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寫本書的目的，是向讀者獻上一把了解美國的新鑰匙。

　　在整個二十世紀，美國一直是世界第一強國。冷戰(zhàn)結束后美國所占據(jù)的惟一超級大國地位，至少可以再保持二三十年。今天，美國是中國最重要的外交對手，是影響中國經濟發(fā)展、國家安全、政治穩(wěn)定和祖國統(tǒng)一的最重要的外部力量；
另一方面，美國又是在經濟、科技、教育、文化等領域同中國交往最多的國家。無論是總結二十世紀的歷史經驗、展望二十一世紀的世界未來，還是分析中國的國際環(huán)境，借鑒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的經驗，都必須全面了解美國，深入研究美國。

　　美國在1894年成為世界第一工業(yè)大國。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時的1914年，美國的國民收入和人均收入已經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國家。除了20年代末大蕭條時期、二次大戰(zhàn)時期和戰(zhàn)后初期的特殊情況外，美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在20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占世界總值的四分之一左右。80年代中后期，日本和西歐對美國構成強勁的經濟挑戰(zhàn)，出現(xiàn)了美國即將衰落的種種議論。但從90年代初開始，美國經濟力量又有較快回升，國內生產總值在世界總產值的比例，從1990年的24.2%上升到2003年的30%以上。

　　美國一直在進行全球經濟擴張，在世界貿易和投資中的份額穩(wěn)步提高。美國是經濟全球化的最大受益國。90年代以來，美國穩(wěn)居世界第一出口大國地位。在美國出口商品中，信息技術產品、生物技術產品、光學電子產品、飛機、高技術武器裝備等技術含量高的產品占出口額的60% 以上，僅民用飛機一項就占5% 左右。美國的計算機軟件及其服務業(yè)占世界市場份額的四分之三。美國生產和投資的全球化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利潤。由于起步早，經驗豐富，資本雄厚，美國的跨國公司在幾乎每一個經濟領域都具有強大競爭力。近年來，美國一些大跨國公司通過兼并和收購其他公司，進一步擴大了規(guī)模。美國的金融業(yè)也迅速向全球擴展。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

　　一個國家能夠在一個多世紀的時間里保持強勁的經濟活力并獨占世界鰲頭，必然有其特殊的條件和原因。列寧在1915年就指出，“無論就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速度來說，或者就已經達到了資本主義發(fā)展的高度來說，無論就根據(jù)十分多樣化的自然歷史條件而使用最新科學技術的土地面積的廣大來說，或者就人民群眾的政治自由和文化水平來說，美國都是舉世無匹的。這個國家在很多方面都是我們資產階級文明的榜樣的理想�！盵2] 列寧當年指出的事實，至今沒有發(fā)生變化；
列寧關于美國資本主義的分析，仍然具有理論意義。

　　美國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和阻擋強敵入侵的地理位置，為它的長期和平發(fā)展提供了其他大國無法比擬的先天條件。這在本書中有詳細說明，在此不贅述。

　　美國的移民國家特性，是美國得以迅速到達資本主義高度發(fā)達階段的最重要的后天因素之一。恩格斯指出，“美國從一誕生起就是現(xiàn)代的、資產階級的；
美國是由那些為了建立純粹的資產階級社會而從歐洲的封建制度下逃出來的小資產者和農民建立起來的�！盵3] 來自歐洲先進國家的移民驅動著美國經濟杠桿，以巨大的規(guī)模開發(fā)了北美大陸。在非洲強制性販賣奴隸而造成的大批黑人移民，為美國的早期開發(fā)提供了豐富的廉價勞動力。另一方面，移民也為工農業(yè)產品提供了廣闊的市場。

　　19世紀末美國跨入世界先進工業(yè)國行列后，繼續(xù)吸引科技人員和熟練工人移居美國。僅從19世紀80年代到20世紀20年代，美國就吸收了將近3700萬新移民。到20世紀中葉，占世界人口總數(shù)6% 的美國，擁有350萬工程師和科學家，是世界總數(shù)的29%。今天美國在自然科學和技術科學的研究領域所取得的重大成果，沒有一項離得開近幾十年來新移居到美國的科學家，包括華人科學家。20世紀美國的經濟發(fā)達和科技進步，依賴于源源不斷地流入美國的新移民，特別是優(yōu)秀的科技人才。這一社會力量的源泉至今遠未枯竭。

　　擺脫了封建制度的桎梏，崇尚變革創(chuàng)新，講求實效，不拘一格，是美國資本主義能夠維持強大生命力的又一重要原因。恩格斯在談到他對美國的印象時說：“美國是一個新世界，新不僅是就發(fā)現(xiàn)它的時間而言，而且是就它的一切制度而言；
……這個前進最快的民族（the most go-ahead nation）對于每一個新的改進方案，會純粹從他們實際利益出發(fā)馬上進行試驗，這個方案一旦被認為是好的，差不多在第二天就會付諸實行。在美國，一切都應該是新的，一切都應該是合理的，一切都應該是實際的……�！盵4]

　　重視科學，重視教育，不斷推進技術創(chuàng)新，形成了20世紀美國經濟發(fā)展的強大推動力。美國在校大學生在總人口中的比例是世界上最高的。美國的教育體制比較開放、靈活、分散，易于實現(xiàn)知識更新。二次大戰(zhàn)后的諾貝爾物理獎和醫(yī)學獎，美國人囊括了將近二分之一，經濟學獎美國人拿走了三分之二。在硅谷等技術創(chuàng)新的“孵化器”里，集中著來自世界各地的一大批最優(yōu)秀的科研人才和知識精英，將高新技術和創(chuàng)業(yè)資本、創(chuàng)新精神結合起來，將知識轉化為生產力。近十幾年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信息產業(yè)在美國迅猛發(fā)展，占其國內生產總值的七分之一以上。產業(yè)結構的不斷調整，使美國經濟對自然資源的依賴程度相對縮小，對高技術、信息和人的素質的依賴大大增強。同時，商業(yè)周期中的增長時間拉長，衰退幅度縮小，而且衰退多為增長型的衰退。在本書付梓時的2003年底，美國經濟又一次出現(xiàn)了強勁的增長勢頭。

　　美國在20世紀最大的制度創(chuàng)新，當屬30年代經濟大危機中的羅斯福新政。當時，美國統(tǒng)治階級采納了主張國家干預經濟的凱恩斯主義，在市場經濟中價值規(guī)律這只“看不見的手”以外，又多了一只國家宏觀調控的“看得見的手”。新政改良使社會生產力很快恢復，同時調和了階級矛盾，把美國資本主義從崩潰邊緣挽救出來。

　　從20世紀初自由放任的經濟政策到羅斯福新政，到80年代里根大力激活私人資本的保守主義經濟政策，克林頓政府對新興產業(yè)的扶植和引導，再到21世紀初布什政府削減稅收刺激經濟復蘇的措施，美國在國家與市場的關系問題上已有了較成熟的理論和政策。從美國通行的經濟理論上來說，某些市場失靈的情況要由政府干預來糾正，同時自由市場的作用也是政府無法替代的。政府的經濟功能應當分散，由聯(lián)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社區(qū)分別開展公共經濟活動。

　　美國是最早制訂反壟斷法的國家。1914年通過了加強反托拉斯的克萊頓法和聯(lián)邦貿易委員會法。近年來司法部同微軟公司就銷售軟件中的壟斷行為進行的斗爭，就是這方面的新事例。美國的反托拉斯法沒有也無法制止壟斷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但政府的反托拉斯行動在限制壟斷、保持市場相對公平的競爭和活力方面，一直有著相當?shù)某尚А?/p>

　　然而政府的反托拉斯行動，社會福利政策，以及國家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的的其他各項調整措施，沒有也不可能根治當代資本主義的種種痼疾。美國的的長期經濟增長率固然高于大多數(shù)其他發(fā)達國家，但其經濟制度和政策必然帶來的貧富不均、兩極分化，比其他發(fā)達國家更為嚴重。根據(jù)一些統(tǒng)計，美國1% 的資產者長期占有全國三分之一的家庭財富。隨著經濟的發(fā)展，貧富差距持續(xù)擴大，到了90年代，1% 的人口占有全國家庭財富的比例更上升到40%。1979年，美國收入最高的5% 的家庭與收入最低的20% 的家庭，其收入之比為10:1；
而到了1999年，這一差距已經擴大到19:1。

　　當代美國最嚴重的社會問題，當屬族群間關系緊張和種族歧視。美國黑人為反對種族壓迫進行了長期艱苦的斗爭，其高潮是20世紀60年代以馬丁·路德·金為代表人物的民權運動。美國少數(shù)族群反對歧視的斗爭取得了重大成果，贏得了同白人平等的法律地位和許多應有的社會、經濟權利。但是，事實上的種族歧視，特別是對黑人的歧視，在今日美國仍然十分突出。例如，雇主往往以種種借口刁難和拒絕錄用黑人，黑人獲得銀行貸款的機會比白人少得多。經濟機會上的不平等，使黑人的失業(yè)率比白人高出近一倍。生活在官方貧困線下的成年黑人是白人的三倍，黑人嬰兒死亡率是白人的二倍。黑人在政治上也繼續(xù)遭受歧視，難以實現(xiàn)平等的參政權利。有的地方政府采取重新劃分選區(qū)的辦法，使黑人無法在本選區(qū)占到多數(shù)。黑人占美國總人口的12%，而在各級經選舉產生的席位里只占5%，在參議院里只占1% 的席位。由于受教育和就業(yè)的機會少等諸多原因，黑人犯罪率高。美國囚犯的一半以上是黑人。司法判決對黑人往往缺乏公正，殺害白人被判處死刑的黑人是殺害黑人被判處死刑的白人的四倍。應當指出的是，今天種族間仍然不平等的主要原因，并不在于法律和公共政策方面，而是歷史積累下來的諸多社會因素。惟其如此，糾正起來需要很長時間。

　　不斷流入的移民雖然給美國帶來了活力，但也產生了民族融合的障礙。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在其1996年的就職演說中，最為強調的政府任務便是加強社會凝聚力，避免種族差別帶來分裂。他承認，“種族差別始終是美國的禍根。每一次新的移民潮都給舊偏見提供了新靶子。”[5] 1990年到2000年的新移民潮使美國增加了1300萬人口，也埋下了種族矛盾的種子，增加了社會福利負擔。非法移民問題引發(fā)種族主義抬頭，排外情緒升溫。從長遠看，美國族群構成的變化必然帶來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的變化，主流社會的政治家和思想家已經對“文化分裂”的現(xiàn)象憂心忡忡。再過不到半個世紀，美國的少數(shù)族群加起來將超過美國人口的一半。屆時美國的主流政治文化將發(fā)生何種變化，值得關注。

　　2001年發(fā)生的9·11恐怖事件對美國的社會安定和民族凝聚力形成了巨大沖擊。兩年多以來的事實說明，9·11不但沒有破壞美國的內部凝聚力，反而給保守主義勢力上升、排斥外來移民、鞏固主流文化的統(tǒng)治地位、加緊對外戰(zhàn)略擴張，提供了更多的理由和借口。9·11之后，美國政府在加強國內治安措施時，采用了監(jiān)聽監(jiān)視公民的正常通訊交往、長期羈押和刑訊逼供犯罪嫌疑人等侵犯公民權利的措施。但這些措施的受害者多數(shù)是少數(shù)族裔特別是來自伊斯蘭國家的移民，他們在美國的社會地位不高，而大多數(shù)美國公民在愛國主義的召喚下支持反恐行動。此外，布什政府對國內穆斯林群體也進行了一些安撫工作。因此，9·11之后美國的民族凝聚力反而得到加強。

　　美國的犯罪率雖然十幾年來有所下降，但仍然遠遠高于西方其他國家，而且青少年犯罪率居高不下。美國囚犯占人口比例之高，一直占世界首位。校園持槍兇殺案層出不窮，震驚全國，也損害了美國在全世界的聲譽。槍支泛濫是持槍犯罪的重要原因，從總統(tǒng)到普通公民的億萬美國人都強烈呼吁嚴格限制槍支出售。但是從槍支制造和買賣中獲利的極少數(shù)人，卻可以操縱某些利益集團和政治機器，阻撓槍支管制的法案出臺。

　　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毒品消費國。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吸毒問題尤為嚴重，濫用毒品的人數(shù)占人口總數(shù)的6%，青少年吸毒者越來越多，年齡越來越小。吸毒損害健康，增加了社會醫(yī)療開支。吸毒者犯罪，走私販毒，不但危害美國社會安定，還加劇了跨國犯罪活動，損害他國人民的安全和福祉。

　　高度發(fā)達和持續(xù)發(fā)展的美國經濟，靠長期穩(wěn)定的美國政治制度維系；
而社會資源分配不公、種族歧視、犯罪率高、毒品泛濫等種種弊端，也可以在美國政治制度中找到根源。因此，對于美國的政治制度，需要做出辯證、全面的分析。

　　1865年南北戰(zhàn)爭結束以來，除了20世紀20-30年代的經濟蕭條和60-70年代初反對越南戰(zhàn)爭、反對種族歧視的民權運動時期以外，美國國內政治基本穩(wěn)定。憲法在美國至高無上的地位，是維護美國政治穩(wěn)定和政策連續(xù)性的重要原因。美國憲法是世界歷史上第一部成文憲法，也是至今歷時最久的憲法。它制訂200多年來，雖經17次修正，其基本原則并無大的變化。建國初期即已確立的聯(lián)邦政府制度，政教分離的原則，立法、行政、司法的三權分立體制，四年為一任期的總統(tǒng)選舉方式，兩大政黨在國家最高立法和行政機關中輪流坐莊的局面，一直保留下來，并且至今看不出有改變的現(xiàn)實可能。

　　美國社會中的政治權力分散，在西方國家中是比較突出的。這保證了它在在保持政局穩(wěn)定的同時建立一些自我調節(jié)機制，實現(xiàn)某些社會變革，不斷更新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緩和社會沖突。五花八門的利益集團，代表著大企業(yè)、行業(yè)協(xié)會、工會、教派、媒體等不同社會團體的利益，對分散政治權力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利益集團的政治目標不是自己上臺執(zhí)政，而是通過其活動影響公共政策，以促進本集團成員的利益。各個利益集團通過其所組建或控制、支持的基金會、民間研究和咨詢機構，提出政策主張和具體的操作方案，(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然后通過新聞媒體和大眾傳播工具提交各級政府和立法機構。在西方主要發(fā)達國家中，美國大眾傳播媒介的獨立性最強，對政策和國內外公眾的影響也最大。美國政府在制訂或改變其政策時，既要考慮輿論，又總是力圖引導和影響輿論。

　　從根本上說，美國的民主和法治是為維護資本主義秩序而建立并鞏固起來的。美國國內政治斗爭采取的形式民主的，和平的，但壟斷國家資源的極少數(shù)富人操縱國家和地方政治的現(xiàn)象，卻難以改變。列寧曾經尖銳指出：“北美合眾國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共和國之一，可是也沒有一個國家像美國那樣，資本權力即一小撮億萬富翁對全社會的權力表現(xiàn)得如此橫蠻，采用如此明目張膽的賄賂手段（凡是在1905年以后到過那里的人大概都知道這一點）。資本既然存在，也就統(tǒng)治著全社會，所以任何民主共和制，任何選舉制度都不會改變事情的實質。”[6]

　　2000年美國的總統(tǒng)選舉，競選經費達到破天荒的30億美元。人們從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列寧所譴責的“資本權力”透過金錢政治而產生的“橫蠻”的影響。有的美國學者譏諷道，美國的總統(tǒng)選舉，就是公民每4年去一次投票站，在兩個性格不令人生厭、觀點正統(tǒng)、膚色白皙、衣冠楚楚的英國人后裔中間做選擇。不論是哪個總統(tǒng)候選人入主白宮，也不論哪個政黨在國會占據(jù)多數(shù)席位，美國仍然是1% 的人擁有三分之一以上的社會財富，而槍支泛濫等社會弊病仍然得不到根本治理。

　　美國領導集團和社會各階層對各種政策問題不斷展開激烈交鋒。例如，在國家政府的職能上有大政府主義和小政府主義、聯(lián)邦集權和地方分權之爭；
在政治思想上有保守主義和自由主義之爭；
在外交思想上有孤立主義和擴張主義之爭；
在國內經濟政策上有自由放任和國家干預之爭；
在對外經濟政策上有自由貿易和保護主義之爭。各種政見的公開辯論，反映了國內各種利益的沖突和交匯，也使美國的內外政策具有一定的彈性，產生了某種糾錯機制，使損害國家長遠利益的政策不至于走到極端。

　　但是，美國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在這些思想交鋒中卻保持著高度的一致性和連續(xù)性。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主要基礎是私有制和基督教傳統(tǒng)，并從中發(fā)展出根深蒂固的個人自由、保護私有財產、民主、法治、限權政府、市場主導經濟、自由貿易等等觀念。在標榜思想自由、觀念創(chuàng)新的美國，吸毒、賣淫、色情、同性戀等等，都可以受到寬容和同情，甚至惡性犯罪也可能得到寬恕。但是如果有人要挑戰(zhàn)憲法，攻擊華盛頓、杰佛遜等開國元勛，褻瀆上帝，否定私有制，宣傳共產主義，就會被視為大逆不道，遭到難以承受的社會壓力。美國統(tǒng)治集團對國內的政治控制和思想控制，是十分精巧、隱蔽、嚴密的。

　　美利堅民族是一個愛國主義十分強烈的民族。許多有良知的思想家和學者，以至普通公民，對美國的制度、文化、傳統(tǒng)、政策、領導人都可能提出激烈的批評，但是卻很少有人認為其他國家在各方面比美國更優(yōu)秀。

　　美國對內實行民主和法治，對外推行強權政治。美國通過1898年的美西戰(zhàn)爭，正式走上爭奪世界霸權的舞臺，對古巴、菲律賓等國實行直接軍事占領和殖民化政策，其行為一開始就具有鮮明的霸權色彩。同時，就像在1899-1900年美國提出對華“門戶開放”時所表現(xiàn)的那樣，美國的霸權行為從一開始就依賴所謂“軟實力”的一面。除了以軍事實力為后盾以外，它一手推進商品輸出和資本輸出，另一手推進意識形態(tài)擴張和宗教文化滲透，兩手互相補充。直至100年之后的今天，加強軍事實力，推行經濟擴張，擴大意識形態(tài)影響，仍然是美國外交的三大支柱。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開始，美國就極為重視國際組織以及有形或無形的國際規(guī)范和機制。在冷戰(zhàn)后的世界經濟和國際政治中，美國更加重視在國際組織和各個功能性領域里，制定和維護有利于它的行為規(guī)范和“游戲規(guī)則”。美國所謂在世界上發(fā)揮“領導作用”，就是企圖把美國國內事務中那一套原則擴展到國際事務中去，通過在國際機制中安排議程和確立原則，推廣美國的利益和價值觀。從早期的大西洋憲章、雅爾塔協(xié)議、布雷頓森林貨幣體系、聯(lián)合國、關貿總協(xié)定，到后來的核不擴散條約、禁止化學武器公約、導彈及其技術控制制度、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信息技術協(xié)議、知識產權協(xié)定、西方七國（后來加上了俄羅斯）首腦會議、北美自由貿易區(qū)、世界貿易組織、北約東擴……，美國在這一系列國際條約、協(xié)定、組織中所做的一切，都是圍繞著“美國利益”這一永遠不變的中心。當這些國際機制妨礙美國推行霸權政策時，美國也向來不惜違反甚至破壞。

　　從以上對美國的一些淺顯觀察中，我們至少可以得到以下一些結論。首先，美國得以成為高度發(fā)達的現(xiàn)代國家的許多客觀條件，如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條件，以及移民國家的與生俱來的特點，是其他國家無法企及或難以再造的。換句話說，美國的長久強盛來源于極為特殊的歷史條件。

　　其次，美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進程中，有不少值得我們借鑒的經驗，如重視教育、科學技術創(chuàng)新、吸引和培養(yǎng)人才等等，以及市場經濟的許多機制和管理技巧。美國的經濟繁榮對世界經濟起著推動作用。在經濟全球化進程加速的今天，中國同美國加強經濟合作和社會交往是完全必要的。

　　第三，美國的多元化政治制度和法律制度，是在其種族多樣化、宗教和文化多元化的特殊國情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因而有較強的生命力和延續(xù)性。同時，在思想自由的表象之下，美國有極強的一元化意識形態(tài)，對內維護資本主義秩序，對外維護美國利益。列寧說美國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共和國之一”，“就人民群眾的政治自由和文化水平來說，美國都是舉世無匹的”，因此它的政治制度和治國經驗，必然也有可資借鑒之處。

　　第四，美國有高度發(fā)達的經濟，卻無法糾正貧富懸殊、精神頹廢、吸毒販毒、持槍暴力等等許多嚴重的社會弊端。這是發(fā)展中國家在現(xiàn)代化進程中必須警惕和防止的傾向。美國對能源和其他自然資源的浪費，過度消耗資源所造成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也應當引以為戒。

　　最后，美國的政治經濟制度、意識形態(tài)以及超級大國地位，決定了它在對外關系中的霸權目標是不會改變的。美國霸權對中國的國家利益構成了長遠的挑戰(zhàn)；
同時中美兩國在國際事務中也有并行不悖的利益。

　　2003年11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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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原載楊會軍編著：《美國》，中國社會科學院《列國志》編輯委員會主編《列國志》之一種，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版。

　　[2] 列寧：《關于農業(yè)中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新材料》（1915年），《列寧全集》第22卷，第1頁。

　　[3] 恩格斯致尼·弗·丹尼爾遜（1893年10月7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第147頁。

　　[4] 恩格斯：《美國旅行印象》（1888年9月），《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第534頁。

　　[5] “克林頓總統(tǒng)第二任就職演說”，《今日美國報》1997年1月21日10A版。

　　[6] 列寧：《論國家》（1919年7月11日在斯維爾得洛夫大學的演講），《列寧選集》第二卷，第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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