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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老太常秀峰] 常秀峰

發(fā)布時間:2020-03-29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今年71歲的常秀峰老太太幾乎從沒出過門。她一直生活在河南南陽方城縣的一個僻靜山村里。不識字,不懂得藝術(shù),沒見過除年畫外的任何架上繪畫。   2003年秋,她坐飛機,第一次離開老家,來到兒子在廣州的家。為了告訴三四歲的小孫女山楂長什么樣子,她拿起了孫女用剩的蠟筆。
  現(xiàn)在,她的故事已幾乎成了一個傳奇:在學(xué)美術(shù)出身的兒媳婦的鼓勵下,經(jīng)由她做記者的兒子的博客,在網(wǎng)絡(luò)世界里傳播放大,她那些筆法樸拙、充滿濃郁鄉(xiāng)村風(fēng)情的畫作,正受到越來越多人的贊嘆和喜愛。有美術(shù)評論家如此評價她的作品:極有“天賦”和“原創(chuàng)性”。
  
  “想起什么就畫什么”
  
  兩年多時間里,常秀峰已畫了一百多幅畫。山、水、樹、花、鳥,她畫的,都是她喜歡的村莊風(fēng)景,村民生活起居和勞作的場景,以及她印象深刻的回憶。而畫筆,還是蠟筆。
  她喜愛小鳥。畫了很多小鳥,還畫出不許小孩動小鳥窩的畫面。“小鳥孵子很難!”二幅長約1米、寬約80厘米的《百鳥朝鳳》圖,她畫了好幾天。在《百鳥朝鳳》上,她題了幾個歪歪斜斜、有點語法錯誤的字,是照著兒子寫的字描摹的,――“我們的祖國是美好未來”。
  她也喜歡畫花。她畫了許多顏色鮮艷形態(tài)各異的牡丹。她老家附近有荷塘,她也就畫了不同季節(jié)的荷花。她指著畫上的石榴花說:“這一朵是公花,這一朵是母花,兩個花瓣是不一樣的。石榴樹有時開滿了一樹花,結(jié)的果實卻很少! 許多花她畫出來了,卻還不知道名字。
  她還畫龍、鳳凰、觀音菩薩。兒子帶她去廣州動物園玩后,她又畫下駱駝、企鵝、老虎……她還畫肥肥胖胖的蠶寶寶。年輕時她養(yǎng)蠶,然后叫人織成絲,最后做了兩件百年壽衣,一件給了婆婆,一件給了她媽媽。
  常秀峰喜歡自己的每一幅畫。她沉醉在自己的作品里,樂此不疲地介紹每一幅畫的想法。聽到稱贊聲,她樂呵呵地笑,“不至于吧,畫得很爛,沒人要。”
  
  一家《現(xiàn)代小學(xué)生報》刊登了她的幾幅畫作,開了120元稿費,常秀峰覺得很過意不去,連說“不好意思”,她最大的不理解是:就這么幾張“畫著開心”的紙片,在報上一登,怎么就抵得上半畝地收成!
  常秀峰說:“我不會寫字,用畫來表達。”她自己最欣賞的畫,不是畫得好的,而是畫中的場景和東西為她所喜歡。她畫過一堆村里的古石,那石頭很奇怪,有黑、紅、黃等各種顏色。這種少見的山石,她一直很喜歡。
  一幅家中老房子的場景,被人贊譽為畫出了梵高的風(fēng)格:一棵冬天的樹,長滿樹枝,卻沒有一片葉子。她指著只剩下樹干的枯樹說:“冬天樹沒有葉子,意思是生活很苦很苦。”樹旁的土房是二十多年前的,塌了,后來蓋過一個草房,又拆了,F(xiàn)在建成了瓦房,她又畫了一幅,比喻現(xiàn)在生活甜了。
  她畫畫時神情專注,全心投入,像小孩迷上了漫畫一般,低下頭后很長時間都不抬起來。周圍嘈雜的聲音、小孫女偶爾來“搗亂”,都不能使她停下來。
  
  “能吃苦,就能幸福!”
  
  畫畫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每天少則半小時,多則兩個鐘頭,兩三天便畫一幅。常秀峰精神很好,白天不睡午覺,早上六點起床,晚上九點多才睡。她看新聞,也看電視劇。
  14年前,常秀峰一度偏癱,不能說話,耳朵也聽不見,到現(xiàn)在仍得每天吃藥。不敢一個人下樓梯,只是在周末有人陪著時才出去走走。有時她會頭疼,有時“心里想起來,但不會說”,還有高血壓、心臟病,但是她說自己很幸福。
  “沒想到自己會畫畫,以前也沒時間畫!睕]想到能過上現(xiàn)在的生活,每天在家里只用收收碗筷,抹抹桌子。手變嫩了,原來的硬繭沒了。還坐過兩次飛機,“坐飛機快,但花錢,兒子掙錢不容易,以后能少花錢就少花”。
  
  常秀峰有五個孩子,“我堅決供孩子上學(xué)”。為此,村里人曾排斥她,“因為家境比我家好的孩子都沒有上學(xué)”。她不分晝夜地干活,“晚上也是白天”,生活很艱辛。她丈夫是村干部,很少在家。家務(wù)活都是她一個人干。上千斤的玉米,她一個人挑出來曬,一個晚上縫一件衣服。
  她吃過桑葉、麩子、糠、野菜。泡了兩三天的柳樹葉子,還是很苦,她也吃了。大兒子八個月大時,她干活時餓暈了,別人可憐她,就給她一碗面湯喝。家里的糧食,主要是留給丈夫和婆婆吃。后來,她因此而餓出了病。
  家里活干完時,她會出去放牛,一邊放牛一邊摘山楂。有一天上午,突然間雷電交加,天空漆黑得猶如夜晚,暴泛的洪水將山路淹沒。她和四個放牛娃被困在山上,都嚇哭了,餓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十點才被解救回去(這個場景也被她畫在了作品里)。被接回家后,等孩子們都睡去,她一個人又偷偷地跑出來,去被淹的莊稼地通水。“回家時已半夜兩三點了”。
  五個孩子,有兩個考上大學(xué),三個高中畢業(yè)。大兒子成績很好,在學(xué)校拿第一名,因為沒錢,只讀到高中。“以前實在太苦了”,說到這里,老人的眼睛紅紅的。她覺得孩子沒上大學(xué),對不起他。所以,她很少畫孩子小的時候,只畫花草樹木,“想起來都苦”。
  有年從廣州飛回南陽老家,鄰居去了一屋子。她把自己的衣服送給村里的孤寡老人。年輕時,她伺候過幾個孤寡老人,其中一個老人家有一里地遠,每天三餐都得送過去,她一送就是四年。她說,“不能感覺孩子們都出來(在城市工作)了,就了不起,不能高高在上,現(xiàn)在村里人都很羨慕,都夸!
  現(xiàn)在生活好了,她“太輕松,不習(xí)慣”。四年前,她一個人在老家挖坑種樹,種了400多棵楊樹!澳艹钥,就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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