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呂布:中國的旁觀者】 旁觀者漢化版免費下載
發(fā)布時間:2020-03-24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3月6日,在上海美術(shù)館,87歲的世界級攝影大師馬克•呂布又一次將他的作品展現(xiàn)在中國觀眾面前。這是他平生第22次來到中國。他是第一個用攝影記錄紅色中國時代的西方攝影師,他堅持用他“局外人”的視角,展現(xiàn)了一個馬格南攝影師關(guān)注普通人命運的情懷,也讓中國人在觀看時,又一次回想起那段特殊的歷史。
1967年10月21日,17歲的高中生Jan Rose Kasmir跳上開往華盛頓的公車,去參加一場反戰(zhàn)游行。面對五角大樓前真槍實彈的士兵,她忽然意識到,這些士兵其實跟和她經(jīng)常約會的小伙子們沒有多大區(qū)別!皣椅淦鳌焙鋈蛔兂闪恕班徏夷泻ⅰ,Jan Rose Kasmir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她舉起手中的小花,在來復(fù)槍前溫柔地親了它……
這一刻被定格下來,成為一代人爭取和平和非暴力抵抗的象征,也成為最能代表馬克•呂布的攝影風格的作品之一。
第一個進入紅色中國的攝影師
馬克•呂布以他從1957年開始拍攝的一系列中國照片引起中國人的關(guān)注。但中國不過是馬克•呂布漫長的攝影旅程的一站。說他是馬格南攝影師,似乎更能說明他是誰,更能說明他的照片的“來龍去脈”。
馬格南圖片社創(chuàng)辦于1947年,是自由攝影師的組合,F(xiàn)代新聞攝影之父布列松是四個創(chuàng)辦人之一。他這樣描述馬格南:“馬格南是一個思想的社區(qū),一種共享的人性特質(zhì),一個對事物的好奇心,一個對正在發(fā)生的東西的尊重,一個將之視覺化的欲望!
馬格南更是一個自由靈魂的棲息地。攝影師在這里自選題材,自己擁有作品版權(quán),他們擁有同一個使命:“為世界做編年史,并以獨特的個人視角對其中的人物、事件、話題和個性做出自己的解讀!
人,人的生活和命運,尤其是那些被忽略被輕視被侮辱的,是馬格南攝影師們關(guān)注的東西。馬克•呂布在這里找到共鳴,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園。他生性羞澀,一只小小的相機卻仿佛給了他權(quán)利和自信!罢掌荒芨淖兪澜,但是可以讓世界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馬格南的信條支持下,他得以坦然地站在取景器的后面,考察、記錄、分析這個世界和人生。1953年加入馬格南社之后,馬克•呂布的足跡遍及非洲,中東,遠東,并在1957年,成為進入紅色中國的第一個西方攝影家。
在馬格南,馬克•呂布找到了兩個“導(dǎo)師”:作為抓拍攝影的大師布列松,受過嚴格的美術(shù)訓(xùn)練,作品十分講究結(jié)構(gòu)和美感,以及羅伯特•卡帕?ㄅ琳f:“如果你的照片不夠好,那是因為你不夠近”?ㄅ帘救烁臄z對象靠得太近――41歲時死于越南戰(zhàn)場,在試圖拍攝一個完美的沖鋒場面時踩上了地雷――但他對攝影的激情和熱愛終生影響馬克•呂布。
吸引他的是生活本身
一般攝影師在完成某次拍攝任務(wù)之后就會離開,但馬克•呂布卻會長時間地逗留或者一再返回同一個地方。吸引他的不是某件事某次行動,更多的是某個人生和生活本身。
作為紅色中國的第一個西方攝影師,他的采訪雖然沒有被給予條條框框,但去哪里拍、拍什么人總是有限制的。一個翻譯更是會緊緊相隨。但是馬克的照片總能出人意料。去拍武漢長江大橋,他在一半建成的氣勢宏大讓人恐懼的大橋旁邊,攝入了一只帆已破爛的漁船和潦倒的漁夫。偉大與渺小,國家與個人,華麗與貧窮。這樣的照片超越了所謂陰暗面,超越了政治,超越了文化。
1989年,《攝影》雜志以11個版以“中國所見”為題介紹了馬克•呂布的中國照片。時隔20余年,一個中年攝影家回憶起當時的感覺,以“震撼”來形容。
1997年馬克•呂布在北京舉辦了“行攝中國四十年”展,當時的某重要攝影雜志主編寫了一篇文章,叫做《我們離馬克•呂布有多遠?》,在全國引起了對中國新聞攝影的大討論或者說大檢討:我們應(yīng)該如何記錄中國?
如今,再看到馬克•呂布的照片,當年的那種撞擊似乎減輕了。西方視角對我們已經(jīng)不再陌生。但馬克•呂布仍然是有力的,因為他“展示了世界的復(fù)雜和多樣性,看著他的照片,世界在我們面前活過來――帶著它所有的美麗、希望和絕望。他對人的激情籠罩一切!(朱迪斯•古特曼,《當代攝影家》,1998)
馬克•呂布的作品是真實的紀實,因為,當他舉起相機的時候,他總是站在權(quán)利的另一邊。
瞬息大師
上海這一次的展覽被命名為《直覺的瞬息》。
“瞬息”這個概念來自布列松。在1957年接受華盛頓郵報采訪時,布列松說:“攝影不像油畫。當你拍照時,有一個創(chuàng)造性的瞬間。你的眼睛必須看到一個構(gòu)圖,或者生活本身提供給你的一個表情,而你必須本能地知道什么時候按下快門。那是攝影家創(chuàng)意的一瞬間。一旦你錯過,這個瞬間就永遠消失了!
馬克•呂布無疑是“瞬息”的大師。對他來說,“攝影是關(guān)于變化的,直覺的瞬間,快照!被仡欁约旱臄z影生涯,他在紀錄片《Contacts》中說,“他們總是問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嗎?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攝影是一場遭遇,一次意外!
《三面紅旗》。這張照片后來用作了馬克•呂布一本中國畫冊的封面。當時馬克•呂布打算拍攝一面墻上的“三面紅旗”宣傳畫,前面一個碼頭工人正要穿過馬路,馬克身邊的翻譯厲聲喝斥那工人離開。工人驚慌之下“鼠竄”而過,馬克按下了快門……
照片背景上的工農(nóng)兵形象偉大魁梧,一致向左,現(xiàn)實中的人物矮小卑微,卻倉惶向右,這一瞬間,有一種荒誕,有一種真實。
旁觀者和陌生人
研究型的攝影記者,出發(fā)前先花半年的時間學(xué)習(xí)當?shù)卣Z言,了解當?shù)匚幕?掌握所有相關(guān)的背景資料,對自己要拍攝的題材爛熟于心之后再出發(fā),比如經(jīng)濟學(xué)家出身的巴西攝影家Sebasti o Salgado,也有即興的攝影家,比如馬克•呂布。馬克•呂布相信攝影是一次邂逅,是一場驚喜。
1965年,馬克•呂布在中國農(nóng)村拍攝了一張照片:一個女子從鏡頭前匆匆走過,手里一雙筷子、一張報紙,背后是一堵墻,墻上遺留著殘缺的標語。他說當時是因為覺得這個仿佛涂鴉一樣的標語有趣而拍下了這張照片。發(fā)表出來,才知道,那女子手中的報紙上,頭版頭條地寫著:“中國成功引爆第二顆原子彈”。
馬克•呂布半個世紀往返中國20多次,但著意不學(xué)習(xí)中文,有人說“如果你要拍工人,自己就要做工人”,他說:不,我要保持外來人的新鮮視角。
他是旁觀者,他是陌生人。他喜歡這個角度。跟他一起拍攝過的攝影師說:幾乎沒有語言的交流。他不是一個善于說話愿意說話的人,他把語言留給了眼睛和鏡頭。
但不去著意了解并不意味著他不理解。
1965年的一天,在天安門廣場上,一百萬情緒高昂的男女在游行。馬克•呂布覺得怪誕,因為這跟所有他經(jīng)歷過的大規(guī)模民眾游行都不同,這一場游行中,他知道“游行者和警察站在同一邊,權(quán)利的一邊”。他置身人海之中,有種置身于某種超現(xiàn)實的場景的興奮:“我僅僅是來尋找一張照片的,這張照片將說出這些人們?yōu)楹稳绱丝駸岫羞@些吶喊又是為了什么!彼罱K找到了:一個美術(shù)學(xué)院的年輕人揮臂高呼,旁邊是毛澤東和胡志明的巨幅頭像。
他的記憶被自己照片重塑了
馬克•呂布的導(dǎo)師之一,著名的戰(zhàn)地記者羅伯特•卡帕有一張十分著名的照片:倒下的士兵。拍攝了一個士兵中彈倒下的鏡頭。幾十年后,人們分析說:卡帕不可能在那樣的地方和時間拍下那樣的照片,整個情節(jié)是虛構(gòu)的。人物是擺拍的。但這張照片和卡帕的其他戰(zhàn)地攝影已經(jīng)改變了人們對戰(zhàn)爭、危機和政治的看法。
馬克•呂布在看了自己對納粹戰(zhàn)犯Klaus Barbi的照片后,承認:我們不應(yīng)該相信照片。
―照片里,這個將43個兒童扔進奧茨維辛集中營的火爐的兇手,看上去像一個慈祥的祖父。
馬克•呂布1971年拍攝了一名年輕的上海芭蕾舞女演員的照片。他一直在尋找這個單純美麗的女孩。這次終于找到了。這個如今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女演員說:她當時根本不記得有人來拍照片,倒是記得在桌子上放了專門招待外賓用的香煙。馬克•呂布十分驚訝:桌上只有紅寶書,哪里有香煙?
在照片的左下角,確實可以看見香煙,按當時的時尚,已經(jīng)從盒子中拆出來了,盛放在一個小盤子里。
我們對人對事的印象和記憶往往會被照片所掌控和影響。不知道馬克•呂布有沒有意識到,他的記憶被自己的照片重塑了。關(guān)于那一次的采訪和拍攝,他記住的是他的照片告訴他的東西。
每一張都有光和影
馬克多年習(xí)慣使用一臺萊卡M50,他用小相機,因為不聲不響,不引人注目,可以給他最多的抓拍的機會。他并不是完全不擺布他的攝影對象,但是他做得巧妙,被擺布者往往意識不到。曾有一個上海的攝影師跟他一起去一條狹窄的弄堂里拍照。他讓這位攝影師站在弄堂的另一側(cè),無形中堵住半截通道,結(jié)果行人不得不從他相機前走過。
他習(xí)慣大量拍攝。一天下來,可以拍上20卷底片。這大概是一代人的風格。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師平均從500張里選一張出來刊用。
但不是量大就可以保證質(zhì)量。布列松說過,“識別正在發(fā)生的事實與嚴密組織視覺形式來表現(xiàn)并昭示那個事實的重要性是同時和即時發(fā)生的!瘪R克•呂布有那個讓事件和形式同時顯像的能力。
馬克•呂布說:“攝影就是光影的游戲”。看他的照片,每一張都有光和影,線條和平面,角度和構(gòu)圖,不期然,卻總是在那里。尤其是他的成名作《埃菲爾鐵塔的油漆工》,三角形的鋼鐵框架里,柔軟輕松的人體微微彎曲,仿佛一首飄逸的樂章,一個“讓耳朵覺得舒適的和音”。
策展人尚陸因此想進行一次將呂布“純藝術(shù)”的企圖:“希望(本次展覽)表現(xiàn)他的風格,他的感性,他對幾何學(xué)的獨到眼光,詩意和美感。(人們)不需要理解這些照片的來龍去脈來欣賞馬克的照片!
于是布展的時候,就沒有依照年代或事件或地理位置的順序來安排照片,而是著重從“看”的角度來“邀請觀者一起來了解為什么這一幅照片要和下一幅擺放在一起!
但一個脫離了背景和故事的馬克•呂布真的存在嗎?
不存在。
(感謝上海比極影像提供圖片及紀錄片《Contacts》關(guān)于馬克•呂布部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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