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直播500人沒人說話 [“火星500”]
發(fā)布時間:2020-04-04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在一艘宇宙飛船模型里,6位志愿者用250天模擬飛向火星,接下來的一個月“登陸”火星并開展科學實驗,最后用剩下的230天左右“返回”地球 在密閉的空間里長期承受著壓力生活工作,到底會對人的精神和身體造成怎樣的影響?這就是“火星500”想要回答的主要問題
和這6位志愿者相比,那些周末待在房間里堅持不出門的“宅男宅女”們顯然功力還不夠深厚!
這6個家伙在一個550立方米的密閉空間里整整“宅”了520天。在這一年半的時間里,他們不能上網(wǎng),沒法收看電視節(jié)目,沒有手機,甚至呼吸不到自然的空氣,見不到明媚的陽光……
他們參加的是一項叫作“火星500”的實驗:在一艘宇宙飛船模型里,他們用250天模擬飛向火星,接下來的一個月“登陸”火星并開展科學實驗,最后用剩下的230天左右“返回”地球。
這項耗資1500萬美元的實驗由歐洲航天局和俄羅斯生物醫(yī)學問題研究所合作開展。今年11月4日,6位志愿者順利完成實驗走出艙門,微笑著和大家揮手,卻都一臉疲憊,如釋重負的樣子。
歐盟、美國、俄羅斯和印度都雄心勃勃地宣布要在2030年左右將人類送上火星,但這顆紅色的星球離地球最近也有5600萬公里,坐飛船差不多要6個月才能到達。如此長時間的星際旅行,除了要有先進的航天技術,還對宇航員的生理和心理提出了巨大的挑戰(zhàn)。
在密閉的空間里長期承受著壓力生活工作,這到底會對人的精神和身體造成怎樣的影響?這就是“火星500”想要回答的主要問題。
盡管有人對這項模擬實驗提出質疑。比如,謝爾蓋•克里卡列夫(曾創(chuàng)紀錄地在太空待了803天的俄羅斯宇航員)就嘲笑說:“難道在汽車里坐上500天就能讓你變成賽車手啦?” 但不可否認,在探索生理心理極限方面,6位志愿者“駛向”了人類從未到過的區(qū)域。
就像一場7×24小時的真人秀
2010年6月3日,“火星500”項目在莫斯科的俄羅斯生物醫(yī)學問題研究所內正式啟動。經(jīng)過層層選拔,6位勇敢的年輕人最終入選,包括中國航天員科研訓練中心的王躍、法國的汽車質量工程師羅曼•查爾斯、意大利電子工程師迭戈•烏爾比納,以及來自俄羅斯的生理學家亞歷山大•斯莫列耶夫斯基、船艦工程師阿列克謝•西喬夫和外科醫(yī)生蘇赫羅布•科莫洛夫。
莫斯科時間6月3日下午,在一個簡短的進艙儀式后,艙門緩緩關閉。接下來的一年半時間,這6位志愿者將在一個管狀的飛船模型里工作生活,與世隔絕。
飛船里有一個客廳,墻上掛了一臺電視,但接收不到節(jié)目信號,只能看錄像、玩游戲或者聽音樂。客廳里還有一臺電腦,不過沒法上網(wǎng)。緊挨客廳的是廚房,里面擺著一張小餐桌。飛船里還有一個健身房,里面有各種常見的健身器械,每天早晨大家要鍛煉1小時。此外,飛船里還有一個溫室,一間醫(yī)療室,一個衛(wèi)生間和一個淋浴間。不過為了節(jié)約用水,他們每10天才能洗一次澡。
每間臥室只有3平方米左右。放下一張60厘米寬的床和一張小桌子后,就再也容不下其他更多東西。迭戈在臥室墻上掛了一面意大利國旗,王躍則掛了楊利偉的畫像。王躍還準備了毛筆和字帖,帶了大量的電子書、音樂、電影和戲劇光盤。他希望在實驗閑暇以此打發(fā)時間。
他們的儲藏室,幾乎和生活區(qū)的面積一樣大。里面有他們520天里所需要的一切:食物、衣服和各種實驗器材。
歐洲航天局載人航天主管西蒙內特•皮波說:“盡管‘火星500’只是一次模擬任務,但我們力求真實!
開始的幾個星期,6個人對艙內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他們在飛船里走來走去,熟悉房間、設備,試著了解飛船里全新的生活。
在飛船模型中的封閉生活并不意味著與外界徹底中斷聯(lián)系。比如,埃琳娜,長著一頭火紅長發(fā)的奧地利心理學家,就是聯(lián)系志愿者和艙外世界的重要紐帶。
每天,她會給志愿者帶來當天的新聞。當然,她會有意識地“和諧”掉那些可能讓他們沮喪的消息。她也會給他們轉發(fā)家人和朋友的電子郵件。為了讓實驗盡量真實,這些郵件會有17分鐘的延時,就和真的“天地通信”那樣。
志愿者和艙外的控制中心還會通過錄制視頻進行交流。
并且,飛船內裝有攝像頭,科學家可以隨時觀察志愿者的一舉一動。從這個角度而言,6個人有點像玻璃缸里的金魚,或者《楚門的世界》里的主人公,他們日常的生活,就像一場7×24小時的真人秀。
在“火星500”項目中,6位志愿者參與了一百多項實驗,每天都要采集尿樣和血樣。這樣說來,他們又和實驗室里的小白鼠很像。
羅曼說:“最讓我難受的是,我經(jīng)常要把一個或幾個實驗裝置穿在身上睡覺,有的檢查血壓,有的檢查心電圖和腦電波。床那么窄,所以我一動不能動!
而27歲的迭戈說:“每天一大早,我們要用注射器采集尿樣。一開始我覺得很惡心,但最終還是習慣了!
“這世界只剩下我們自己了嗎?”
習慣新的生活是件好事,但習慣往往意味著重復,而重復則意味著無聊。
每天,志愿者按固定的時間起床,然后例行公事般地吃飯、鍛煉、接受檢查,甚至娛樂活動永遠也就是聽音樂、看書、看錄像、玩電腦游戲那幾樣。
羅曼和迭戈都喜歡玩一款叫作“門”的游戲。在游戲里,他們變成一臺變態(tài)計算機的實驗對象,他們的任務就是沖破重重關卡,逃出實驗室。玩著游戲,想著自己身處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倆人覺得特別搞笑。
讓他們覺得搞笑的還有每天的食物。有的食物包裝上寫著“戶外食品”。被關在封閉的空間里吃著“戶外食品”,難道這不搞笑嗎?
不過王躍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早已吃膩了每天雷打不動的那幾樣食物:面包、奶酪、土豆、蘋果汁。出艙后他回憶說:“這些食物不太適合我的口味,我很想念艙外的食物,比如拉條子!
2010年11月的一天,迭戈在日志中寫道: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越發(fā)覺得無聊。當我們重新審視這個密閉的空間,有個問題時不時地躍入腦海:“這世界只剩下我們自己了嗎?”會不會還有別人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只不過他們隱藏得很好,一直沒有被我們發(fā)現(xiàn)?
實驗期間,他們在溫室里種了一些植物,一方面它們可以裝飾環(huán)境,結了果子還可以吃,另一方面,迭戈說:“這些植物讓我們知道,除了我們6個人之外,這個空間里還有其他形式的生命存在!
他們甚至想找一只蜘蛛、蒼蠅或者其它任何活物,可始終沒能找到。這讓他們很泄氣。
長時間的封閉生活似乎讓有些人產生了幻覺。羅曼說:“我們6個人之中,一半覺得我們正穿梭在浩瀚的太空,駛向火星;而另一半認為,我們還在地球上沒有離開半步。我屬于后者。不過雖然我知道我們還在地球上,但我覺得我們被扔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此外,志愿者對時間的感知也發(fā)生了變化。他們沒有數(shù)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而是數(shù)著日子“一塊一塊”地過。
迭戈在日志里寫道:50天的時候,我們會說:“哇,還有9個50天實驗才能結束啊,那得多長一段時間!”到了100天,我們又會說:“哇,還有4個100天才結束!”
長期的封閉生活如此難熬,以至于愛爾蘭的一家博彩公司Paddy Power對“火星500”項目開下盤口時,人們幾乎一邊倒地認為這項實驗必將失敗。如果有人拿一塊錢賭這6位志愿者會中途退出,那么他只能得到一塊兩毛錢的收益,因為Paddy公司認為這是必然的,就像太陽不可能從西邊升起那樣。同時,Paddy公司認為至少有一位志愿者結束實驗后會“精神失!,并開出了1賠8的賠率。也就是說,你拿1塊錢賭他們不會精神失常,若賭對了,可以得到8塊錢的收益。
這家公司還對誰會最先退出實驗下了賭注。其中,王躍的賠率最低,1賠2。畢竟,他是唯一來自東方文化背景的志愿者。接下來是迭戈,2賠5。盡管他經(jīng)驗豐富,在參加“火星500”項目前,曾穿著太空服在美國猶他州的沙漠里呆了兩個星期模擬火星登陸。但他十分年輕,在很多新聞圖片里,他總顯得急切希望實驗早點結束的樣子。
相比之下,Paddy公司倒是對3位俄羅斯志愿者更有信心。其中最年長的38歲的隊長阿列克謝的賠率最高,1賠10。
“要努力過好每一天”
克里斯蒂安•奧托,一位來自美國國家航空航天管理局NASA的航天醫(yī)學專家,認為長期封閉的生活真能讓人“無聊至死”。他說:“人是一種需要不斷尋求新奇刺激的動物。當一個人長期處于封閉狀態(tài),大腦就會釋放一種叫‘皮質醇’的物質。當這種物質達到一定的量,人就會感到抑郁、壓力。”
他的理論,在那些曾在南極度過6個月“極夜”的人們身上得到了印證。長久以來,南極數(shù)月的嚴冬被認為與抑郁、焦躁、易怒等情緒以及失眠、恍惚、記憶力減退、智商降低等現(xiàn)象有密切聯(lián)系。
“火星500”的志愿者們臨著和“極夜”中的人們類似的問題。羅曼說:“我們最大的挑戰(zhàn)是如何不讓自己無聊。在這里,我們每天的生活就是昨天的重復。”
他們的辦法是盡量保持樂觀的心態(tài),充分利用每個特殊的日子,讓生活變得生動有趣。
萬圣節(jié)那天,幾位西方隊員的狂熱一度讓王躍感到詫異。他問:“你們之前過萬圣節(jié)都這么熱鬧嗎?”他們回答說:“不一定。不過在這里,我們只是想找個理由好好玩一玩,哪怕只有這一天!
王躍加入了他們狂歡的隊伍。他找了兩根繃帶,又剪了一個枕頭套,想扮成木乃伊,結果卻把自己整成一個“重癥病人”。
一整天,他們都舍不得把萬圣節(jié)服裝脫下來,哪怕是在接受檢測或者整理內務的時候,這讓艙外通過攝像頭觀察他們的科學家感到很奇怪。
還有圣誕節(jié)、元旦、兔年春節(jié),或者遇上哪位隊員過生日,這些都讓他們無比興奮。他們終于可以打開家人和朋友為他們提前準備的禮物,查看祝福的郵件,接收艙外工作人員錄制的祝福視頻。春節(jié)期間,5位志愿者還和王躍一起掛燈籠,寫對聯(lián),學說中國話。
艙外的工作人員和家人朋友也給志愿者很多鼓勵和支持。南非世界杯期間,工作人員給他們送去比賽錄像,雖然比不上現(xiàn)場直播,但還是讓迭戈和王躍兩位球迷興奮不已。王躍生日那天,他的父母還應邀來到莫斯科和他一起慶祝。
羅曼說:“我花很多時間給家人朋友寫電子郵件,每當收到回復,我都會很開心,就像有道陽光射進我的生活里!520天里,王躍與外界的郵件往返甚至超過4000封。
而最讓他們高興的,是今年的2月12日,在9個月的“飛行”后,他們終于“登陸”了火星。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是進入了飛船模型邊上大廳里的一小塊紅色沙地。
根據(jù)安排,迭戈、王躍和亞歷山大3人乘坐“登陸艙”在火星著陸,其余3人留在“母艦”里做后應。迭戈暫時忘記了這只是模擬,他興奮地把這個時刻想象成2018年的某一天。而羅曼卻很委屈地說:“母艦里空空蕩蕩的,讓我覺得特別孤單。我想起小時候有次放假,我的幾個兄弟姐妹都跑出去玩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和爸媽呆在家里。”
“520天后,我們終于回來了”
火星“登陸”結束后,志愿者踏上了“返程”。即將到達前的那段時間應該是長途旅行中最難熬的階段,就像長跑,倒數(shù)第二圈總讓人覺得時間過得最慢。
羅曼說:“現(xiàn)在我們正返回地球,心理學家說這是實驗中最艱難的階段。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志愿者被要求每天報告精神狀態(tài),但情緒高低并不完全由他們自己說了算。賓夕法尼亞大學精神病學的教授大衛(wèi)•丁格斯說:“每位志愿者每周都要坐到攝像頭前,我們會借助人臉識別軟件來判斷他們的情緒。我們會觀察他們眨眼的速度如何,臉部表情是否呆滯。”
隨著“回歸”日益臨近,志愿者甚至慢慢減少了與外界的郵件聯(lián)系。而到了今年8月,埃琳娜發(fā)現(xiàn)他們不再寫信。
“與世隔絕的時間長了,他們對外界會變得冷漠,對外人不再信任,甚至產生敵意。這很正常,甚至是件好事,他們會更加團結,”她解釋說,“我會繼續(xù)勸他們給家人寫信,但我不能催得太急,F(xiàn)在這個時候,他們非常脆弱!
這個時刻,他們能依靠的只有彼此。羅曼說:“盡管我們來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但我們一直都相處得都很融洽。這讓我相信,我們一定能順利完成實驗!
11月4日,飛船模型艙門打開,6位志愿者依次走出,接受大家的熱烈歡迎,F(xiàn)場有人高喊王躍的名字,他微笑著揮手示意。他說:“520天后,我們終于回來了!
根據(jù)俄方的安排,志愿者還將赴德國進行后續(xù)實驗數(shù)據(jù)采集。之后,他們還將接受心理咨詢,以盡快回歸正常的生活和工作。這項漫長的實驗讓王躍和隊友每人獲得了300萬盧布(約合62萬人民幣)的獎金,還讓他瘦了10斤,并脫發(fā)。
他笑著說:“脫發(fā),這可真讓我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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