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東:理性看待大眾文化
發(fā)布時間:2020-06-02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主題:
理性看待大眾文化
主講人:
孔慶東(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時間:
11月19日(周日)下午2:30
地點:
北京大學資源賓館三層1308室 烏有之鄉(xiāng)書社
下面是講座錄音整理稿,未經(jīng)主講人審閱:
主持人:大家好,歡迎大家里烏有之鄉(xiāng)參加這次講座,我們也是期盼已久的。非常榮幸的請到了北大“醉俠”孔慶東老師,孔老師呢是第三次作客我們?yōu)跤兄l(xiāng),前面兩次,一次是在清華大學西門外,我們一個很破漏的一個地方,孔老師跟我們一起談論九三年與革命問題。第二次是在我們?yōu)跤兄l(xiāng)的原發(fā)地,北航西門外的一個地方,談金庸的武俠小說。今天呢,是第三次,是在我們搬遷到北大附近以后,非常榮幸的多次邀請到孔老師,今天來跟我們談論“理性看待大眾文化”問題,下面我們就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孔老師開始。{掌聲}
孔慶東:好像來的都是年輕的朋友,都是同學,感覺就像在北大某個教室上課一樣。不過我想,今天呢,不上課了,跟大家閑聊幾句。剛才主持人說到我前兩次來烏有之鄉(xiāng)(www.wyzxsx.com),那兩次在烏有之鄉(xiāng)胡說八道的內(nèi)容,都在網(wǎng)上,在我的書里面,都是可以看到的。其實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在談別的東西。我最近是太忙了,我知道烏有之鄉(xiāng)這個地方的重要性,在當今中國,不僅是在中國,在當今世界上的重要性。大家看看烏有之鄉(xiāng)那個電子雜志,看看烏有之鄉(xiāng)幾年來所舉辦的各種活動,大概就能明白它的意義所在。它實在是我們中國當下的一根最敏感的神經(jīng)之一。它關(guān)注的都是這個民族,這個人類的走向問題。我很慚愧一直沒有安排出時間來到這里來,離北大越近的地方,反而來得越少。大概又一年多沒來過。本來定了這個月初,后來一直拖到今天。秋冬之際,我也是非常忙,今天呢,我也是還要出差。所以我只能簡單跟大家交流一下,談一點我的思考,然后希望能夠跟大家交流一下。
這個環(huán)境比較好,可能大家比較遭罪,比較委屈,但是我比較喜歡這種近距離的接觸。我上個禮拜在北大上課的時候我還在北大講,我不喜歡學生坐得一排一排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這種教室。這種教室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們古人是不這么上課的。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學生一排排坐?然后前面搞一個獨裁者在那里講,這種形式就是監(jiān)獄的形式。就是把大家都當成工具,一堂課一堂課地灌輸下來,奴才一個個就培養(yǎng)出來了。大家到了各地都是一樣的,不論干什么工作都一樣的,更不用說今天連工作都很難找。今天是一個想做奴才而不得的時代。(眾笑)大家到處拿著個人簡歷,打的好好的,不就是想作一個奴才嗎?人家還不挑你,說不干,說你這不合格。我曾在北大開的幾次會上,我都建議,我說我們北大現(xiàn)在有了一點點錢,要蓋樓,我建議要蓋一種新的教室,這個教室不是一排一排的椅子,前面一個講臺,一個黑板,不是這樣。我說能不能椅子是圓的,或者連圓的都不是,隨便,屋里亂七八糟擺一些椅子,或者有一些椅子是轉(zhuǎn)圈的,轉(zhuǎn)椅,你愛哪個方向就向哪個方向。老師不是要固定坐在一個位置。大家就進來坐在這里,忽然有個人說話了,哦,那是老師啊!我覺得這是比較好的。
我說這個開頭地意思是,我想談談我最近思考的一個問題,我想今天談一個大眾社會的問題。我也沒有過多地結(jié)論,我只是來思考,把我的思考說一下,希望能和大家有所交流,便于大家來提出問題。
我們現(xiàn)在呢,是號稱進入了一個大眾時代,進入了一個大眾社會。我呢,也有很多工作也涉及到這個問題。我從十多年前開始研究通俗文學、大眾文學,那么很多人就說,你為什么研究通俗文學啊?你為什么研究武俠小說?你為什么研究金庸。坑蟹N種種種的猜測,那個猜測我們不去說它。我也不好意思說,我在從事一項偉大的工作,你們都不理解我,人是不能這樣說的。人呢,總是要把自己放的低調(diào)一點。你為什么研究金庸?我說我無聊啊,我品德低下。我認為研究不了高深的東西,你只能這么回答。
但是呢,這十幾年來從具體的工作入手,我看到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越來越多的人在關(guān)注大眾文化的問題。現(xiàn)在關(guān)于大眾文化的書,我們也出版了很多,也翻譯了很多。那么我一直有一個觀點,那么我們中國落后,到底落后在什么地方呢?我們中國不落后在高端,不落后在尖端,我們也不落后在低端,我們就落后在中間層面,中間這一層是落后的。我們在自然科學的尖端,我們在世界上是能夠排在前列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國家能把人弄到太空去,我們中國能。我們能把一個個人弄上去,我們弄上去男的了,下面準備弄上去女的。這個我相信,中國這個能力是很強的。我們在人文社科領(lǐng)域也都很尖端。尖端的東西我們不知道,我們大家不了解,但實際上我們走的很遠。不要說現(xiàn)在,差不多一百年前我們就出了魯迅。魯迅這樣的人,一百來年,世界沒幾個。美國你別看他牛,他拿不出一個像魯迅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他沒有。他借助他的經(jīng)濟、軍事實力,盡力的傾銷他的文化,把他的文化放大一百倍給人看。放大一百倍之后還是沒有魯迅這樣級別的人物。
所以說我們尖端是一點不落后的,低端我們也一更不落后。好多人老是上外國學什么東西,學習什么性解放啊,什么吸毒啊,什么黑社會啊,那些還要向美國學嗎?中國第一。中國人壞起來也是天下第一的。中國人吃喝玩樂,什么腐敗啊,陰謀詭計啊,這都不需要向美國學習,隨便在我們犄角旮旯挖一勺就夠了。所以說中國高低都是很厲害的。
那么說你中國這么厲害怎么還是不行呢?人家現(xiàn)在還是不承認你是強國,承認你是大國,不承認你是強國,你不強在哪兒呢?不強在中間這一層,被叫做大眾這一層。我們有楊利偉上天,但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楊利偉是怎么上天的,包括我也不知道。就是我們科學知識其實很差,大眾的科學知識其實很差。魯迅是怎么回事呢,我們在上學的時候?qū)W了魯迅這個偉大的名字,魯迅到底有哪些思想,魯迅到底是個什么人,其實我們不知道,我們考試以后就忘了。所以大多數(shù)人對魯迅沒有什么親切感,覺得魯迅是一個冷冰冰的戰(zhàn)士。我們一方面在奧運會上拿了那么多金牌,但是我們廣大人民群眾的身體怎么樣呢?包括我這樣的人,還短身體好的人。這是恥辱,就是說我們整個民族的身體狀況是很差的。我們現(xiàn)在這個體育鍛煉就完全為了奧運會拿金牌,你看北大那體育場都不讓隨便進了,踢球要花錢,這是什么世道?(眾笑)我小的時候隨便踢球啊,看誰家玻璃不順眼,“梆”一腳踢過去了,F(xiàn)在哪有隨便給你踢球打球的地方?你到哪塊去玩兒,那要交錢。你這跟奧運會沒有關(guān)系。所以這個時候又讓我們想起毛主席的話,“發(fā)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zhì)!卑l(fā)展體育運動的目的是增強人民體質(zhì),毛主席從來沒有說過“發(fā)展體育運動,多拿金牌銀牌”, 沒有說過。金牌銀牌是什么東西?寧可一枚金牌不得,而要人民身體好一點,少看點病。
我們中間這個層次在各個領(lǐng)域都是落后的。所大眾文化這個問題在中國尤其顯得重要,,突出,比世界各國都要重要。中央講建設(shè)和諧社會,最后還是要落實到大眾這個層面上。關(guān)鍵和諧不和諧,是看大眾和諧不和諧。說到這里呢,我就想首先我們要解決一個問題:什么是大眾?這是我在考慮的問題。什么是大眾?我們今天說的“大眾”這個詞,只要拿到學術(shù)界,馬上就有學者推出各種各樣的定義、概念,他說大眾是這個,他說大眾是那個。什么事情只要到了學術(shù)界,就永遠說不清。學術(shù)它有一個自我的隱秘的宗旨——就是學術(shù)要保持自己的神秘性,因為這是它賴以生存一個重要前提。用古人的話說叫做“國之利器不可示人”,不能隨便告訴你,告訴你了我怎么吃法。窟@是學者們都心照不宣的一個潛規(guī)則。我這樣說不是說學者們沒學問,他有學問,但是這個學問,他不能輕易告訴別人。有一部分呢,是告訴了你,你也不懂;
但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非常簡單的道理,這些簡單的道理就是學者們惴惴不安的:壞了,這事很簡單!稍微一暗示,他們就明白了,這怎么辦呢?學者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把它說復雜了,一個簡單的事情,非要拼命的把它說得復雜,隨便的一杯茶,他可以寫一千本書來論述,絕對可以寫出一千本書,能夠培養(yǎng)一萬個博士——茶博士,能夠培養(yǎng)出來一萬個。這樣就有了一個存在的合理性了。我們一個龐大的學者集團,年年向國家弄那么多錢,那么他們向國家生產(chǎn)了什么東西呢?而且其實越是這么搞的,越?jīng)]有什么實質(zhì)地東西。而真正有學問的學者呢,就比如說我們這一帶,就在這個院子里,在旁邊住著,中關(guān)村一帶,大概有十萬顆中國的高級頭顱。這些人,他們在研究真正有學問的東西,卻往往得不到國家的資助,因為決定資助哪個項目,這個決定權(quán)它不在學者手里,它在一些不懂行的一些外行手里,所以我們這個學術(shù)就搞得很有意思,非常有趣的一個東西。
所以大眾這個問題,你不要到學術(shù)界去也就不要拿到學術(shù)里去討論。我可以去,因為我要去和他們戰(zhàn)斗,搞清他們的武器。你不用去。那么我們可以從否定的角度去看大眾社會。很多人一聽大眾社會就說好啊。每個時代都推出一批新的概念,新的詞匯。20世紀以來呢,大家都認為新東西就是好的。不知何時起,新就成了一個褒義詞。大家要有種警惕,啊。一些被我們看作褒義的東西不一定就是好的,不是古來就有的。在古代,老,舊才是褒義詞,自從有了“新青年”以來,新就成了褒義詞,新青年,新小說,新詩。新的變成好的了。我們需要警惕。比如現(xiàn)在 “大眾社會”這個詞一出來,新的,大家很容易認為是好的了。
更有一種思維,認為大眾社會就是民主社會,這個尤其需要警惕。我們一百年來都在呼吁這個民族,從同盟會到國民黨到共產(chǎn)黨,幾代共產(chǎn)黨,沒有一代革命者,領(lǐng)導人,統(tǒng)治者不重視民主,不呼吁民主。即使做得很專制。即使蔣介石做得的很專制,被叫做“獨夫民賊”,他主觀上也要民主。只不過認為火候不到,他也好似要搞民主的。每一個新時代的到來都給我們帶來一個民主的希望。所以你看不清當前問題時,就要往上一個時代去看,現(xiàn)實的答案就藏在歷史的字里行間。
我們現(xiàn)在認為大眾社會是一個民主社會,還是被概念所愚弄,覺得大眾就代表大多數(shù)。我們可以去想想文革,文革是一個民主社會嗎?文革中的悲劇是怎么產(chǎn)生的?今天關(guān)于怎么看文革,成了我們社會思想斗爭的一個分水嶺。我們由二十多年前黨的一個決議全盤否定文革,把文革說得一團漆黑沒有一點好處。凡是對歷史進行不公正評價的都要遭到反駁,于是終于在社會矛盾激烈的時候人民勇敢的站出來,為文革翻案,為文革說好話。一個極端必然導致另一個極端,就有一些人要說文革是全面的好,把文革說得非常偉大。但是我們客觀的講,文革時候肯定是有很多壞事的,有很多悲劇的,這是事實,任何一個時代都有悲劇。文革的時候很多人就認為是一個民主社會到來!
我們今天很多人在反對文革的時候,他用來反對文革的思維恰恰就是文革思維。比如有的人說你孔慶東是文革過來的人,所以你的歷史是不純潔的,你的思想是不純潔的,你是專制教育下長大的,意思就是你有原罪。他的說法好像是很公正很時尚的,我們是陽光下長大的啊,我們是民主社會長大的啊,我們是讀著English長大的啊,所以我們是很純潔的細胞啊,你文革過來的你不干凈啊,所以我們要反對文革。你看上去他好像能自圓其說,可是你看看文革的時候,文革的時候人恰恰是這么說的,他的這種論斷,這種思維方式,這種邏輯,恰恰是文革邏輯。文革的時候是怎么說的呢?文革時說你小子是舊社會過來的啊!你生在萬惡的舊社會啊,你不純潔啊!你根兒上就不對啊,我們是生在陽光下,長在紅旗下的人,我們是純潔的啊!文革中那些很幼稚的紅衛(wèi)兵就是這樣講的。所以兩個時代是驚人的相似。再往前倒,民國的時候人也是這么說的,你小子是從清朝過來的啊,我們是辛亥革命之后出生的啊,所以你是有罪的啊。歷史有時候是很悲哀的,歷史經(jīng)常被我們發(fā)現(xiàn)沒有進步,沒有改動,而且可能是越來越愚昧。剛剛過去的一個時代就被人們忘記了。
文革應該說他有一個非常偉大的、了不起的初衷。文革的初衷,今天恐怕很多人終于可以理解了。理解真理,理解歷史,聽學者是沒有用的,有的時候光看書是不夠的,必須現(xiàn)實提供了足夠的、豐富的條件。只有中國到了今天這個真正民不聊生的時候,人們才重新意識到文革的偉大。(掌聲)昨天在我的博客上有一個混賬說,他在朝鮮生活過,知道朝鮮民不聊生的情況。我在博客上沒有時間和他糾纏,我只說了一句,你懂得什么叫民不聊生?活在當下的中國還指責別的國家民不聊生,無恥。ㄕ坡暎┠愕饺珖鞯厝プ咭蛔,中國的老百姓還怎么活?中國有很多人活得很好,中國有幾千萬人都活得非常好,(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這個我承認。幾千萬人在中國占百分之多少?幾千萬這個數(shù)字只能拿到國外去嚇唬鬼子。我如果告訴你中國有十億人沒法活,鬼子還不震驚死啊!我在韓國生活的時候,曾經(jīng)跟他們講過一次小的戰(zhàn)斗,他們說死了多少人,我說死了大概一萬多人。哇!韓國人說這了不得啊,死了一萬多人,他們已經(jīng)無法想象一萬多人死了是什么場面。我就忽然感到兩國人民對數(shù)字的感覺是天壤之別。我說可能是我比較殘忍,中國人覺得死一萬多人沒有什么感覺,我說我們兩千多年前就活埋過四十萬人(笑聲)。長平之戰(zhàn)嘛,長平之戰(zhàn)就坑殺四十萬人。所以說今天中國死一萬多人中國人真的沒什么感覺了。這時候我覺得有點慚愧,可能是我心靈不夠善良。他們也說是啊,中國人對數(shù)字的感覺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說我們經(jīng)常有死亡幾十萬人的戰(zhàn)爭。這樣的戰(zhàn)役是很多的。
就是對這個數(shù)字的感覺,那么中國現(xiàn)在到底有多少人活得很不愉快?多少人活得不爽?多少人在委屈中活著?那么我想如果說委屈活得不爽的話,絕大多數(shù)人活得都委屈,包括有錢人、有權(quán)人,因為這個游戲規(guī)則使人不爽。你有了錢也不是通過正當途徑而有的錢,本來就使你高興不起來,然后因為你這個錢的來源不正當,所以你還要受到別的力量的控制和操縱,所以中國有錢人也活得不愉快。工、農(nóng)、兵、學、商可能活得都不愉快,真的愉快的人是很少的。然后不愉快我們還要裝的很愉快,怕出事啊。所以行行業(yè)業(yè)都團結(jié)起來,莫逆于心,大家每天就故意的互相煽動,咱們老百姓今個兒真高興啊,真啊真高興(笑聲)。所以我如果不是一個文化工作者,我是決不看春節(jié)晚會的。我非常了解人民群眾為什么反感春節(jié)晚會。他說你為什么看,我說我沒辦法,我是吃這碗飯的,我看了要寫文章批評他(笑聲)。沒有調(diào)查沒有發(fā)言權(quán)啊。大家知道我做這個工作我是很難受的,我看的時候心里真的很惡心,特別是開頭那幾個節(jié)目,粉飾太平那幾個節(jié)目,實在是太惡心了!也許就在這個春節(jié)晚會開幕之前幾分鐘這個國家還在砸死人,礦井下砸死人,派出所里捆打死人,還在發(fā)生著,但是只要春節(jié)晚會一開始,哇,一群傻孩子放出來,就說這國家怎么怎么好。這真是有時候令人發(fā)指,只能不去想。你不用到西部去,就在東部的一些山區(qū),一些偏遠的地方,北京,你到那門頭溝去看看,你就知道中國人是怎么樣的民不聊生,什么叫民不聊生才知道。聊,是依靠的意思。民不聊生,就是活著沒什么依靠,沒有任何安全感。
你以為你在北京大學旁邊聽課你很幸福嗎?你走出資源賓館,隨便路上過來一個什么人把你打死,可能就白打死了。然后如果被媒體發(fā)現(xiàn)了,媒體還要說你不懂法制,為什么不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衛(wèi)自己呢?就是這樣。不要說你,我也一樣。我出去了隨便被人打死了,都很難擺平這件事。你沒有一個安全感,你不知道去依靠什么,我們大家曾經(jīng)依靠的那個東西被人家打碎了。被人家打碎了以后每人拿一塊兒拿家里去了。拿到大塊兒的那個人他很高興,但最后他發(fā)現(xiàn)他也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他自己也失去安全感了。當今中國一個億萬富翁就有安全感嗎?一樣沒有,不然為什么他們要千方百計地把錢轉(zhuǎn)移到國外呢?是因為大家都沒有安全感。
所以就有些人說,一定要再來一次文革。而且就理解了當時為什么要有文革,文革不是誰能夠發(fā)動的,你給我發(fā)動一個看看。你不用發(fā)動文革,你就發(fā)動一幫人到北大辦公樓前坐著,我給你一個小時時間,你發(fā)動十個人。如果沒有十個人心里有這種欲望,你是很難發(fā)動的。個人很難發(fā)動起來,人只能火上澆油,你不能憑空的去搞一個烏有之鄉(xiāng),那是搞不起來的。文革之前中國只不過是出現(xiàn)了一點這樣的趨勢,如果跟今天比,文革之前的形勢那算什么,那還算腐敗嗎?不算腐敗,只不過剛剛有一點不公正。一些曾經(jīng)的革命者,認為革命勝利了,他們就要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了,老子今天終于可以吃紅燒肉了。其實也沒干什么事,一個人打了天下,他想多享受一點老百姓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是理論和現(xiàn)實脫節(jié)了。我們上學都自己走著去,他們家的孩子用公家的車送去。也不過就是發(fā)生了一些類似的情況。
那么人民,還有一些真誠的共產(chǎn)黨,他認識到這個趨勢不對,這個趨勢是危險的,而且旁邊已經(jīng)有一個覆轍就是蘇聯(lián)。蘇聯(lián)后來的跨掉,在六十年代就冒出了端倪,在六十年代,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就脫離了人民,就開始腐敗。所以中國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危險性,所以可以說文革有一個偉大的初衷,它是要想徹底的解決一下中國的問題,革命的問題,最高目的是解決人性的問題。人為什么非要這么自私呢?人不自私行不行?人可不可以通過不自私的道路同樣達到現(xiàn)代化?人一定要你撕我咬的在這現(xiàn)代化道路上匍匐前行嗎?能不能團結(jié)一致,用《龍江頌》的精神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我近兩期的博客都是借《龍江頌》在談一個問題,《龍江頌》的精神它為什么這么了不起?在今天簡直聽來是一個遙遠的神話:大旱之年,誰都想讓自己的田地里有水,可就這么一點水,這個村子有幾百畝高產(chǎn)田,但是山后另一片地區(qū)有九萬畝水稻田,讓這個水通過自己的田地,淹掉自己的高產(chǎn)田,救活山后九萬畝糧田。今天哪個村子能做到?因為我們今天的體制不允許你做到,今天的體制就不讓你做到,我們今天何況去說,我在我的博客里說,今天不要說讓水,就是讓你爭水,都沒幾條臭水溝可爭了,水全都污染了。所以現(xiàn)在這個中國是危機四伏,文化危機、糧食危機、石油危機、水危機,……沒有水啦,他還爭什么。怎么沒有水?首先是從否定龍江精神,否定雷鋒精神、否定焦裕祿精神開始的。所以眼看著這么一個輝煌的大廈一片片瓦一片片瓦的崩潰下來,今天把雷鋒拿下來,明天把劉胡蘭拿下來,等等。那么我一次談劉胡蘭的時候,還有人說,劉胡蘭為什么(這個這個)成了烈士啊,說(這個這個)因為她年紀小,(這個這個)敵人拿槍一嚇唬她就說不出來了,所以(這個)敵人認為她寧死不屈就把她給殺了。
我們今天就是理解不了人性的高貴的一面,高尚的一面。就是只要一個人成了英雄,就一定要用卑劣的動機去解釋他,就是這個時代不能理解人性任何高貴的一面。一個人平時都是凡人是庸人,可是在關(guān)鍵時刻,總有那么一部分人,可能是少數(shù),他會煥發(fā)出高貴的一面來,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但是我們今天恰恰就是不能理解,是一個不寬容的時代。誰說今天是寬容的時代?今天是非常專制的時代,專制得你必須用卑劣的動機去理解一切人的言行。你不論做什么事情,都要說你一定有一個個人動機,而且他是惡性循環(huán)——既然這樣說了,大家就覺得算了,何必做好事呢,做好事大家都不理解我,都說我有動機,那于是大家就成倍的去做壞事。的確,做好事太難了,一個好事往往有一個很好的初衷,但是過程中就會發(fā)生混亂,文革恰恰就是這樣。文革有一個了不起的初衷,有一個偉大的目的。但是這個東西一起來它就要觸動成千上萬人的利益,很多人去革別人的命的時候是朝氣蓬勃的,但是革命革到自己頭上怎么辦?革命者里邊是分很多很多層次的。有的革命者,像澎湃這樣的革命者是燒了自己家的房子去參加革命的,因為他家是地主;
還有的革命者就是像阿Q一樣的革命者,他從革命的第一天起想的就是搶人家的東西。魯迅先生說的非常清楚了,把這個秀才娘子的寧式床抬到自己的土谷祠里邊,(是吧,)誰家的老婆長什么樣都想好了。革命者之間的層次是天差地別,革命好不容易勝利了,阿Q肯定是要做老爺?shù)模要做錢老太爺,這是他的夢。
那么,現(xiàn)在如果要再來一次革命,就是說一次真正的革命到來。這個真正的革命,我黨的大部分同志是不理解的。在毛澤東看來,取得全國政權(quán),建立新中國,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這是他在七屆二中全會上諄諄教導全黨的,但有很多人都認為老毛這是謙虛,認為這是他的一個隨便的比喻,不重視這句話,覺得意思就是謙虛謹慎唄,以后小心謹慎,好好的維護新政權(quán)唄。他并不能從本意上理解毛澤東思想。毛澤東這句話不是比喻,他就是真的,取得全國政權(quán)不過是換了一個政權(quán)換了一套國家機器而已,人沒有變啊。50年的人和49年的人有什么變化嗎?50年的人和48年的人沒有什么變化,人還是那個人,一個人如果是自私自利的,他還是自私自利的,他沒有什么變化。取得全國政權(quán)只是革命獲得了一個平臺。以前是要革命不行,日本鬼子來侵略,蔣介石把國家搞得一團糟,民不聊生。我們現(xiàn)在一說就是什么60年自然災害餓死多少人,蔣介石那個時候,年年餓死那么多人怎么不提呀?是吧,蔣介石那時候哪年不餓死人。渴Y介石怎么成了偉大的人物了呢?真是奇怪得很,共產(chǎn)黨那時候救活了這么多人怎么不提呀?是吧,你看看49年多少人口,你看看79年多少人口,就知道了,這人口怎么出來的?蔣介石那時候年年生育率那么高,怎么老是四億人口啊?那等于生一個死一個,所以人口是不增加的。所以奪取全國政權(quán)只是獲得革命的一個條件,真正的革命沒有開始。革命是革自己的命,是儒家所講的“修、齊、治、平”,人要修身,劉少奇寫的《論共產(chǎn)黨員的修養(yǎng)》。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一系列思想,我們僅僅把它放在馬克思主義這條發(fā)展線上看是不夠的,它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最好的繼承。你看馬克思列寧什么時候講過個人的修養(yǎng)?馬克思什么時候告訴過我們面對敵人的屠刀寧死不屈?沒有!可是你看成千成萬的革命先烈他為什么就寧死不屈?江姐、許云峰,他們的舉動是誰教給他們的?劉胡蘭、董存瑞,他們的行為是誰教給他們的?是馬克思嗎?不是,他們沒有讀過馬克思,他們可能都剛剛掃了盲,什么都讀不懂。他們怎么有這種烈舉的呢?是誰給他們的?當然是孔子、孟子。中國共產(chǎn)黨最好的繼承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他們想的是舍生取義,只不過今天的這個義是共產(chǎn)主義信念,是救國救人民,為了這個就值得去死。這跟馬克思沒多大關(guān)系,馬克思是描繪未來世界的一個美好圖景。所以這個人性差別這么大,奪取全國政權(quán)之后要有一個條件來建設(shè)人性,改造民族靈魂。這就是我的專業(yè),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一個歷史使命,很多人不明白我們搞文學是干什么的,以為我們就是搞風花雪月。那恰恰不是中文系干的事,那都是一些其他專業(yè)的一些文學愛好者干的事。你如果認為中文系是研究文學的就錯了,我們中文系大多數(shù)不搞所謂文學,中文系的人搞的都是天下大事、國家大事。這是中文系的一個潛規(guī)則吧。所以如果有一些可愛的同學考研究生面試的時候,說我喜歡徐志摩,我馬上說肯定不錄取你啦,因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中文系。
可是呢,這樣一個改造民族靈魂,改造人性,光有一個政權(quán)是不夠的,奪取了政權(quán)了又掌握了政權(quán)的這些人的素質(zhì)是有極大的問題的,素質(zhì)是不夠的。而且建國之后,你以為建國之后就是新社會了嗎?它只是新政權(quán)的社會,這個社會里,人們的意識沒有什么變化,人還是自私自利的人。這個翻身的貧農(nóng)分到了土地他就想當?shù)刂,有機會他就剝削那些競爭失敗的人。所以五十年代好不容易取得了短暫的和諧社會,然后在殘酷的市場經(jīng)濟競爭中一些失敗者又要給人家去打工,在這個背景下才有了合作化運動。舊中國經(jīng)濟為什么不強盛?就是因為社會分配不公。國家的力量從哪里來?從納稅人那里來,對吧。所以必須納稅人富強,國家才能富強?墒桥f社會是怎么樣呢?把千千萬萬應該納稅的楊白勞剝削得一干二凈,他無稅可納;
那應該是黃世仁納稅吧,黃世仁勾結(jié)了官府不納稅。所以國家是沒有錢的。國家有什么錢?國家好不容易弄到一點錢,又被“四大家族”貪污了去,所以這個國家她才積貧積弱。共產(chǎn)黨為什么能取得政權(quán)?他抓住了大眾社會最核心的問題,解決楊白勞與黃世仁的關(guān)系。解決了黃世仁與楊白勞的關(guān)系國家就富強了。黃世仁這樣的人就要槍斃,楊白勞這樣的人讓他有生產(chǎn)自救能力,他就有納稅能力。他有納稅能力,勞動能力,而且他生的兒子可以參軍保衛(wèi)這個國家政權(quán),這個國家就會強大。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那些戰(zhàn)士哪里來的?還不就是千千萬萬個楊白勞的兒子?他們?yōu)槭裁丛敢鈪④姡勘Pl(wèi)自己的土地么,很容易,很簡單的道理。
大眾社會是我們今天提出的一個概念,但是建設(shè)大眾社會的這個實踐早就開始了,而且早就有成功的范例。如果這個人民他沒有得到很好的動員,他就不愛這個國家。中國這個傳統(tǒng)文化啊,它是不太重視國家這個概念的,我們古代的圣賢不太重視國家,我們古代圣賢鼓勵人直接面對宇宙,個體就是直接與宇宙對話,人生于天地之間——我們一說就是人生于天地之間,從來沒說人生于朝廷之下,圣賢是不講這一套的。所以中國人呢不太容易愛國,從孫中山到蔣介石到毛澤東到鄧小平,幾代領(lǐng)導人努力要做的一個事就是讓人民愛這個國,對這個國家有感情。可是人民要愛國對這個國家有感情,中國人都是實利主義的,他首先要求國家給我做點事,(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他先看這個國家對我有什么好處,然后我才愛你。否則的話那個愛國都是一個口號,都是停留在一個口號上。你看五十年代這個國家給人民做了事,人民就愛國了。愛國抗美援朝之后,東亞到現(xiàn)在五十年的和平,這個國家經(jīng)濟一下就有起色了。我們現(xiàn)在老說58年大躍進等等等等,你看到58年跟49年比一下這個國家強大了多少。我們現(xiàn)在一說大躍進就是大煉鋼鐵,亂七八糟的東西,又什么小鋼爐啊,什么大食堂啊,想的全是那些負面的。你有沒有看看經(jīng)濟統(tǒng)計數(shù)字,有沒有看看1958年我們的鋼產(chǎn)量真的有多少——去掉那些吹牛的,剩下的有多少,你就知道1958年的大躍進取得了多么輝煌的成就!這成就里當然有吹牛,去掉了吹牛的部分,仍然了不起。你看看那個樣板戲《海港》,《海港》里的馬洪亮唱的:“看碼頭,好氣派,機械列隊江邊排;
大吊車,真厲害,成噸的鋼鐵它輕輕一抓就起來。”這是小鋼爐能煉出來的嗎?這不是小鋼爐能煉出來的,這是我們國家的大企業(yè)、大工業(yè),你看看我們國家那時候的萬噸輪,裝載著成千上萬噸的貨物去北歐,去非洲!逗8邸愤@部戲的主要矛盾就是一艘去北歐的貨輪,是為我們國家賺取外匯的,和一艘支援非洲人民的小麥,這兩艘船的矛盾。誰說我們不改革開放?那個時候就是跟北歐做生意,賺外匯呢!只不過我們覺得支援非洲革命更重要,階級敵人在這里面混進了玻璃纖維,我們要把它查出來。它講的就是這么一個問題。
可是這個經(jīng)濟形勢,經(jīng)過三年自然災害,從62年開始好轉(zhuǎn)之后,62年中央確定了 “調(diào)整、鞏固、充實、提高”八字方針,連年農(nóng)業(yè)大豐收,工業(yè)產(chǎn)值使勁往上躥。我們現(xiàn)在知道改革開放,經(jīng)濟增長,數(shù)字很快,改革開放成就很大,數(shù)字確實增長很快,但是我們不要以為以前就增長很慢,以前增長得更快!我們從49年的時候,連制造肥皂都很困難的一個國家,到了人造衛(wèi)星上天,這才用幾年時間?這就十幾年的工夫啊!那個時候我們的國民生產(chǎn)總值都是以10%以上的數(shù)字在往上躥,這不得了!何況我還沒有記人口的增長,那人口是撒著歡兒的增長!人口得這么算,你光看人口增長,絕對數(shù)字還不夠,你還得考慮到人均壽命,由四億五千萬人口,平均壽命三、四十歲,到增長到七八億人口,人均壽命六十多歲,這是多么了不起啊!這是人間奇跡!自古沒有的人間奇跡!
可是生活剛一好,也就是六十年代生活剛一好,馬上就出現(xiàn)要兩極分化的趨勢——馬上就要出現(xiàn)。而且這些官僚衙門,就開始——用當時的話說,叫“鎮(zhèn)壓群眾”,不許群眾提意見,開始打人、捆人、抓人,這些事情比較多,當時積累了相當程度的矛盾。國內(nèi)矛盾比較嚴重,加上國際矛盾,就是中蘇關(guān)系破裂,中國當時實際上是把所有的智慧都發(fā)揮出來,才能在這個“地球村”上巧妙地保持平衡。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應付內(nèi)外的壓力,重新獲得和諧,這是文革發(fā)生的一個背景。
可是文革這么大的運動一起來,各種力量它都要加入進來,就像我們后來改革開放的時候,你說我們誰是反改革的?沒有。大家都是贊同改革的,文革的時候也一樣,你說誰是反文革的,大家都是革命派,都把對方打成保守派,都說自己是革命派,每人拿一本紅寶書,都能找著毛主席語錄。毛主席語錄就像古人引用詩經(jīng)一樣,誰都能找著詞句。曾經(jīng)有那么幾個月的時間呢,全國流行說任何話之前,先說一段語錄,引用一段語錄。姜昆有個相聲,叫《如此照相》,諷刺這個現(xiàn)象,其實這個現(xiàn)象并不是文革時期的普遍現(xiàn)象,就是有那么一段兒 ,很短的時間,在一些大城市流行,在一些單位流行,所以它很有意思。據(jù)說有一個連隊,年終總結(jié),連長總結(jié)的時候念一段,指導員總結(jié)的時候念一段,伙食長總結(jié)的時候說:“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嗨!又虧了!’”。指導員說:“你胡說八道!毛主席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他說:“請翻開毛選第二頁。”一翻開毛選一看,哎,真有!毛主席在《中國社會各階級分析》中說“那些小商人、小商人一到年終總結(jié)的時候都說‘嗨!又虧了!’”毛主席還真有這句話,每個人都能找到依據(jù)。我們通過這樣的笑話就知道,一個嚴肅的運動,它在發(fā)展變化的過程中,它會變味兒,它會變質(zhì),它會被解構(gòu),被調(diào)侃,最后它會偏離它原來的初衷。
文革在一起來之后,各方面的力量都加入進來,所以說文革是有一個魚目混雜,泥沙俱下的過程。它雖然有一個高瞻遠矚的、偉大的開端,但它有一泥沙俱下、魚目混雜的過程,這個過程今天不好研究,沒有辦法客觀的研究,因為我們今天不是一個客觀的時代,我們今天的話語權(quán)掌握在文革的敵人手里,我們今天政權(quán)的合法性來自于對文革的否定。我們這幾代領(lǐng)導人,他們的政權(quán)的合法性都來自于對文革的否定,即使他心里認為文革是對的,他也不敢說,在知識界也完全是這樣。在知識界,在文化界,反對文革的人控制了主要的話語權(quán)。你比如說,我在此時此地講的這些話都不能發(fā)表在主流媒體上,如果哪家主流媒體敢發(fā)表我今天說的話,他就是不想吃這碗飯了,那就是“老子豁出去了,我就把孔慶東的話發(fā)表!”,他就是不敢。所以我們今天對文革,沒有辦法在主流媒體上,去客觀的去評價,我們想的很多事都是稀里糊涂地說的。沒有人去研究武斗是誰搞的?武斗是誰挑動的?是毛嗎?是周嗎?是江青嗎?是林彪嗎?到底是誰搞的武斗?毛澤東明明說要文斗,不要武斗。武斗者的武器是從哪里來的?當有些紅衛(wèi)兵去部隊搶解放軍的武器的時候,解放軍的武器是那么好搶的?你到部隊說,把解放軍給繳械了,把一個團隊的解放軍的武器拿走,解放軍還不給你呢!你有什么辦法?是誰命令解放軍把武器給他們的?就好像當年說“九•一八”的時候張學良不抵抗,是誰命令張學良不抵抗的?這些問題都不能研究,甚至都不好暗示,都不好去說,反正我們現(xiàn)在就是,朦朦朧朧的,反正是很混亂,混亂之后就會導致后面的結(jié)局。我也沒有想清楚,我只能說文革有一個慷慨悲涼的結(jié)局。
文革當然是有成就的,有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文革的時候一方面進行著那么深刻的思想斗爭連同改造,同時經(jīng)濟上取得了那么驚人的成就!文革除了66年、67年、68年經(jīng)濟受到影響之外,從69年開始,經(jīng)濟增長速度仍然是很快,甚至達到10%以上,你看看七十年代人們的衣食住行,和六十年代完全不一樣,我們國家每過十年,這人民生活水平就上了一個很大的臺階。七十年代的時候,少數(shù)城市家庭有了電視,黑白電視,特別是林彪事件之后,人們每天都是在用當時能夠獲得的物質(zhì)手段去享受,比如說我所在的城市—我是在哈爾濱長大的,有人說我們是十年浩劫,我就不同意了,我們七十年代的時候就不是浩劫,起碼70年以后人們過的是非常幸福的生活,男人成天考慮的就是怎么打家具、打沙發(fā),女人沒事就織毛衣,女人天天織毛衣,互相交流各種花樣,上七針,下八針,都是這樣的,而且那時人民沒有任何壓力,沒有下崗啊、醫(yī)療啊、住房啊,什么壓力都沒有,一天就是家常里短,可以說過的比較庸俗,上級讓開什么會就開什么會,讓批判誰就批判誰,打倒鄧小平就打倒鄧小平,打倒“四人幫”就打倒“四人幫”,人民就是這樣的。
所以說文革的結(jié)局離它的初衷是比較遠的,大家解決了很多問題,它使中國人民終于意識到自己是人民,自己是有力量的。如果是1949年,毛澤東站在天安門上喊了一嗓子:“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你光站起來不行,1949年中國人民,你要說站起來也可以說是站起來了,大家是踉踉蹌蹌的站起來了,肚子里發(fā)虛,腰也挺不直,一身的病,就像老舍寫的《龍須溝》里的那些中國人民。經(jīng)過了文革,人們終于感到,我是有力量的,你黨委書記我可以揍你,你廠長我可以踹你,人民是有力量的。我們今天給我給文革定的一個罪名是踢開黨委鬧革命,這是文革的罪名之一,但是我們冷靜的想想,黨委怎么就不能踢開?為什么黨委不能踢開?你黨委是個好黨委,我們就擁護你;
如果黨委不好呢?問題是很多的。今天中國為什么存在著強大的反腐敗力量?這個力量是從哪里來的?這又使我們想起了文革,蘇聯(lián)為什么會垮掉?蘇聯(lián),今天的俄羅斯為什么沒有一股強大的反腐敗力量,任憑金融寡頭操縱?那里才真正是民不聊生,為什么?就因為他沒有過文革,他不曾有過這樣一場普遍的、人民思想解放運動,他的人民沒有被從思想上武裝起來,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被少數(shù)學者們壟斷著,在大學里研究著,跟人民離的很遠。文革是自上而下的進行了一場思想普及運動,盡管這場運動它會走樣,人民水平比較低,各種各樣的理解。各種各樣的理解不要緊,他最后總有一些收獲?偟氖斋@就是,我雖然是一個老百姓,我也有說話的權(quán)利,你鎮(zhèn)壓我的時候,我說不了話我就忍著,只要我能夠有機會,我就出來說幾句。這就是力量!真正有了當家作主的力量!
所以我們混亂不可,看文革都是一團漆黑,拋開那些悲劇、陰暗面,哪個時代沒有陰暗面?哪個時代都有。你說一個時代有非正常死亡,任何時代都有非正常死亡。如果你統(tǒng)計一下改革開放以來的非正常死亡,你敢說少于文革?你敢說二十一世紀的非正常死亡就少于前幾年?你敢說時代越來越好嗎?你不敢說。我們現(xiàn)在拋棄了辯證法,拋棄了毛澤東的實踐論、矛盾論,不能用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觀點來看待這個世界,所以最后就是“胡子眉毛一把抓”,最后就變得沒有是非。
可是呢,文革這樣的狀態(tài),我們說今天終于可以看清,它不是一個民主的理想社會。文革中,“民主”這個詞它出現(xiàn)頻率很高,說那種大民主,但是它畢竟是一個混亂的局面,是亂世,文革那種民主不是我們想要的。刷一面墻大字報,揭露一個人的罪惡,然后大家就相信了,就把這個人揪出來,可能揪對了,但也揪錯了很多人,有很多人受冤枉,受委屈,有的人自殺了。那么我們所要的民主顯然不是這樣的,那么我們很多人認為今天這樣好象是所謂的民主,那么在我看來,今天顯然也不是?纯唇裉爝@個所謂的信息時代,跟那個文革時期的鋪天蓋地的大字報何其相似!看歷史,看時代發(fā)展,一定要看到它驚人相似的一面,任何人上演過的事情,它還要再上演。要看新生事物,一定要找到它的前身,它是誰變的?你要找到它是誰變的,永遠不要相信一個東西是開天辟地是新出來的,陽光下是沒有新事物的,比如說中國自去年以來這個博客發(fā)展比較蓬勃,很多人在探討什么是博客?好像認為這是一個破天荒的事情!安┛汀边@個東西,它很像大字報,它不像大字報嗎?大字報好像是自由的,誰都可以貼,不加任何限制,都可以貼。但怎么有的人貼完就沒事,有的人貼完就被抓起來了?跟博客是一樣的,有的人讓你開,有的人不讓你開,有的給你刪掉了。
今天其實我們遇到了又一次“群眾運動”。所以我說怎么對待大眾社會的來臨,要不喜不懼,不要過分高興,以為這就是民主社會了。“文革”的時候,有些激進派就非常高興,以為經(jīng)過幾年“文革”,以為中國人就變得特別好了,變得特別純潔了,對革命抱有太多幻想熱情的人往往最早激情就熄滅了。所以魯迅先生說:“‘極左’最容易變成‘極右’”。人不要“極左”,也不要“極右”!拔母铩钡臅r候那種愉快的心情,就像抗日戰(zhàn)爭剛開始的“速勝論”一樣,認為日本是小國,我們是大國,很快就可以把他們打敗,通過幾個“百團大戰(zhàn)”,幾個臺兒莊,就把敵人給打敗了,這是不可能的。今天同樣要警惕,以為我們是在走向民主,我們不能走向民主的重要原因,就是我們以為自己在走向民主。蘇聯(lián)垮掉之前,有多少次蘇聯(lián)領(lǐng)導人都宣布他們已經(jīng)進入共產(chǎn)主義社會了,但是中國作為旁邊人,就看的很清楚,明明你這個社會越來越腐敗,共產(chǎn)黨越來越脫離人民,他的共產(chǎn)黨卻宣布“我們已經(jīng)進入共產(chǎn)主義社會了”。列寧說共產(chǎn)主義社會就是“電氣化加上土豆燒牛肉”,他們說你看現(xiàn)在我們電氣化了,家里邊也用上吸塵器了,可以經(jīng)常吃土豆燒牛肉了,他認為就是共產(chǎn)主義社會了,結(jié)果沒想到恰恰是垮臺的前期。我們今天一樣要警惕。
對于知識分子來說,怎么樣面對大眾社會?我覺得就很像文革的時候知識分子怎樣對待群眾運動的沖擊。比如說我們在網(wǎng)上,要么你就不發(fā)言,只要發(fā)言就會有對立面,有人愛你,有人恨你,你會有很大的壓力。有的人是有水平的,大部分人沒有水平,跟你胡攪蠻纏,這時候你的精神力量從哪里來?這個時候就想到毛澤東說的話。毛澤東講,我們?nèi)绾握_地對待群眾運動?群眾運動永遠是泥沙俱下的。你不要崇拜群眾,“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句話是總體上來說的,不是說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多數(shù)群眾的眼睛都是盲目的、盲人摸象的,你必須能夠組合群眾的目光才行。不能盲目地去崇拜群眾,群眾經(jīng)常會冤枉你,群眾經(jīng)常被誤導,群眾有的時候是“愚眾”,要勇敢地承認這些,然后你才能平和的對待群眾運動。(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受了群眾的委屈怎么辦?你要想這是正常的,群眾是永遠委屈精英的。他即使說你好的時候,也是把你說得花兒一樣說你特別好,其實你根本沒那么好,群眾是帶感情色彩的,你對他好一點,他們就把你說得不得了。
其實“毛主席萬歲”根本不是毛主席自己煽動的,是群眾非要這么喊,沒辦法,你不讓他們喊他們不過癮,他們只有喊這個才行。給老毛沒帶來什么好處,帶來的全是限制自由,老毛這個人就是想自由,但自由不了。他多次違反組織紀律。有一次在天津開完了小會,實在想吃“狗不理”包子,非得跟警衛(wèi)員說“你就讓我吃一個吧”,然后混進去坐在一塊,包子還沒端上來就被人認出來了,那人大喊“毛主席萬歲”,然后“嘩”,迅速的十幾分鐘,周圍的街道都堵滿了。天津衛(wèi)戍區(qū)出動精兵強將,把老毛拽出來了,回到政治局受到嚴肅地批評,以后嚴禁他再有類似的舉動。人民就愿意用這種方式表達,人民就是不理性的,人民表達愛和恨都是這樣,所以不存在一個理想化的大眾。我們看一下現(xiàn)在的臺灣就知道了,看看阿扁啊,阿九啊,他們演的這個戲,這就是所謂的大眾,所謂的民主,它很好玩,很好看,我們在海峽對岸隔岸觀火,是目前最好的一部電視劇,收視率超過《暗算》,它是《明算》。臺灣是這樣,美國也是這樣,不存在冷靜的、客觀的大眾。
我們每個人既是大眾的一員,又要想辦法克服自己的大眾身份,這是我們活在現(xiàn)代社會的一個悖論。一方面我們說老百姓、說大眾的時候,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我們使著相同的洗發(fā)水、香皂,喝著一個牌子的咖啡,看著一樣的書,穿著一樣的牛仔褲,我們有很多一樣的地方。但是同時你又想我們把自己從這個群體中拔出來,我怎么跟他們不一樣?就是人啊,一方面要跟別人一樣,一方面又想辦法找到自己的優(yōu)越感,找到自己優(yōu)越的地方。你看人家上海人,上海人認為所有的人都是鄉(xiāng)下人,這是很好的,他們有一個精神支柱,比如說他在北京的表哥來看他了,他就說:“我們家鄉(xiāng)下來人了!保ㄐΓ⿵V東人認為所有的人都是北方人,一個湖南朋友去看他,就說:“我的北方朋友來看我了!逼鋵嵞桥笥丫驮诤。北京人更有意思,北京人認為所有的人都是老百姓(笑),你看那騎三輪車的兩人聊天,“嗨,你跟老百姓一般見識干嘛呀?”(笑)他認為別人是老百姓。你看這個人啊,他能夠本能地去找一種優(yōu)越感,活在大眾社會你要找到自己的優(yōu)越感。這個優(yōu)越感不是像我剛才舉的例子是沒有道理的,應該是有道理的,這個道理應該通過自我反思來達到。
這里我想說說幾個偉人他們怎么看大眾問題的。
第一個就是孔夫子。孔夫子怎么看大眾問題,我想這個問題也是春秋戰(zhàn)國時代諸子百家考慮的問題之一,就是每到時代混亂,需要轉(zhuǎn)型,就出現(xiàn)一個怎么動員人口,怎么對待人口,怎么對待活著的同胞的問題。孔子對這個問題說得很清楚,孔子把人分為君子和小人,而且孔子說得很絕對:“惟上智與下愚不移”。人是有兩部分,一種是“上智”,上等的智慧者;
一種是“下愚”,下等的、愚昧的人。孔子說“上智”和“下愚”是不移的,是永恒不變的。過去我們對孔子的這個言論呢,認為是反動的,大力批判。特別是我們新社會尊重勞動人民,尊重工農(nóng)兵。你看孔老二多么反動啊,他把勞動人民都誣蔑為“下愚”,而且是永遠不能翻身的“下愚”。我們“批林批孔”的時候,這是孔子的差不多排在前面的罪行之一,孔子除了“克己復禮”之外,這個罪名是很嚴重的,“上智與下愚不移”。由于我是勞動人民出身,雖然我是孔子的后代,但是出身比較貧寒,其實我對“批林批孔”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認為孔子說的很多話都是對的,但是同時對這句話是比較反感的。我當時反感孔子的有幾句話,一個是這句話,還有一句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我覺得我班上的女同學是很好的,(笑)怎么成小人了?
對“上智與下愚不移”,那么我后來,慢慢的,也是近些年我重新思考,我想孔子不是那么簡單的人,不像我們批判的,所講的那么簡單。那么我們今天看看,首先看看孔子說的這句話是不是實際情況。我們今天號稱是一個普及知識、普及科學的時代,但是我發(fā)現(xiàn)不論你怎么啟蒙,不論這個社會教育怎么發(fā)展,永遠存在著知識落差和智慧落差,這個真是不變的,真是千古不變的,永遠有成千上萬的人,他是不可理喻的,他沒有辦法提高自己。再有呢,“水漲船高”。當所有人都具有了小學以上文憑的時候,只具有小學文憑的人就成了文盲;
當所有的人都具有了初中以上文憑的時候,只具有初中文憑的人就成了文盲。大家可以整體向上移動,但是這個落差不變,永遠存在我們跟華羅庚的差距,我們跟魯迅的差距,這個是永遠不變的,永遠存在著“上智”和“下愚”,這真被孔子說對了。我們?nèi)绻敫淖兯菦]有辦法的,只能自欺欺人,就是給所有人都發(fā)大學文憑,多辦大學,擴招、再擴招,灌水、再灌水。我們可以跟世界吹牛,說我們一年培養(yǎng)了全世界最多的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F(xiàn)在博士生不夠了,現(xiàn)在全要博士后了,趙本山同志就很不理解,你怎么落在后邊呢,應該往前趕,(笑)爭取當“博士前”,(笑)不能當“博士后”。這個調(diào)侃很有意思,也就是說這些東西都貶值了。當一個導師帶50個博士后的時候,那博士后還是個人嗎?跟“放羊”一樣,那就是“放羊”、“養(yǎng)兔子”。我前些年寫的一篇調(diào)侃的文章只是 說“現(xiàn)在研究生像兔子一樣,一窩一窩的”,那時候其實我心里想的是碩士生,沒想到現(xiàn)在博士后都是一窩一窩的,弄得國家趕緊頒布一個規(guī)定說博士后不是文憑,不是學歷。說這些都沒有用,所有東西都貶值了,所以現(xiàn)在的一個博士可能不如過去的一個本科生。你看看“文革”時候,還有“文革”以前,我們培養(yǎng)大學生是很少的,但是一個是一個,一個大學生就是一個專家,F(xiàn)在你敢說一個博士生是一個專家嗎?不是。我們浪費了那么多的青春年華就為了要這張紙,有什么用?騙自己,騙父母,騙國家,騙女朋友,最后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沒有什么用。
“上智與下愚是不移的”,該愚昧還是愚昧,該不懂還是不懂。但是它造成了新的一個危害,就是他明明不懂卻以為自己懂了。人與人之間全都平等對話,這是錯的,不同水平的人怎么能夠平等對話?所以有位老師就寫了一篇文章——不是像我說得那么明顯,他表達了這種隱憂——他說我們現(xiàn)在遇到的一個問題就是,老師要跟學生平等對話,在老師眼里這學生可憐得很啊,什么都不懂,他卻理直氣壯地來跟你爭論,你還要尊重他,要尊重他的人格。這是我們現(xiàn)在遇到的一個最大的矛盾,老師耐著性子跟你解答一個非常愚昧無聊的問題,最后受損害的是誰?是學生。因為你的心態(tài)不正,你不可能得到正確的知識。什么叫正確的知識?就是你認為自己是無知的,老老實實地以無知的面孔向老師誠誠懇懇地請教問題,像宋濂寫的《送東陽馬生序》里邊講的,學弟子對老師的態(tài)度,弟子對老師的態(tài)度就要非常恭敬,非常謙卑。我們經(jīng)常說在韓國,在日本,在朝鮮,學生對老師是這樣的態(tài)度,其實這就是我們古人的態(tài)度。比如說在朝鮮——有人說朝鮮是專制社會,我再給你補充一個例子,朝鮮是專制社會——在朝鮮,學生向老師提問,如果老師回答不上來,是學生的責任,你提的問題老師回答不上來,一定是你提的問題有問題,是你刁難老師。在韓國在日本沒有這樣的規(guī)定,但是這樣的學生也是同樣被人在心里認為是有問題的,你怎么能提出一個問題老師不能回答呢?你向一個數(shù)學老師問化學問題,他當然不能回答,那是你別有用心。老師是講《四書》、《五經(jīng)》的,你為什么不問《四書》、《五經(jīng)》?就是說老師跟學生的態(tài)度問題。
孔子講得好,“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所以孔子講,君子就是君子,小人就是小人。孔子這里講的小人不是道德上的貶義,是說你的文化修養(yǎng)不夠。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孔子說:“安!比ツ瓯本└呖甲魑念}目叫“安”,人要“安”,社會要“安”, “安”就是安于我這個現(xiàn)狀,F(xiàn)代化是反對“安”的,我們這個社會是不讓人安定,只要你一“安”,就會說你安步當車,裹足不前,說你沒出息,沒有競爭能力,你就要被淘汰,現(xiàn)在就鼓勵人們像瘋狗一樣往前跑。
古人講你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是國君就好好當國君,是臣子就好好當臣子,你是國君就好好當國君,是臣子就好好當臣子,是父親就當父親,是兒子就當兒子。我們現(xiàn)在是把所有的順序都要打亂,兒子要跟父親梗著脖子說話,要教訓父親;
單位里跟領(lǐng)導可以隨便拍肩膀。你到西方國家去,沒有這種情況,沒有人跟董事長,跟總經(jīng)理隨便拍肩膀。只有我們可以跟系主任、跟書記拍肩膀,好像很平等,過后他該收拾你還是收拾你。把這個秩序要搞亂,孔子講,這個“安”它很好,“安”了之后,就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是一個少尉,我怎么能跟上校平等呢?我這個上尉,我就老老實實見上校,我要鞠躬,我要敬禮,就完了。是吧,人不要僭越,那么這是孔子的一個態(tài)度,對待大眾的態(tài)度。這個態(tài)度呢,我覺得從孔子的角度上講,可以說是坦蕩的,光明磊落的,但是如果這個時代要批判孔子,這也是他一個很確鑿無疑的罪證,因為他公開的、開誠布公的講,人與人之間就是有差距的。其實恩格斯也講,人和人之間的差距要大于人和猴子的差距。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猴子的還要大,有兩個人他們根本沒法對話,你非得讓他們平等,最后非出事不可。最后一定會出事的,不能平等就不讓他平等才是合理的。要鑒別,我在這里不是宣揚人和人要不平等,人格上是平等的,但是要承認知識和能力上的不平等。你讓人家殘疾人跟正常人去市場經(jīng)濟上去競爭,表面上是讓他們平等了,實際上你是害了那個殘疾人。我們現(xiàn)在都是搞弄虛作假,“殘疾人”不許管他叫“殘疾人”,編很多好聽的名目,你編來編去他不是還是殘疾人嗎?是吧?為什么不能實事求是地去照顧他們呢?你越是避諱那些詞,越是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那么下面我們看看魯迅對待大眾的態(tài)度,魯迅對待大眾的態(tài)度是有改變的,是有變化的,但是呢,他最為人們所熟知的一個態(tài)度就是“哀其不幸,怒氣不爭”,這是我們都知道的。我們過去在革命時代把魯迅舉的很高,但是我們誰都能意識到,魯迅好像跟革命,跟我們講的那個革命是有差距的,并不完全是同一條軌道上的。比如說我們過去的這個革命是把工農(nóng)兵的地位抬得很高,把群眾的地位抬得很高?墒悄憧呆斞傅奈淖郑(jīng)常攻擊和批判的就是群眾。我們說魯迅是偉大的革命家,是偉大的戰(zhàn)士,不假,但是我要告訴大家,魯迅主要的力量不是批判統(tǒng)治者,魯迅的主要力量—魯迅他也罵過國民黨,罵過北洋軍閥,但不是占他文字的主要部分。所以今天很多人說,孔慶東你怎么不罵政府啊?你是不是怕政府啊,你怕死?我說我不怕死的時候你沒看見過,我說我沒事干嘛要罵政府呢,我為了顯示我英雄就要罵政府!魯迅的主要力量他不是罵政府,魯迅的主要力量是罵兩種人,一種是學者,一種是大眾。罵政府其實很容易,就是逞血氣之勇,算好了自己可以不被槍斃,啊,或者不想活了,算好了自己可以被槍斃。就是說這很容易的,你跑到大街上喊“打倒蔣介石”,這很容易,解決不了什么問題。最英雄的人,是敢跟群眾作對,這才是最了不起的。因為群眾這個力量是最大的,而且是盲動的,你敢得罪你們?nèi)珮堑泥従訂?這才是需要勇氣的,是不是?你罵一句溫家寶其實沒什么,其實沒多大危險,你罵你身邊那些普通的人,這才是危險的。所以我記得我上大學的時候,丁石孫當校長,丁校長說我最不敢得罪的是我的司機,他說的可是一句大實話,這司機可是不敢得罪的,那比李鵬還要厲害。所以這個怎么對待群眾?魯迅他就勇敢的對群眾,他擺出一幅冷面孔。
其實魯迅在生活中對人是非常好的,非常友善的,他對待每一個具體的人,一個學生,一個貧困的青年,一個編輯,一個記者,他是很好的。但是他對這種大體上的,這種抽象上的群眾,我們看看他寫的阿Q,寫的祥林嫂,寫的《孔乙己》里面咸亨酒店里面的那些人,《藥》里面茶館里坐的那些人,看看魯迅是怎么描寫這一群人?就知道魯迅他的憂國憂民,他憂在哪,他就憂在這群人身上。魯迅想的是,這樣的一群人,革命了又能怎么樣?他魯迅他為什么不能做一個實際的革命家,他的猶豫太多了,他想的太透了。在這個方面,他比毛澤東,比周恩來都深刻的多。毛和周他們的偉大不在這兒,他們?nèi)绻氲孟耵斞改菢由羁,他們就沒有那么強大的革命力量。魯迅他事先想得太遠,他不但想到了革命,還想到了個革命勝利以后,他一想他就泄氣了。“啊,老子流血犧牲完了以后,你們這些人當官。俊彼桓。他一想將來當官的有什么紅眼睛阿憶,有什么華老栓、華小栓,還有祥林嫂也混個婦聯(lián)主任什么的,(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你說這魯迅他心里能高興嗎?所以魯迅他沒有實際的革命激情,他更多的是一個文化戰(zhàn)士,所以他對群眾的態(tài)度是“哀其不幸,怒氣不爭”。
他后來是聽到一些蘇區(qū)的消息,聽到紅軍長征的消息,接觸了一些共產(chǎn)黨人,讀了一些蘇聯(lián)的書,他開始對革命產(chǎn)生了一些想法,改變了一些想法,但是他主體的想法仍然沒變,他對群眾的總體態(tài)度還是這樣。,因為魯迅的這個想法可以使我們明白一個問題,在中國最艱難的一個工作就是如何提高大眾,即使我們同意魯迅這樣一個態(tài)度,其實我也經(jīng)常懷著跟魯迅一樣的心情。但是我們沿著偉人的目光再往前看一步,你想,你不能總這樣吧,一天到晚總是“哀其不幸,怒氣不爭”的,好像自己多牛,“我這 ‘哀其不幸,怒氣不爭’。”那你是誰啊,別人看你也有缺點啊。誰都有缺點啊。那中國不能老這樣,總得有做事的人,得有這種儒家精神的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其實共產(chǎn)黨就是做了儒家這種事情,繼承了儒家風范。共產(chǎn)黨就是做不可能的事情,共產(chǎn)黨就是要全面提高中國大眾的素質(zhì)。這個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毛澤東的《論人民民主專政》講的就是我們將來新中國的文化是什么樣的文化呢?是科學的,是民族的,是大眾的。我們今天應該說去重新體會這段話,他特別重視大眾這個群體。
其實蔣介石,國民黨他也在構(gòu)想中國的藍圖,為什么他那個計劃就失敗了呢?他那個計劃就是不考慮大眾,他老是貶低大眾。其實毛澤東講“我的心跟魯迅其實是相通的”,蔣介石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理解魯迅,其實我覺得魯迅講那個“哀其不幸,怒氣不爭”,蔣介石可能不一定希望老百姓“爭”,他不希望老百姓抗爭,但是他對老百姓,覺得老百姓沒有希望了,所以他對老百姓就是收拾,他認為老百姓就是沒有教養(yǎng),中國人一盤散沙。比如說蔣介石搞的“新生活運動”,最近我們在前一段搞了“八榮八恥”——現(xiàn)在不搞了是吧,“八榮八恥”呢,我不知道這誰出的餿主意,初衷很好,但是編的太長,誰也背不下來。我有一個很偏執(zhí)的觀點,凡是我孔慶東都背不下來的東西,肯定不能推廣。我覺得我的智力還不錯嘛,我都背了好幾遍都背不下來,別想讓孩子們背下來。其實當年蔣介石搞的“新生活運動”,就有點 “八榮八恥”的意思。凡是中國人不講文明禮貌,不講衛(wèi)生,上街男的把衣服脫了光膀子,鞋在后面踩著走,中國人是到處都是隨地吐痰,反正中國人就是有很多陋習,走路是亂走的。蔣介石就規(guī)定,這個人應當怎么活著,要講文明,講衛(wèi)生,出門要穿衣服,把扣兒都系好,最好拄個棍,叫“文明棍”,他認為這就叫“新生活”。而且說這個中國人走路都是亂走,不行,以后都要一律右側(cè)通行。他這是強行規(guī)定人民要怎么樣,可是他這強行規(guī)定他就推廣不了,因為這個人民他不自愿阿,他們不理解。不要說人民不理解,各個省市的領(lǐng)導人都不理解,蔣介石說人民要右側(cè)通行,山東省委韓復渠就不理解,韓復渠說蔣委員長腦子進水了,人人都是右側(cè)通行,那左邊誰走。克氲姆浅:,都走那邊,這邊不就沒人走了這個。省級干部都理解不了,你怎么讓老百姓推廣。所以蔣介石這個用心我也承認它是好的,他自上而下搞這樣的改良不行。其實我想,毛澤東的心里真的認為人民群眾那么高大,那么了不起嗎?也未必,毛澤東這樣一個貫通古今的哲人,他不可能那么簡單,人民群眾比他還高,不可能。但是他的策略是成功的,他的策略是動員民眾,組織民眾。給民眾主體感,不是我來教育你怎么成人。是說這個事就是你自己的事,你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我是給你打工的,我是仆人。我們今天如果計較這個字句呢,可能還是不通的,老實說道理不是這么回事啊,但是他在策略上是成功的,策略上是成功的,就是他知道了大眾的能動性問題。
我最近講大眾文化的時候注意到,西方的學者啊對大眾文化的研究是比較深入的,比我們中國要深入的多。以前是法蘭克福學派占主導地位,這個法蘭克福學派,就很類似我們中國的這個魯迅精神,法蘭克福學派就是講,這個大眾是被動的,大眾都是愚昧的。這個在我們中國作為知識分子來是很容易接受的。我們看大眾是很容易被媒體操縱的,不存在這種所謂客觀公正的媒體,越是現(xiàn)在所謂這種大眾社會,媒體可能就越卑下。因為媒體是經(jīng)營的,媒體要賺錢,媒體有個人利益。如果說媒體為誰服務,就是誰給他出錢他給誰服務。政府給他出錢,他為政府服務;
大款給他出錢,他給大款服務。你們十個哥們兒湊起來辦一張報,它為你們十個哥們兒服務。不存在客觀的媒體,所以媒體要想方設(shè)法去忽悠大眾,大眾就是日夜在這種媒體的喧囂聲中生存著,發(fā)展著,這是大眾的(這個)狀況。那么這個法蘭克福學派認為大眾就是這樣被動的,被誘導著。一會讓你買這個香皂,一會讓你買那個洗發(fā)水。大眾就這樣去了。所以我們看大眾的愚昧有時候很令我們失望。我是在學校里面帶了這么多年,我也有的時候,有這種失望感,就說看一個冥頑不化這樣一個人,怎么辦?簡直沒辦法。大眾這么容易輕信一個事情,媒體煽動人,煽動的這事情越簡單,越容易成功;
你講的道理越深刻,越不容易被接受,怎么會這樣呢?但是呢,最近這些年來,學術(shù)界有個英國伯明翰學派,有一個新的主張。那么我可以推薦有一個叫費斯克的學者,費斯克他寫了一本叫《理解大眾文化》,那么他講了大眾文化的另外一面,我覺得他們其實是西方學者里面受毛澤東思想影響的一派,其實西方的學者,大多數(shù)人文學科的學者,只要是有點出息的,基本上都是馬克思主義者。我們過去把他們叫做修正主義分子,就說我們過去對他們進行批判的,我們過去批判英國,美國,法國,德國這些學者,說他們是修正主義分子。今天我們看來呢,今天我們不叫修正主義了,叫“西馬”,是吧。今天我們起了一個名字叫“西馬”,“西馬”也是馬克思主義阿,你如果認為馬克思主義是可以發(fā)展的話,那修正主義也是一種發(fā)展。他可能是修正對了,也可能是修正錯了,但起碼他是在努力的探討和發(fā)展著馬克思主義。
那么其中現(xiàn)在很多馬克思主義者是受毛澤東思想影響的。盡管在我們中國已經(jīng)基本放棄了毛澤東思想,其實越來越多的西方學者在這個全球化背景下,覺得毛澤東思想了不起。
最近國外理論動態(tài)上又有一篇美國一個著名學者的文章,講毛澤東的發(fā)展理論,可能是指導當今世界的一個理論。大家有興趣建議大家去重讀一下毛澤東的《論十大關(guān)系》。毛澤東在那個時候就指出“怎么發(fā)展現(xiàn)代化的問題,怎么處理各個階層的問題,才是保持持續(xù)發(fā)展的關(guān)鍵。”那么這個菲斯科就講,大眾不僅僅是被動的,大眾有創(chuàng)造性的一面。大眾作為個體無力抗拒強大的話語霸權(quán),但他通過游擊戰(zhàn)的方式,巧妙的給你解構(gòu)顛覆,給你變化,再從中放進自己的意義,慢慢把你這千里大堤腐蝕掉,所以大眾最后對文化有一種反作用。菲斯科還強調(diào)了大眾的能動性。所以我覺得我們要兩方面結(jié)合起來看,大眾是混雜的,里面藏著精英,但是主體上有盲動性,但也有革命能動性的一面。所以我覺得要用理性的、辨證的態(tài)度對待大眾和大眾社會的來臨。我們在大眾社會中應該采取陶淵明的態(tài)度,不喜亦不懼。不要狂喜,不要以為革命要實現(xiàn)了,你想象中的美好目標快要到來了,永遠不要這么想。人生總是解決一個問題,新的問題又到來。但是也不要害怕,群眾運動它就是這樣,我們每個人都要在這個過程中經(jīng)風雨見世面。我覺得我們小的時候可能生長的環(huán)境過于好了,國家太強大了。偉大的共產(chǎn)黨,偉大的不腐敗的共產(chǎn)黨保護著我們,沒有什么沒有安全感那種的感覺,沒有。那么今天挺好,真正的經(jīng)風雨見世面了,很多事情在書上學是沒用的。你必須親眼見過社會主義什么樣,然后又見過資本主義什么樣,見過人性善,見過人性惡,最善的,最惡的你都見過了,人是什么樣的你才有了把握。你再去讀書,再去思考,這個時候你才覺得自己活得真充實啊;钤谶@個時代你很自豪,你才覺得我既是大眾中的一員,跟著大眾唰唰往前走,同時又有自己獨立的頭腦,我又跟他們不一樣。我在某些方面跟他們一樣,有些方面跟他們不如他們,有些方面我很強。如果能有很多的人,占相當?shù)谋壤娜诉@樣去想,并且實際中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我覺得這才是一種良好的大眾社會。我們不可避免的在一些事情上被別人操縱,我雖然這樣講,但我在很多事情上也是受人操縱的。假如我去買一塊香皂的話,我不由自主地要買廣告上宣傳的那塊香皂,但是我能夠意識到,就可以了,就是你意識到這不是我的聰明才智,不是我的獨立思考,我知道我是在受廣告的操縱,這就可以了。這就說明你是一個清醒的人,那就在一些其他事情上,你就不會被它操縱,在對自己的生死存亡,關(guān)系攸關(guān)的問題上就不會被它操縱。以上所講是我最近對大眾文化問題的一點思考。我思考它的目的是為了研究大眾文學,研究中國當前的大眾文化,影視文化,武俠小說,網(wǎng)絡(luò)游戲等等。我是為我的工作做的一個理論思考,我的工作沒有必要展開在這里給大家講,我只是把我對大眾文化的理論思考在這里跟大家交流一下。歡迎大家提問也歡迎大家批評,今天就講到這里。謝謝大家。(鼓掌)
提問階段
主持人:孔老師把他的想法系統(tǒng)得給大家做了介紹,因為四點半的時候,孔老師后邊還有一個別的活動安排,比較緊張,所以我們留下半個小時進行交流。
提問人A:我也想做女士……孔老師您好,大家下午好,有一個問題我在十月份的時候問過文化部部長,他來光華演講的時候,也是關(guān)于文化的問題。我說,六月份的時候有個劍橋大學的教授,他研究中國文化的,跟我聊天,他說:“中國的電視節(jié)目,嚴肅的怎么看都怎么搞笑,搞笑的節(jié)目怎么看都很嚴肅!蔽蚁刖退倪@一番話你能做一點你自己的看法嗎?因為孫部長他給我的答案很客套。謝謝您。
孔慶東:我完全同意他的這個評判,我還說這個人的說的話怎么很像我的風格。讓我評判也是這樣的評判,但是總歸一句話,中國的電視節(jié)目水平質(zhì)量都太低下。就是說可看的節(jié)目比例太少,雖然表面上看幾十個頻道。每天晚上如果看電視的話,就是換遙控器的過程,不斷地在那嘩嘩換臺,一晚上把所有的臺都看完了,頂多有一兩個可看的節(jié)目。所以我覺得中國的這個……這個下午說大眾社會的問題,表面上好像提到很多,實際上人家給了你自由你不會用,因為思維都被限制住了,沒有幾個新的想法。我有時候也去電視臺參加欄目的策劃,一去想法都一樣,沒有什么突破。就說人自由不自由不是跟別人要來的,還是薩特的那句話——“自由的人在監(jiān)獄里也是自由的,不自由的人在曠野里也是不自由的!币驗槟悴恢老蚰膫方向跑。人,自由是一種能力。
提問人B:孔老師您好,我想問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現(xiàn)在書市上那些書魚龍混雜,我不知道選擇哪一些書,我想讓你推薦一些書,比較有實用價值的。第二個問題就是:關(guān)于這個您說的大眾文化,我也是非常感興趣的。像我等之輩其實也是茫茫眾生,大眾中的一分子,有很多事情也會隨波逐流。比如說在面臨選擇的時候,當十個人當中有九個人做出這樣的一個選擇,也許我心里知道這種選擇是不對的,我心里有這樣一種信念,但是面對這樣一種選擇,我自己就不知道何去何從,我可能必須要跟他們選擇一致,否則我可能被這樣一個群體所排斥。我覺得這樣是一個問題,主要能夠在大眾中會產(chǎn)生這種從眾的心理這種情況下保持自我,而且還不能夠被那些人所排斥,這是我想問的一個問題。謝謝。
孔慶東:第一個是讀書的問題。我建議是讀三種書,第一個是經(jīng)典著作。人類雖然書多,但是經(jīng)典著作沒多少。我估計全世界的經(jīng)典著作加起來也就幾百本。人一輩子是可以讀完的。一個學者是應該讀完的,如果不是學者的話,你想法讀其中的50本到100本。這些書不用我推薦,所有的老師所有的學生都推薦的書,人所共知的那些書,大家都知道就是不讀。就是這些書,你把他讀到50本以上,肯定你人生經(jīng)歷是不一樣的。所以第一個是要讀經(jīng)典著作。第二是要讀專業(yè)書,就是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你把你自己那個領(lǐng)域里的東西讀了,這個就是你的吃飯之用,謀生的基礎(chǔ)。第二要讀你專業(yè)的書,這個就看你是什么專業(yè)了。第三要適當?shù)刈x一些熱門的書。就是這個熱門書可能是將來的經(jīng)典,也可能迅速被淘汰了,它是不一定的。經(jīng)典一定在某個時期曾經(jīng)熱門過,至少在一個時期熱門過。你比方說卡夫卡的書,當時每人讀,后來不就熱了嗎?它熱了之后才能經(jīng)典啊。比如梵高的畫,當時不值錢,現(xiàn)在不是值好幾千萬嗎?它一定要熱起來才能經(jīng)典。所以要適當?shù)淖x一部分熱門的書,別人知道的事情你不用了解很深,但是大概知道。比如說我不喜歡周杰倫,但我知道周杰倫是干嘛的,而且知道他的大 舌頭的特點就完了。就是你要知道這人干嘛,(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怎么回事,大概留一個入手,留一個插銷。第二個問題就是你跟別人選擇的關(guān)系問題,我認為還是推崇孔子的態(tài)度?鬃釉诨卮鹕顟B(tài)度的時候,他說一句話叫:吾從眾——我跟大家一樣,我隨大流。我們今天是一個強調(diào)有個性的時代,但是人不能夠在每個人問題上都有個性。人,我認為在多數(shù)問題上要隨大流,要跟別人一樣。人家一天吃三頓,你也吃三頓。人家大不了一天吃饅頭大米,你不要非得嘗試吃一頓玻璃。除非那個方向有你的特長,一般的問題上都要跟別人一樣。不要穿奇裝異服,在個人世界上都是力求自己有個性,最終你被發(fā)現(xiàn)那不是個性,這跟個性沒關(guān)系。你在大多數(shù)事情上隨大流,才能保證在少數(shù)問題上顯出你的個性。這個時候你就不怕別人的壓力了,因為你在多數(shù)情況下是跟別人一樣的。我證明我不是一個精神病,我不是一個另類,那么我在少數(shù)問題上有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的獨立思考的結(jié)果。一個宿舍里五個同學,有四個都談戀愛了。剩下一個我就不談戀愛了。我就能夠頂住這個壓力。但是如果你所有的問題都跟別人不一樣,那就頂不住了,社會要來管你了。
提問人C:孔老師您好,我想請問一個人怎樣可以客觀的判斷自己是個“下愚”還是“上智”呢?假如把自己判斷為一個“下愚”,那么該怎樣選擇,該聽聽哪個上智的?該相信那些是“上智”的?該聽誰的?
孔慶東:嗯,好。這有內(nèi)外兩個判斷。一個外在的呢,我們社會有很多考核,很多考試;
另外一個是自己內(nèi)心的判斷和比較。那么在判斷不清楚的時候,要把自己放低一點。這是我們古代圣賢的態(tài)度,而且這個態(tài)度是比較保險的。就是一定要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得比自己的實力要低,你能跑8秒5,你說自己能跑10秒。要放這樣一種態(tài)度,比如說你在北大排第100名,你要說你自己排第500名,而且真的去這么認為,不是光跟別人客套。你心里邊真誠地說:我還不夠,我還不夠,我還要差一點。這樣去想,也就是說我們中國人是提倡人要謙虛的,提倡謙遜的。你不要管世界潮流什么樣,世界潮流就是吹牛。那你不管,別人愛吹牛吹去吧,吹牛讓別人吹去吧。我們自己還是要低調(diào)地判斷,低調(diào)地判斷自己。你比如說孔子,他對自己就是低調(diào)的,他說自己不是生而知之的,學而知之的。他說像自己這么學習的人,這種水平的人也有不少。他有很多場合都是比較低調(diào)地處理自己。包括魯迅,他們都是這樣的。不一定要把自己放在下愚,上智下愚是兩個比喻,中間是有很多臺階的,有很多層次的。你不要把自己放在最低等的程度。我覺得在中國,你能上大學,就說明你已經(jīng)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是一個優(yōu)秀的分子。盡管大學招生了,灌水了,水平下降了。但是總體上說能上大學的還是少數(shù)。你想我們13億人口啊,你先這么想,中國13億人口,我能排到前3億嗎?這樣想你就有信心了,我能排到前3億,那就行了。再想,我能排到前1億嗎?我能排到前一千萬嗎?這個時候要小心啦。不要貿(mào)然地認為自己能排進前一千萬,然后再講能夠排進前一百萬。去這樣想你會獲得幸福感,你不會因為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去跳樓了。那些跳樓的孩子是比較可惜的,他沒有自己去……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已經(jīng)是佼佼者了,已經(jīng)怎么活得都很幸福了。怎么還有那么想不開呢?這樣去判斷自己,然后再加上那些考試成績。這樣能夠得到相對客觀的結(jié)果吧。
提問人D:孔老師,首先我感謝您給我很多啟發(fā)。但是我有兩個問題想跟您討論一下,我看一個學者說中國文化比較比較尊上,西方的文化比較尊重農(nóng)民。這樣也就導致了最后中國歷史發(fā)展進程和西方歷史不一樣,包括現(xiàn)在的制度。您覺得這句話有道理嗎?其次,第二個,我跟您有一個不太一樣的見解,您剛才好像說學生應該對師長比較敬畏、比較謙卑的,而且不能提老師不能回答的問題。
孔慶東:我沒有說這個,那是說那幾個國家。
提問D:那可能是我沒有聽出您的話里的諷刺意味或者什么的。
孔慶東:不是諷刺,不是諷刺。(眾笑)我只是說他們那幾個國家做的是最極端的,我們中國不一定要那樣做。但是也不應該走到另一個極端。
提問D:那您覺得說我們對權(quán)威應該有挑戰(zhàn)精神,比如說他的一個論點我可以去挑戰(zhàn)他,跟他有不同的觀點。我覺得這對培養(yǎng)一個人的獨立思考的能力和他的創(chuàng)新能力還是挺重要的。
孔慶東:好,我先回答你后一個問題。
這個你說對權(quán)威應不應該挑戰(zhàn),當然應該挑戰(zhàn)了,但是怎么挑戰(zhàn)?挑戰(zhàn)不是口氣和態(tài)度。你看看揚振寧和李振道是怎么挑戰(zhàn)愛因斯坦的,畢恭畢敬。愛因斯坦訓得他們像孫子一樣,但是你拿出成就來愛因斯坦就高興了,這就獲諾貝爾獎了,這才是挑戰(zhàn)。我們現(xiàn)在有什么挑戰(zhàn)嗎?我們現(xiàn)在挑戰(zhàn)都是罵人。有什么挑戰(zhàn)?都是就你這東西狗屁不是,我的比你的強。在我們中國充滿了這些東西,所以二十年來沒有什么世界性的成就。你看看我們五六十年代的助教和講師是怎么對待教授的,你看看郭沫若的助手、陳寅恪的助手,你看看鄧稼先的助手,今天也都成了大腕了,成了大師了。大師是這樣走出來的。
我上北大,教我們古代漢語的一位老師,我們覺得水平非常高,覺得了不起,后來一打聽,就是王力先生的一個助手。后來了解多了,王力先生寫的著作很多就是他修改的,王力先生作為那樣一個語言學大師也免 不了有錯誤,他修改了王力的那些東西,那他仍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助手,連講師都不是,F(xiàn)在他是中國古漢語著名的權(quán)威。就是說這個挑戰(zhàn)應該和態(tài)度要分開,挑戰(zhàn)不能體現(xiàn)在態(tài)度上。
第一個提的問題的那個觀點,是八十年代很流行的一種觀點,就是八十年代主要要找中西差距,一定要找出一些東西來說西方是怎么怎么做的,中國是這樣做的,不對。所以人家西方比我們發(fā)達,中國就落后了。我當時可能也受這種思潮影響,但我現(xiàn)在不這樣看了,因為大量的史料告訴我情況不是那樣。西方古代他比我們要專制的多,都是尊重上級、尊重長輩,而且他們做的可能比我們更過分。西方所謂尊重平民,不過是文藝復興以后的事,而且這個尊重平民不是上等的人他主動要來尊重你。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它是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必然結(jié)果,是經(jīng)濟發(fā)達了,平民有錢了,第三階級產(chǎn)生了,必然要尊重。我們中國在宋元以后平民地位也自然提高了。因為平民有錢了,也有消費能力了,人有消費能力自然就提高了,所以才有《賣油郎獨占花魁》,賣油郎憑什么獨占花魁?小商人有了一點點錢,他有條件去獨占花魁,所以在文學中他能夠成為主人翁。
西方之所以曾經(jīng)打敗過我們,這里原因很多,決不是一兩條規(guī)則能夠推演出來的,也不能說他打敗了我們就證明他比我們先進。起碼目前史料證明他打我們的時候,比我們落后的多。他是打完了我們,把我們的錢搶去了,他才富強起來。這是今天的經(jīng)濟學家告訴我們的事實。
這里有個紙條說“南方周末有一篇文章抨擊我,我這次有回應嗎?”我一般不回應,我也沒看這篇文章,一般我也不看,因為批評我的人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壞人,一種是沒看懂我文章的人(眾笑)。真正對我有批評的人那都在我們本單位,他們當面就跟我交流了,不會用這種方式的。所以這種文章我一般都不看。
提問E:孔老師您好,剛才聽你講座有個細節(jié),你說你最討厭孔子的兩句話,另一個就是“唯女子和小人難養(yǎng)也”,那么你現(xiàn)在是否還認為這句話有道理,還是反感?說說原因,謝謝。
孔慶東:就是我們現(xiàn)在對待古人的態(tài)度經(jīng)過了幾個階段,我們在八十年代的那個態(tài)度就是強烈的疑古精神,“懷疑”的“疑”,因為那是一個思想解放的年代嘛。就像剛才那位女同學提的問題,我在二十年前就這么想,因為我那個時候就拼命的從一切材料里找中國的缺陷,來證明中國怎么怎么不好,認為這是繼承魯迅精神——就是批判國民性嘛,努力去找中國不好的一面。比如說我們過去這個“批林批孔”仍然是一種疑古的思路,就是去找古人的缺陷,證明今人的對。那么今天的這個學術(shù)發(fā)展,更多的從疑古轉(zhuǎn)到了釋古,“解釋”的“釋”,就是我們?nèi)ダ斫夤湃怂麨槭裁催@么說?鬃诱f“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把女子與小人并列在一起,這小人還不見得是道德上的小人,就是說沒有水平的人。我們今天肯定是不贊同這樣的聲音,無論左派右派都不贊同這樣話。但我想孔子為什么這樣說呢?而且他這么說了之后,當時的圣賢為什么不討伐他?怎么孟子、莊子、老子都不反對呢?而且那么長時間人們都引用他的話,你像“子曰”那個什么什么的(眾笑)。說明他的話在當時是有道理的,那么我們能不能勇敢的先拋開女權(quán)運動,男女平等這些觀點來思考這個問題。先拋開這些問題,先假定這些問題是存疑的,我現(xiàn)在不知道男的、女的誰高誰低,是否應該平等,我就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去,再想想魯迅當時的現(xiàn)實,女子和男子到底有沒有差距?就是孔子講的是一個本質(zhì)的東西還是一個現(xiàn)象的東西?如果孔子說女的地位沒有男的高,這個我們應該承認吧。第一個這是現(xiàn)象。如果他再要往深說,說女的做出的成就沒有男的高,這也應該相信吧。第三個說女的比較小心眼,心胸不夠廣大,這可能有一部分人不承認,但多數(shù)人還是承認的。就是說我們能不能先拋開這個東西,先不要去用道德去評判。如果我這么講了我會受到抨擊,首先女人們都抨擊我,我就沒機會找女朋友了,(眾笑),首先不能這么去想。
孔子勇敢的指出的是一個事實,然后我們再去分析這個事實是怎么產(chǎn)生的。即使在動物群體中雄雌是有差別的,獅子里面干活的都是母獅子,公獅子比較懶,但別的動物可能不是這樣,就是雄雌肯定有分工上的差別,分工的差別導致智力體力都不一樣,最后導致社會分工的不一樣,這是一個游戲規(guī)則,而不能落實到道德批判的本體上。不能由此說女的永遠不如男的,你沒給她這個機會,她就不如男的。而且要放在人類文明史的大背景下看,我們今天不論怎么提倡男女平等——我說一句大男子主義的話——我們今天仍處在父系社會,不論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都是父系社會。首先人類是分兩大塊的,母系社會、父系社會,母系社會呀黑暗了幾十萬年,(眾笑),你們婦女欺負我們男的欺負了幾十萬年哪,我們翻身才六七千年的時間。是不是?所以說不是說我們要報復你們,一定要報復下去,這都是那個客觀發(fā)展,是那個新石器造成的,新石器時代的到來么。就是這個鐵器的發(fā)明、青銅器的發(fā)明,它給了這個男人一個翻身的機會。以前那個機會我們沒有,伏羲、女媧那個時候沒有辦法。
所以這是一個客觀事實,我們只能在這個背景下調(diào)整,盡量做到和諧。和諧不是平等,我覺得老毛哇,這個問題思考的不夠細、不夠深刻,他只是大的戰(zhàn)略性的講一個男女要平等,所以他給人造成男女要一樣。老毛自己說過男女要一樣,這個“一樣”才是有誤導性的。男的和女的是不應該一樣的,男女要和諧,我覺得這個“和諧”這個詞是又一次跟儒家思想接上線了。和諧是對的,而且不同的男女組合,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一個家里誰說了算,這要看這個家里的智力分配情況。不一定要規(guī)定是男的說了算還是女的說了算。應該說誰說了算對這個家庭最有利,由這個家庭自己去決定,不要一刀切。我們“五四”的時候為了反那個男權(quán),然后要鼓勵女權(quán),這是時代的需要。但是今天呢?我覺得中國已經(jīng)走得很超前了,我們可以回到和諧的這個尺度上來考慮這個問題。
提問F:孔老師好,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我覺得現(xiàn)在是一個信息非常豐富的時代,比如說今天早晨我可以坐公交過來聽您的講座,晚上回學校我也可以聽別人的講座。在圖書館、在報紙、在網(wǎng)絡(luò)可以看到很多的信息,但是您覺得我們怎樣能夠形成一種即能夠批判的吸收您思想中的精華?怎樣提供這樣一種好的思維習慣?
孔慶東:好,這回就聯(lián)系剛才這位同學提的這個問題。你要讀一定數(shù)量的經(jīng)典著作。不然你的思想就很容易被我控制,下午你聽了我的講座,你覺得我有道理,晚上你又聽了另外一個教授的講座你又覺得他有道理,這樣你的思想就容易混亂。你要讀基本的著作,我的思想也不是平空而來的。大家看我活的好像很輕松,你不知道我從小到大讀了多少的書啊。而且我要讀這之后把它忘掉,像張無忌一樣,但看不出我說的話是引經(jīng)據(jù)典,其實我說的大多數(shù)的話都是在引經(jīng)據(jù)典。杜甫作詩,無一字無來處。我不敢說我無一字無來處,我的多數(shù)字是有根源的。我為什么不敢在內(nèi)行的人面前講呢?他一下就聽出來了。說老孔,你這是誰誰誰說話,這是誰誰誰說話,他都能看出來。這是內(nèi)行能看出來。其實我得利于前人甚多,如果你自己讀了許多經(jīng)典著作,那么你聽我的講座,你就會覺得有一半就不必聽了,或者有三分之二都不必聽了,讀經(jīng)典著作是非常重要的。然后你再結(jié)合現(xiàn)實去思考。其實我還有我的老師不過大家都是這樣做的。(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你看看我們中文系的教授每天干什么,就在家里玩命的讀書。完了在一塊閑聊,閑聊的時候其實就是火花的碰撞,這個問題方法上沒有什么神秘的,很簡單,就是去做。
這塊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您如何看待朝鮮?”這是不是和現(xiàn)在這個朝鮮核試驗有關(guān)么?首先我們要知道,現(xiàn)在世界這個主流,美國控制的那個主流,是對朝鮮妖魔化的,全世界輿論是對朝鮮妖魔化的,認為朝鮮是“流氓國家”。那么我們就要分析,他憑什么說人家是流氓國家?他說人家是“流氓國家”的邏輯能不能用于他自身?這是要反思的一個問題。第二個朝鮮在堅持的是什么東西?第三個是朝鮮問題的現(xiàn)狀。那么我們說朝鮮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一個問題的核心就是朝鮮的經(jīng)濟不好,朝鮮的經(jīng)濟很貧困,于是我們就說因為他的經(jīng)濟不好,所以什么什么都不好。那么他的經(jīng)濟是怎么不好,朝鮮的經(jīng)濟是從來不好么?朝鮮的經(jīng)濟在六、七十年代是很好的,在金日成時代是很好的。在金日成時代,南朝鮮的經(jīng)濟是很不好的,那么你如果說經(jīng)濟不好,就說明他社會制度不好。那么我問你六七十年代南朝鮮人民都穿不上褲子,偷偷摸摸的從三八線往北邊跑,產(chǎn)生了一個專門的朝鮮語詞匯叫“越北”,那怎么解釋?難道說資本主義不好嗎?為什么老鄧說不要爭論姓“社”姓“資”,你把所有問題都歸結(jié)到姓“社”姓“資”,那就簡單化了。那個時候是南朝鮮人,舍死忘生往北朝鮮跑,你怎么不說韓國不好。砍r經(jīng)濟是什么時候不好的,恰恰是社會主義陣營崩潰之后,是蘇聯(lián)崩潰了,是蘇聯(lián)東歐不再給他援助了,他失去了國際市場。每個國家有大有小,像朝鮮、韓國、日本這樣的國家,能源缺乏,他能源周轉(zhuǎn)不過來,他必需要加入國際市場才行。如果不加入國際市場,英國人全都餓死。英國為什么舍死忘生要打鴉片戰(zhàn)爭?他不打鴉片戰(zhàn)爭他就不行了。他那個時候就差點被開除“球籍”了,中國大清王朝不了解這個情況,大清王朝是可打可不打,悠悠晃晃的,不是要香港嗎?給你。但是不知道這個對英國來說是生死存亡的一仗。就是那樣一個國家,一個破島國,什么都沒有,他就必需牢牢控制國際市場,而過去朝鮮是有國際市場的,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陣營。
我是東北人,小時候我們東北買他的無煙煤、買他的明太魚,叫做支援朝鮮革命。我們都不愿意燒他那個破煤,也不愿意吃他那個破魚,(眾笑),真是不好吃,比我們松花江的魚差多了。但是我們知道這是支援朝鮮革命,支援金日成嘛,都是為革命做貢獻。后來蘇聯(lián)垮了,東歐垮了,咱們中國為了跟美國套近乎,也不敢公開支持他了,后來又跟韓國好上了。就是我們中國搞得這東西倒是挺實事求是的啊,反正朝鮮就面臨著巨大的困難,美國封鎖我們二十多年,為什么封鎖不住呢?中國是一大國,什么都有,自己什么都有。最后我們連石油都找到了,你想中國要是找不到石油是個什么情景,為什么說王進喜了不起?沒有大慶油田,中國拿什么搞現(xiàn)代化?沒有大慶油田、勝利油田,為什么大慶油田石油管理局出了那么多干部?應該出那么多干部,沒有他們就沒有中國的強大?墒悄阏f朝鮮、韓國這里邊有什么,有油田?有鐵?什么都沒有,連所有的酒都不是糧食做的,糧食太珍貴了。為什么酒不好喝呀,中國是到處是糧食。所以他沒有辦法,他沒有國際市場,他的經(jīng)濟就必然要萎縮。加上金正日,他是和平年代長大的,他的水平跟他父親有差距,他沒有金日成從事革命的豐富的斗爭經(jīng)驗,但他有他的特長,他擅長文藝。據(jù)說他綁架了南朝鮮最有名的導演去北朝鮮做導演去了,他很重視文藝工作,這是他的特長,但是他抓經(jīng)濟可能不靈,需要向中國同志更好的學習。
但是朝鮮這個問題,作為中國人怎么看?中國應不應該幸災樂禍?應不應該簡單的歸結(jié)為他的制度不好?我們只能說是他策略上由種失誤,一個是國際大環(huán)境決定的;
那么在國際大環(huán)境下,第二個是他的策略,他可能策略不對,然后也有我們支援不夠。我們?nèi)绻荒芎芎玫闹гr,就最后這個惡魔引出來了,這次這個半島核危機,朝鮮有了這個核武器的話,這可是個雙刃劍。為什么毛澤東時代他沒有核武器?他不用搞,中國就是他的核保護傘,他搞什么?現(xiàn)在你這個核保護傘不可靠啦,他隨時覺得有一天你可能把我扔了,那大哥不管小弟了,小弟怎么辦?那小弟得自己買把菜刀吧(眾笑)。你憑什么美國可以揣兩把菜刀?人家擼一把菜刀就是流氓國家?所以說他這個東西是國際局勢逼出來的。作為中國人,我們當然希望朝鮮半島是安全的、和平的,但是怎么做到安全、和平?你看看我們通過抗美援朝一戰(zhàn)就保證了半個多世紀的和平,中國才能發(fā)展到今天。假如今天那里邊局勢再緊張起來,假如有一天朝鮮半島出了什么大事,假如鴨綠江對岸站的是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我看我們和諧社會怎么搞。所以這個不論從共產(chǎn)主義國際主義的角度,還是從中國國家安全的角度,都必需高度重視與朝鮮這個國家的友誼。不僅對中國好,對朝鮮好,對美國都是有好處的。我覺得這次這個壞事,我希望他變成一個好事,我希望美國清醒的認識到這個問題,不要再逼迫這個小弟再做出其他什么不理智的舉動。
提問G:孔老師,剛才您說經(jīng)歷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這兩種社會制度才能比較出人性的善和惡,但是我們只經(jīng)歷了這方面的這些人,怎么才能比較、體會到另一面?既然體會不到這一面,很多人就問我,我覺得很多人很痛苦,他們說沒覺得自己痛苦啊,天天生活成這樣很正常啊,我想聽一下你的回答。
孔慶東:今天的中國,你不能完全說他是資本主義的。我們?nèi)匀槐A糁鴱姶蟮纳鐣髁x的基礎(chǔ),比如我們的公有制,還是有的。比如我生病了,我在北大醫(yī)院看病,我可以只花20%,我仍然享受著社會主義的福利。而且我們這一代人的成長是社會主義給我們的,如果我今天上大學,我家的經(jīng)濟水平是不能讓我上大學的,保證不了的。我上大學的時候不但不花錢,國家還給我錢,一個月給我十四塊錢,完全夠我吃飯的,我吃飯是大概只花十二塊錢就夠了。我這一代人仍然享受著社會主義,大概三十歲以上的人還享受著社會主義。我們現(xiàn)在這個國家公有制還很強大,還有很多公共的設(shè)施,盡管還在不斷的被蠶食和破壞著,但是人民,我覺得是很大的力量,人民在覺醒,這個國家在重新強調(diào)建立比如說合作醫(yī)療啊,福利住房啊,這些東西還在保持著。你在世界上比較起來,雖然說朝鮮號稱他是最純潔的社會主義,但是我覺得從規(guī)模上講,中國社會主義時代留下的寶藏還是很巨大的,中國不會發(fā)展成純粹的西方那種資本主義社會。
第二呢,即使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西方的那些強國,他們強的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有社會主義因素。你說西方的社會為什么不崩潰?按照我們學習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帝國主義是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前夜,為什么西方帝國主義不但沒有革命反而發(fā)展的挺好呢?就是因為他有了強大的馬克思主義力量。他們工會是非常強大的,就是西方的工人是有地位的,農(nóng)民是有地位的。這個跟我們恰恰相反。我們的工會就負責買電影票,買大米,買豆油。人家的工會真正是組織罷工的,就他工會是和資本家平起平坐的,可以談判的。他的社會主義力量并不比我們?nèi)酰踔帘任覀円獜姶。所以他才保證了他的國家的整體和諧發(fā)展,所以我們在今天這個時候仍然既能夠看到社會主義,也能夠看到資本主義,資本主義對立面。這個人感覺不到自己的痛苦,他又一天會有很大的痛苦。就像那個魚在水里邊,慢慢地這個水被加熱,他說他沒有感覺到痛苦,一會兒他的肉要掉下去,他就感到痛苦了。
主持人:最后一個問題
提問人H:孔老師你好,我問一個問題。問兩個問題吧,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就說從1840年來看,我們?nèi)嗜酥臼慷加幸粋強烈的愿望,從譚嗣同也好,聞一多也好,要真使我們的國家真正的強大。但是從現(xiàn)在的世界格局來看的話,在現(xiàn)在的世界格局下,我們的將來真正的國家強大了,真正的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現(xiàn)代化,真正意義上的民主,那么,可以依靠的理論資源,可以打什么旗?現(xiàn)實的力量在哪個地方?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第二個小問題。我讀現(xiàn)代文學吧,我感覺我不喜歡魯迅,我讀魯迅的時候感覺比較痛苦。但是,就我感覺的話,還有一個問題,人家說沈從文的文章語言特別優(yōu)美,我也體會不到。張愛玲的文章也一樣。我有一個前提,孔老師說世界經(jīng)典名著一千多本嗎?我也讀了七八百本了,我就感到那些經(jīng)典優(yōu)秀的地方,可是我就感覺不到沈從文的美和張愛玲的美。請你幫我解答一下。
孔慶東:好……第一個是依靠的理論資源需要整合。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世界啊,走投無路。就是西方的學術(shù)界感到走投無路,所以最后都回到中國來。所以現(xiàn)在確實有這么一個趨勢。但是僅有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是不夠的,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要轉(zhuǎn)型。我覺得要把中國的孔孟、老莊跟西方的黑格爾……從柏拉圖到黑格爾,到馬克思這條線索加以重新的組合,才能找到人類發(fā)展的一個前行的新的道路。這個道路就是需要我剛才講的大眾,大眾的力量,既不要把大眾神話,也不要把大眾貶得太低。要客觀理性來對待大眾。
第二個問題你這幾個感覺我都完全同意,魯迅的文章不是讓人喜歡的,魯迅的文章就是讓人痛苦的。你說你讀了魯迅的文章很痛苦,魯迅聽了非常高興。魯迅就是要讓我們痛苦,痛苦之中好改造。第二個你說讀沈從文的文章感到不好,這個我也完全同意。由于我們經(jīng)歷了一個反革命時代,就把一切反革命作家的地位抬得很高。用沈從文來反魯迅,沈從文胡適等等,說他們講人性。我專門研究過沈從文的,沈從文的全集我全部看過,那么我說沈從文好的作品就那么幾篇,《邊城》、《長河》就那么幾篇。沈從文的大部分作品是很差的,有些作品是中學生作文水平的,是因為沒有受過正式的教育,很多句子都是病句,錯別字病句連篇。所以呢,把沈從文吹得神乎其神,都是那些沒水平的學者干的事情。沈從文的作品不能說很差,但是說有大量的平庸之作。所以你勇敢的說出你的感覺,我覺得你是一個敢說真話的人。但是你對張愛玲的感覺,我跟你不一樣。我覺得張愛玲是水平很高的。你沒有讀出她的好來,可能是你不習慣她的表達方式。張愛玲有一種獨特的智慧,這個智慧除了我們的文學素養(yǎng)之外,要格外了解這樣一種人的智慧,一位尖酸刻薄的智慧女性。你能不能進入這樣一個女性的心靈?我覺得你能不能喜歡林黛玉,那好,你能不能喜歡王熙鳳。我在我的博士論文里邊,有一句話得到我導師的高度贊揚,我曾經(jīng)說過:“我們設(shè)想,假如王熙鳳具有了林黛玉的文化水平,那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張愛玲”。好吧,時間所限,只能答到這。
主持人:我們今天的活動到此結(jié)束,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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