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同尋常的考試_一次不尋常的出訪
發(fā)布時間:2020-03-19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2月27日至3月4日,中國前駐埃塞俄比亞大使艾平受命作為中聯(lián)部代表赴圣多美和普林西比(以下簡稱“圣普”)出席友好政黨圣普解放運動-社會民主黨(以下簡稱“解運”)第四次代表大會并對圣普做實地考察,我有幸作為艾平同志的助手隨行。
走入“敵后”
由于是第一次前往一個臺灣“邦交國”,又是中圣兩國斷交近8年來作為我們黨首次派赴圣普的成員,肩負“為兩國關系正;鲂┕ぷ鳌钡纳袷ナ姑屛覀儜阎刃迈r又有許些忐忑的心情踏上了旅途。
位于西非幾內(nèi)亞灣正中的圣普主要由兩座島嶼組成,全國近18萬人口的絕大部分居住于首都所在的圣多美島。由于距赤道僅咫尺之遙,又正值干季,氣候異常炎熱。從飛機上向下看,到處一片蔥綠,碧海、藍天、椰林和在沙灘上嬉戲的黑人小孩構成了一副標準的熱帶風情畫。
汽車駛離機場,還來不及欣賞這里的美景,路旁接連幾處高掛青天白日旗的別墅就立刻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眼球,在詢問下司機一一告訴我們,那些分別是臺灣“大使”官邸、臺其他“外交官”的住所和臺技術專家組的公寓等等。從機場至飯店短短5、6公里的路程,臺灣“國旗”和注有“中華民國(臺灣)”字樣的標記竟有五處之多,不禁使我聯(lián)想起兒時那些老電影里“敵占區(qū)”的場景,一時間旅途的疲憊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即將開始工作的興奮和完成使命的挑戰(zhàn)感。
短兵相接
解運是圣普歷史最悠久、影響力最大的政黨。1975年該黨領導圣普人民趕走葡萄牙殖民者,取得獨立,后長期執(zhí)政,黨主席平托任總統(tǒng),直至1990年才在非洲多黨風潮中失去總統(tǒng)職位。我國在圣普獨立前后曾大力支持該國的民族解放和建設事業(yè),并與解運長期保持友好關系。1997年,時任總統(tǒng)的特羅瓦達難抵臺灣的金錢攻勢,棄我就臺。解運雖一貫持反對圣臺建交的態(tài)度,且迄今仍是圣普主要執(zhí)政黨和議會第一大黨,但在圣普外交權歸于總統(tǒng)的制度下也難對此有所作為。
27日下午,我們在解運禮賓人員的陪同下來到“四大”會場
――由中國援建的圣普議會宮。由于大會正在進行內(nèi)部的計票工作,我們被引導到主會場旁的休息室等候入場。步入休息室,出乎我們意料的一幕出現(xiàn)了,一個中國人迎上來,一邊主動和走在前面的艾平同志握手,一邊用中文寒暄:“你好啊,歡迎,…… 我是臺灣的(后來得知是臺駐圣普“臨時代辦”)。”由于此前沒有得到解運方面的任何通知和思想準備,我頓感有些手足無措。落座后,雙方好像為緩和氣氛自然達成了默契,開始交談起來,氣候、飛行路線、葡萄牙語應用成了避免尷尬最好話題。話題雖然輕松,可我想每個人心里都在緊張思忖著應付局面的對策。這次短暫聊天的內(nèi)容我大都已經(jīng)淡忘了,但臺灣“代辦”的一個玩笑卻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當時艾平同志問他:“你們在這里一任幾年?”“3年,”他答道,半晌過后又笑著加了一句,“如果不被趕走的話……”
隨后,艾平同志和我相機走出休息室,就進一步對策做了溝通,并形成共識:應珍惜此次做工作、擴大我們國家影響的難得機會,在據(jù)理斗爭和保證我代表尊嚴的前提下按原計劃出席大會。
我們找到解運外事書記奧梅羅,表達了不滿和將重新考慮是否按原計劃進入會場和致賀的立場。奧感到事態(tài)嚴重,請我們稍等后返回了會場。不一會兒,在奧的陪同下,解運主席、前總統(tǒng)平托出來會見了我們。在認真聽取我立場和嚴肅交涉后,平托做了如下解釋:一、中國共產(chǎn)黨與其他受邀政黨一樣,是以解運朋友的身份出席“四大”的,可以參加大會的全部會議并致賀辭。而臺“使館官員”的出現(xiàn),則是囿于圣普逢重大政治活動邀請全部駐圣使節(jié)列席的習慣,使節(jié)只列席開、閉幕式的,亦不致詞,與中聯(lián)部我代表與會的身份和程序完全不同。二、解運非常感謝并重視中聯(lián)部派代表出席“四大”,懇請我對此予以理解并按原計劃進入會場和宣讀賀詞。三、臺方人員的出現(xiàn)決不代表解運的對華政策和堅持一個中國的立場有任何變化。四、臺目前與圣普建有“國家關系”,如果將其代表驅(qū)逐出會場會造成外交事件,使解運處于不利地位。在得到保證絕對不會有臺灣代表制造事端和承諾安排我代表遠離臺“代辦” 座位后,我們表示接受他的解釋,進入會場。平托和奧梅羅如釋重負,連聲道謝。
完成使命
我們被安排作為最后一個外國政黨代表致辭,當大會司儀宣布請“解運的老朋友――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上臺時,臺下先是響起一陣騷動,隨即是熱烈的掌聲。我作為翻譯跟隨艾平同志走上主席臺,雖已有多次做大會翻譯的經(jīng)歷,但身處未建交國的事實和會前的交鋒卻讓我著實感覺心里有些沒底。然而,艾平同志的從容、臺下1300多位代表和臺上解運領導人的一陣陣熱烈掌聲使我很快擺脫了緊張。當賀辭中提到“中國共產(chǎn)黨同解運之間有著長期的友好關系”和“我們愿與解運一道,共同推動兩國關系正;脑缛諏崿F(xiàn)”時,致辭更是被長時間的掌聲所打斷。在那一刻,我所深深感受到的,是昨天我們的前輩為中非友誼所打下的牢不可破的堅實基礎,更是今天中國人民在共產(chǎn)黨領導下靠自身發(fā)展在全世界所贏得的尊重和無人可以小覷的影響力。
雖然看不到臺下那位臺灣“代辦”的表情,但作為一名外事人員,我可以想象他的感受。果然,我們的到訪和在解運黨員、民眾中受到真誠歡迎使臺灣方面極度恐慌。大會閉幕當晚,臺方即向圣普方提出交涉,要求闡明官方對與中國和臺灣關系的立場;28日,圣普總統(tǒng)德梅內(nèi)澤斯指示移民局和外交部對今后中方人員赴圣進行限制;3月3日,圣外交部發(fā)表新聞公報,稱中國共產(chǎn)黨“愿共同努力推動兩國關系正;缛諏崿F(xiàn)”的說法是“講話人的一廂情愿”,以消除我此訪影響。而處在爭議焦點的解運,對圣普親臺政黨就邀請我出席其“四大”的攻擊進行了強有力的駁斥:“中國共產(chǎn)黨是從民族解放斗爭一開始就支持我們的朋友,解運不會忘記我們處于絕望和急需援助時是誰幫助了我們,使我們走到了今天。”“我們欠他們一筆應該感謝、一筆我們知道如何償還的債!
任重道遠
近年來,中圣關系問題在圣普已少有人提及,而我們一個級別并不高的代表團來訪就為淡漠多年的中圣關系重新激起波瀾。這一方面表明中圣兩國的傳統(tǒng)友誼在圣普人民心中并沒有泯滅,堅定了我們做工作的信心;另一方面也促使我們深思,到底什么才是橫亙在兩國關系正;缆飞系淖畲笳系K呢?會后幾天在圣普的考察和與各方的接觸和交流給了我們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答案――“錢”。
圣普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政治紛亂、發(fā)展停滯、經(jīng)濟極度困難,普通百姓的月工資收入只有30到40美元左右,面對奇高的物價(電2美元/度、雞蛋約1美元/個、汽油近2美元/升……),人民生活異常困苦。正是圣普的政經(jīng)狀況使臺灣的金元外交有了用武之地。據(jù)說,自1997年5月圣臺“建交”以來,臺為保住和經(jīng)營圣普可謂不惜血本,平均每年在圣的投入超過1000萬美元,相當于年人均受惠超過60美元,僅2004至2006年這3年,臺向圣普提供的協(xié)議援助額就達2500萬美元之多。臺援的去向主要有三,其一、每年高達96%的圣普政府非經(jīng)常項目預算由臺灣埋單。有了財神爺?shù)牡匚,就難怪臺可以對圣普施加強大影響力了。解運一位政府部長向我們介紹情況時無奈地說,政府各部長由于黨籍、政見不同,特別是對臺的態(tài)度不同而直接導致其施政資源的差異。他本人和解運由于持對我方友好和反對圣臺建交的立場,他的部在申請財政撥款時就比其他部的困難大很多。他的介紹也使我們對解運在“四大”上對涉臺風波的態(tài)度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其二、大力支持以總統(tǒng)為首的外交事務決策者及其政黨和親臺勢力。這些政黨的影響力遠不如解運,卻能在圣普在這個政黨財力在競選中起重要作用的國家每每在總統(tǒng)選舉中獲勝,為維系圣臺“外交關系”起到至關重要作用,錢又是最主要的因素。其三、臺還非常注意搞“民心工程”,除大量基礎設施項目外,注有臺“國旗”和標志的合作衛(wèi)生院、預防瘧疾研究所、養(yǎng)雞示范基地、甚至市政環(huán)衛(wèi)等社會項目比比皆是,竭力在廣大圣普百姓心中塑造“樂善好施的救世主”形象。
臺在圣普經(jīng)營8年,要徹底扭轉(zhuǎn)絕非一朝一夕。但希望也決不渺茫,包括解運領導人在內(nèi)的圣普很多有識之士認為,少數(shù)利欲熏心,不講原則的人為眼前利益放棄了作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和政治經(jīng)濟大國、強國的中國,而同臺灣保持外交關系,是圣普的恥辱。中圣關系正;皇且粋時間問題,而圣普的政治家和人民將為目前的選擇付出代價。
在返程赴機場途中,當我們再次從臺灣人的別墅區(qū)旁經(jīng)過時,我的腦海里突然又冒出了臺灣“代辦”那句頗為經(jīng)典的自嘲,我不禁感慨,他們在這里做的一切又都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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