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你聽我說】 水均益日本你聽我說
發(fā)布時間:2020-02-28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對于我們中國人來講,日本是我們最近的鄰邦。一衣帶水這個詞幾乎成了我們形容日本時必不可少的詞匯。然而,在地球上現(xiàn)有的國家中,日本卻是離我們最遠的一個國家。記得有一位朋友曾經(jīng)在酒醉后憤慨地說:誰把日本滅了,誰就馬上成為中華民族的英雄。
我和日本人沒有太多的接觸。然而,就是在有限的幾次交往中,日本人給我留下的印象確實很壞,而且是難以原諒。
1995年10月,我乘飛機前往紐約采訪聯(lián)合國成立50周年的紀(jì)念活動,途經(jīng)日本東京成田機場轉(zhuǎn)機。成田機場龐大無比,一個個候機的衛(wèi)星廳很容易讓人眼花繚亂,誤入歧途。到了前往紐約的候機廳里,我來到一個環(huán)形的問訊處前。
里面站著一位頭發(fā)染成金黃色的日本女服務(wù)員。我將飛機票遞過去,用英文問她,飛往紐約的航班幾點起飛,在哪個登機口上飛機。她接過機票看了看,自言自語道:BEIJING(北京)。然后,她把機票放在柜臺上轉(zhuǎn)身走了。我想,她可能是不熟悉,問別人去了。
過了5分鐘,那位服務(wù)員回來了。她似乎忘了剛才的事情,而是直接接過我身后一位西方人的機票,開始為那位旅客改簽機票,我有點莫名其妙。我問她:對不起,小姐,我剛才問你我們的飛機幾點起飛,你還沒能回答我呢?沒有聲音。那位服務(wù)員低頭在寫著什么,似乎沒有聽見。我又問她,小姐,我在問你話呢?還是沒有聲音。
那位服務(wù)員改好了機票后,雙手將機票恭恭敬敬地遞給那個西方人,用英文對他說,機票已改好,祝他旅途愉快。她的臉上堆著謙卑的笑容。這時我忍無可忍,我大聲對他說:小姐,現(xiàn)在你是否可以回答我呢?沒想到,她眼皮都不抬,轉(zhuǎn)身走了。我勃然大怒。找到了在場的值班經(jīng)理,對這位服務(wù)員的行為進行了投訴。
事后,一位常駐日本的朋友告訴我,這種事情在日本常有。
日本人對中國人極不友好。聽到你是中國來的,他們有時候就會裝糊涂,那位朋友說。我想起了那位服務(wù)員在拿到我機票時嘴里嘟囔著“北京”的樣子。一位機場問訊的日本小姑娘能和中國、能和北京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實在無法理解。
一個月后,我又一次前往日本。這次是去日本大阪報道那里的亞太經(jīng)合組織領(lǐng)導(dǎo)人非正式會談。有一天,我們想采訪一些日本老百姓,請他們談?wù)剬τ诒敬螘h的看法。于是,我和攝像記者來到大阪街頭。
我們走了幾個街區(qū),碰上的都是軟釘子。給我的感覺是,日本人都不愿意接受采訪,而且沒有幾個人會說英文。在一家飯店門口,我們叫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我讓攝像把攝像機打開,然后我拿出話筒想對司機進行一番采訪。那位司機穿著筆挺的西服,手上還戴一雙雪白的手套,頭發(fā)梳得光亮。
然而,無論我怎么問那位司機,他總是搖頭,一句話不說。無奈,我們只好作罷。臨下車的時候,那位司機接過我付給他的車錢,臉上一副不滿的樣子,嘴里嘟囔了兩句日文。我想,車錢一分不少呀?!我想他大概嫌我們坐得太近了。
當(dāng)天晚上有一位在大阪的朋友來看我。見到了這位懂日文的朋友,我突然想起了白天那位司機說的兩句日文。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我們的攝像機還沒關(guān),所以也錄下來了。于是,我把攝像機抱過來,想讓他聽聽那位司機到底因為什么不滿意。我的朋友耳朵貼在機器小喇叭上聽了半天,抬起頭來。他瞪著眼睛,脫口大罵:“我操他媽!”
朋友告訴我,司機在我們下車的時候說:“這兩個中國來的討厭記者,還想采訪他。為什么當(dāng)年大日本皇軍不把這些中國人都?xì)⒐饬?”原來那王八蛋懂英語!聽到這話,我當(dāng)時氣得直想沖出去把他殺了。
后來我才知道,在日本小學(xué)和中學(xué),英語都是必修課。但是,許多日本人卻只對西方人講英語。
當(dāng)然,日本人最可恨的并不在于他們?nèi)绾纬缟形餮,以及日本服?wù)員和司機的那些惡劣言行。關(guān)于日本,最可恨的恐怕還是對50年前侵略中國的那場戰(zhàn)爭的看法。從70年代田中角榮對周總理說的“添麻煩”,到近來日本各屆政府中時而冒出某些關(guān)于侵華戰(zhàn)爭的狂言;從每年日內(nèi)閣成員對靖國神社的參拜,到釣魚島上的日本國旗,一次又一次,日本人頑固地,一如既往地刺痛著善良的中國人的心。
想起日本,我的心中總會出現(xiàn)這句話:日本,聽我對你說。我想說,你不要太可恨。50年前,在中國的確發(fā)生了慘無人道的侵略和屠殺。幾百萬、幾千萬中國人在日本的軍刀下成了冤魂。長達八年,日本人在中國的大半個國土上留下了數(shù)不清的罪證。
更重要的是,在中國歷史上,這是從未有過的。在中國人的感情上,這是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奇恥大辱。中國人善良,這善良就表現(xiàn)在中國人很容易接受曾經(jīng)凌辱過他們的敵人的道歉,并與之重修于好。
然而,中國人也容易記仇。50年前的事情不僅當(dāng)時的人不會忘記,他們的下一代不會忘記,他們的下一代的下一代,祖祖輩輩都不會忘記。他們會記得,如此泱泱大國被小小日本蹂躪得片片焦土。而時至今日,日本卻連一個正經(jīng)的“對不起”都沒有。
相反,在日本卻總有些人興風(fēng)作浪,說南京大屠殺是為了排除抵抗,甚至說是捏造的;說日本發(fā)動戰(zhàn)爭是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安全;云云。如此這般,實在可恨。
我想說,日本,聽我對你說,你不能太頑固。任何一個民族都不愿在自己的歷史上有一個污點,然而,這并不等于可以因此而掩耳盜鈴。我們要的其實并不多:我們沒有要求你們拿出一筆天文數(shù)字的戰(zhàn)爭賠款;我們沒有要求你們的首相像當(dāng)年西德總理那樣在亡靈前下跪;我們要的并不多,無非一個說法。
有的日本人認(rèn)為對戰(zhàn)爭的反省就意味著你們自虐,然而,你們不是每年都要反省和抗議當(dāng)年美國人對廣島和長崎投下的那兩顆原子彈嗎?你們不是總要為二十多萬冤魂鳴不平嗎?你們不是還用各種儀式表明你們對和平的熱切向往嗎?那么,為什么你們就不敢承認(rèn)當(dāng)年日本皇軍曾殺害了上千萬的亞洲無辜的平民呢?時間會改變這一切嗎?我不知道。此刻,我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位醉酒的朋友說過的那句話。
。钆d文摘自《中國作家聯(lián)盟會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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