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澤周平pdf微盤 藤澤周平筆下的溫情武士
發(fā)布時間:2020-03-1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作家是逼出來的”。當過中學老師、記者,大器晚成的藤澤周平(1927~1997)就是在肺結(jié)核、失業(yè)、夫人早逝等一輪輪打擊之后開始創(chuàng)作大量武士小說的。1973年,藤澤周平獲得日本大眾文學直木獎,躍了龍門,時年45歲。他擅長寫有生活感的中下層武士,與好寫歷史國家天下的司馬遼太郎和好“掉書袋”的池波正太郎并稱“一平二太郎”,共享日本文壇武士小說的3/4江山。與1996年去世的司馬遼太郎激情太過不同,藤澤周平表面平淡無奇內(nèi)里卻是極度自尊自愛之人,其小說發(fā)掘出來的中下階層的武士道充滿溫情色彩,給今天眾多看上去默默無聞的上班族以安身立命之道。因此,雖世易時移,藤澤的武士小說卻仍赫然活在當下,吸引日本中流社會的追讀,故日本今天有稱藤澤為“國民作家”。
藤澤的溫情武士世界
按戴季陶的說法,日本封建時代武士的生活,無外乎擊劍、讀書和交友。擊劍讀書是武士一定要有的本事,至于交友,多半是針對上層武士而言,中下層武士可選擇的社會關(guān)系極為單調(diào),他們的責任,一是擁護主人的家,二是保護自己的家。藤澤作品恰恰在這兩大責任之間制造矛盾,從而發(fā)掘出中下層武士的武士道一忠于主子,但更講道德人情。
所謂武士道,通常指武士的修養(yǎng),涵蓋義、勇、仁、禮、誠、名譽、忠義、克己等。封建社會推行武士道,不過像中國古代用來規(guī)范書生的儒教那樣,歸根結(jié)底還是用來使武士更規(guī)矩、更符合適用之要求。武士道若被灌輸?shù)綐O致,則需武士有毫無保留為主子或其所代表的利益集團舍命獻身的精神。然而,藤澤作品提出了這樣一個悖論:如果一個真正信仰武士道,以“義、勇、仁、禮、誠、名譽、忠義、克己”為行動守則的武士,他如何甘于無條件地為主子及其利益集團舍命獻身?但身為系統(tǒng)中人,他又有何路可選擇?因此,既能在這個高度體制化的系統(tǒng)內(nèi)部存活,又能盡力避免成為上頭主子的打手或犧牲品的所謂隱劍不發(fā)、安貧樂道的中下層武士,就成了藤澤作品發(fā)掘武士道時所提取出的樣板。
藤澤筆下人物,多為武家官階較低或家道中落的中下層武士,不少身懷絕技,為某門某派秘密傳人,然而這些專業(yè)人士白天在藩內(nèi)老實巴交勤勤懇懇地上班,掙取基本俸祿,下了班還要忙著搞副業(yè)幫補家用,甚至受商人盤剝,平時就算有再多的傳言、揣測或各種比武挑釁,他們也一味退讓,絕不輕易“露一手”;偶有碰到大人物要舉薦他們“出世”揚名,他們也想方設(shè)法拒而不受,除非是為了友情和愛情。這種普通人的生活,最大限度地保護了他們避開大小主子借冠冕堂皇的“武士道”名義對武士進行的實質(zhì)性壓榨和欺騙。但是,就算如此小心翼翼地活著,多數(shù)的藤澤武士們最終仍未能幸免于被其統(tǒng)治階級逼迫出手的命運,避無可避地成為上頭主子及其利益集團的工具、打手或犧牲品。在藤澤筆下,隱忍如斯的武士―個個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這也許才是他對武士道乃至整個日本社會的反思。
據(jù)說,藤澤周平討厭狂熱,討厭流行,而戰(zhàn)爭是最大的狂熱和流行。藤澤周平反對戰(zhàn)亂,其筆下的溫情武士到了風云巨變之際,如明治維新前夕,往往厭于參與權(quán)力斗爭。而對于司馬遼太郎美化的織田信長(1534~1582),藤澤周平則斥其嗜殺、暴虐和挑弄人性。
山田的藤澤武士三部曲
1980年起,藤澤作品屢次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和舞臺劇,萬屋錦之介、吉永小百合這些國寶級演員都以出演藤澤作品為榮。在超過30部的改編作品中,以山田洋次2002年的《黃昏清兵衛(wèi)》、2004年的《隱劍鬼爪》和2006年的《武士的一分》影響最大。
山田洋次酷愛藤澤作品,他花了10年時間做作品考證和改編的準備工作,導演如此精工細作。整個創(chuàng)作班底尤其演員更是拼了命!饵S昏清兵衛(wèi)》獲得2003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該片也成為真田廣之和宮澤理惠流芳日本影壇的演技代表作;本已削瘦的松隆予為演《豫劍鬼爪》里病得奄奄一息的女主角,減肥到人見人憐之地步;而貴為萬人迷的木村拓哉得知山田導演點名讓其出演《武士的―分》后,立即苦練劍術(shù)和古典臺詞,女主角檀麗也以一鳴驚人來報答山_田洋次獨具慧眼的選拔。山田的藤澤三部曲僅在日本本土。就獲得超過65億日元的票房,遂一紀錄,某種程度上是給今天日本的傳統(tǒng)歷史電影打了一支強心針。有評論說,山田的藤澤三部是繼黑澤明武俠系列后最有分量的武俠電影。
與基調(diào)濃烈的黑澤武俠系列不同的是,山田的藤澤三部以平和沖淡的人情味見長?梢哉f,山田洋次除把藤澤作品里中下層武士那種堅忍不發(fā)的生活表現(xiàn)到了極致,同時,還更多地賦予了這些中下層武士與平民百姓間的真摯情誼!饵S昏清兵衛(wèi)》借女主角的口說出,是平民百姓養(yǎng)活了武士階層;《隱劍鬼爪》的男主角最后主動放棄武士身份,回老家當平頭百姓。山田創(chuàng)造性的改編,也許與其本身品位相關(guān),因為他在27年間拍了48部名震日本的《男人真苦》系列(太陸譯成《寅次郎的故事》),專攻的就是日本平民百姓的人情世故。
對于何為武士精神,山田的藤澤三部也添加了導演自己的思考――也就是對武士道規(guī)范的突破和挑戰(zhàn),主要表現(xiàn)在“忠于主”和“忠于愛”這兩方面。先看“忠于主”,如果說《黃昏清兵衛(wèi)》的男主角還停留在雖不滿被主子驅(qū)使,但畢竟執(zhí)行了任務,殺死與之無冤無仇、甚至還互存敬意的對手這一傳統(tǒng)武士的行為框架里,那么到了《隱劍鬼爪》和《武士的一分》,這些下層武士們的行動就頗為破格!峨[劍鬼爪》中,男主角執(zhí)行任務殺死好友后,發(fā)現(xiàn)主子的無恥實在超出可忍耐之范圍,故用獨門劍法犯上刺殺主子并全身而退,而非采用傳統(tǒng)的切腹明志;而在《武士的一分》中,男主角開宗明義地告訴妻子下層武士在藩內(nèi)工作之無聊,以及自己根本無意向上爬,自己的理想是開―個不設(shè)門第的劍術(shù)學校。
“忠于愛”這方面,《黃昏清兵衛(wèi)》的下層武士幾經(jīng)艱難,終能突破自己恪守的武士之“理”,順從自己真實的‘‘情”,成全了自己與女主角的幸福;《隱劍鬼爪》的男主角開始是為心愛的女人(一平民下女)打抱不平,后來更突破武士要講究的身份規(guī)范,主動求婚;《武士的一分》中,一名下層武士因公失明,妻子因求上層保全丈夫而被污,盲武士為堅守底線,寧冒死也要與劍法高明的上層武士決戰(zhàn),但他可以為“愛”而放下成見,疼惜受辱之妻。
雖有評論說,山田洋次的這些思考是對藤澤作品,甚至是對藤澤筆下的江戶時代的逾越,畢竟藤澤武士們最大的特點是拘謹、保守與自律,更不會明顯表示情思和欲望,不過,山田的這些思考和試驗,或許正體現(xiàn)了他以及現(xiàn)代知識人對藤澤武士們所信守的武士道,或者對藤澤武士們應該達到的高度的理解:一個真正有信仰的武士,理應超越甚至反抗當時其所屬系統(tǒng)的某些不合情理的要求和規(guī)范,這才是真武士真英雄。藤澤作品的文化遺產(chǎn)
今天,藤澤作品又被稱為日本中流社會的“療傷文學”,究其原因,在其雖為武士小說,卻往往借助歷史素材寫生活日常事,精心刻畫在組織中力保個性而存活的人物形象,由此,獲得了特別是中流社會的共鳴與青睞。據(jù)說,日本地鐵里的上班族,經(jīng)?粗粗贊尚≌f,就感同身受地落淚。難怪文學家丸谷才一撰文悼念藤澤時說:“您的新作問世,對大多數(shù)的日本人來說,是比政變或殷市的漲落更重要的事情。”
作為藤澤周平《隱劍孤影抄》和《黃昏清兵衛(wèi)》的中文譯者,翻譯家李長聲曾指,藤澤作品的武士道其實從來沒有消失過,因為把武士的袍子、燈籠褲換成西裝草履,基本上就是所謂職場小說,寫上班族的人情世態(tài)。
由此作為文化參照物,來觀察經(jīng)濟長年不振、政壇^物走馬燈般更換的日本,會甚覺有趣,因為這種情況若發(fā)生在其他國家,很多恐怕早就捅出婁子,可日本卻堅持了十數(shù)年并還在堅持著。一眾類似于藤澤武士們,或者與藤澤武士惺惺相惜的日本現(xiàn)代中流,在這變幻莫測的大時代里,他們或許無法掌握風向,或許也苦于為各種政客的表演埋單,但更堅守的還是自己的本分和道德標準,所以才會有日本這十數(shù)年甚至戰(zhàn)后60年的相對安穩(wěn)。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包含藤澤作品在內(nèi)的日本武士道的文化遺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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