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關個體差異的問題一直是心理學家和社會公眾所感興趣的。作者及其研究組今年來一直致力于個體差異的研究，特別是以智力超常兒童為被試，比較他們與常態(tài)兒童在認知、社會性和神經(jīng)活動方面的差異。研究的目的是試圖回答諸如“為什么有些孩子比其他孩子表現(xiàn)等更優(yōu)秀？”等問題。作者對超常兒童與常態(tài)兒童在智力、信息加工速度、事件相關電位及自我概念等方面的差異做了總結。
　　關鍵詞智力，個體差異，兒童，事件相關電位，發(fā)展。
　　分類號B844
　　
　　1 引言
　　
　　在個體差異研究領域，有一個樸素卻引人深思的問題，那就是“人和人為什么不同？”同樣是十月懷胎而生，同樣吃五谷雜糧長大，為什么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聰明有愚鈍？有成功有失��？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其中有些問題已經(jīng)有了肯定的答案，有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卻并不十分肯定，而有些問題則到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答案。例如，關于智力超常兒童的發(fā)生發(fā)展中，究竟遺傳和環(huán)境各起什么作用的問題，自1869年英國人種學家高爾頓出版《遺傳的天才》( Hereditary Genius)[1]一書以來，學術界一直在爭論，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早期的研究者試圖用家譜分析法，雙生子法[2]，或建立遺傳學法公式[3]來探討人類的智力與遺傳的關系�；蛘咴噲D通過研究腦顱的大小與智力的關系[4]來探討智力的生物學基礎問題，并指出遺傳或生物學基礎對個體發(fā)展的決定性作用。而后來的行為主義者則通過行為條件反射實驗證明了行為在特定環(huán)境刺激下的形成過程，由此提出個體的發(fā)展最終主要決定于環(huán)境的觀點[5]。由于研究方法、研究對象，以及針對的具體問題的不同，研究者們得出了不同的結論。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認識到個體差異的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由遺傳決定還是環(huán)境決定”的問題，而是一個共同作用的問題。在個體發(fā)展的整個歷程，遺傳和環(huán)境一直在共同發(fā)揮著作用，只是在不同階段、不同水平上，環(huán)境和遺傳所起作用的大小各不相同而已（見圖1）。中科院心理所的有關研究人員自1978年以來一直致力于以智力超常兒童為研究對象的個體差異研究[6~9]。在理論上和實踐上對個體差異多個方面做了有益的探討。
　　圖1 個體的發(fā)生發(fā)展歷程中環(huán)境作用示意圖
　　
　　2 對人的本質的理論探討
　　
　　盡管在觀念上，人們都認為 “人是一個整體”，但在研究中，人們常常把人“分解”成各個成分。我們也一樣。在前期的近20年時間里，對超常兒童心理發(fā)展的各個方面，如觀察力、記憶、語言、推理、創(chuàng)造性思維，非智力個性心理品質等系列研究后，逐漸意識到對“人的本質的整體”討論的必要性，提出了生物－社會－心理模型[10]。并用光的三原色理論對該模型做了比喻。從生命現(xiàn)象來看，人是一個有生命的生物體，具有一切生物體所具有基本特征和需要。從生物進化的角度來看，在生物進化樹上，人類是動物，屬于靈長目人科。因此，生物屬性，特別是動物屬性是人的基本屬性之一，其中，新陳代謝和自修復功能是區(qū)別于非生命物質的重要特征。從生活方式角度來看，人類屬于群居動物，人類社會具有復雜的社會階層和結構，人類個體的活動嚴重地受到社會結構的影響，而人類個體又對社會結構產(chǎn)生重要影響。因此，社會性特征是人的另一個基本屬性之一。從智慧的程度來看，人類是目前地球上具有智慧程度最高的物種，素有“萬物之靈”之稱。而智慧是心理活動的結果，因此，我們可以把心理看成是人的又一基本屬性。當然，這三個屬性是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而不是割裂的。這三個基本屬性之間的關系在不同個體身上的表現(xiàn)是不完全相同的。不同個體在不同屬性上的發(fā)展程度也是不同的。這種發(fā)展的不均衡性及其組合導致了個體在行為表現(xiàn)方面的差異。為了更好地說明這個模型對個體差異現(xiàn)象的解釋，研究者借用了三原色模型做比喻[11]。人類看到的物質世界所表現(xiàn)出的萬紫千紅是由紅、綠、藍三中基本顏色按不同比例混合而成的。假設用紅色、綠色和藍色的圓圈分別代表生物、社會和心理屬性，它們以不同的強弱進行交互作用，所產(chǎn)生的效果就表現(xiàn)為個性特點和個體差異（圖2）。
　　 圖2 人的基本屬性及其相互作用所產(chǎn)生的行為特征示意圖
　　
　　3 不同屬性上的個體差異表現(xiàn)
　　
　　3.1 認知能力上的差異表現(xiàn)
　　在早期的研究中，我們已對智力超常兒童在觀察力、推理能力和記憶等方面作業(yè)成績與智力常態(tài)的兒童做了多方面的表現(xiàn)，并發(fā)現(xiàn)超常兒童的優(yōu)勢十分顯著[12~14]。但既往的大多數(shù)研究都只考察了結果和水平，并沒有很好地考察機制。因此，在解釋個體差異的原因時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為了揭示智力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在復雜認知作業(yè)上的差異的原因，各國的研究者對不同智力水平的個體的信息加工速度做了一系列的研究。研究者認為，由于任何心理活動都是在時間進程中完成的，因此，心理活動的速度是一個重要指標，所以，很多關注個體差異的心理學家都認為，信息加工速度是人類智力的核心成分。但在信息加工速度的指標問題上卻存在爭議[15~18]。
　　由于信息加工速度與智力的關系研究在我國做的比較少，為此，我們認為有必要在國內開展這方面的研究。同時考慮到，為了更好地揭示信息加工速度方面的個體差異，以智力超常的個體作為特殊的被試組來研究，更有利于將差異放大，便于觀察。因此，我們分別以反應時和檢測時為信息加工速度的指標，對7到12歲智力超常和常態(tài)兒童的基本信息加工能力的發(fā)展做了一系列的研究。研究中分別考察了簡單選擇反應、圖形匹配、心理旋轉和抽象匹配任務上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反應速度上的差異。在一項單一年齡的比較研究中，以超常和常態(tài)兒童各25名（平均年齡分別為6歲10個月和6歲11個月）為被試，以選擇反應、圖形匹配、心理旋轉、和抽象匹配為基本認知任務，考察了被試的正確率和反應時。結果發(fā)現(xiàn)，1）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對不同任務的反應時變化趨勢基本一致；2）超常兒童的信息加工能力顯著優(yōu)于常態(tài)兒童，具體表現(xiàn)是反應時更短，或正確率更高；3）超常兒童與常態(tài)兒童信息加工的差異與任務難度有關，在選擇反應和圖形匹配任務中，超常兒童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常態(tài)兒童。而且，在圖形匹配任務中，任務難度越大，差異越顯著。而在心理旋轉和抽象匹配任務中，超常兒童的正確率顯著高于常態(tài)兒童。而且，在心理旋轉任務中，任務難度越大，差異越顯著[19]。這種單一年齡的智力差異是否存在于不同的年齡組中呢？換句話說，在不同年齡組中，這種智力差異是否具有穩(wěn)定性呢？從研究的結果來看，回答是肯定的。在一項以8~12歲超常和常態(tài)兒童為被試的研究中，我們發(fā)現(xiàn)，前面發(fā)現(xiàn)的信息加工速度的智力差異具有跨年齡一致性，而且，這種差異在涉及的幾個年齡組中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20]。
　　上面提到的兩項研究都是以反應時為指標的。鑒于以反應時為信息加工速度時，可能涉及被試在反應中的策略使用和反應時中的動作時間，從而使結果不能很好地反映真實的信息加工能力。為此，我們進一步設計了不受動作時間影響和較少受策略影響的檢測時（Inspection Time）為指標，對8~12歲超常和常態(tài)兒童的信息加工速度做了比較。結果發(fā)現(xiàn)，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的檢測時都有隨年齡增長而逐步減小的趨勢，且不同任務的檢測時的變化速率不同。不同年齡超常兒童的檢測時都顯著地短于同年齡的常態(tài)兒童。研究同時發(fā)現(xiàn)，兒童的檢測時基本上不受學校知識或經(jīng)驗的影響[21]。而檢測時與智力關系的研究表明，檢測時與智力具有中等程度以上的相關[17,18,21]。
　　
　　3.2 非智力個性特征方面的差異
　　1996年，美國學者Goleman出版了《情緒智力》(Emotional intelligence)一書[22]以通俗的方式提出了情緒認知、情緒組織和情緒調控等非傳統(tǒng)智力等因素的重要性，在全世界范圍內引發(fā)了對非智力因素的探討。在國內，自1978年中國超常兒童追蹤研究協(xié)作組成立之初起，我國的心理學家們就認識到非智力個性心理品質在超常兒童心理發(fā)展和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并著手編制問卷，對超常和常態(tài)兒童的抱負、獨立性、好勝心、堅持性、求知欲和自我意識做了比較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超常兒童在非智力個性心理特征方面都顯著地優(yōu)于常態(tài)兒童[23,24]。但早期的研究較少涉及超常兒童的情緒因素。
　　在最近完成的一項研究中，研究者采用自我概念量表，狀態(tài)－特質焦慮問卷，成就動機量表等工具考察了超常與同齡普通兒童在三項非智力因素上的差異。結果發(fā)現(xiàn)，年齡較小組超常兒童在自我概念各維度及成就動機上與同齡常態(tài)兒童無顯著差異，而狀態(tài)焦慮和特質焦慮上的得分顯著低于常態(tài)組。而年齡較大組超常兒童在身體自我、同伴自我、班級自我、自信自我和非學業(yè)自我等方面的得分明顯低于同齡常態(tài)組，而狀態(tài)焦慮、特質焦慮以及避免失敗取向上的得分均高于同齡常態(tài)組[25,26]。這些結果提醒人們，在對智力超常兒童進行教育培養(yǎng)時，應該特別關注他們的自我概念的發(fā)展。
　　
　　3.3 認知神經(jīng)活動方面的差異
　　由于心理活動是神經(jīng)系統(tǒng)，特別是大腦的功能，因此，越來越多的研究試圖揭示認知差異的神經(jīng)基礎。研究的結果發(fā)現(xiàn)，認知作業(yè)的事件相關電位（ERPs）的潛伏期與心理測量所得到的智力分數(shù)之間具有穩(wěn)定的負相關[27]。這些結果被解釋為，高智商被試的大腦的工作效率更高，或者說智商越高，大腦的加工速度越快[28]。不過，大部分已有的研究都是以成人為被試的，而且，都只考察了一般性智力與神經(jīng)活動的關系，而不是旨在揭示個體差異的，針對智力超常兒童的比較研究。為了揭示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在認知作業(yè)中的神經(jīng)機制，我們做了一些初步的實驗研究。電生理實驗中所使用的刺激任務與我們曾經(jīng)完成的行為實驗所使用的刺激任務[29]相同，包括漢字、數(shù)字和英文字母。結果發(fā)現(xiàn)，行為數(shù)據(jù)顯示，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在反應時上的差異沒有達到顯著水平，但正確率上的差異達到了顯著水平，超常組高于常態(tài)組；而腦電數(shù)據(jù)顯示，超常組的P3（或P600）的潛伏期短于常態(tài)組而波幅高于常態(tài)組，且差異達到顯著水平[30]。雖然這只是一個初步的實驗，但至少為認為超常兒童的大腦工作效率更高提供了一定的證據(jù)，印證了以往的發(fā)現(xiàn)，即超常兒童的信息加工速度更快�？紤]到ERP與不同的刺激材料有關，因此，超常與常態(tài)兒童的腦機制差異仍需要更多的實驗來考察。而不同類型的超常表現(xiàn)，如視覺藝術、音樂、領導才能等的腦機制問題，在我們的研究中尚未涉及。這些都是我們今后應該加以考察的。
　　致謝：本文是本課題組近年來在超常兒童心理學領域所做的部分工作總結，是工作組全體成員和研究生共同努力的結果。超常兒童的研究一直是在中國科學院及心理所領導的關心和支持下進行的，同時多次得到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的多項支持。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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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udy on Individual Differences with Intellectually Supernormal Samples
　　Shi Jiannong
　　(Institute of Psych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01, China)
　　
　　Abstract: Questions pertaining to individual differences are very much intriguing to psychologists as well as to the public. The author and his research group have intensively been involved in the field of research on individual differences with special samples such as intellectually supernormal children compared with intellectually average samples in the last ten years. Issues such as “why someone is better at schooling than others” and so forth have been explored at neuro-cognitive, speed of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nd social contextual levels. Findings about individual differences in children’s intelligence, speed of information processing, ERP, and self-concept etc. are summarized in the present article.
　　Key words: intelligence, individual difference, children, ERP, development.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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