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男一號梁景東必須剪掉蓄了兩年的長發(fā)。所有工作人員準備就緒，梁景東依然不愿剪發(fā)。在與他大吵一架之后，賈樟柯扔下剪子，跳上車離開片場。顧崢追上了賈樟柯。在一條正在修路的岔道，賈樟柯一屁股坐在路基上，流下了眼淚
　　
　　“夢想這東西和經(jīng)典一樣，永遠不會因為時間而褪色，反而更顯珍貴�！边@是短片《老男孩》片尾的話。2010年10月底，當這部42分鐘的短片在網(wǎng)絡(luò)問世后，迅速引發(fā)了觀影熱潮，首發(fā)網(wǎng)站的點擊量已超過六千多萬�！吧�活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的模樣，未曾綻放就要枯萎嗎？我有過夢想�！碑斊�尾曲響起時，無數(shù)網(wǎng)友說他們淚流滿面。
　　大片云集的影像時代，一部制作上問題頗多的網(wǎng)絡(luò)短片，究竟靠什么打動了苛刻的網(wǎng)友？“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當初的愿望實現(xiàn)了嗎？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任歲月風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痹谥黝}歌直白的自述和追問中，你能聽到最廣泛的共鳴，那里也許就埋藏著最多的答案。
　　究竟是什么吞噬了我們的夢想？是夢想在刁難我們還是我們在背棄夢想？是不是走得太遠，就注定會忘記為什么出發(fā)？在無解的現(xiàn)實面前，夢想也許四面楚歌，要怎樣去打贏這場一個人的戰(zhàn)爭？
　　帶著這些疑問，導演賈樟柯最近帶領(lǐng)一個年輕的導演團隊，出現(xiàn)在了公眾視野之中。他們把鏡頭聚焦于12個不同的中國夢，講述這些夢想斗士如何渡過曾經(jīng)的那些艱難時刻。
　　其實賈樟柯本人就是中國夢的一個樣本。一個毫無資源背景的縣城青年，只身來京尋找電影夢。從《小武》打拼至今，他用13年的時間，讓自己從一個主流之外的電影民工，化身為最受國際影壇注目的亞洲導演之一。剛過不惑之年，洛迦諾國際電影節(jié)已將“終身成就獎”加冕于他。
　　就連賈樟柯本人都不否認，自己的夢想“階段性地實現(xiàn)了”。圓夢以后，他開始幫助年輕人去實現(xiàn)他們的電影夢。憑借“語路”計劃，賈樟柯將6個年輕導演推到了前臺。他們中間，年紀最大的32歲，年紀最小的剛過22歲。這是他第二個扶植新人的計劃，先前啟動的“添翼”計劃制作的首部青年導演作品也將在今年面世。
　　
　　宣判無期徒刑
　　1999年1月13日，剛畢業(yè)的賈樟柯第一次走進電影局的機關(guān)大院，奉命“接受電影局談話”。那一年，他29歲，剛剛拍完長片電影處女作《小武》。
　　在電影局官員的辦公桌上，賈樟柯看到了一份復(fù)印材料，是臺灣某報影劇版一篇關(guān)于《小武》的報道。在正文旁邊，還有一行手寫提示：請局領(lǐng)導關(guān)注此事，不能讓這樣的電影影響我國正常的對外文化交流。材料的署名，在后來賈樟柯的敘述里，是“某第五代大師的文學策劃”。
　　因為首部獨立短片《小山回家》在香港獨立短片展獲獎，賈樟柯獲得了生平第一筆投資，人民幣20萬。春節(jié)回家，他寫出了《小武》的劇本。開機前，攝影師余力為懷疑：這點錢，我們能拍完嗎？賈樟柯說：只要攝影機轉(zhuǎn)起來了，就有辦法。后來他們用21天在賈樟柯的家鄉(xiāng)山西汾陽完成了全部拍攝。
　　《小武》的原型是賈樟柯學生時代的結(jié)拜兄弟，外號“毛驢”，后來成了小偷。他們一起的另一個結(jié)拜兄弟做了警察，負責看管“毛驢”。春節(jié)回家時，做警察的兄弟告訴他，“毛驢”在看守所成天跟他探討“人為什么活著”這類話題。“小偷也有自己的尊嚴”，賈樟柯于是構(gòu)思出了《小武》。
　　因為成本極低，《小武》采用16mm膠片拍攝。按照國產(chǎn)電影技術(shù)審查的規(guī)定，32mm以下膠片拍攝的電影無法進入院線�！拔耶敃r就一直覺得我拍的是一個學生作業(yè)，我們也不可能有什么商業(yè)上的企圖”。賈樟柯說。
　　這部沒有任何商業(yè)企圖的“學生作業(yè)”一問世，便獲得了國際電影節(jié)的熱情擁抱。柏林是《小武》的第一站，首映結(jié)束以后，所有人起立鼓掌，人們夾道歡送賈樟柯團隊從臺上走下來直到退席。從柏林的青年論壇大獎開始，賈樟柯和他的《小武》一起，開始了職業(yè)生涯的巡回獲獎之旅。
　　法國《電影手冊》雜志主編夏爾•戴松說：很少有一部影片像《小武》那樣給人如此充滿生命力的感覺，它的創(chuàng)作手法擺脫了中國電影的常規(guī)。在他看來，《小武》“標志著中國電影活力復(fù)蘇”。后來《小武》登上了這本雜志的封面。
　　“家鄉(xiāng)汾陽的生活給我一種自由的精神，縣城里有我們的喜怒哀樂，我拍電影的時候，這樣的場景、空間，這樣的生活在中國電影里是沒有的，我覺得這很不公平�！辟Z樟柯說。“應(yīng)該有一部電影，把這些窮街陋巷的生活講出來，這也是我拍電影很大的一個動力。我拍汾陽，不是因為它特別，而是因為它是當代中國的縮影�！�
　　這樣的講述在官方那里獲得的評價是：未經(jīng)許可，私自拍攝，私自參賽。離開電影局時，他手里拿著對他的處理意見：賈樟柯私自拍攝《小武》一片并赴國外參賽，嚴重地干擾了我國正常的對外文化交流。自即日起，禁止其從事電影相關(guān)工作。
　　處理意見并沒有具體說明賈樟柯被禁的年限，“我也寫文章，我也知道春秋筆法，當然清楚模糊意味著什么�！币患埼臅�，實際上宣判了這位剛剛出道的青年導演無期徒刑�！爱敃r我充滿了憤怒�！�
　　官員告訴他：這樣的事情，民不告，官不究�，F(xiàn)在有人舉報，我們就必須處理。本來應(yīng)該罰你兩萬，考慮到你是學生，就一萬吧。
　　
　　最艱難的時刻
　　電影局處理意見下來的時候，賈樟柯正在籌備第二部長片《站臺》。這部被他自己譽為“精神自傳”的新片，在韓國釜山電影節(jié)上參加首屆劇本大賽便獲大獎。當眾多投資渠道開始向他敞開時，他選擇了日本制片公司T-MARK，它的老板是日本著名導演北野武。“他相信這個選擇可以在獲得投資的同時，保持創(chuàng)作的獨立性。”賈樟柯的文學策劃顧崢這樣分析。
　　按照賈樟柯的設(shè)想，《站臺》要拍成“一代人的精神史詩”。這個劇本同時也贏得了國內(nèi)電影制片廠的好感，北影、上影都打算參與投資。因為賈樟柯禁令在身，北影廠專門向電影局打報告說明《站臺》情況：藝術(shù)上難得一見，政治上絕無問題。所有的努力最終無功而返，賈樟柯沒有獲得解禁。
　　“不等了，抓緊開拍！”海外投資還在審批尚未到位，賈樟柯決定自己先墊錢盡快開機。1999年，他手頭已經(jīng)有一張500萬人民幣的存折。因為《小武》的海外發(fā)行十分理想，作為出品方之一的賈樟柯，獲得了這筆可觀的第一桶金。“反正老子有錢，你愛批不批，愛放不放！”
　　一百多人的攝制組又一次來到了賈樟柯的家鄉(xiāng)汾陽。零下12度的嚴寒，7級狂風，劇組在呂梁山下的曠野中開機了。第二天，因為角色更換，原定男一號梁景東必須剪掉蓄了兩年的長發(fā)。所有工作人員準備就緒，梁景東依然不愿剪發(fā)。在與他大吵一架之后，賈樟柯扔下剪子，跳上車離開片場。
　　顧崢追上了賈樟柯。在一條正在修路的岔道，賈樟柯一屁股坐在路基上，流下了眼淚�！斑@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我想到他被禁的不如意，又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壓力太大了�！�
　　后來二人和解，梁剪掉頭發(fā)后拍攝繼續(xù)進行。隨后幾天的拍攝是在大雪中進行，媽媽來到片場，看到賈樟柯和同事在冰天雪地一邊挨凍一邊拍攝，心疼地建議：傻孩子，劇本不是你寫的嗎？你別寫大雪不就行了嗎？
　　《站臺》貫穿春夏秋冬四季，所以采用分階段拍攝。冬季的樣片出來以后，日本和香港的監(jiān)制十分滿意。更大的喜訊是，戛納電影節(jié)邀請影片當年參賽，前提是必須在開幕前一個月完成。所有人歡欣鼓舞，賈樟柯卻拒絕了。如果沒有四季，他要的歷史感就不會出現(xiàn)在電影里�！八�不希望因為一個電影節(jié)來安排拍攝日程”，在顧崢看來，賈樟柯“已經(jīng)拍瘋了”。
　　劇組最終在嚴重超支的情形下完成了最后的拍攝，當3小時10分鐘的成片問世時，威尼斯電影節(jié)向賈樟柯發(fā)出了邀請。2000年8月，《站臺》獲威尼斯電影節(jié)最佳亞洲電影獎。
　　這一年，香港導演周星馳拍攝了《少林足球》。7000萬港元的空前票房，宣告了華語大片時代的到來。很快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走進影院，但是他們不會看到《站臺》。
　　很多人記憶里第一次看《站臺》是在北京三里屯的一個酒吧。在沒有解禁的日子里，賈樟柯電影一直以民間放映的形式和國內(nèi)觀眾見面。放映是在6月的一個下午，為了遮擋玻璃天花板上投入室內(nèi)的光線，酒吧工作人員搭梯子爬上房頂，拿窗簾之類的東西遮光。放映時，外面忽然下雨。因為漏雨，酒吧內(nèi)不得不重新搬動放映設(shè)備。
　　“那是我最難過的一次。我不明白為什么一部電影跟大家見面，會這么難這么難。”賈樟柯說，“如果在電影院，肯定不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可它為什么就不能在電影院放呢？我覺得太挫敗了�！�
　　
　　愧對親情
　　正式解禁是在2004年，《世界》是賈樟柯走出地下的第一部影片。在與官方和解的第三年，他帶著新片《三峽好人》再次出征威尼斯。幾天后，36歲的賈樟柯在水城捧起了電影節(jié)最高榮譽金獅獎。
　　這是所有職業(yè)導演夢寐以求的一刻，很多人見證了賈樟柯親吻金獅的幸福一刻，但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一個觀眾已經(jīng)不在了。在《三峽好人》制作后期階段，賈樟柯的父親離開了。
　　“那一年我爸突然生病，很快就確診，很快就過世。這個過程太快，完全把我擊垮了。我覺得我真的太操蛋，太差了，為什么我沒有把生活安排好？”賈樟柯十分自責。“我從19歲離家，一年跟父母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10天。其實我覺得我父親特別想了解我，但是我們之間交流特別少。”
　　在自己的第二部電影《站臺》片頭，賈樟柯寫了這樣一行字幕：獻給我的父親。他后來專門將《站臺》帶回家。父親看完后，什么都沒說，就給了他一句話：如果在五八年，你肯定是個右派。
　　“我覺得我父親一直到過世，他對我從事這個工作，一直都有政治上的隱憂。他們那一代人經(jīng)歷的政治運動和批判，都是從電影開始的。這是他們那一代人經(jīng)歷過的集權(quán)帶給他的一個創(chuàng)傷，這也是來自我家庭的一個很大的憂慮。”
　　賈樟柯的爺爺是當?shù)氐囊幻�外科大夫，解放前自己�?chuàng)辦過醫(yī)院和藥廠。這是舊社會的一個體面之家，有三種職業(yè)家中不希望后輩去從事：廚子、戲子、吹鼓手。解放以后，爺爺?shù)呢敭a(chǎn)被沒收，父親便成為一個鄉(xiāng)村教師，母親做了售貨員。在家人看來，拍電影，等同戲子和吹鼓手。
　　父親生病住院以后，在病床前向賈樟柯講述了自己當年反右時的一段親身經(jīng)歷：當時他所在的學校有右派名額，選了半天也沒選出來，校長沒辦法，就讓全校所有老師站在水泥主席臺上，相互擠，誰掉下來誰就是右派。“父親的內(nèi)心里有一個長久的恐懼。他很幸運沒有變成右派，但是那件事情在他心里一定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他會想如果我被推下去，整個命運和生活，就徹底改變了�！�
　　“但是我希望我真的不要繼承這些，這是負面的一種記憶。只要你從事藝術(shù)，你關(guān)注當下，關(guān)注人的話，一定會跟權(quán)力發(fā)生矛盾和沖突，但是你還是得去做�！�
　　“人”和“權(quán)力”，是打開賈樟柯所有作品的另外兩把鑰匙。憑借著對變革時代個人命運的獨特洞察和個性表達，賈樟柯迄今的所有作品都獲得了國際獎項的肯定。朋友之間私下開玩笑，稱他是“活躍于國際電影節(jié)的電影活動家”。拿獎到手軟的后果，就是他對于獎項本身的快感逐漸遞減。“一開始能快樂一個月，再往后是一個星期，再往后是一天，再往后就是一個小時�！�
　　盡管如此，有一個獎項依然在他內(nèi)心占據(jù)著獨特的分量。1996年，賈樟柯第一部作品，50分鐘的短片《小山回家》獲得香港獨立短片故事片金獎，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拿獎。那個獎座是一只銀色的眼睛，它及時到來，給提心吊膽闖入電影界的賈樟柯極大的鼓勵。
　　“那個獎給我?guī)�來的最大的感受，說句心里話，就是我覺得能跟我媽有個交代了。我媽一直覺得從事電影是一個很虛的工作，她非常擔心我，你行不行，這碗飯你吃得了嗎？在這個獎之前，我心里也打鼓。”《小山回家》曾經(jīng)在賈樟柯的母校北京電影學院做過放映，反響很不好，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技術(shù)粗糙表達乏力。
　　“所以那個獎給我之后，我特別興奮。對家庭是個緩兵之計，我跟我媽說，媽，你看我還行吧，我再往前走幾年，你別逼著我工作，逼著我結(jié)婚，逼著我生孩子，我再往前走一走。這個獎?wù)嬗羞@樣一個用途�！�
　　
　　“語路”之緣
　　2010年春節(jié)，賈樟柯趁回鄉(xiāng)去看望一個中學同學，那位同學高考落榜后就回到了村里，至今未婚。他家有三個窯洞，爸媽、哥嫂各住一間，他自己住一間。在他的窯洞里，賈樟柯發(fā)現(xiàn)他把炕拆了，燒爐子取暖，自己在里面支了一張床，很整潔。
　　在同學的枕邊，賈樟柯發(fā)現(xiàn)了一本雜志，那是他們中學時代相互傳閱的一本《古今傳奇》，已經(jīng)非常破舊了�！拔艺f你還看這個啊。他說是，沒事就翻一翻。我一下子就特別難過，我就想他無數(shù)個黑夜是怎么度過的。那就是本通俗讀物，多枯燥啊，十幾年，我覺得背都背完了�！�
　　那一晚，賈樟柯留在同學家中過夜。鄉(xiāng)村夜晚來臨，年輕人都進城玩耍，留下來的人就在打麻將。村里人，除了看電視之外就只有賭博，“我的那個同學可能多一樣就是去翻那本《古今傳奇》，我覺得這對我是很大的一個震撼�！�
　　這樣的感觸，也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另一位電影人――編劇李檣筆下的家鄉(xiāng)縣城里。他在《孔雀》劇本開篇寫道：這樣的縣城，就像無數(shù)流落民間的技藝之人。在他們中間，有著勞苦無常的命運的證據(jù)，和不被訴說的沉寂衰敗的時光。
　　那一夜，賈樟柯對城市生活之外精神世界的貧乏，對家鄉(xiāng)的年輕人精神世界的窒息，有了一種強烈的印象。“我想拍一個這樣的電影，就講這樣一種生活狀態(tài)里的年輕人�！�
　　回京之后，媒體不斷報道的“富士康事件”，更加堅定了賈樟柯為這些年輕人拍一部電影的想法�！拔姨貏e能理解這種精神上的絕望產(chǎn)生的壓力，他們都是從一個封閉的環(huán)境、貧窮的地方，滿懷憧憬離家背井，帶著希望去到一個繁華的地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貧富差距，發(fā)現(xiàn)其實沒有桃花源，應(yīng)該有人去過問一下年輕人心底的那些沮喪�！�
　　這就是后來的“語路計劃”。當合作找上門時，賈樟柯清楚這里面有變種的廣告訴求，資方是洋酒品牌，他提出“能不能不出現(xiàn)酒”。獲得許可后，他帶領(lǐng)6個年輕導演啟動了這次拍攝�！罢Z，就是人生經(jīng)驗；路，是人生道路。我們想把這些人生智慧，贈送給廣闊土地上收拾行李，準備出門的年輕人�！�
　　賈樟柯說：“你看現(xiàn)在，到處都能看到擁有財富的人，但是對年輕人來講，根本沒有機會。他們的焦慮，很大一部分來自于物質(zhì)的壓力。這種精神的困境我們應(yīng)該有一些良性的信息吧。我想讓他們知道，那些成功的人也曾有過這樣的精神困擾，也有過這樣巨大的危機或者絕望時刻�！�
　　12部短片中，他拍攝了其中的兩個。其中一個主人公是潘石屹。賈樟柯說，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他想告訴年輕人，窮人家的孩子也能成功。
　　從1月5日開始，這12部獨立的三分鐘短片開始在網(wǎng)絡(luò)免費觀看。這樣的傳播方式令賈樟柯倍感欣慰：三分鐘的版本，最容易讓人看進去；鄉(xiāng)村、礦區(qū)，都有網(wǎng)吧，他想說的話，比從前的那些常規(guī)電影，更容易傳遞給更多的人。
　　盡管如此，賈樟柯依然決定將拍攝的素材，制作成一部電影長片，名字就叫《語路》。春節(jié)之后，他將正式開始《語路》的制作。再也找不到一個導演，能夠像他一樣，如此靈活地生發(fā)電影。
　　《語路》之后，新片《在清朝》的攝制工作將迅速啟動，賈樟柯已經(jīng)開始四處看景�！对谇宄�》是一部古裝動作片，確定無疑由明星擔綱主演。這部電影講述的是因廢科舉引發(fā)的故事，是賈樟柯籌劃多年的“革命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一直將鏡頭對準當下的他，這次調(diào)轉(zhuǎn)鏡頭，聚焦的是1905年的晚清。毫無疑問，賈樟柯的電影創(chuàng)作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在“語路”短片的首映之夜，12部短片完成亮相之后，團隊的所有人舉行了一個很私人的慶功――年輕的導演們想聽賈樟柯開口唱歌，大家將原本深夜的飯局改成了K歌。在包房里，賈樟柯拿起麥克風，那些年輕導演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走上前，像二十多年前在家鄉(xiāng)汾陽的練歌房里一樣放聲唱道：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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