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功權,拯救與逍遙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一場事先張揚的“私奔”,讓本已算公眾人物的王功權的私生活,成為全國人民的公共話題,他遭遇了無數(shù)廉價的斥責。私生活的瑕疵,不會掩蓋他商業(yè)上的成功,對公共利益的關注,對弱者的關懷,以及率性善良忠實于內(nèi)心的詩人心性,王功權的內(nèi)心世界,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得多,也顛覆了普通人對富豪階層的單一化想象。
本文采用第一人稱的寫作方式,全文細節(jié)均來自本刊記者對王功權先生本人,以及相關的外圍采訪。
我走了。
各位親友,各位同事,我放棄一切,和王琴私奔了。感謝大家多年的關懷和幫助,祝大家幸福!沒法面對大家的期盼和信任,也沒法和大家解釋,也不好意思,故不告而別。叩請寬恕!功權鞠躬。(5月16日23:21)
今天天氣不錯,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有幾絲云彩。在昭告天下我私奔的決定之后,我們就出發(fā)了。離開上海,一路驅車前行,越是遠離城市,越是月朗星稀,車愈行愈遠,到東方泛白,再到烈日當空。等安頓下來,我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7萬多人轉發(fā)了我的微博。一夜之間,僅在財經(jīng)圈有名氣的我,一下子成為人盡皆知的“私奔帝”。
“私奔”這個詞忽然間引爆了網(wǎng)絡,我的微博成了“私奔體”的標準版本,有意思的是:國內(nèi)的團購網(wǎng)站有的竟然用私奔基金來吸引公眾的參與,有的旅游網(wǎng)站推出了“十個最適合私奔”的地方……悲催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被娛樂化”了。
跟我有一面之緣的財經(jīng)作家遲宇宙這樣解讀:“這條微博,突然使王功權在恰當?shù)臅r刻,處于了恰當?shù)奈恢茫蔀榱藷o可替代的人,又因印刷術、無線電波和數(shù)字技術的無限放大,瞬間擊中了公眾所樂于咀嚼的要害。一些人‘百度’了王功權,另一些人‘人肉’了王琴,知道他們都屬于一個叫‘投資家’的群體,是財富領袖和資本的代言人!
我已年過半百,是個標準的老男人。我發(fā)現(xiàn),了解自己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企圖用單一的色彩或者僅僅從一個方面來解釋自己的性格是不能成功的。許多人不喜歡我,認為我自命清高,恣意矯情,偽善驕傲,但也有許多人喜歡我,認為我感性浪漫,誠懇厚道,重情重義。
對于自己的前半生,我形容自己是“一個商人,加半個文人”。有媒體評價我,“以‘大哥’的身份創(chuàng)造萬通,是他‘一個商人’的物種起源;他頭戴一頂繡著CDH(鼎暉投資)字樣的帽子,是他‘一個商人’的巔峰。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內(nèi)心的顛沛流離之后,他成功地使自己從企業(yè)家變成了投資家,完成了無數(shù)商人夢寐以求的‘搖身一變’!
“私奔事件”出現(xiàn)之后,很多人追問和質(zhì)疑我的婚史。我在微博里老實交代: 我有第二次婚史,有現(xiàn)妻。她愛我多年,人也不錯,深情、儉樸,教子有方,曾在國泰君安證券公司工作,也曾為營救民權人士而和我東奔西走。但在控制丈夫問題上她義無反顧,手段先進,不惜代價,做事出手又狠又快。我非常怕她。
我是真的很怕。我是真的不想回家,不想回順義的別墅,不想回城里的公寓,不想面對永生愧疚的那張面孔,聽曾經(jīng)說過密語甜言的嘴里吐出最傷人的字眼。這些年里,位于和喬大廈的我的小小的辦公室還蠻像我的一個小“蝸居”,吳尚志大哥的寬厚的胸懷,鼎暉同仁對我的厚愛,讓我在這個team里做足了6年。在這里,我主導投資了奇虎網(wǎng)、華道數(shù)據(jù)、江西賽維等。關門吧,關上身后的一切糾葛恩怨,跟那小辦公室里曾經(jīng)忙得如陀螺一般的王功權作別吧!
海南:前塵往事
車子依然在往前行進,天氣依然不錯,看著路邊毫無美感的小店招牌,過往的司機正在挑選吃飯的飯店。多年前,我南下海南時,海南的街巷處處皆是這般場景。那一年我27歲。我從吉林省委機關宣傳部辭職。我是那個大院下海的第一人。
當時的社會經(jīng)濟環(huán)境,已經(jīng)在醞釀著大的變革,一種新的經(jīng)濟力量正在躍躍欲試!捌髽I(yè)承包第一人”的馬勝利和因東方魔水一夜成名的李經(jīng)緯已經(jīng)成為當時企業(yè)界的明星。在我決定正式南下前幾個月,任正非的華為也剛剛創(chuàng)辦,那時候的華為還是一家小小的民營科技公司。
1988年,站在海南十萬上島青年里面,我就是個土鱉。早先,我進入海南省開發(fā)建設總公司新成立的一個分公司就職,最初的嶄露頭角始于一場談判。當時正值公司征地,海南那時還沒有國土局,開發(fā)公司要直接和農(nóng)民談判,結果他們看中的那塊地一夜之間冒出了三百多個墳頭。
半夜的時候,我敲開了村里最有威望的長者的門,我的誠意打動了長者,長者帶著我去辨認墳頭是真是假。公司4個征地工作組,我?guī)ьI的這組突破最快。與此同時,和買方的協(xié)議也簽下來了:300畝地,一畝能賺1萬元。
在島上混的時候,我還認識這么幾個家伙:馮侖、王啟富,易小迪、劉軍和潘石屹。別看他們現(xiàn)在都混得人模狗樣、人五人六的,江湖人稱“大佬”,那時候也都經(jīng)常懷疑人生,心不甘情不愿地等待機遇垂憐。
在昔日的“萬通六兄弟”當中,馮侖如今處于半退休狀態(tài),開始嘗試“投資家”之路;易曉迪依靠“陽光100”和潘石屹一起成為了地產(chǎn)大鱷;劉軍搞起了農(nóng)業(yè)高科技,王啟富則由國際貿(mào)易向地板等木業(yè)領域進軍。不同的選擇意味著不同的心性,也意味著不同的命運。
2006年,北京君悅酒店,我們6個家伙分家后第一次聚首,好似也是那么多年唯一的一次。我發(fā)現(xiàn),我們都老了。海南,海南,姑娘,姑娘!那記錄著我們這伙人最美好炙熱的青春和類似理想、未來、希望一類的字眼早已一去不復返。
那一晚,我怎么都睡不著。點上一根煙,他娘的寫詞一首,名曰《臨江仙•萬通六合伙人重聚步羅公韻》。我真想唱出來,趕明兒有時間一定把它譜成曲:“攜手揚浪商海里,風流幾度爭雄?華光艷朝染長空。綸斤飛卷處,獵獵萬旗紅。
十五春秋似彈指,戲笑雨雪霜風。東方君悅慶重逢。中年情正好,苦樂一杯中!
同樣是此番江湖重聚,我當年的馬仔,如今的地產(chǎn)大佬小潘則有這樣的感悟,“談到很晚,大家也吵得精疲力竭了,就各自回家,洗洗睡了!
總是有一些特討厭的記者總跟我打聽萬通的那些狗屁破事兒。我真懶得提起。實在被逼急的時候,我就吵吵:“你看,馮侖都說了嘛!潘石屹都說了嘛!”他們還使勁問:“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當年在海南真的被人拿槍頂著腦袋簽協(xié)議嗎?”我答:“有些事情,只要無傷大雅,我也就不追問了。他們說他們的。他們說出來的肯定是篩選過的。我知道的跟他們說的不一樣?墒俏矣斜匾偃ネ品切┒ㄕ搯?”
車子依然在繼續(xù)行進,有一個蘭州拉面館,生意火爆,老遠就能聽見人聲鼎沸。我絲毫不感到饑餓,因此,我決定呆在車里,繼續(xù)放空,繼續(xù)回顧我生命中過往的那些人,那些事。這種一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的生活,我好像幾十年來都沒有過過。
很多媒體都有萬通那第一桶金的故事。我從未說什么,可我心里清楚,那不是第一桶金。第一桶金來得很艱難,那艱難的滋味,只有我和妻子知道。有人說,在中國吃屎有多難,賺錢就有多難,站著賺錢就更難。人們多少都了解一點我們6個人白手起家的傳奇故事,可是,可能連我們自己都不記得了,我們的創(chuàng)業(yè)過程有多慘烈,發(fā)生了多少故事。不知道,誰還記得當初幫助過我們的人中,先后有4人被捕。
可是,在這個有錢就是大爺?shù)纳鐣,人們只記得成功者的榮耀,很多很多的東西,似乎都被打上了包,放在屋子里的一個黑色的角落里,沒有人會去觸碰。歷史在哪里,存于心底吧。
那是一段怎么樣的歷史啊,如今,那段故事的訴說者總是馮侖和潘石屹。
1991年,萬通剛成立時新公司賬面上只有3萬塊錢,馮侖在對一家信托投資公司老總談海南房地產(chǎn)的機會時告訴對方,“這一單,我出1300萬,你出500萬。我們一起做,你干不干?”
對方點頭同意,馮侖立即騎著自行車跑出去寫文件,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手續(xù)做完后,我負責將錢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拿回來。被大家公認為“談判高手”的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拿到了500萬。萬通拿著這500萬,立即從銀行貸了1300萬。這是萬通的前史嗎?那時候我女兒剛4歲。
那是一個多么荒誕的年代,一夜暴富的故事比比皆是。我們在等待戈多嗎?我和馮侖這幾個小子天天想著發(fā)大財,因為我們自認比普通“倒爺”更有文化和水準。
萬通成立之前的故事要追溯到80年代末,1989年南德集團與前蘇聯(lián)達成了以易貨貿(mào)易的形式購買圖-154客機的協(xié)議。隨后,用數(shù)百車皮罐頭食品等輕工業(yè)品換回了4架客機。這是在80年代末,無疑,牟其中引爆了媒體的追逐。
機緣巧合,馮侖認識了幫助牟其中做成飛機生意的汪兆京,他是南德駐海南的代表,汪建議馮侖去跟著牟其中干一票。第一個跟馮侖過來的是王啟富,第二個跟過來的就是我。我因為老實,也比較能干,跟馮侖很快就成了牟其中的左膀右臂。而關于那3萬塊錢,馮侖至今都記得很清楚,“功權向丈母娘借了一些,王啟富跟家里借了一些,我向深圳一老板借了一些,劉軍向朋友借了幾千塊,易小迪拿了印刷廠的8000塊,合起來3萬多塊錢。”
跟著那些“死”在海南的前輩同僚,我們聞到了空氣中的危險味道,算走了狗屎運,跑得快。我們抓住了上世紀90年代初期海南房地產(chǎn)熱潮落幕前最后的機會,通過別墅轉手積累了萬通的也是我們每個人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有關90年代海南房地產(chǎn)熱潮時期的現(xiàn)象,馮侖事后的總結是,“天天過年,夜夜結婚。”1992年公司組建集團,正式啟用“萬通”這個名稱。隨后我們在海南房地產(chǎn)泡沫破裂之前及時撤出。對于我們的遠見,有媒體如此點評:他們并不是純粹的商人,有更寬泛的視野。正如他們寫的一篇總結《披荊斬棘,共赴未來》。
在諸多媒體的報道中,有這么一個故事,當然也是關于我的。
“1994年,當時,萬通公司在海南賣出了一塊地,賺了5000多萬,后來買方出事了,不認賬。對方最后在夜總會包廂里,用槍指著腦袋,逼迫撕毀合同,退錢不說,還要給他們26%的利息。王功權判斷這個事很危險,有可能會出人命,于是掐了電話,答應人家簽一個城下之盟。為這個項目,萬通公司損失了一個億!
關于這個故事,如我此前所說,我知道的,和他們知道的不一樣。這個感覺很像姜文同學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馬小軍的獨白:“我一直以為我是遵循記憶點滴如實地描述,甚至舍棄了一些不可靠的印象,不管它們對情節(jié)的連貫和事件的轉折有多么大的作用?晌疫是步入編織和合理推導的慣性運行。我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一些細節(jié),同時又夸大、粉飾了另一些理由。我像一個有潔癖的女人情不自禁地把一切擦得锃亮。當我依賴小說這種形式想說真話時,我便犯了一個根本性的錯誤:我想說真話的愿望有多強烈,我所受到文字干擾便有多大。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從技術上我就無法還原真實。”
在我的小說《男人不易》中,我如此描述那段歲月――
“住處寂寥。陽臺月色如銀。憑欄眺海,椰林列岸。漸陷《白鹿原》至深夜。未料,電話驟響!罢l?”“我!薄凹笔拢俊薄百F企被告!薄罢l告?告啥?”“陳姓臺商,告詐騙。”“詐啥?”“地!薄澳阏χ?”“友見省頭兒批字!薄笆☆^兒批字?”“省大頭兒!薄芭纳蹲郑俊薄罢埵d重視,保護臺商!薄澳壳暗侥牧?”“市局!薄岸嗉?”“刻不容緩!”
“他不顧夜深,電各合伙人,竟無一開機。各地合伙人電話會議次日晨開。他說抓人不怕,怕集團賬戶先被封,各界嘩然致各貸款銀行強抽并搶凍資金,集團尚賴負債運行,等案情清時集團已垮。他建議妥協(xié),退賠臺商巨額地款。會議認為詐騙不成立,強否他建議并決定應訴。他怒駁大家不諳國情,憤而拍案!
“今天我憶起那往事時仍萬端感慨。我不愿再憶那荒唐細節(jié)。我至今不解市府力救為何省廳還逼他高息賠陳姓臺商。我投降是在一行長找他說省廳次日還要封集團賬戶求他連夜開還貸支票時。集團在全國多家銀行貸款數(shù)億,總部若涉嫌詐騙被封賬必致連鎖反應。那夜,我無奈簽署了屈辱的賠償協(xié)約。若我不簽呢?”
城下之盟簽后不久的那個秋天。1994年的秋天,六兄弟在廣西西山開會,是為萬通歷史上的“分裂會議”。會議上,對于萬通的發(fā)展思路和策略,大家吵了不下十幾次,沒有結果,但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感情猶在,我哭了,馮侖也哭了……
私奔后,有很多人在網(wǎng)上罵我,今天無論有多少人罵我,也沒有那時候委屈。那種哭,我已經(jīng)很多年都沒有過了!1995年10月,萬通實業(yè)集團兩任總裁王功權辭職。”媒體這樣寫道。
情感是我的方向
真實和道德之間,我寧愿選擇真實。如果我的真實被道德所不容,我寧愿為真實而支付被道德譴責的代價。我心底里蔑視一切富貴榮華,當然也蔑視為保持富貴榮華所必需的名聲和威望。我強烈地渴望回歸,回歸到做不成“大事”的普通人的生活。只有徹底摧毀原有的一切,我才能從原來的世界里徹底走出來。(5月21日) 離開5天了。我想了很多事情。
在我離開的第二天,小潘在微博里給我公開喊話。當年的小潘在我眼里是個很上進,很勤奮,很聰明的年輕人。如今的小潘,是個很上進,很勤奮,很聰明的中年人。他喊:“功權,怎么啦!電話不通,明碼呼叫,給我私信。”我不理。他接著喊:“請盡快與我聯(lián)系!”“家人都非常著急,為你的安全擔心,請速與她們聯(lián)系!蔽疫是不理。18日,他開始深沉地感悟:“文學作品中常見的故事是,兒女忍受不了父母和封建家庭的壓制而私奔,F(xiàn)在兒女們在家呆著,父親私奔了;丶野!”我想想吧,謝謝小潘,讓你為哥操心。
我私奔之后,當年的“萬通六君子”還有很多屬于前塵往事的人都開始瘋狂找尋我,表達對我的在乎和關心,謝謝哈。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我很遲鈍,那么多年我都沒感覺到有很多人這么在乎我。
這是一個巨變的時代,在這20年當中,海南由一個小漁村,變成冒險家的樂園,而在北京,潘石屹賴以起家的SOHO現(xiàn)代城,進進出出的白領讓這個區(qū)域變成全北京最堵車地段,當年這里還是一個空氣中彌漫著酒味的紅星二鍋頭廠。在我私奔后沒幾天,常年擁堵的京通高速開始在7點和9點之間限行,國貿(mào)地段變得更為擁堵。
小潘運氣不錯。其實自從我從萬通辭職之后,有媒體如此描述我跟那段歷史之間的關系,“他有意無意地拉遠了他和那段歷史之間的距離!钡,在海南的那段歲月,我們6個人見證了彼此成長的歷史,或委屈,或草莽,或江湖,或義氣。小潘的言語讓我的思維再次回到了海南,那片炙熱的土地。
海南,筆挺的椰樹,湛藍的海面,但這些在我眼里都失去了生機。那個屈辱的協(xié)議簽完后,回家,我心猶郁結,打開音樂,是《彩云追月》,在音樂里,我淚流滿面;杌杷ィ须娫挻騺恚鞘|打來。在陳逼我簽署城下之盟的時候,我生命中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女子,在我的小說《男人不易》中,我稱她為蕓。她雙眸如夢,清純?nèi)羲?
蕓電你,竟為你憂。你很得意,問蕓何故。蕓言雖僅一見,但覺你好人難得。蕓問能約你海邊談話否,你曰然……多年來你數(shù)次痛悔那日不該見蕓。你也悔見后不該一路無話。二人既見,有話聽話,無話聽心。心一相近,天也無奈!
請大家容忍這種半文半白的文字,我的內(nèi)心實在是太過糾結。其實是想告訴大家一個事實,我生命中不乏有蕓般情深意重的女子,有了喜歡的因,便誕生了相應的果。有媒體把這個事情當做軼聞來寫,“海南歸來,在北京平靜生活了多年的王功權的世界里突然闖進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那是他在海南的艷遇,以及后果。起初,沒幾個人知道他的這段往事!
對于一般男人,故事可能就停在這個階段。因為一場意外,非前妻所生的孩子因為腦袋受傷成了一個弱智兒童。我向發(fā)妻坦白,她很大度,讓我給孩子安排了特殊教育的學校。但是孩子的媽媽告訴我說,不要婚姻但再要一個孩子。于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出生了。這個女兒5歲時就獲得全國少年兒童音樂藝術大賽唯一金獎。
女兒出生后,她開始爭奪我,經(jīng)常到我家門前迫我出來或到公司把我劫走帶回她的家(經(jīng)常是大庭廣眾面前截你,你是知名企業(yè)家不便掙扎),發(fā)妻忍無可忍把我開除了。她成為“現(xiàn)妻”。
“現(xiàn)妻”每天定位我的手機,我的卡她都綁定,我花錢她就知道,并記錄我的所有行蹤,直到開始廝打,我多次臉上帶傷出現(xiàn)在公司。我有悔意,開始又有了可以傾訴的女友,我不敢回家面對廝打,于是我私奔了。
我在微博上的幾條解釋,招來了為數(shù)眾多的謾罵,我不怕,說白了,我就這一點丑事,我已經(jīng)做了,不就身敗名裂嗎?商場我也不想回了,我就是這種性格。但這些,無法抵消我內(nèi)心的負疚感,我深深負疚,當然,這種負疚只是對我的親人。我有時候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娘還在,我們一家三口能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這么多年,我很感激我的前妻楊雪峰。
剛和前妻楊雪峰通了電話。她提醒我注意安全、處理好各方面待辦問題。她是我吉林工大的校友,我和她1982年相識,1983年相戀,1986年結婚,1987年生一女,1988年隨行海南,1991年參與創(chuàng)辦萬通,1994年始賦閑相夫教子。2005年因我犯生活作風錯誤嚴重,她開車把我拉到民政局離婚處,堅決地把我開除家籍。(5月20日09:48)
我們在一個鄉(xiāng)村落腳,因切斷了與原來世界的電話聯(lián)系,倒是很清靜。閑了,上微博玩玩?墒牵@竟違反了傳統(tǒng)概念上的失蹤式私奔,于是遭到跑來我微博里的一些臟嘴人們的謾罵。很多人希望我像他(她)所希望的那樣活著,我沒那樣活著,他們便謾罵?瓤!我的同胞啊!我自己家的事我會負責安排的。(5月21日00:18)
其實,像我這樣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做這樣的選擇,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其實,我也可以選擇,在目前的狀況下,忘了自己,過完下半生,因為大部分人都是那么過的。
中國的媒體,盡管是個喉舌,但他們相對“厚道”,如果放在香港,或者是在米國的大地上,富商的私生子肯定是人們茶余飯后的一個不錯的消遣,比如喬布斯就是個私生子,當然,喬布斯也有私生子。也沒有什么,這些都掩蓋不了喬布斯是個天才的事實。
但在中國商圈的傳說比較多,潘石屹有一個私生子。整日間與潘石屹在微博上斗嘴的任志強動輒以“私生子”揶揄潘石屹。盡管從未有媒體直截了當?shù)卣f出這3字,但《環(huán)球企業(yè)家》雜志關于潘石屹與張欣“危險關系”的一則報道中,卻含混地說,這對被西方媒體視為中國新富階層代言人的夫妻,在2005年遭遇了一場危機。
“兩人的角色平衡在2005年,因一次鮮為人知影響卻更為深遠的情感危機被打破――潘張的二人世界有了闖入者,肇事者是潘。”“可以想見這是一場多么大的地震。瀕臨離婚的潘張要各自成立公司單干!薄案星槲C的受害者張欣開始變得強勢并逐步接管SOHO中國。到2007年,在張欣的力主下,SOHO完成了上市。”“上市之前,SOHO的絕對大股東潘石屹幾乎將全部股份劃到了張欣名下!
誰說家里的事情是小事。
我只痛恨我擺平的能力太差,但是愛的能力并沒有缺失,又不想做翻臉不認人的狠心漢。到底,還是辜負了。公眾人物厚厚的道德外衣,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個不快樂的富人
今天是我私奔的第六天。江蘇的夏天比北方的夏天要來的早一些。
我看見漫天飛舞的唾液,我看見無數(shù)扭曲的臉型,我看見滿屏謾罵的文字,我看見各種傷痛或竊喜的心。我看見很多很多的人在毅然捍衛(wèi)著婚姻和愛情的偉大和圣潔,更看見更多更多的人伸出驚慌的手幾近瘋狂地來封堵我的嘴巴。我聽見人們歇斯底里地在喊:那個該死的私奔的流氓,你怎么還不消失?!(5月22日08:29來自iPad客戶端)
我的離開,只是傷害了我的家人,我沒有傷害過那些攻擊我的人,有很多我們未曾謀面。多年以前,在芙蓉大紅大紫的時候,我曾感慨過,這個女人,并沒有傷害過誰,大家為什么要那么惡毒地攻擊她?
網(wǎng)絡“人肉”的力量真是無比的巨大,有記者竟然找到了王琴的父母,王琴的父親滿足了一干圍觀者,告訴他們,我和她正在米國玩。其實,我們在不在米國,這一點都不重要。但諸位看官,你們確實讓我想起了我在米國的時光。
今年5月初的時候,奇虎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我興高采烈地去了米國,周鴻?這這小子總算沒讓人失望,從他身上,總是能看到一些我當年的影子,做我們這一行,點石成金,投一個大家都不看好的人堅持一個并不為業(yè)界看好的公司,多年,成了,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從IDG到鼎暉(CDH),其實干投資這一行,是因為相對其他行業(yè),這是個靠本事,靠經(jīng)驗,靠人脈,有一個公正的行業(yè)環(huán)境,有一個相對合理的投資回報的工作。
1998年,當時的IDG投資合伙人、中國區(qū)總裁周全拉我進入IDG。那一年的3月份,鳳凰衛(wèi)視主持人吳小莉因為朱?基的點名提問而紅遍中國。也同樣是那一年,柯達以10億美元收購中國膠卷行業(yè)的協(xié)議定局,是為“98協(xié)議”。坦率地說,我的成績還是可圈可點的:在IDG主導投資了易趣、3721、金融界、萬網(wǎng)、框架傳媒、中華學習網(wǎng)等。
2005年9月,我遇到了吳尚志,加盟鼎暉投資。那一年,TCL的李東生大紅大紫,因為一樁并購,他成為《時代》周刊“最具影響力25名商界領袖”,也同樣是那一年,盛大的陳天橋偷襲了新浪,在二級市場上收購了新浪約19.5%的股份,成為新浪第一大股東。
這么多年,我身邊的很多朋友都移民了,我還是下不了決心。每次來到加州硅谷,都會產(chǎn)生買棟房子在這里定居下來的強烈渴望。這里美麗的環(huán)境、宜人的氣候、安寧的生活真是太吸引人了?墒敲看螔暝慕Y果,都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選擇回到那個急需改造的、除經(jīng)濟快速增長外,其它方面幾乎都讓人窒息的祖國。(4月18日05:13)
我在美問路時發(fā)現(xiàn)老美多是很熱情,有的甚至帶路走出很遠然后不厭其煩地告訴我怎么走怎么走。想起一次在哈爾濱,看到一人問路,答者回答后因問路人未道謝而十分氣憤,追上去一腳踹倒問路者,怒罵道:“操你媽你連聲謝都不會說。!”(3月28日14:10)
盡管如此,比起美國,我更喜歡歐洲的一些小國家,北京這個城市的喧囂,浮躁,在這里都不復存在。奧地利的維也納有很多歌劇院,這里的人們習慣全家一起去聽歌劇。我問當?shù)貙в危核麄兿矚g去桑拿按摩或打撲克搓麻將嗎?導游說他不知道。(2010-7-23 16:40)
網(wǎng)絡上很多人說我是億萬富豪,來,一起參觀下億萬富翁的生活。
每次被安排論壇上,自己如被展覽的大熊貓,被迫用簡短言辭回答主持人問的莫名其妙的老大老大的問題…拒絕接受邀請吧,有時不忍心讓人家失望。(2010-8-2918:53)
今晨6點50從家里啟程,12點到達目的地。看兩個項目后,17點踏上回程,現(xiàn)在23點30還在從北京機場回家的路上。兩個項目之間路途用30分鐘?傆嫞4個半小時工作,12個小時零10分鐘人在旅途上!呵,我只好說自己好奔波好勤奮。(2010-12-3 23:40)
有朋友邀我去一個大會上給創(chuàng)業(yè)者做個演講。我因忙未應。應也為難。講什么呢?在這有錢就當大爺能掙錢就是英雄的時代里,我不能勸大家輕易不要去創(chuàng)業(yè),可是,難道中國優(yōu)秀青年都創(chuàng)業(yè)掙錢去嗎?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業(yè),你讓多少漢子折腰讓多少女兒憔悴。2010-11-1208:32)
我的辦公室在朝陽區(qū)針織路的和喬大廈里,大廈的大廳有一個淺淺的水池,里面養(yǎng)著一群顏色鮮艷的錦鯉類,有時候接受一些無聊的記者采訪的時候,面對一些無趣的商業(yè)會談的時候,我會發(fā)呆,盯著它們發(fā)呆。
對于我來說,一個接一個的檔期,我累極了的時候,會讓秘書定點讓我睡15分鐘,一定要叫醒我,然后我洗洗臉,覆個熱毛巾,強打精神地開始下一輪商務談判。
對于我來說,我真的沒覺得自己怎么成功,是從內(nèi)心深處這樣感覺,因為比如像我的伙伴們,馮侖、潘石屹人家都做得很好,很多我投資的企業(yè),他們也都做得很好,我覺得我都到這樣一把年齡了,自己天天還在出差,投資,跑這些事,我不覺得,這叫打工吧,這能叫成功嗎?
我給不缺錢的人掙錢,有的時候覺得這不算成功,我更希望能夠給窮人掙錢,但問題是:我恰恰就是給一些不缺錢的人掙錢,所以有的時候我不覺得自己這個職業(yè)上的安排是一個很滿意的安排。
我討厭這樣的生活,“金仇銀恨幾時休,醉臥千回終不解。”“來世不經(jīng)商,只愿心如月。淡雅清高任缺圓,默默輝長夜!
商場里面的伙伴用不同的方式緩解壓力,有人愛打高爾夫,有人喜歡登山,有人喜歡布道,有人喜歡出書,而我,喜歡也習慣寫詞。
我是中華詩詞學會的副會長。為了這次學會的正常運轉和詩詞的推廣,我曾投了一點錢。為了學會的事情,我還拉了贊助。2008年,我們北京中華詩詞(青年)峰會召開,整個會議花費約80萬,潘石屹、易小迪、馮侖三哥們給我面子,承諾以個人身份贊助50萬。
當時,易小迪和潘石屹分別從香港和重慶趕回來參加這個宴會,給我捧場。我勸他們回家休息,潘石屹(個人擁有財富三百多億港幣的著名企業(yè)家)謙卑地說:“今天這里都是中國高雅人才,活動沒完,我們先走不禮貌。堅持一下吧!
就是在這樣一個場合,中華詩詞學會的研究院的一位研究員金水,大打出手,與客人發(fā)生激烈的肢體沖突,導致宴會提前散場,資助者們錯愕離席。
“我不知道,在研究院,我到底還能以什么身份說話,但作為關心和支持研究院事業(yè)的、平時對研究院內(nèi)爭執(zhí)和問題很少生氣的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我在此公開強烈譴責我素來比較敬重的金水兄:你怎么能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場合、在客人滿座、資助人們尚未離席的情況下,動手打峰會邀請來的與會者?!你的一個詩人的基本學養(yǎng)哪里去了?!”
“商界各種大型會議和宴會上,哪怕是仇人相見,也只是文明地相互避開,從來沒有、也根本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下動手打人!我們研究院的詩人成員,能使自己的修養(yǎng)比這些商人哪怕高一點點嗎?!這樣的無禮行為在我們研究院都能發(fā)生,我怎么好意思再拉這些企業(yè)家資助我們研究院!”
打架是可以的,也得看看歲數(shù)和場合。我現(xiàn)在是老了,但以前,也很有血性。
20年前,我和小潘去三亞做一筆生意,完事后,我對小潘說,我們坐出租車回海口。小潘說,“太貴,我們坐大巴吧!鄙狭艘惠v大巴,司機說,晚上8點開車。我們一直等到11點,還不開車。我讓小潘坐好不要下去。我下去后就和大巴司機打了起來。
我私奔以后,連續(xù)創(chuàng)業(yè)家漢庭CEO季琦寫了一篇文章,是這樣寫我的,“漢庭有件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找功權,我們CFO聯(lián)系不上他,我就短信加電話呼他,好不容易那頭接了,聲音還壓得很低:季琦你等一會兒,我在一個詩歌朗誦會上,等結束了再打給你,抱歉,抱歉……這就是性情中的王功權。為了他喜歡的詩歌,生意的事情先放一放!
“功權另外一個廣為人知的事情就是他對弱勢群體的同情和支持,包括對民主、自由等敏感話題的關注。他不僅是說、寫和呼吁,還采取實際行動,比如學習國家領導人,春節(jié)去看望來京的上訪者,請他們吃年夜飯等。這樣的事情很多,也不便一一寫來!
文人情懷
人說,四十不惑,我都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依然不惑。今天是我私奔的第11天。
“年近半百,很多問題真不清楚,有些問題想問而不敢問:愛情能是完全理性的嗎?婚外戀就一定不是愛情嗎?愛情必需以婚姻為目的嗎?如果沒有愛情的婚姻不道德,那么沒有婚姻的愛情也不道德嗎?愛情該接受道德的審判嗎?一個人能先后愛上兩個人但能同期愛上兩個人嗎?只有一夫一妻制的社會里才有愛情嗎?(5月27日07:34)
可能得不到的感情永遠是最好的。我很喜歡徐志摩寫給林徽因的那首叫《偶然》的詩。“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我的愛情故事都在類似的嘆息里劃下句點。人生中總有這樣的遺憾。
在這些讓我睡不著的夜里,我想起了很多人,他們跟我有同樣的疑問,甚至終其一生,也沒有得到答案,有人說我只和自己私奔,我只是證明了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舊時文人,“雖然被資本浸泡了多年,卻依舊彌漫著古典主義的情懷、《三言二拍》的調(diào)調(diào)兒!
我是一個很難說不的人。
從老家返回北京,已是深夜。本是可早些回來的。外甥女的男孩5歲,拉著我的手向我要機器人玩具。我說下次從北京再來時給他帶來,他知那要等很久,于是露出失望的眼神。那眼神我不忍看,便專程往返省會長春給他買了機器人玩具。由此多出三個多小時的車程。(2011年3月20日23:09)
打開電腦,很多新聞是我不敢看的。
邯鄲縣河沙?一男性歹徒持尖刀綁架前妻索要10萬元錢,警方狙擊手正擬擊斃歹徒,一10歲小女孩沖到現(xiàn)場,哭著請求警察別開槍,說這是她的爸媽。我未看完這個報道就已經(jīng)淚流不止。我特別想去把那女孩抱在懷里,請她原諒大人們傷了她的心,請她對人類不要絕望…(2010-7-23 13:16)
這是個滿目蒼涼的社會,我時常淚流滿面。
2006年。去江西的飛機上,閑看《江南都市報》,無意中看到這幅照片,配文的內(nèi)容大意是:南昌警方在一個畜牧良種場附近的一個地下室里抓獲了一些賣淫婦女,這些婦女都是從新縣或外省來這里的,她們與嫖客性交易一次,要給房主交5元床鋪費。記者說,這些賣淫婦女年歲大都約在40-50歲左右。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里有些難受!@么大的年齡,背井離鄉(xiāng)做這樣的事情,應該不能簡單地用風流、墮落等詞匯來解釋了。我想到她們的孩子,想到她們的內(nèi)心,看著照片上她們深埋著頭蹲在墻角痛苦無助的樣子,感到非常非常的苦澀和難過。終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眼淚開始流下來,很快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我用報紙遮住自己的臉,用手抹去滿臉的淚水,努力掩飾著,避免讓別人看見……
去年,在《手機》熱播的時候,有記者問我,喜歡中間的費墨嗎?說真的,我不喜歡,我喜歡一個叫《天道》的電視劇,里面的主人公丁元英有我非常欣賞的地方。丁元英是一個知識分子和商人的混搭體,商人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知識分子才是他的實質(zhì)。
今天是我私奔的第13天。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理解了別人。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標準來權衡他人的得失。無數(shù)世俗的成見因受到挑戰(zhàn)者沖擊,相攜著合謀聚攏,對讓自己不舒服的事物進行聯(lián)合反撲。是誰在傷害著我的親人?是這些自以為是的世俗成見!這些成見和蜂擁而來的口水,給我親人造成巨大的壓力。世俗成見啊,你才是真正的劊子手。5月29日23:42)
我想起了我家鄉(xiāng)龍灣村的父老鄉(xiāng)親,我如何面對他們,往年,他們有個病有個災的,我都會把他們接到協(xié)和或者同仁醫(yī)院來。這兩個月,我想娘,夢見娘。
娘勤勞,樸實,善良,她的心靈非常的純潔,在我的記憶中,小時候家里來了客人,哪怕做兩碗面條,客人吃完了,剩一碗面條,她會分出一半來給鄰居的孩子。在娘那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用心做事,F(xiàn)如今,她故去了,我很敬重她。
在這悼念親人的日子里,我旅居邁阿密海畔,面對滾滾波濤,遙望東方,深深懷念六年前突然病逝的我那白發(fā)親娘。她本一富家長女,一生歷盡坎坷,土改陪父挨斗,文革替父擔驚,生活艱難中與父養(yǎng)育子女六個,勤勞善良正直剛強,是我人生的榜樣。娘,兒子想您。4月6日05:22)
“剛回京,有時差反應,喝碗粥便睡了。夢…亂糟糟的夢…忽然夢見娘,她坐在窗子屋檐下側頭專注地仰望月亮,好像在思念著誰…猛醒后悵然。忽又想到今年清明節(jié)祭母掃墓時我因在美國未與族人去!娘的生日是5月17日…決定近幾天提前去鳳凰山陵園去給娘掃墓,看看娘。(4月27日23:44)
除了想起娘,那片土地上,我時常想起的人還有老叔。老叔是2007年過世的。
老叔六歲喪母,九歲喪父,中年喪妻。文革期間因是地主子弟,受盡折磨。文革結束后才過上正常日子,可惜他身有多病,高度近視,且日益脊背佝僂。晚年時,他哮喘嚴重,脊彎近九十度。他養(yǎng)育了八個孩子,三男五女,可由于大都家境困窘,老叔少有享受。近年我堅持給老叔寄生活費每月300元,成了他口頭經(jīng)常念叨的事。
我大約每年都不止一次地回老家去看望老叔,每次他都非常高興。老叔很能說,曾與陪我去看望他的馮侖把酒長談。他借著酒勁,醉眼朦朧地問馮侖能否安排他給萬通看大門,馮侖笑而不答,老叔讓馮侖別緊張,說:“我不為難領導。”
我去看望老叔時,自然要給老叔買酒。我曾經(jīng)在省城的大商場里,讓售貨員把各種酒不管貴賤好壞每樣都拿一瓶,我用車長驅送酒到老叔家,老叔把幾十瓶不同的酒一字擺開,愛不釋手地各個撫摩著,樂不攏嘴。前年,我請老叔到北京來,圓了他老想看看天安門的夢。
那天,主持喪事的人安排大伙“哭七關”,兩個多小時里,人們關關哭得撕心裂肺。等人們把我從地上扶起時,我的腿跪出了血。老叔是5月3日上午8點下葬的。那天,天空晴朗。北方的農(nóng)村正值春播,大地飄飛著黑土的香味。我們凌晨四點就起來給老叔打墓,將近中午時,田野里凸起了老叔花圈覆蓋著的墳塋。我面對墳塋,遠望南山,最后一次擦去為老叔流出的淚,他含辛茹苦,勞碌一生。
這樣一種孤獨,它讓你感到寒徹身心的冷。縱使置身熙嚷的人群,縱使穿上一萬件棉衣,也不能使你覺一絲暖意。你渾身癱軟,或覺身體像空殼了一樣,無依無助,萬般絕望和棄毀…這時如果有一棵能給你身心帶來一絲活力的草,你也會緊緊地把它抱住。(4月20日04:57)
往何處去?
有一個同行如此評價我,“王功權是一個扭曲的人,他是一個一碗水都要端平,又關心社會對他的評價,又關心業(yè)內(nèi)對他的評價,又要關心家庭對他的評價,又要玩兒得好,同時他是一個浪漫的人,喜歡漂亮小女孩,其實他不適宜結婚,你戀愛就完了,你別結啊,他戀愛一個結一個,這個時候我覺得就是悲劇。遇見一個河東獅吼型的,他又不可能服從這個招!
“王功權老實,怕別人知道這事,家丑不可外揚,老兜著,越兜越兜不住,最后兜到臭氣沖天的局面,不可控,就是這局面。反正我走了,我也沒有看你跳樓,我也沒看你把兒子、二女兒宰了,燉了,瞎扯淡。我覺得王功權他最后長牛皮癬,都是因為心理的壓力太大,這個煎熬那個煎熬,又要寫詩,又要寫詞,又要宗教,又要做中國最牛逼的投資人,還又要做天下第一情種,那怎么可能呢!
以往,我確實非常在意別人怎么看我,但現(xiàn)在,我確實是另外一種狀態(tài)。
不知道今天是我私奔的第幾天,這種狀態(tài)很奇怪。像獲得了完全的自由,又像被整個世界拋棄。全世界的人都在等著被網(wǎng)絡微博炒成了私奔大戲的故事如何收場。如果我的走,讓讓你在繁忙的喧囂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都市生活中有一絲絲偷窺的暢快,和對自己生活的反思,也算對得起大家長久的關注。其實我只做了一件遵從自己內(nèi)心本能的事情。
生活依然會繼續(xù)。我思考著以往思考過的問題。
在這世俗的世界里,我們每個人都需要自我救贖,盡管這種自我救贖很困難很掙扎很低效甚至有些滑稽,但是自我救贖的努力本身是一種巨大善行,是對本能墮落的一種偉大反抗。該善行和對本能墮落的反抗過程中,生靈本性放射出圣潔的光芒。對自我救贖的嘲諷顯然是惡。(4月16日23:49)
少數(shù)英雄驅虎豹,多數(shù)英雄驅狗。
2007年9月20日,香港,港麗酒店,一天緊張的會議之后,我翻開李零的著作《喪家狗――我讀〈論語〉》。封面的那段文字又進入眼簾:“任何懷抱理想,在現(xiàn)實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園的人,都是喪家狗!蔽沂遣皇且粭l喪家狗呢?
我皈依了宗教。想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
我自己的做法是,在可能的情況下,讀讀書,打打座,多一點時間自己獨處,包括有的時候會找一些談得來的朋友,在茶座里海闊天空地聊一些比較有見地的話題。另外,在工作中如果遇到不是特別滿意的事情的時候,也會有煩燥,但是努力的去說服自己,人生和生活就是這樣的,所以本著一種接納的心態(tài),然后使自己的心能夠平靜下來,即便是這樣,但是還是覺得讓心平靜下來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
我也想去讀讀書,這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心愿。哈佛大學是我多年來唯一神往的學校。若非年已半百我一定不惜代價考哈佛。
如果我錯了,請你們把我救贖;如果你們圣潔,請你們將我引領;你們的破口大罵,是對我所犯罪過的千萬次懲罰嗎?我能在品嘗你們賜給我的地獄般苦難的同時,允許我乞求你們觀照一下我們彼此的內(nèi)心嗎?善良的人們啊,你們?nèi)绱烁呱,就不要再讓恨怨包圍了你們。你們能允許我在迷茫的烈焰中英勇地涅?嗎?(5月22日22:30)
究竟往何處去?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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