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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亮:一九六六年春夏的武漢

發(fā)布時間:2020-05-26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保梗叮赌,武昌東湖早春降臨,氣象更新,湖面靜靜映照著綠蔭簇擁的毛澤東居住的“白云黃鶴”。湖西,是湖北省委、政府的一片紅磚灰粉建筑,以及黨政軍領導居住的茶港小區(qū);
湖南岸——珞珈、桂子,綠染崗巒起伏,金黃琉璃點翠,為參差不齊的高校房舍。

  以陶鑄為第一書記的中共中央中南局,在人們印象里是十分緊跟毛澤東主席和中共中央,突出政治思想的。1966年春,中南局的機關報《南方日報》頻頻發(fā)表贊揚毛澤東思想是“當代馬克思主義頂峰”的宏文。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在當地干部、工人和學生眼中,抓經濟建設和意識形態(tài)工作比較得力,是才華橫溢的少壯書記;
他曾多次到武漢大學和其他單位做政治形勢報告,大學生眼觀、傳聞,仰慕十分。湖北省貫徹中共中央精神也很及時,1959-1961年間的“三年困難時期”也早已度過,經濟恢復,人氣上升;
據說關于農村社教四清的“雙十條”和“二十三條”的制訂,湖北也都是中央的得力支柱和試驗場地。

  誰都沒有料到,在1966年,湖北省委與民眾間會出現芥蒂乃至沖突。

  

  一、文革風起東湖之末

  

  文化革命煙云剛剛升起,毛澤東在批判羅瑞卿的上海會議后,就于1966年1月12日,對陶鑄、王任重、張平化談到應該大力突出政治,批評不少人長期重業(yè)務輕政治,談生產津津有味,面對階級斗爭懵懵懂懂。毛的批評自然連帶湖北;
“為了從根本上扭轉毛澤東的印象,1月24日,王任重在湖北省委常委會議上講話指出:現在農村有許多地方是工分掛帥,不是政治掛帥,許多工廠、企業(yè)單位是獎金掛帥,其實是物質刺激,對這些不合乎毛主席思想和生產發(fā)展的制度都可以改……毛澤東讀了這個講話,十分贊同”。2月25日,毛寫信給劉少奇說“此件請你看看,是講政治掛帥的”。27日,劉將王任重講話批轉給其他中央領導;
4月10日,中央又加批語轉發(fā)了王的講話。此外,毛澤東還在丙午立春前夕,將自己在1962年七千人大會的講話稿,請王任重閱讀并“請考慮加以修改”(毛對秘書田家英的整理很不滿意);
立春當日,王建議重印此講話。2月6日,毛在王的建議信上加批語,請彭真與在京常委及康生等人修改后印發(fā)給縣團級領導同志看,并說“王任重的修改是好的”。

  幾天后,彭真與中央的秀才們到東湖客舍向毛澤東匯報文革提綱(即“二月提綱”),毛專門通知王任重參加聽匯報,并參加彭真主持的討論毛講話稿修改的會議。2月12日,該“重要講話”就批發(fā)到全黨。

  陶鑄、王任重于3月17到20日,參加在杭州舉行的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六個中央局書記會議。會上,毛澤東對國內階級斗爭形勢的嚴重性做出估計,點名批評了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和田家英的問題。王任重后來在日記里談及毛的講話,“講古比今,要我們的同志們不要優(yōu)柔寡斷,要大膽,不要顧慮多端”。

  4月13日,中南局第一書記陶鑄,在“中南區(qū)學術研究座談會”做重要講話,闡述文化革命形勢、任務。其中還專門指出在中南地區(qū)挑選顯要的批判對象,武漢大學的李達校長就成為一個可能的選擇;
湖北省委也按此精神推動本省的文革運動。4月18日,湖北省委派出工作組進駐武漢大學。武大工作組是全國第一個文革運動的高校工作組。

  在這段時間,王任重在閱讀報刊批判吳晗文章的同時,也把自己在1962年在《湖北通訊》(增刊)發(fā)表的兩個讀書筆記找出來,“審查一下,發(fā)現其中也有一些糊涂觀點或者錯誤的觀點”;
本著“在斗爭中學習,在改造客觀世界的過程中,改造自己的思想,用毛澤東思想作武器,把一切落后的、陳舊的、錯誤的東西,通通從自己頭腦里清洗出去”的愿望,以及四清中提倡的“洗手洗澡,放下包袱,輕裝上陣”的精神,王將1962年讀《資治通鑒》的讀書筆記序言二則,重印刊于《湖北通訊》5月14日增刊之上,前冠之以署名短文“清理一下自己的思想”(簽發(fā)時間為4月19日,可能是臨赴杭州前)。

 。丛拢保谷,王任重再次參加杭州會議,傾聽毛澤東在20、22、24、25日的系列講話。22日,毛澤東在杭州召開的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的講話,提出吳晗“朝里有人”,矛頭直指中央。王任重在29日的日記明確地記錄了毛嚴厲說:“出修正主義不只文化界出,黨政軍也要出,特別是黨軍出了修正主義就大了”。會后王還對陳伯達說主席講得很好,很重要,是否整理成一個文件下發(fā)全黨?可見他對毛澤東當時斗爭意向理解是不錯的。

  會畢,王隨即回到武漢。4月25日,湖北省委召開會議,王任重斷言,由于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著文化教育界,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的目標要針對知識分子,文革的結果之一,就是要查出占總數5%—10%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知識分子作為新的右派。

 。翟拢谷,陶鑄在中南局省市委宣傳部長和新聞、教育單位負責人會議上部署文化教育界的革命批判。中旬,湖北省委在高等院校傳達中南局宣傳文教口關于文革運動的精神。

  王任重和陶鑄參加了毛澤東的系列高層會議,王還參與了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關于學術討論的匯報提綱》的匯報活動,聆聽了毛澤東的一系列講話,也在日記里記載和回味了毛的關鍵思路,內心對毛澤東其人也是崇拜備至的;
不過,中南局的文革左派領導們,卻自然地將文革運動的矛頭,直指文化教育界的知識分子。

 。翟拢保谷,陶鑄在廣州中山紀念堂舉行的萬人動員大會上作報告,傳達貫徹《5·16通知》和中南局全體委員會的精神,強調“徹底揭露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所謂學術權威,奪取文化領域中的領導權;
同時批判混進黨、政府和軍隊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清洗正睡在我們身旁的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不過,在講到“共產黨員必須同一切剝削思想徹底決裂”時,出乎在場人們的意料,陶鑄公開地檢討自己“沒有緊緊抓住階級斗爭這個綱,而是想通過一些具體政策和經營管理的辦法去鞏固集體經濟……這樣并不能根本解決問題,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還助長了搞自發(fā)、鬧單干的傾向。”陶鑄還說:“自己對思想文化領域里的階級斗爭,認識更差。1961年到1962年,其中有一段時間我產生過右的搖擺,主要表現在1962年春天,田漢在廣州開話劇歌劇創(chuàng)作座談會,我在會上那次講話,基本上是錯誤的……講創(chuàng)作自由過了頭,對知識分子的改造也估計過高。那次講話產生了不好的影響,我要負責任!

 。翟拢玻橙,武漢市委根據《5·16通知》和正在中南局開會的市委書記宋侃夫的意見,決定發(fā)出《高舉文化革命大旗,深入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開火》的通知。5月30日,武漢市委根據省委通知,要求各區(qū)、局,各直屬單位黨委立即組織18級以上黨員干部聽《5·16通知》等5個文件的傳達。次日,又決定將傳達擴大到車間黨支部書記一級。

  湖北省委在傳達文件精神時,對運動如何具體安排,目前尚無確切文字資料和有價值的回憶可資說明,不過廣東省委的布置可做一個參考:5月31日廣東省委文革小組召開會議,區(qū)夢覺書記傳達了省委的三點指示,認為派工作組已成當務之急;
一要派出強有力的工作隊到大專院校、文教廳局去;
二要摸底查黑線抓出我們身邊的小赫魯曉夫;
三要把隊伍排隊,根據新的標準,劃分左、中、右。毋庸置疑,湖北與廣東一樣,首先把排隊劃“左、中、右”,清理知識分子里的“小赫魯曉夫”放在當務之急。因為參加5月上旬中南局文革會議回來的高校領導,立即在學校內部署了政治排隊、整理材料,到6月工作組進駐,各學校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運動對象和迅速完善的文字材料。

  到此為止,武漢學校的運動都在單位黨委領導下有序進行,組織學生批判“三家村”,學校也未停課,不過文化學習的氣氛日漸淡薄,書桌難以平靜,學生革命熱情迅猛高漲,“保衛(wèi)紅色江山千秋萬代永遠不變”的決心迅即堅定,多年來政治教育和革命傳統教育積聚的能量即將迸發(fā)與釋放。高等學校里,各班級在批判“三家村”會議的前后,總要高唱“社會主義好”等革命歌曲,多數學生也認為一場反右派斗爭即將來臨,但“右派分子想反也反不了”!

 。对拢比眨砧T奉調北京,負責中央文辦工作,任中宣部部長;
6月4日,康生、陳伯達看望剛剛到京的陶鑄,交代工作。后來,陶主持中央書記處的工作,并任中央文革小組的顧問。王任重則接任中南局第一書記,任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

  

  二、武漢大中學校轟然起火

  

 。对拢比,北京大學聶元梓的大字報廣播和印發(fā),引起武漢高校的軒然大波。許多學校紛紛貼出大字報響應。6月2日,武漢水利電力學院一年級學生游華生貼出大字報,批評院黨委對運動缺乏熱情;
華中工學院則流傳:北大有鬼,我院也有鬼。6月3日,湖北省委指示各大專院校黨委,有必要取得學生思想的統一,要積極掌握運動的主動。

  最先研究武漢文革的王紹光在《理性與瘋狂》中記錄:6日,王任重之子王三寶(實驗中學初三學生)模仿人民日報社論貼出大字報《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矛頭指向某些教師。他還統計,武漢的中學員工里有40%出身自階級成分不好的家庭,學校主要領導人出身不好的達到48%。另據該學校高三學生柳英發(fā)回憶:“武漢大學被省委打出了一個三家村。接著我們學校也跟著學樣,打出了‘高宏、廖起叔、張慶圭’的三家村,他們都是初中部的老師,跟我們聯系不多。后來才了解到他們組織了一個‘拓荒者詩社’,算是比較有才氣的人,其實詩里面也沒有什么政治色彩,主要是老師批他們。最后他們都成為堅定的造反派。在批‘高廖張三家村’的時候,我們學校還有一個初中部的老師自殺了。后來才知道學校里組織批判‘高廖張三家村’的事情,與王任重的兒子王三寶的大字報‘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有關,學校的當權派以為王三寶的大字報,就是官方關于文革運動如何開展的內部口徑”。

  形勢發(fā)展很快,針對運動情況,6月7日陶鑄給中南局電話指導運動:總的是快些寫一報告,短些。此外有幾個要點記錄:1、貼左派大字報,也不要怕,給他撐腰。2、學,F在主要搞文化革命,不能代替四清。將來搞四清還是分期分批搞。3、重點是大專學校和高中,初中不發(fā)動,起來了就搞。小學,肯定不搞。4、縣以下,先搞一下聲討,教育,仍以學毛著為中心。同意紫陽意見。面上學毛著,搞一段。點上搞一段,結合四清搞。5、陳寅恪(中山大學歷史系反動教授),生活不降,大字報不發(fā)動,貼也不干涉。批判要報中央。6、城市集中搞一段文化革命,長期還是搞四清。抽點人,不要影響四清……鑒于情況多變,當晚,陶鑄接著又發(fā)出電話指示:1、機關不要去市委給雍(文濤)貼大字報。在中南局內可貼。2、王匡要檢討后看看再決定是否停職反省。

 。啡眨跞沃亟o武漢大學文革運動題字“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把教育革命進行到底”。8日,王任重召集湖北省文化革命工作會議,并且重新提出1957年湖北省委關于劃分右派分子的幾點意見,作為當前文革運動的指導。

  同日,武漢大學經濟系三年級學生楊家志,也下定決心公開批評王任重在“1962年的右傾”和1966年的企圖“混關”。楊當時還在咸寧縣四清工作隊,作為工作隊員,他讀到王任重刊于《湖北通訊》增刊上引火燒身的“清理一下自己的思想”,認為他有些“煞費心機來遮遮蓋蓋”,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于是直書王書記,從“僅僅是美化帝王將相嗎”、“你忘了階級斗爭沒有”、“不準散布歷史唯心論”、“是清理,還是混關”四個方面,窮追王的自我檢查,認為他生怕觸到事情的本質,并談到“在這樣一個偉大的文化革命激流中,來洗洗自己的頭腦,這對我們都是必須的。你何樂而不為呢?你說共產黨人的一生是戰(zhàn)斗的一生,我們不僅僅和外界的一切牛鬼蛇神戰(zhàn)斗,而且還要和自己腦子里的牛鬼蛇神斗。否則只會是一個口頭革命派”。結果,楊家志同學被開除了團籍和工作隊員資格,批斗一周,繼而被打成“右派分子”。

 。对拢谷,武漢二中學生貼出大字報《炮轟黨支部》,消息在全市中學界不脛而走。省、市委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對策,24小時內派出600人的工作組奔赴部分中學,以加強對運動的領導。到這時,分赴各大專院校的工作組業(yè)已組織、陸續(xù)出發(fā)。6月中旬,省、市委緊急動員派出的各類文革工作組組員已逾萬人。

 。对拢保比,在杭州參加中央會議的王任重(此時已是中南局第一書記),記下10日毛澤東對各大區(qū)負責人的講話:“關于文化大革命,要放手,不怕亂。放手發(fā)動群眾,要大搞,這樣把一切牛鬼蛇神揭露出來。不一定派工作組,右派搗亂也不可怕……這次運動的特點是來勢兇猛,左派特別活躍,右派也在頑抗、破壞,但一般不占優(yōu)勢。打擊面寬是必定的,不可怕,然后分類排除”。“要在運動中把左派領導核心建立起來,(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使這些人掌握領導權。不要論什么資格、級別、名望,不然這個文化陣地我們還是占領不了的”。

  僅從這個記錄看,毛澤東對什么是左派,什么是右派,尚無明確的標準,“一切牛鬼蛇神”何指?似不清楚。王在湖北,以及離漢以后的種種指示,依然是按1957年的反右思路布置的;
后來他做的自我檢查交代,就承認了:“在6月10日前后一次中央會議上,劉少奇提出‘這次運動可能和1957年差不多,要打擊三、四十萬個右派分子’。這個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是用1957年反右斗爭的老經驗來指導學校的文化革命運動的”。所以,在6月29日的日記里,他甚至還記下了要“接受五七年的經驗教訓(放的不夠,反擊過早),這一次沉住氣,引蛇出洞好打”。

  省委工作組剛剛進駐時,武漢的大學生整體上是熱忱歡迎的。如回憶:“1966年6月12日上午,省委工作組的李鳳祥組長,在全院師生員工大會上動員開展文化大革命,傳達了毛澤東主席最近的一個批示:‘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xù)下去了’!集中在院體育館里的三千多聽眾,轟地一下站了起來,鼓掌,發(fā)出了長時間的‘呵…呵…’的歡呼聲。—種與天庭豁然貫通的神圣感,抽緊了我的心,我的眼角濕潤了,而且感覺到,周圍好些同學的眼邊也掛著淚花”。

   “工作組進駐水院的7天,是不眠的—周。水院像一堆干柴,轟然起火;
沿校區(qū)大道匆忙樹立的大字報欄,貼滿了大字報。被意識形態(tài)斗爭熱浪和既單調——(但)又豐富的學生生活烘焙了數年的干柴,終于達到了燃點。同學們的狂熱、興奮程度,超過了1958年大煉鋼鐵時期。那些天,沒有什么派不派,武昌的工人給大學生運來了白紙和墨汁,我們的洗臉盆盛滿了漿糊;
人與人也好像一下子親近了很多.感情沖動,思潮澎湃,激情與熱淚相融。公正的說,絕大多數學生們當時是信任湖北省委的,也擁護派工作組到學校指導運動,因為我們自己也剛剛做過工作組員;
盡管李組長僅僅是中南民族學院的一位處級干部,但他代表了省委來領導運動,不少同學去找工作組,去述說黨委領導運動的不得力,去述說自己的懷疑。盡管院黨委沒有靠邊,但已有人寫出大字報,說張院長、張書記、張副院長是‘張家村’,主抓教學的張副院長,自然成了‘反動學術權威’;
特別是黨委宣傳部胡部長,鑒于他的工作屬于性質敏感范疇,多年來在干部、學生中,又頗有不良印象和一些頗為出格的言論,他自然成了眾矢之的。當時學生并不真了解學校的歷史、人事內情,所列舉的領導罪狀,無非都是‘抵制毛澤東教育思想’、‘抵制文化革命’之類,許多問題確實是捕風捉影。而我個人心中的文化革命,在1966年的6月,充其量是一場教育革命。

   “有的大字報無限上綱,有的出現了謾罵與人身攻擊,動不動把人名打上紅叉叉……黨委領導在公開場合,什么也講不出來。而且有口也似難講清白”。

 。对拢保比,武漢中原機械廠附屬技工學校學生貼出大字報《敬告宋侃夫》,對市委表示不滿;
第一冶金公司附屬第一中學學生,成立了“革命行動小組”。省市委對此感到十分震驚,他們最直接的本能反應,就是學校里出了反革命分子。宋書記親自去了中原機械廠,省委派出160人的工作組到一冶一中,力圖壓制造次的中學生。

 。保橙眨笔∥_拋出武漢大學校長李達、前黨委書記朱劭天、副校長何定華所謂“三家村”反黨集團。全市有數十萬干部、工人、學生到武大聲援,美麗如畫的珞珈山校園成了節(jié)日盛宴場地,武大成為省委運動的樣板。官方組織的批判、運動,終于劃出27名“黑幫分子”,內部掌握91人;
武大黨委常委13人,有9人被斥為“黑幫”。在1222名武大教職員工里,有227名被公開劃為“黑幫分子”。

  但是,一些學校也出現紛爭,由于討論參加省市文化革命積極分子代表人選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湖北大學部分學生、青年教師在校內游行,派出代表到省委上告。這次行動被官方稱為“小匈牙利事件”(群眾稱為“6.20”事件),并對湖大師生進行壓制,在教師和學生中暗暗布置抓“右派”、“反革命”;
墨水湖中學出現了“6.16”打人事件,王任重在“情況反映”里批示“這不是一般的打人事件,這是比1957年漢陽事件更為嚴重的反革命政治事件”;
在關于安靜街中學(后改稱“要武”中學)和人民中學事件的“反映”上,王極為氣憤地批示說“工作組無能,流氓學生這樣猖狂,無產階級專政到哪里去了”?

  

  三、運動的鋪開

  

 。对逻\動鋪開。13日陶鑄電示中南局:學生中不要組織文化革命委員會,還是由工作組吸收左派教職員(包括黨政干部中的左派)領導,可以開學生代表會聽取意見,三結合。

  是日,劉少奇同意并批準中南局、西北局提出的文革提綱發(fā)到全國,并指出“當牛鬼蛇神紛紛出籠開始攻擊我們的時候,不要急于反擊。要告訴左派,要硬著頭皮頂住,領導上要善于掌握火候。等到牛鬼蛇神大部分暴露了,就要及時組織反擊……對大學生中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而高中應屆畢業(yè)生“經過市委批準,可以批判斗爭和戴帽”。此批示針對的正是中南地區(qū)文革運動的打算,中南的做法得到劉的首肯,且作為北京以外運動的一個樣板。

  進入文革中央核心后的陶鑄與王任重,在北京十分跟進中央對運動統一部署,對于中南地區(qū)運動,則比較穩(wěn)重和小心翼翼,也特別關注底層群眾的一些異常動向。

 。保溉铡ⅲ玻叭,陶鑄電示中南局:(1)新鋪點,從文化革命搞起,清思想、清政治、組織隊伍、搞當權派、是順當的。這樣,整個形勢有好處……(2)學校,文化革命即是四清,全部在內。以后還有教學改革。關鍵是文化革命。(3)城市工廠,文革可搞深一些。(4)大專學校全面搞,有點有面。直屬市,都要搞,不搞不行。四清地區(qū)學校要搞。面上,搞一段教育!ǎ福◤V州)八中,反動學生給左派教師扣反黨反社會主義帽子,要處理。

  可見,陶鑄依然是按“社教”、“四清”以及1957年“反右”的部署來安排文革運動的。

  按照省市委部署,6月17日,武漢市委拋出市文化局黨委主要領導程云,打為“黑幫”。后武漢報紙將所謂的程、吳的幫派稱為周揚在武漢的幫派。武漢文化局有37人被拘留。團市委和學聯召開學生代表會議,號召全市青年“積極投入斗爭,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大破資本主義、封建主義、修正主義思想,把自己鍛煉成為堅強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yè)接班人”。

 。对拢玻踩,陶鑄給廣東省委第一書記趙紫陽發(fā)出電話指示:

 。、學校的奪權問題很復雜,有整個爛了,整個改換領導;
有局部爛了,局部奪權。也有敵人奪權問題,利用這個形勢,以“左”的面目出現,奪權。北京大學的經驗(按:指“六·一八事件”)很好,將轉發(fā)。學校的情況復雜,可能有的要反復,奪幾次才能搞清,也不要怕。廣東的情況比較復雜,要注意。2、要強調領導。學校的文化革命一定要在黨的領導之下進行。學校黨委沒有問題的,由黨委領導;
學校黨委領導不了的,由工作隊領導。要強調領導,不能使學校癱瘓,F在有的地方誰也不信,這不行,要告訴學生聽工作隊領導,聽省委領導。對黨團員要抓起來,不要撇在一邊,不要把他們搞得灰溜溜的。有些事情不了解黨委有問題而表示擁護校黨委的,要保護。3、可以開學生代表會去發(fā)動群眾。可以依靠黨團員、左派去串連發(fā)動,組織隊伍。4、主要是搞教職員中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學生中的以后再搞……5、對錯誤的,要頂住,他們鬧起來也不要怕,是個暴露。

  這一精神,也即當時湖北省委掌握的中央精神原則。從后來披露問題看,在武漢各大學出現爭論、拉鋸的6月下旬,工作組也基本上是按這個精神控制運動的。

  6月28日,毛澤東從長沙抵達武漢,住進東湖賓館梅嶺一號。

  同日,王任重在武漢起草《目前文化大革命的形勢和我們的建議》報告,強調了工作組的作用和在知識分子、群眾中抓右派的重要性,試圖作為指導運動的文件。

 。对拢玻谷,湖北省委召開研究省“文化革命動態(tài)”的會議。會議記錄許道琦書記發(fā)言如下:“今天開的是如何抓《文化革命動態(tài)》的會,F在全省組織三千人以上的工作組,到各校去了,武大的問題見報以后,在本地區(qū)開辟了戰(zhàn)場,會有很大的震動……這場斗爭是場很嚴重、很關鍵、復雜的階級斗爭,斗爭的雙方都在抓文化革命這個大旗。觀察問題要很敏感,很尖銳。雜技團夏菊花的問題就很復雜、尖銳。這兩封信是在奪夏菊花的權,也就是奪市雜技團的權。(余杰:四清工作隊很混亂。)那個雷鳴是什么人?那個自稱最年輕的工作隊員江文琳又是什么人?是否是反革命?很難說。他實質上是反對王任重同志那篇文章的精神(按:指《一朵紅花》)。第二條就是,這樣大的文化革命需要我們去領導。群眾起來后,必然有各種各樣的要求(如有的要求廢除考試制度),怎么使運動斗爭的鋒芒對準主要矛盾,將這些要求引導到主要方面去,這是個大事。對反革命、敵人的活動要注意。編動態(tài)要把活動的動態(tài)抓起來,省委要掌握這個東西,中南也要掌握這個東西。重點學校的情況要直接往上報。前些時反映了一些材料,但活的動態(tài)不多,一個單位究竟么樣活動的,看不出來!F在群眾中錯覺很多,懷疑很多,好多根本不能聯系的事都聯系上了。廠礦都在市里,你們(指武漢市委)把工農的聲音搞響一些”。

  次日,陶鑄電示中南局:中央決定要點名批判周揚,中南要組織人準備寫一點有份量的文章。要調查一下他的家庭情況。把他在中南各地的講話搜集整理出來。半個月后寫出文章。同時也指出學校中提″保衛(wèi)校黨委″的口號是錯誤的,只能提保衛(wèi)黨中央、保衛(wèi)毛主席。校黨委是正確的,只能提“擁護校黨委”。(張)平化同志已調中宣部為常務副部長。(王)延春為湖南省委代理第一書記。吳冷西已停職反省。要調一個機要秘書(按:到北京工作)。

  不久,雍文濤奉調進京,中南局對北京文革運動領導班子的貢獻,正在加強中。

  在6月全月,武漢大中學校學生響應號召,積極參加文化革命運動,從實際情況和總趨勢看,學生群眾是真誠歡迎與擁護工作組的,寄希望于省委派來的工作隊,幫助揭開學校的″階級斗爭蓋子″;
但在對干部的看法和運動的方法上,學生、教師群眾內部開始產生分歧。一些學生激進的言行和缺乏政策觀念,引起領導和骨干學生的反感,以至成為當局定“右派”“反革命”的理由。武漢水利電力學院的越南留學生,實在看不下去,天真地去給院黨委提意見:“既然還是人民內部矛盾,為何不能講政策一些,為何總在院領導名字上打紅叉叉”?

  

  四、“槍打出頭鳥”

  

 。吩拢橙眨跞沃亟o湖北省委常委寫信,以信文形式指導運動。該信認為大中學校運動處于三種情況:“1.像武大,左派隊伍初步形成,右派面目已被群眾識破,開始向右派大批判。這種單位中學也有,但不多。2. 水利電力學院,正處于大暴露階段,左右派正在爭奪領導權,中間派在搖擺,左派領導尚未形成,右派還沒有孤立。目前這種單位占多數。3. 前幾天的農學院,少數右派掛帥,轉移斗爭目標,企圖把運動搞亂。有的中學也有這種情況,但不多了,也不難解決”。從王任重原來在武漢掌握情況和后來省委匯報看,他認為“多數學校像水利電力學院類型,左右派正在爭奪領導權。目前著重研究解決這一類型單位,暴露牛鬼蛇神,徹底斗倒斗臭右派分子”;
“首先打擊最猖狂最兇惡的敵人……有的是干部、教師或大學生中的反革命分子。擒賊先擒王,槍打出頭鳥。抓住根挖下去,把上上下下的根子都挖出來。水院可把最壞的右派學生揪出來,集中地斗,打掉他們的氣焰”。這一基本估計和方法,決定性地指導了全省的運動。

  王紹光曾在1988年發(fā)表的《群眾與文化大革命——研究文革的一個新角度》里指出,王任重6月28日的報告《建議》和7月3日的信文《意見》,“都被當時在北京主持工作的劉少奇、鄧小平和陶鑄轉批到全國各省市,作為開展文革的指導性文件。他們這樣做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毛澤東在武漢,他們相信毛澤東對這兩份報告是首肯的。據王任重說,直到七月十八日離開武漢返回北京,毛澤東還沒決定怎樣把剛剛開始的運動進行下去”。

 。吩律现醒,武漢各高校先后展開了類似北京“反干擾”的,以打擊學生、教師群眾為主的“反右斗爭”。斗爭里,學校中普遍出現了對于形勢的爭論,主導性的論點為1966年是“57年加58年的形勢”,矛頭所在十分明確;
但是,情緒逆反的學生論點是:文革是1966年的形勢,是“二十三條”說的主要斗爭走資本主義當權派的形勢。二者針鋒相對。當時,毛澤東正住在武漢東湖客舍,但他好像對武漢高校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全然不知。(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省委是如何匯報的?

 。、7月,武漢大學工作組在批判李達“三家村”的革命旗號下,在知識分子和干部中進行橫掃,把文革變成打知識分子中的“牛鬼蛇神”的運動。武漢大學群眾要求1950年代的二劉書記(劉仰嶠、劉真)回學校參加革命,劉真得到省委通知,從漢陽杜家臺的四清第一線回到武漢,王任重正在東湖賓館,見面就對他講“你們是左派”!遂派往武漢大學,加強工作隊。不久,劉發(fā)現武漢大學執(zhí)掌運動者并不真正歡迎他回來,在學校無事可做。7月上旬,代理第一書記、省長張體學讓他立即去水利學院抓“三家村”,按王7月3日信的指示精神反擊群眾中的右派分子;
10日,新組成的工作隊就在劉的率領下進入水院。

  按中共武漢市委黨史辦公室所編輯的大事記:7月5日,省市以武漢鋼鐵公司工人龐玉來動手打傷貼他大字報的人的罪名,判處他死刑。運動初期,因“反抗和破壞文革罪”,武漢全市被捕約400余人(其中中學生159人)。這些做法自然引起群眾的恐怖和不滿。

  據武鋼工人楊玉珍口述回憶:“1966年文革開始的時候,武鋼的四清工作隊長是陳克東,他們因為隨便鎮(zhèn)壓工人,草菅人命,因此引起武鋼第一技校學生的強烈不滿,這是武鋼在文革開始第一支起來造反的隊伍。當時綜合廠的工人龐玉來,因為要向工會借錢,姓蔡的女會計不同意。大概當時大家吵了幾句,龐玉來脾氣不好,拿了一個磚頭把姓蔡的頭上打了一個口子,縫了幾針。工作隊長,就按照王任重‘槍打出頭鳥’的布置,做出決定槍斃龐玉來,還說是‘要血債血還’。1966年6月19日這一天,天下大雨,龐玉來就是在這一天被他們槍斃了。武鋼第一技校的學生全部都沖出來了,大家都不服。結果運動就這樣偶然地發(fā)動起來了。后來還有一件事,就是鋼鐵研究所為了辯論毛主席《我的一張大字報》的事情,發(fā)生了沖突,打了起來,這也是一個比較大的事件……”

  在6、7月,省委對于學校和社會的階級斗爭形勢估計嚴重,十分緊張,簡直風聲鶴唳。7月6日省委常委討論王任重3號的信,就是一例;
王本人也在武漢參加這次常委討論:

  張體學:談的三種情況,是不是符合當前情況?第二種情況是大量的,左派還是沒有形成,右派掌握領導權。……

  王任重:工作隊整一下,要斗爭。先把打蘭正明的人抓起來,管他是什么人,先當現行犯抓起來。

  張體學:廣播電臺一個姓黃的要開除黨籍。

  宋侃夫:準備搞控訴,把打人的家伙搞到東西湖去勞動。

  王任重:打人要按刑事犯處理,有的是現行反革命?梢钥隙惒A(按:市漢劇院院長)是團結對象,要打擊的是幾個老右派,還是那幾個人在興風作浪。陳伯華那個人對黨還是有一定感情的。陳伯華這個人是資產階級思想,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資產階級作風,沒有問題,她是可以改造的。……只要不當敵人斗爭,陳伯華是可以接受的。(侃夫:勸她退黨)……

  張體學:陳伯華不當院長,工資降下來,是不是黨員留下來。

  王任重:暫緩一步,當不當黨員的問題,有一些人,陳伯華、常香玉、紅線女、陳淑芳等人。……作為右派分子斗爭打擊的不超過百分之三,學生中搞百分之一。武漢市大專學院五萬人,合起來才百分之一點四,也許百分之二。中學生一般的不劃右派,畢業(yè)班特別突出的,經過市委批準可以當右派打。干部、大學中要反右派!喈斢诟咧械陌锤咧修k,高中三年級,少數特別反動的要反右派,其他的是反革命分子按反革命分子辦,是流氓按流氓處理,該逮捕的逮捕,該開除的開除。工人里一般的不搞反右,是反革命按反革命辦,是貪污盜竊按貪污盜竊辦,還有一種壞分子。……按一九五七年反右的規(guī)格,是什么按什么處理。各學校、機關把左派組織起來,注意保衛(wèi)工作,注意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行兇殺人,負責監(jiān)視的要拿著棍子!阋玫稓ⅲ揖鸵,糾察隊要拿上棍子,反革命分子要我們交槍,就把他抓起來,有的人叛變了,叛變投敵要開除黨籍。

  張體學:任重同志寫的這封信,我沒有意見,個別地方改一下。

  顯然這僅是一段記錄,但大體看出,王任重的信實際成為將文革運動變成鎮(zhèn)反和反右的號令了!這就是造成1966年王與武漢擁護毛澤東“革命造反”號召的學生決裂的標志性文獻。

 。吩拢保踩,陶鑄電示中南局:1、文教是重點,這次不搞好,就無希望了。2、放手發(fā)動群眾,貫徹始終。3、區(qū)別兩類矛盾。4、控制面,可能比一九五七年面大。還是按二十三條,干部分四類,集中打擊第四類,排隊,學生一般不排,大學生在內。5、教學改革,學生熱情很高,中央準備研究。周揚的批判,一下子還上不去。7月15日,陶鑄再電示中南局:1、戰(zhàn)線太長,同意收縮。2、斗爭鋒芒對準工人,要糾正。湖南中學工作組退出后發(fā)生打擊報復現象,應處理。長沙學生打招牌,制止。亂斗,教育!

 。吩拢保度眨珴蓶|在武漢暢游長江,王任重隨同。毛說:“長江又寬、又深,是游泳的好地方”。“長江水深流急,可以鍛煉身體,可以鍛煉意志”。毛一語雙關,得到全部武漢群眾——首先是學生的擁護和認同。他們用數年來在毛澤東榜樣激勵下的熱情和堅毅精神,投入了文革——這一搏擊社會風浪的鍛煉。游泳活動成為領袖與民眾互動的契機,也在武漢成為特定的政治文化現象與標志,不是偶然的。

  毛澤東在武漢期間,武漢大中學校以各種名義批判、斗爭學生群眾。華中工學院抓“孝子賢孫”,掃“歪風邪氣”37天,383人被劃為“右派”。按“七三信件”精神,武漢水院由省委批準批斗4名學生?其中以“殺人未遂”罪名逮捕一個團支部書記?,全院點名批判百余人,兩名教師自殺;
一學生對院黨委和運動有懷疑,不聽工作組勸阻,先去省委找運動領導小組,既而自己買票上北京找王任重反映情況,也打成“反革命”。武漢醫(yī)學院,被斗學生62人。華中師范學院被斗300多人,其中僅外語系就達64人,某小班批斗12人,發(fā)生被逼寫血書和試圖自殺的嚴重事件。武漢郵電學院被斗23人。武漢水運工程學院共1400學生,就批斗200多人,“反右”長達23天。在武漢醫(yī)學院,批斗學生62人,已確定性質的29人,一位討過飯的貧農兒子被逼寫血書。在建筑工程學校,全校500多人逮捕18人,批斗30多人。省委重點抓的?一類院校?武漢大學、湖北大學,和水運學院、鋼鐵學院、一冶一中,有一系列“反革命”事件,如“6.10”(化學系)、“6.11”(外文系)、“6.18”(哲學系)、“6.20”事件,涉及一大批師生。

  這些活動,多是在工作組和原黨委的組織下進行的,由學校各級組織和工作組擬定所謂左、中、右名單,通過組建“工作組保衛(wèi)組”、“動態(tài)反映組”或原來的單位保衛(wèi)科、“治保組”和內定的左派影子結構,監(jiān)視、跟蹤師生,收集、整理材料,冷落和邊緣化部分群眾,疏遠打擊一些僅僅認識不同的學生干部,取消一些學生參加橫渡長江和聲援越南游行的資格,以至公開批判斗爭群眾。在運動初期,武漢全市以“破壞文化大革命”的罪名,批準逮捕學生和工人400多人,駭人聽聞,全國也絕無僅有。本來群情高昂的政治運動,弄得恐怖十分。影響更為深遠的是,原來并肩一致參加文革運動的普通學生,從此被人為地劃分為所謂“革命”與“反革命”的兩大派,出現學生斗學生的混亂局面。對此認識不一,人的政治待遇迥然不同,出現分裂且難以愈合,后來竟然走向極端的派別對立。

  當毛澤東在長江暢游的消息被激動的師生帶回學校時,天真的學生好希望王任重書記“向毛主席反映運動情況,搭救受委屈的群眾”?墒,“反右”繼續(xù)下去,省委以“毛主席在武漢,他老人家知道運動情況”為由來穩(wěn)定和凝聚群眾的信心,要求群眾相信省委,以至保衛(wèi)省委。

  在7、8月的高壓氣氛下,李達很快就走到人生終點。李達在臨死前幾天,還請求他的秘書給毛澤東送信:“主席:請救我一命!我寫有坦白書,請向武大教育革命工作隊取閱為感。此致最高的敬禮! 李達 七月十九日!泵珴蓶|在8月10日才看到此信。毛當即批示:“陶鑄閱后,轉任重同志酌處。毛澤東 八月十日!碧砧T也當即作批:“即送任重同志!蓖跞沃睾髞碚f,毛澤東還曾當面指示他:不要把李達整死,要照顧一下。他也向毛澤東保證:“武大的革命師生決不會對李達采取過分的行動!钡抢钸_的確是死了。弱勢的學生天生地同情弱者,逆反心理特強;
特別是武漢大學在運動初期受到壓抑的教師和學生,從大字報讀到李達重病慘死的情景(鮮血噴吐墻上),反過來同情公認的“黑幫分子”李達(一些教師自己已經被指定為李達的“黑幫分子”),懷疑王任重是妒忌李達與毛澤東的私人關系,進而懷疑王在李達問題上是反毛澤東的。這些師生均成為武漢大學造反派的堅定者。據說,在文革以后有人詢問王任重當年為何拋出李達,他回答的就是:我有那樣大的膽子嗎?有人甚至公開透露,王在決定批李前,也曾打探過毛的看法。

  

  五、轉折的關頭

  

  就在李達向毛呼救前后,毛澤東主席回到久違的北京。毛批評前段運動,憤怒指責弄得“冷冷清清”,“甚至鎮(zhèn)壓學生運動。誰鎮(zhèn)壓學生運動?只有北洋軍閥!共產黨怕學生運動是反馬克思主義”。中共中央內部對于文革運動的根本分歧很快就公開化了。

  7月21日,經陶鑄審定,中南局發(fā)出一份綱領性文件:《關于當前文化大革命中若干問題的意見》,內容包括四點:一、重點調整部署,適當收縮戰(zhàn)線,目前運動的重點應當是。▍^(qū))、市、地黨政機關中的宣傳、教育、文化、新聞、學術部門及其所屬單位;
二、必須派出堅強的工作隊,目前的情況是,工作隊數量不足,骨干少,質量不高,。▍^(qū))、市黨委必須下決心從黨政機關和城鄉(xiāng)四清工作隊抽調一批得力干部,充實文化工作隊;
三、堅持放手發(fā)動群眾的方針;
四、具體政策,如國家干部和職工中重點批判對象,由上一級黨委(機構)批準……等等。7月22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討論了高等院校的運動問題,做出四點指示:一、斗爭主攻方向是當權派;
二、斗爭不外乎是兩種,文斗,武斗,應該主張文斗,斗爭之前要有準備;
三、組織隊伍,統一思想;
四、不要“戴帽子”,不限制人家的自由。但是,對于備受爭議的工作組,劉少奇爭辯,多數工作組是好的,還是教育幫助,改正錯誤。趕工作組,有的不應該趕。

  考慮到毛澤東的尖銳的反對意見,7月27日,陶鑄向劉少奇建議,“要考慮工作組怎么撤法”。他的意見是“高中撤,初中不撤”。當晚,他再次和劉少奇商議,“看來要變,變了再說。主席批示北京市的文件時沒有講中學,但主席是傾向于高中、初三不派工作組!

  北京的一些新精神,很快就由王任重傳回省里,7月28日左右,他一個緊急電話打回武漢,各院校的工作組雖然未撤,但所有的批判、斗爭群眾的活動,突然緊急煞車!

 。吩拢常叭,省委常委討論和回顧了前段運動:

  陳扶生匯報:省委在6月10日以前,召開兩次緊急會議,組織工作組進學!罕姛崆楦邼q下,也出現了一些混亂,針對這種情況進行反擊。6月23日召開積極分子代表會,宣布政策,大會開的還是好的,促進了運動的發(fā)展,也有唱反調的,說調子低了,旗幟不鮮明,……從目前看,大多數單位轉入反右批判!葑ヅ诖蛩玖畈,“擒賊先擒王”,一種是沒有把要害人物搞出來;
二種是批判斗爭一批學生,共搞了254人,13所學校。

  湖北大學的問題,文化革命辦公室有責任,提出要反擊,學生受了挫傷,領導集團問題揭不開,學生情緒苦悶。有的寫血書:“不拿槍的敵人不好打,干脆支援越南去”,有的寫錯了大字報很害怕,有的卻說:“反右派不說話,反左派不說話,整隊還是不說話”。發(fā)生這些問題,我們要主動擔擔子。(體學:學生中反動的,放在運動后期批判,現在搞,斗爭了一個,會影響一批。)……(體學:有極少數人以極“左”的面貌出現干的,要分析一下。)

  張體學:一、對全省運動的估價:總的講,運動搞得好,搞得不錯,絕大部分單位是搞得好的。對全省運動要一分為二看,是主要的,成績是主流,發(fā)展很健康,搞得很迅速。但對“二”不能忽視,“二”就是問題。今天著重講問題,不等于否定成績。產生問題有幾個原因:對偉大的革命運動,思想準備不足。這個運動是毛主席親自領導和發(fā)動起來的,我們的思想準備不足,有一點倉促應戰(zhàn)。派工作組一下鋪開了!@個運動不同于農村。又同又不同,階級斗爭是相同的,作法不同,一下鋪開,大規(guī)模的運動,沒有經驗。

  斗爭方法,領導藝術交代不清楚,不具體。對學生的問題當時也不那么明確,派工作組派多少講得不清楚,工作隊本身是臨時組織的隊伍,臨時上戰(zhàn)場。工作隊既要領導革命,又要自我革命,思想不明確。廣大的教員學生熱情很高,有強烈要求,工作隊跟不上形勢,帶了不少的框框,總的框框就是怕亂,怕壞人乘機活動,工作隊本身民主作風,“三同”沒有搞好。

  產生以上問題是暫時的,個別的缺點,省委承擔責任。……另外,具體政策沒有跟上去,學生說怪話,大字報寫錯了,不整學生,這一條思想不明確,我們省委負責。你們整了學生就檢討,沒有整的就不檢討!

  運動中斗了學生,完全斗錯了的要賠禮道歉。水利學院上北京去告狀的兩個人放下來,以后處理,一不要批評,二不要斗爭,先當人民內部矛盾看待,將來發(fā)展了再當外部問題處理!行┍憩F很不好的,有活動的,也不要監(jiān)視他,叫他暴露,暴露了,群眾總會批評他!覀兊墓ぷ麝牞F在不宣布撤出。撤不撤?等任重、道琦回來開會研究……

  顯然,湖北省委業(yè)已感覺到運動出了問題,但又原由不清,處于矛盾和被動,舉棋不定。

  王任重并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幾個月的做法,與毛澤東倡導的大相徑庭。本來他在湖北的工作政績鑿鑿,在經濟工作和意識形態(tài)方面都得到毛澤東的認同,夸他有總理之才;
文革運動大事,毛也親臨東湖一再托咐,當年在武漢、杭州的許多決定運動的要會要事他都參加或參與了。從他的一生看,王對毛澤東也是誠心擁戴的,特別是在1979年后,他幾乎被人們看成“凡是派”。但毛澤東苦心提攜的中南“王”,在1966年春夏,并未真正站在毛澤東希望的一邊,他頻頻聆聽毛主席教誨,卻充其量扮演著一個中南“小劉、鄧”的角色。這個客觀事實,當然無法簡單地用后來造反群眾指責的“政治品質”、“反革命兩面派”來解釋,也不能用個人或個別人物的偶然疏忽與謀略來解釋。是歷史的誤會?是意識的局限?是毛澤東的過錯,還是陶、王個人的悲劇以及他們與毛澤東一代人的整體性悲劇?這些只有留待后人來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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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源:《往事》

  徐海亮,1967年畢業(yè)于武漢水利電力學院,教授級高級工程師。曾長期從事水利技術、教學、科研與管理工作;
自學與研究科技史、共運史、法國大革命史、文革史,就水利與環(huán)境、災害、經濟關系,以及文革歷史撰寫論文與報告數十篇。專著如文化叢書《黃河·自然篇》、《東湖風云錄——武漢文革的群眾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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