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塵封的中國托派】托派在中國合法嗎
發(fā)布時間:2020-03-1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托派希望在一個更為民主的環(huán)境中討論革命問題,在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中,實在是一種過于理想化的念頭。但不可否認,這是一群有著自己獨立思想的中國人,為了中國的前途和命運,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熱血。
1936年6月,魯迅收到了一封私信和幾份自印的刊物,隨后,于6月9日,由病中的魯迅口述,O.V.(即馮雪峰)筆錄了一封答復,同時公開發(fā)表于《文學叢報》和《現(xiàn)代文學》,這就是著名的《答托洛茨基派的信》。
不太著名的是,《且介亭雜文?末編》中署名“陳××”的這位陳先生,事實上在收到魯迅答復之后,還給魯迅寫過一封言辭激烈的信:“你躲躲藏藏地造謠,說日本人拿錢叫我們辦報等等。真虧你會誣蔑得這樣曲折周到!布列派的《斗爭》與《火花》是同志們節(jié)衣縮食并悶在亭子間閣樓上揮汗勞動的產(chǎn)品,正因財力不給,《斗爭》已從周刊轉(zhuǎn)變?yōu)榘朐驴,聽說又快要降為月刊了。假如布列派能從日本人拿錢辦報,那它一定要像你們那樣,公開的一本本一種種地出書出雜志,并公開擺在四馬路出賣,即不然,也仍可以交給日本人書店在玻璃窗內(nèi)張廣告出賣,而決不須這樣自印自散了!
陳××即陳仲山(原名陳其昌,仲山為化名),中國托派臨時中央委員會委員,信中的“布列派”,即托派組織“中國共產(chǎn)主義同盟(布爾什維克―列寧派)”。陳仲山很憤怒,也難怪,原本指望他所崇敬的魯迅先生能夠站在他們一邊,結(jié)果沒有想到,魯迅在回信中這樣寫道:“你們高超的理論為日本所歡迎……在大眾面前,倘若有人造一個攻擊你們的謠,說日本人出錢叫你們辦報,你們能夠洗刷得很清楚么?”更由私信而公開回復,成為街知巷聞的新聞。
托派真的拿日元印雜志?1932年10月15日,陳獨秀、彭述之等人因發(fā)表抨擊日本侵華及蔣介石推行不抵抗政策的文章和宣言,被國民黨上海市公安局以違反《國民緊急治安法》名義逮捕入獄。而魯迅去世3年之后,陳仲山因為抗日被捕,1942年被日本人裝麻袋用刺刀戮死,尸體扔進黃浦江。魯迅泉下有知,亦不知作何感想?
左翼文人的黨同伐異
托派是不是被妖魔化了?以至于魯迅一看到陳仲山的來信就聯(lián)想到日本走狗?在默默忍受幾十年罵名的背后,這又是一群怎么樣的人?
中國托派多是文人,官方學者對托派的批判,就有所謂的“文人革命者”、“左翼圈子”之類的結(jié)論。陳獨秀就是典型的文人革命家,他因執(zhí)行了共產(chǎn)國際的戰(zhàn)略(來自莫斯科的決議平均兩天半一個)導致大革命失敗,結(jié)果卻被扣上一頂“右傾投降主義”大帽子,在黨內(nèi)名譽掃地。其實,陳獨秀當時所謂出格的舉動,便是于1926年中山艦事件后,在黨報上發(fā)表公開信,單方面宣布退出國民黨,但導致大革命失敗的根源在于遙控中國的共產(chǎn)國際,恰恰不在于對此提出異議的陳獨秀。托洛茨基在會見劉仁靜時就說:“中國革命失敗了不是陳獨秀敗于蔣介石,而是共產(chǎn)國際領(lǐng)導失敗了!标惒环䴕狻坝覂A”帽子,自然在情理之中。結(jié)果,陳獨秀于1929年11月被開除出黨,晚年最終走向托洛茨基,成為中國托派領(lǐng)袖。
陳獨秀在貧病交加中去世后,彭述之于1948年籌劃成立了第四國際中國支部,但支部生不逢時,彭本人1949年之后流亡越南、日本和美國,始終堅信真理在托洛茨基一邊;王凡西在澳門過著寂寞孤單的生活,也沒有停止用托派思想思考中國現(xiàn)實的努力;經(jīng)過那么多年的改造,鄭超麟改變了他的立場了嗎?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年1月在國內(nèi)出版的托洛茨基三卷本傳記《先知三部曲》引起了不小的關(guān)注,這套書,正是鄭超麟臨終前組織翻譯者完成的一部大部頭翻譯工程,可見他對托洛茨基,至死尚不能忘懷。
為什么他們?nèi)绱讼嘈抛约菏菍Φ?他們的文章總是在攻擊對方,攻擊任何一個反對派,甚至在他們的內(nèi)部同樣如此。王凡西批評彭述之:“不過在我的認識中,覺得他有一個最大毛病,那就是接受了被斯大林偽造過的‘列寧主義’,特別是……那個組織觀念!
如果說王凡西對彭述之的批評還多少比較客觀理性,那么鄭超麟針對彭述之口述回憶錄《中國共產(chǎn)主義的發(fā)軔》所寫的文章《一本給自己涂脂抹粉的回憶錄》就毫不留情了。在文中,鄭超麟直斥彭為冒牌農(nóng)民、自封書記、國民黨的辯護士、王明以前的王明,甚至說這位老資格托派是“第一個反托分子”、“一尊有害的偶像”。
這是一個內(nèi)部爭斗不休的小團體,為了獨立思考而不顧及整個政黨的利益,自然難成大器。但在今天看來,托洛茨基反對官僚主義、個人崇拜和獨斷專行的一些思想,以及晚年關(guān)于在議會中開展政黨斗爭的主張,仍然具有現(xiàn)實意義。如王凡西所說:“‘永遠正確’原是羅馬教皇的特權(quán),也是近世斯大林式專制獨夫們的標記。它與真正革命者的品德絕不相容。一個革命組織的領(lǐng)袖如果想方設(shè)法來制造這一種‘正確’,借以造成‘個人崇拜’,其結(jié)果只能一方面僵化自己,另一方面毒化組織;萬一這個組織仍能因其它有利因索之助而使革命取得勝利的話,它也只會使革命迅速墮落而歸于失敗。”這種對黨內(nèi)民主的強烈訴求,恰恰是托派的一大特點(也許太民主了,它們難逃分裂的宿命)。2003年2月,第四國際第15次世界大會通過的《第四國際章程》,第一條首先強調(diào)的就是:“在尊重民主規(guī)則下進行自由討論!
托洛茨基生前建立的第四國際雖然分裂為不同的小黨派,但它畢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現(xiàn)存的國際性共產(chǎn)主義組織,其頑強的生命力,在托洛茨基去世70年之后,幾乎到了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往事并不如煙
1952年開始的全國大肅托幾乎將留在內(nèi)地的托派一網(wǎng)打盡。周任辛,原名周仁生,1948年參加托派多數(shù)派的建黨大會,1952年被捕,判處無期徒刑。同年被捕的還有鄭超麟。鄭是托派少數(shù)派中的重要成員,他早年與周恩來等人在巴黎組建“少年共產(chǎn)黨”,大革命失敗后與陳獨秀一起轉(zhuǎn)向托派。1929年8月劉仁靜暗訪托洛茨基回國后,就與鄭超麟一道把托洛茨基口述的《中國現(xiàn)狀和中國反對派(列寧主義布爾什維克)的任務(wù)》俄文稿翻譯成中文,經(jīng)陳獨秀過目后,發(fā)表于他們辦的刊物《十月》上。1952年鄭超麟被判處無期徒刑,于1979年獲釋,半年后,與他一起在監(jiān)獄中吃盡苦頭的妻子終于不治,鄭超麟則落下了終身殘疾,在上海度過了他的余生。
但他們的骨頭是硬的,或者,如果一定要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的話,也許可以用上“頑固不化”這個詞。
劉平梅,因加入托派組織解放后被判無期徒刑。1979年,他在監(jiān)獄里接到一份“寬大釋放”的裁定書,但他很平靜,說了一番讓管理人員震驚的話:“我不是反革命,托派不是反革命,我沒有認罪,沒有悔改。你們可要想好,如果一定要認罪才釋放我,我寧愿回到監(jiān)獄。”
托派希望在一個更為民主的環(huán)境中討論革命問題,在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中,實在是一種過于理想化的念頭。但不可否認,這是一群有著自己獨立思想的中國人,為了中國的前途和命運,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熱血。就像王凡西對彭述之的評價一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用這段話來評價整個托派的成員:“這樣一位始終不變,為一個政治主張而斗爭終生的革命者,不管他的所信正確或者錯誤,也不管他的事業(yè)成功或者失敗,他之值得人們悼念,值得后來者的研究,那是完全應該的。”
1940年8月21日,托洛茨基在墨西哥被刺客拉蒙?麥卡德用冰鎬打破顱骨去世。至今,托洛茨基去世已整整70年。1988年。蘇聯(lián)最高法院先后為1936年8月的“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聯(lián)合總部”案平反,宣布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等人無罪,由于當年托洛茨基流亡在外,所以蘇聯(lián)政府并未對托洛茨基宣判,但是這一冤案的平反,間接地也正在為托洛茨基平冤昭雪。只是在中國,這段歷史仍如冰川雪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托派已成往事,但往事并不如煙,發(fā)生過的,總要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點點痕跡,是淚痕?是血痕?需要更多的學者重新審視一段不應被忘記的復雜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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