(shù)家。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趙興力既興奮又擔憂,十幾位鼓曲藝術(shù)家都是年邁的老人,鼓曲真的要成為絕響了嗎?趙興力組織舉辦的“天橋杯”鼓曲賽,讓他看到了鼓曲生存的高齡環(huán)境,卻更堅定了他復(fù)興天橋文化的決心。
2004年底,在盛金商城,天橋文化連續(xù)三個月在周末上演,吸引了大批觀眾也引來了眾多媒體,更讓許多民間藝人重回天橋。飛杠高手“飛飛飛”的傳人曹華德從安徽回到北京已是80高齡,他帶著身懷絕技的兒子、兒媳回到天橋,希望看到復(fù)興的天橋文化。
2006年,天橋街道成立了曲藝茶社,為鼓曲愛好者搭建了一個免費表演和學(xué)習(xí)的平臺。2009年底,天橋還辦起了鼓曲培訓(xùn)班。通過一系列的表演和培訓(xùn),趙興力希望鼓曲活在民間,活在表演中,活在孩子的生活里。在他看來,保護天橋的民俗文化、民間技藝,最好的保護就是經(jīng)常上演,而非簡單申遺。
然而,現(xiàn)實卻也讓堅守天橋文化的人們感到一絲失望甚至無奈,趙興力發(fā)現(xiàn),關(guān)注、愛好鼓曲的還是一些年齡偏大的人。周邊的許多演藝場所也開始慢慢轉(zhuǎn)變態(tài)度,一個文化廣場承擔不起復(fù)興天橋文化的任務(wù)。
付文剛用了七年才成立了寶三民俗文化藝術(shù)團,卻連個固定劇場都沒有。師徒、學(xué)生30余人,都只能在家練練基本功,10個都已是年過不惑的徒弟僅能掌握他2/3的技術(shù)!耙郧岸颊f師傅留一手,徒弟丟兩手,我現(xiàn)在是想教都找不到人。早不是老年間徒弟找?guī)煾档臅r候了,現(xiàn)在是師傅找徒弟!
受過夾門(音,指懂規(guī)矩的拜師弟子)的付文剛也坦言,隨著年齡增長,演出不固定、場次減少,自己的功夫也會逐漸退化。父親那句“不能把這門玩意兒丟了”的教誨,不時敲打得他的心生疼生疼。
重回天橋的曹華德也不免有些失望,天橋早已不是印象中的模樣。正如他四個兒子都學(xué)了他的技藝卻只有一個還在靠演出吃飯外,天橋的許多絕活都面臨著后繼無人、也無人捧場的困境。
“天橋是老北京南城文化的發(fā)源地,更是平民娛樂的聚集地。無論時代如何發(fā)展,人們都需要一個休閑的空間,所以天橋文化永遠不會過時!比缃,街道辦事處的趙興力作為政府的代表,成了眾多民間藝人的“主心骨”:“每次舉辦活動,我就看到政府在堅守,老藝人們也在堅守,那些在舞臺下面使勁拍巴掌的觀眾也在堅守,要守住天橋這塊金字招牌,我也不敢有一絲松懈!
編輯:劉文婷 美編:龐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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