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當白色迎面撞上黑色_法國女人為何有氣質(zhì)
發(fā)布時間:2020-03-15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2002年世界杯足球賽揭幕戰(zhàn),法國對陣塞內(nèi)加爾。假如一個球迷不幸只有黑白電視機可供觀戰(zhàn),那么在接下來的90分鐘里,對他的視力無疑是一場考驗。因為在黑白電視屏幕上,除去球衣顏色略有深淺差異,22名球員的膚色基本一樣。無論歐洲的法國還是非洲的塞內(nèi)加爾,黑皮膚的、祖籍非洲的球員占據(jù)絕對主力。從1998年世界杯開始,因為隊內(nèi)2/3以上主力由祖籍非洲的隊員組成,法國隊開始被戲稱為半個“非洲隊”。聯(lián)想到傳統(tǒng)政治圖繪中,法國人的非洲就像美國人的拉美,一直被視為各自的“后院”――世界杯上出現(xiàn)這樣的現(xiàn)象,入情入理。
無法親切的“后院”
然而,這個從殖民時代起就與法國保持特殊而密切關系的“后院”,卻是一個讓“傳統(tǒng)”的法國人無法親切的地方。
2004年11月10日,巴黎戴高樂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人頭攢動。因為科特迪瓦政局再次出現(xiàn)動蕩,法國政府決定啟動撤僑程序,三架滿載法國公民的客機即將起飛。此時,端著“長槍短炮”的新聞記者,穿著熒光背心的紅十字會救護者,早就各就各位。在惟恐天下不亂的新聞記者眼里,這是一場頗能調(diào)動眼球的跨國大營救,值得投入力量報道。
然而,法國人卻沒有從第二天的新聞里讀到更多的內(nèi)容,電視臺的報道也顯得那么心不在焉,甚至有點應付差事的嫌疑。盡管派遣三架客機撤僑,花掉不少納稅人的銀子,法國總統(tǒng)和總理卻在客機歸來的時候選擇了缺席。為什么?電視報道的畫面為我們提供了答案:從機艙里走出來的絕大多數(shù)法國公民都是黑皮膚的――包機接回來的,真是“法國人”嗎?
法國社會習慣把法國人分成兩類:法蘭西人和所謂的“少數(shù)族裔”;后者又可以分成兩類,一種是長期以來定居在法國的族裔,比如說布列塔尼人和巴斯克人,他們是官方承認的法國世居民族;另一類則是跨境遷來的族裔,阿拉伯裔、非洲裔和亞洲裔移民都屬于后者。一個令法國人汗顏的事實是,盡管他們一直把非洲視為自家“后院”,但是對來自“后院”的移民族裔,他們卻并不那么關心。
缺乏認同,是非洲裔移民在法國面臨的最大問題!皞鹘y(tǒng)”而“主流”的法國人一向把他們看成是“擁有法國國籍的人”而不是“法國人”,認為這些人沒有接受過法蘭西文化熏陶,更沒有繼承法蘭西的民族精神,所以根本不算法蘭西的真正成員。主流媒體往往只在負面報道時才會想起他們,影視傳媒也對非裔演員樹起屏障。一個評論家因此感嘆:在好萊塢,1972年已經(jīng)有黑人總統(tǒng)的銀幕形象,威爾?史密斯和丹澤爾?華盛頓這樣的黑人明星也早就大放異彩,但在號稱“世界上最不種族主義的國家”法國,電影里的愛麗舍宮永遠是白人主宰,海報也鮮有黑皮膚的形象。
漠不關心,甚至心存反感。上世紀90年代,一個民意測驗顯示,高達76%的受訪者認為國內(nèi)的阿拉伯裔數(shù)量太多,46%的受訪者認為非洲裔太多;39%的人厭惡阿拉伯裔,21%的人厭惡非裔(后來因為法國族裔矛盾漸深,類似民調(diào)再也沒敢搞)。幾年前,巴黎大學有學者以求職者的身份向200位雇主發(fā)去簡歷,發(fā)現(xiàn)在基本條件相當?shù)那闆r下,一份帶有法國傳統(tǒng)姓氏的簡歷,會比一份標明外來族裔姓氏的簡歷,得到多出五倍的回復。
因此,2004年當那些來自科特迪瓦的黑皮膚的法國公民被包機接回“祖國”的時候,“祖國”的媒體卻集體選擇了冷漠。
麻煩不斷的“后院”
馬賽,法國南部重鎮(zhèn)。一家小小的咖啡館里,十幾位老人無聊地打發(fā)時光。他們小口喝著北非流行的薄荷茶,不知疲倦地玩著多米諾骨牌,黝黑的皮膚,帶有明顯口音的法語,這些人很容易讓人想起非洲。40多年前,因為戰(zhàn)后重建需要人手,大批來自前殖民地的非洲人涌進法國,集中在巴黎、馬賽這些大城市的郊區(qū)。如今,這些人已經(jīng)退休,卻無法返回故鄉(xiāng)。
缺錢,是回不去的主要原因。非裔移民大多從事低端勞動,往往只身到法國打工,扣除寄回老家的“份子錢”,經(jīng)常所剩無幾。勞動部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說,法國如今有7.1萬名年齡超過65歲的退休移民,其中4.2萬人沒有固定住處,要么仍然住在集體宿舍,要么和親戚朋友擠在一起。這些老移民以非裔居多,60%來自北非的馬格里布國家,30%來自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國家。他們既回不了故鄉(xiāng),又身處法國社會的最底端,成為“最發(fā)達的工業(yè)國家”里最無助的人群。在他們聚集的街區(qū),街道破爛卻充滿異國風情,仿佛一個具體而微的非洲小城。
這些逐漸老去的非裔移民,仿佛就是今天仍然源源涌進法國的非裔新一代移民的未來。2005年和2007年,法國兩次爆發(fā)社會騷亂,來自“少數(shù)族裔”的年輕人不斷借小事制造事端。一起普通的車禍,或者警察追捕嫌犯造成的意外傷亡,都可能被無限放大。2007年底的社會騷亂雖然只有短短三天,卻讓131名警察血染警服(數(shù)人傷勢嚴重),216輛汽車付之一炬,41幢建筑遭到不同程度破壞。新一代非裔移民在多年努力后猛然驚覺,自己仍然和前輩一樣生活在社會的底層,競選者所謂“勞動致富”的口號只是一道幻影,于是只好選擇爆發(fā)――盡管主流社會對非裔移民漠不關心,來自非洲后院的影響,依然不斷搖晃這個國家。
非裔移民的麻煩,并不局限在法國。法國需要非洲的資源,而為了保證資源順利到位,必須有一定數(shù)量的法國人到那里工作。生活條件艱苦,沒有人愿意去,公司額外還要搭進補助,真是吃力不討好。聰明的法國老板想出一個曲線救國的好辦法:既然法國允許一些非洲前殖民地國家公民擁有雙重國籍,那么除去高級職員和技師,其余非關鍵崗位的職工完全可以通過當?shù)氐摹胺▏恕苯鉀Q。1984年,一共有7.05萬名法國僑民在馬格里布國家的領事館登記,其中僅有1.65萬人擁有兩邊通吃的“雙重國籍”;到2004年,9萬法國僑民里就有6.3萬人擁有雙重國籍,而在20歲以下的法僑里,雙重國籍擁有者的比例更高。這些人大多對法國一無所知,更談不上領會法蘭西的民族精神。只有當?shù)鼐謩輨邮幍臅r候,他們才會想起到“祖國”避難。
了解到這些,我們會更明白:為什么2004年那些來自科特迪瓦的黑皮膚的法國公民被包機接回“祖國”的時候,“祖國”的媒體卻集體選擇了冷漠。
十字路口的“后院”
現(xiàn)實生活中,非裔族群給法蘭西帶來的種種影響,早就超越了“后院”這個狹窄的范圍。
和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這樣的移民國家不同,法國一直自視為傳統(tǒng)的單一民族國家,政府也對所有獲得法國國籍的公民一視同仁,他們認為假如把公民按照種族、宗教信仰等分成不同類群而在制訂政策時區(qū)別對待,本身就是在公民中劃分界限,人為制造不平等和歧視。受這種平等觀念的驅(qū)使,法國一直沒有民族政策,也沒有專門處理族裔問題的政府機構,人口統(tǒng)計時不會收集族裔數(shù)據(jù),因此政府也并不清楚少數(shù)族裔的數(shù)量、分布、年齡構成這些確切情況。用政府部長的話說,共和國需要的是同一價值觀的法蘭西民族而不是馬賽克式的多元社會,所以用“種族”和“族裔”這樣的概念劃分人群,“行為本身就是種族主義,對國家相當危險”。
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種理想中的絕對平等,不但沒有改變社會中真實存在的種種不平等和歧視,反而在族裔矛盾大爆發(fā)的時候讓執(zhí)政者因為缺乏相關數(shù)據(jù)和管理經(jīng)驗而不知所措。實踐也早就證明,法國政府在制訂移民政策的時候,一直因為缺乏遠見和自高自大而不斷犯錯誤。二戰(zhàn)以后,法國為加快重建速度而從非洲大量遷入移民充當廉價勞動力,卻沒有仔細考慮過他們在人口結構、社會負擔上造成的長遠影響。不到半個世紀,法國的人口格局已經(jīng)被非裔移民改變了不少,而政府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
在法國的非洲裔公民,就在這樣的夾縫中左右為難:在證件上,他們是法國人;在社會上,永遠得不到傳統(tǒng)的法國人認同。他們想往前多走幾步融入法國社會,卻發(fā)現(xiàn)處處碰壁困難重重;假如退回到自己人的圈子里,又會擔心因為不接受法蘭西文化而受到更大歧視。當然,也有相當多非裔移民來到法國只為躲避戰(zhàn)亂,他們大概從一開始就沒把自己當成法國人,現(xiàn)在也不太愿意融入這個并不顯得特別友好的社會。
面對不斷增長的外來族裔,法國政府也在十字路口迷茫失措:要么,正視人口和民族構成已經(jīng)發(fā)生質(zhì)變的“新”法國,及早在族裔問題上有個清晰的思路;要么,繼續(xù)在平等的名義下,冒著忽視國內(nèi)族裔差異的風險閉目而行。2009年11月,法國政府在國內(nèi)掀起歷時四個月的“國家認同大討論”,在政府創(chuàng)辦的官網(wǎng)上,一共有410萬次網(wǎng)頁和76萬次網(wǎng)站瀏覽量,論壇里留下5.6萬條發(fā)言紀錄。這次大討論,主要圍繞“什么是法國人”這個核心問題展開,發(fā)起者希望就此理清困擾國家多年的民族、宗教、文化差異等多重問題,讓大家明確法蘭西民族的特質(zhì)。大討論最后草草收場,而執(zhí)政者選擇用這種方式“探路”族裔問題,似乎也在表明自己仍然希望,在統(tǒng)一的法蘭西民族這個前提下說話辦事。
相關熱詞搜索:法國 撞上 迎面 法國:當白色迎面撞上黑色 迎面撞上禪 三輪車迎面撞上貨車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