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人博:方向不是指出來的,而是活出來的
發(fā)布時間:2020-06-1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首先我代表我向江平、張思之、王工先生表達敬意,因為今天討論的話題主題是“中國律師何處去”,我認為向何處去,它不是一個方向,或者方向不是指出來的,而是活出來的。說實話,江平等三位老先生他們有他們的活法,有他們的生活方式,已經(jīng)說明了向何處去。所以我相信方向是活出來的,不是指出來的。這是我的一點體會。
我本人并不是個律師,我是站在講臺上混飯吃的,但是通過《律師文摘》我結(jié)識了很多朋友,因為“朋友”的概念已經(jīng)超出了中國人古典意義上的朋友概念,我們總是說孔子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所以當律師跟法官成為朋友,開發(fā)商跟國土局局長成為朋友,老師跟學生成為朋友的時候,我就知道朋友這個詞的含義已經(jīng)擴大了,但我還是固守著孔子意義上的朋友概念!芭笥选边@肯定不是一個詞,不是一個概念,按照孔子的解釋,師門里面有朋,師生關(guān)系、同學關(guān)系,那就是朋的關(guān)系。那么友,我就想到中國人來表達友的三種植物,叫松、竹、梅,統(tǒng)稱為“歲寒三友”。我認為朋友應該是志同道合的人,知己。說實話我經(jīng)常用朋友這個詞,我認識了律師界的朋友,稱之為知己也可以,就是大家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審美情趣,特別是我的老同學陳惠忠先生,是我的老大哥,也是我的同班同學,我認為他是律師界的一種火把。
我不是律師,是在講臺上混飯吃的人。但我認為律師也好,教師也罷,大家同生于一個江湖,我把它稱之為中國江湖。我就以一個站講臺的教師的身份簡單說兩句,我認為教師也好,律師也好,就是在二元結(jié)構(gòu)里面生活的,我把它稱之為順從和抵抗。人活在這個世上,特別是活在這樣一個時代,你不得不順從,用李長之評價魯迅先生的話來講,就說人得生存,人得活著。為了活著,你必須不得不順從。這就是為什么法官跟律師能成為朋友的原因之一。同時律師也好,教師也好,內(nèi)心還有一種聲音叫抵抗。因為我們這個時代太多的惡,太多的邪,太多的冤,太多的屈,我們不得不抵抗,抵抗也是一種生存。
我認為人的生存有兩種,兩個境界,一個是俗,一是雅。我特別喜歡我教過的學生說過的一句話,他說王老師我這人俗,我是專家,但雅是我的本行。也就是說,老師也罷,律師也罷,可能我們要同生于兩個世界,一個是俗的世界,要生存。為了養(yǎng)家糊口,我們不得不賺點錢。同時我們還要雅,那就是抗爭,那叫抵抗。我這個人一直認為是一個非常妥協(xié)的人,我想要生存的兩個世界,一個是雅的,一個是俗的。我想律師也是這樣,律師面對的邪惡、冤屈可能比我們教師看得多。剛才講的那個案子,牢頭獄霸,警察打死人,法官判案不是按照法律,是按照其他的一些江湖規(guī)則來判,那么這些律師可能見得更多。
今天來了很多的學者,教師也一樣,我們站在講臺上,三尺講臺也不只是一個象牙之塔,它也是一個江湖。所以我們這個時代挺骯臟的,挺無奈的,但是大家都要活著,首先要活著,要生存,所以律師要跟法官成為朋友我能理解。但是當律師和法官成為朋友的時候,當然律師還是有底線,你不會永遠把他當做朋友,因為律師跟法官本身不是朋友關(guān)系,可能我們內(nèi)心還有一個堅守著中國古典的那個朋友的概念,但是我知道這是一種活法,一種生存的方式。我要告訴我自己的,或者說也是與律師朋友共勉的就是我們還是在另一個世界活一活,就是雅的世界,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抵抗。
抵抗這個概念我是從魯迅先生那里得來的,因為最近我沒事干,一直在讀魯迅的文,也讀魯迅本人,我本人對魯迅先生是敬重的,很崇敬的,魯迅是能夠代表中國的“戰(zhàn)士”這樣一個概念的人。我認為律師從這個意義上講,他既是一個順從的法律專家,同時某種意義上也是個“戰(zhàn)士”。你要跟惡、跟邪、跟冤和屈來作斗爭、作抵抗、作抗爭。抵抗的人具有審美價值,是可敬的人,但未必可愛。一個俗人為了生存而順從,那是一個大儒主義者。所以我認為中國人活得挺難的,不管是學者也好,還是律師也好,活的都挺難。但是也恰恰中國給我們提供了這樣一個平臺,使我們的人生更豐富多彩。我們要感謝這個時代,感謝中國這個江湖。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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