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有刪節(jié)，題目為編者所加，不代表燕南評論立場，僅供觀點交流。歡迎各界人士參與討論�；貞�(yīng)文字請發(fā)到frank@pku.org.cn) ）

　　郭飛熊你好！

　　大作拜讀，有話不吐不快。

　　首先，不管焦國標的言論有何不當，你用“小丑”、“之流”來形容他，是不妥當?shù)摹�問題應(yīng)該擺在理性的層面上，用說理的方式來進行．即使是對待敵手，也要尊重他的人格。至于把焦國標當作“英雄”，繼而因為他的某些言論對英雄產(chǎn)生失望，那不是焦國標本人的事情。

　　你文中提及焦國標的一些說法，也是我深深反對的。比如“如果當年美軍拿下朝鮮半島，越過鴨綠江，直搗北京城，推翻毛澤東的政權(quán)，像滿人趕走李自成那樣，后來的一切災(zāi)難都可以免除，現(xiàn)在中國大陸人民幸福和富裕的程度應(yīng)該與今天日本、韓國、臺灣人民不相上下，根本無須幾十年后來鄧小平再搞什么改革開放。”我不贊成的原因有：一、焦國標太天真了，他沒有看到美國對內(nèi)政策和對外政策是不一樣的。在美國國內(nèi)，因為民主制度造成的制衡，才能保證相對來說比較自由和民主的局面；
而在缺乏這樣一種秩序的國際社會，美國是以不同的邏輯行事的，是以強權(quán)和利益為主導(dǎo)。完全不是美國及其足跡所到之處，就必然出現(xiàn)自由民主。回想當年美國不是幫助國民黨嗎？這也沒有促成國民黨建成一個自由民主的中國。第二、一個國家的自由民主應(yīng)該由這個國家的人民自己來爭取，而不是別人賜予的，根本不存在所謂“刺刀下的民主”。為什么中國人民需要美國軍隊“越過鴨綠江”，若干年后才能實現(xiàn)某種“幸福和富�！�？依據(jù)同一邏輯，我也反對美國把自己的軍隊開到伊拉克的土地上。我為焦國標向美國軍隊歡呼感到臉紅。但是我也不贊同你所說的，因此焦國標便把自己降到“人”的水平之下，焦國標沒有如此不堪。結(jié)合他的上下文，他的目標和著力點十分清楚，這便是他“人”的眼光和價值理念所在。焦國標所抨擊的對象，多年來真正做到了“直接踐踏我們社會的主要價值”，給這個民族帶來了巨大的破壞，置人民的人格與尊嚴于不顧。當然，即使這樣，也不能因此而歡迎外國軍隊前來干涉；
而同樣，也不能因為其竊取了國家、“代表”著國家而最終選擇與之站到一邊，因為維護國家進而維護它。實際上，它對于國家造成的危害可能更大。如果是維護國家，熱愛這個民族，那么必然要反對它。

　　你文章的第二部分在“觀察焦國標的成長”中提到一個設(shè)想，這種做法大可質(zhì)疑。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猜想”，焦國標先前寫了致美國大兵的詩，因為要洗刷這個污點，所以2004年才寫了《討伐》一文（你的原話是“我猜想，洗刷作為歷史符號的污點，可能是焦國標在04年初發(fā)動進攻行動的主要動因之一�！保┪也辉u價這種猜測是否成立，僅僅想指出一個思維方式的錯誤：不能去臆測一個人做某件事情的動機，然后從那個臆測的動機上來看待一件事情。在評價任何事情時，我們最好根據(jù)看得見的行為和言詞，“看”能夠看得見的，而不要去管那看不見的。許多情況下，因果關(guān)系并不是我們主觀認識和想象的那么簡單。退一萬步說，即使焦國標是出于“洗刷”自己污點的動機，寫出了那篇檄文；
只要在《討伐》一文中所說的事實和道理都成立，那么這篇文章不會因為他的動機“不正確”而變得一無是處。

　　對于你透過“焦國標現(xiàn)象”，對于正在形成的某種非理性的東西表示擔憂，是有道理的。的確如你所說，在長期被壓制的環(huán)境下，人們的思維很有可能發(fā)生傾斜，出現(xiàn)不只一種過激和不當?shù)难栽~和想法。我也十分欣喜地看到你本人有堅持理性、堅持基本價值這樣的愿望。但是，對于你所說的“極右”的和“鐵血”的提法，也許我本人接觸不多，感到不很理解。什么是“極右”？一般來說，極端的民族主義、“種族至上論”通常被視為“極右”。什么是“鐵血”？那些戰(zhàn)爭狂人及其追隨者才是“鐵血”的。比如希特勒的納粹德國，可以說是“極右”的和“鐵血”的。說焦國標所代表的那些立場是“極右”和“鐵血”的，感覺有點扯不上。也許我對你所說的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某些現(xiàn)象了解不多，但是如果說焦國標是“極右”的和“鐵血”的，很有可能扯得太遠了，這個標簽不適合。的確，我們有過不止一個“極左”的時期和五花八門的極左做法，但并不是說，站在那種極左立場對立面并且走得比較遠的人們，便是“極右”的。

　　從你的文章看出，你是知道焦國標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顯然這件事卻沒有引起你足夠的關(guān)注。（你文章中這樣提了一筆：“另據(jù)《亞洲周刊》05年第14期報道，焦近日已被北京大學除名”）。我本人覺得，這是眼下有關(guān)焦國標引發(fā)的爭論中最最重要的。不提焦國標便罷，而在今天（3月30日，你的文章寫在29日）提到焦國標，他目前所遭受的除名的處置是第一位的。

你肯定聽說這樣的說法——我雖然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堅決捍衛(wèi)你表達這些觀點的權(quán)利。目前圍繞焦國標就是這么一個問題：事實上我與你一樣，不同意焦國標的很多說法，但是我堅決捍衛(wèi)焦國標的言論自由、言論權(quán)利。因此，當我聽說焦國標因言獲罪時，第一個反應(yīng)是極為反感由北大校方貫徹的、繼續(xù)進行言路封鎖的惡劣做法，并對焦國標本人充滿同情。

　　換句話說，即使焦國標的文章中有多么不恰當?shù)难哉�，他也不�?yīng)該因為這些言論而遭受懲罰；
即使他寫過在你看來是“越出了人倫底線”的句子，但是也不能證明目前北大校方（當然還有比校方更為強大的力量）的做法是正確的，是可以加以默認和接受的；
說到底，哪怕焦國標真的如你所說是一個“小丑”，也不能成為他目前遭遇除名的理由。況且他并不是因為你我在這里討論的那些關(guān)于美國軍隊的句子而受責罰，而是因為《討伐》這篇文章，這分明是報復(fù)行為。

　　關(guān)于《討伐》，還有幾句。你看待它的觀點是“一種只反貪官、不反皇帝的奴性思維，以及一種不敢直言公民與公仆的主次地位的怯懦”，顯然，這不同于許多人的看法。但是目前存在的問題是，不同看法之間并沒有公開發(fā)表和討論的平臺，包括焦國標本人的文章也不能公開正式地發(fā)表。你的網(wǎng)站上今天還能公開能討論焦國標么？如果不能，那么恰恰證明了焦國標的這篇檄文是切合實際的，他指出的問題是有意義的，而不用管他是不是“只反貪官、不反皇帝”。本人以為，一個人有權(quán)選擇自己是反皇帝還是反貪官，有權(quán)選擇他是皇帝和貪官都反還是都不反。

　　以上看法，未必妥當，只是愿意提出來與你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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