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哥米粉_老馬哥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怎么形容我們這個時代?幾乎所有人都會想到狄更斯《雙城記》開篇的那段話,這段話被重復得太多,以至于接近庸俗,但是我們實在找不到更準確的表述,因此也只好一次次庸俗。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句話也同樣可以描述我們時代的友情。翻天覆地的大變遷,讓我們每個人有機會進入很多社會層面,不斷結識很多新朋友。但巨大的社會變化,也讓人和人的關系很難穩(wěn)固,也很難同步,一不小心就丟失了老朋友。我在鳳凰,就很羨慕我的臺灣香港同事,因為他們有同學鄰居老朋友,而我呢,我的小學同學在哪里?我的鄰居在哪里?我試圖尋找過,但這樣的同學聚會同鄉(xiāng)聚會完全失去了滋味兒,我們有遙遠而模糊的共同記憶,我們后來的人生軌跡南轅北轍,有人想懷舊,有人想拉關系,有人要辦事,怎么也找不到那種沒心沒肺交心交底的溫暖了。
和大伙兒一樣,我的老朋友也越來越少了,20年前的老朋友中,老馬一直分量很重。
老馬是我大學同班同學,長我一歲,來自一個縣,來往相對密切。他內向,我話多,兩人互補得不行。下課后,我常常跑到他宿舍,兩人抽著煙,談談詩歌講講八卦,捎帶著也偶爾憂國憂民。
我家窮,除了吃飽飯,沒什么零花錢。老馬家有條小船,在豐樂河上擺渡,比我這樣的貧農家庭好了許多,自然就常照顧我,照顧最多的就是,他花錢請我喝酒。我上大學的那個城市,就是趙薇老家蕪湖,小吃酒攤大排檔空前發(fā)達,炸臭豆腐、酒釀元宵、炒面皮、鹵豬蹄子鹽水鵝,內容豐富得一塌糊涂。夏夜的每個夜晚,我?guī)缀醵家勚鴿M街飄揚的菜香忍著不停翻騰的口水,饑腸轆轆地抗著。偶爾,也會遇到好日子,那就是老馬拉我喝酒了。
說實話,那時我喝過什么酒能喝什么酒,基本都已記憶模糊了,估計也就一兩斤散裝啤酒吧,記住的是蕪湖小吃,是月朦朧鳥朦朧的醉意,以及與老馬海闊天空的漫談。多少年來,我一直想尋找那么醇香的臭豆腐與鹵豬蹄,但時代變了滋味兒也沒了,只剩下記憶。
我一直很奇怪:怎么有那么一個時代?那么窮,那么單純,那么抒情,那么詩歌,那么卑微,那么驕傲,那么胸懷天下,那么春暖花開?我們一無所有,卻趕上了一個青春中國,比起今天未老先衰的大學生,我們實在太幸運了。我跟老馬聊天,基本是各聊各的。他瞇著眼,慢悠悠地談著魏碑漢隸唐詩宋詞,我梗著脖子紅著臉,聊著海德格爾卡夫卡,井水不犯河水。當然也有共同語言,就是談論離我們很遠很遠的女生,我說得多,他聽得仔細,青春的心臟一起騷動。
我們那個城市有兩條江,長江和青弋江,大河奔流。畢業(yè)前,我和老馬帶著酒菜,又一次坐在河邊。一晃四年,我們多少次在這里漫步談心,多少次目睹別人花前月下而望河興嘆。這一次,卻是萬千感慨欲說還休,只剩下埋頭喝酒。面對以后的生活,面對未來的工作,面對一個成人所要承受的一切,兩個農村孩子內心都充滿迷茫困惑。無語沉默,默默干杯,耳畔是茫茫江濤。喝著喝著就醉了,就開始笑,開始流淚,開始砸酒瓶子,開始在江堤上奔跑,開始躺在江邊看好大的月亮好大的天。
大學畢業(yè)20多年,老馬一直沒動,始終留在我中學時的那個學校任教,我們倆還是南轅北轍。他一次北京也沒來過,但對我非常關注,每天上我的微博,我發(fā)起的慈善行為“溫暖玉樹雪中送炭“,他馬上支持,拿出自己一個月的工資捐給住在帳篷的災民,我怎么勸阻也沒用。我回家鄉(xiāng)的時間少,回去總想找他,一年喝上一次酒。他叫上幾個同學,大伙兒熱氣騰騰,一堆土菜,一頓大酒,一通神聊。
我最喜歡的,還是我們兩個人,坐在他學校門口的小酒鋪,幾盤鹵菜,慢慢地喝著聊著。似乎還是往日的翻版,他話少,慢條斯理,多數(shù)時候笑瞇瞇地喝著酒。我說得多,酒也沒少喝,喝著喝著,話就成了廢話,說什么都記不住了,只記得老馬那張臉色熏紅雙眼瞇縫的笑臉。那是一張多么熟悉的臉,熟悉到我可以完全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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