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鵬 李海鵬:“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悲劇”
發(fā)布時間:2020-03-12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在所有前媒體從業(yè)者寫的小說里,大概沒有一本會像《晚來寂靜》贏得如此隆重的關(guān)注。李海鵬,這位曾經(jīng)的《南方周末》記者,在過去的整個8月,接受了多次訪問。有人質(zhì)問他“是否因為媒體出身所以更受到媒體關(guān)注”,有人回顧他“如何從一個中國最一流的記者成為還不那么成熟的作家”,有人批判他“自以為是和過于強烈的自我”……但這些只是生活表象的10%,一定還有那深淵般的更多。在《晚來寂靜》這本“故意淡化沖突淡化高潮,帶有古典意味”的小說中,李海鵬究竟寫下了什么?
稍后近兩小時的談話中出現(xiàn)了如下名詞:陀思妥耶夫斯基、索爾仁尼琴、?思{、厄普代克、索爾?貝婁、叔本華以及量子力學(xué)。其實李海鵬忌諱談?wù)撨@些,僅僅只是說出了它們,但這場談話卻可能因此真的找到了其應(yīng)該表達的意思,那也是李海鵬一直強調(diào)的:對于個體的生命來說,生存可能真的只是一場悲劇,毫無存在的意義。世界之所以存在,僅僅我們在這里。
做記者對寫作有傷害
時代周報: 寫小說之前,你在《南方周末》做了那么多年的特稿記者,很多人說你是中國一流的記者,你怎么看待從記者到作家的轉(zhuǎn)變?
李海鵬:這沒什么特別值得說的,這之間并沒有一個戲劇性轉(zhuǎn)變。我只是覺得在寫了那么多的新聞稿調(diào)查稿件之后,應(yīng)該寫點屬于自身的更內(nèi)心的文字。毫無疑問,做記者對寫作是有傷害的,最大的傷害是有一天竟然讓你不熱愛文字。我時常有這樣的焦慮。但我又不能抱怨什么,畢竟記者生涯讓我獲得了那么多。
時代周報:你曾說過“如果不能成為一個作家死去,我這一生肯定會后悔”。
李海鵬:我說的是作家,但我現(xiàn)在更愿意寫小說。我覺得寫隨筆散文差點檔次。當然,我不是指小說比散文高級,就像不能說《水滸傳》比蘇東坡的散文高級。但現(xiàn)在小說不一樣了,它是各個門類的集大成者,像《百年孤獨》,它還包含詩歌,現(xiàn)在只要說到文學(xué),就繞不開小說這個龐然大物。這是小說比較誘人的地方。所以我寫了《晚來寂靜》,我的第一部小說。
時代周報:談?wù)勥@本小說。按我的理解,第一部分從一個尚無知覺的幼兒眼里,卡通化地觀察生活的惡,荒誕殘忍;從第2部第5章起,調(diào)子換了,你開始寫青春期,躁動、焦慮、叛逆;在剩余的篇章里,調(diào)子又變得溫和,沉靜,雖然仍在拒絕世界。
李海鵬:在古典交響樂中,第二樂章通常是舒緩的,漸弱的時候,會突然有一個巨強烈的樂聲出來,然后進入第三樂章。變調(diào)是一種美學(xué)需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yīng)這種強烈的變調(diào)。小說也是如此。就小說藝術(shù)而言,我認為小說最重要的不是殺人或者某種激烈的沖突,而是人的體驗。這些都是小說節(jié)奏或人物內(nèi)心內(nèi)在邏輯的一個需要,可能很多人會不適應(yīng),我很難向每個人解釋。
時代周報:在這部小說里,你最終想說的是什么?
李海鵬:這個小說寫的是一種現(xiàn)實悲劇。從理智上講,我們不能說每個人的生活全都是悲劇。但是,這個時代就是一個籠,忽而殘忍,忽而麻木,造就了那么多的悲劇,而它自己渾然不覺,所有人都在這個時代的籠里。這個時代發(fā)生的每件事都煞有介事,但并沒有給予每一個生命個體以幸福與充實,完全沒有。我看到的這一切都是悲劇,但悲劇中最悲劇的一面是大家都不覺得這是悲劇,荒誕到所有人不覺得它是荒誕。
時代周報:在書的結(jié)尾其實也是開頭,男主人公夏沖在川西一帶漫游,不說話。他的這種寂靜指代什么?
李海鵬:寂靜的第一個含義是夏沖不說話,不和別人交流。幼兒園、高一,都有一段時間不說話,結(jié)尾的時候他又不說話了。因為當這一切過后,他認為所有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生存與生命的實感、價值感,都不存在。他認為其他人也是如此。什么才是底線?在書中最后一章,他的表弟、前面只在夏沖童年時出現(xiàn)過一次的人、這個故事外面的人,忽然又回來了。他得了腦瘤,這是自然賦予他的悲劇。從個體的角度來看,這是不可以接受的,你憑什么讓我那么早死?我看過一個紀錄片,成千上萬的小海龜爬向大海,但很多被海鳥叼走了,它們的身上還沒沾上一滴海水就遭遇了死亡,這對于生命的個體來說是沒有道理的,但這就是自然界的設(shè)定。在宏達的自然選擇與演化上,生命個體什么都不是。
希望繼承傳統(tǒng)文學(xué)精神
時代周報:很多作家寫過青少年的生活,像村上春樹、保羅?奧斯特、麥克?尤恩。
李海鵬:村上是非常聰明的人,這種聰明體現(xiàn)在他的所有作品當中,體現(xiàn)在他的生活經(jīng)歷當中,他一步步地成為了一個非常暢銷的作家,還進入了諾貝爾獎候選名單。但太聰明也是一種缺陷。寫小說到一定程度,需要一個非常痛苦非常笨拙的東西,這不是聰明可以起作用的。我很難講這個原理是什么,但你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索爾仁尼琴,?思{,很多俄羅斯作家、猶太裔作家以及英美法很多偉大作家都是這樣。沒有一個作家生活得很好,然后寫出偉大的作品。
村上春樹跨界通俗文學(xué)與嚴肅文學(xué),如今在全世界是蠻潮流的,保羅?奧斯特是這樣,麥克?尤恩也是這樣,都是現(xiàn)在正火的作家。我不知道這是否代表著未來文學(xué)的走向。美國過去沒有保羅?奧斯特這種作家,受好評又暢銷,生活過得特別自信瀟灑。以前的偉大作家是?思{,海明威,厄普代克,索爾?貝婁,是這些痛苦的作家。我希望自己是那種繼承傳統(tǒng)文學(xué)精神的作家,像以前的俄羅斯與猶太裔作家一樣,關(guān)注人類生存的痛苦、價值和意義。
時代周報:弗洛伊德在生命接近終點時,寫信給瑪麗亞:“當一個人追問生命的意義和價值時,他就得病了!币驗橛钪娓静淮嬖谀菢右环N客觀的意義與價值讓人類去獲得,相反,對它的尋求只會讓人更為迷惘、抑郁。
李海鵬:在霍金的書中,我們得知,整個人類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整個宇宙也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一旦這個宇宙常數(shù)大一點或小一點,整個宇宙就會一直膨脹下去不會形成星系,或者在自身的引力下收縮成為一個點。如此也就不會存在太陽系,不會存在地球,不會存在人類的世界。宇宙存在的幾率是幾千億分之一。
通常我們會因此感嘆,這個世界是多么生機勃勃,多么美妙,但人存原理說,你之所以看到這一切,只是因為你在這里。這就是量子力學(xué)所告訴我們的哲學(xué),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饒是如此,人類仍然會有很多糾結(jié),要追求意義,追求自我存在感。對于我來講,我要寫小說。
時代周報:在這個世界上,什么是你最為珍愛的?
李海鵬: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最珍愛的東西是什么。一般來說最珍愛的東西是你已經(jīng)擁有的,對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重視的是我能把小說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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