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立有過殊勛的李漢俊，在其退出中共組織四年之后，仍被仇視共產(chǎn)黨的國民黨反動軍閥殺害，其人生可嘆！ 　　 　　一 　　 　　李漢俊，原名李書詩，號漢俊，筆名李人杰，1890年出生于湖北潛江。1904年，十四歲的李漢俊在其胞兄李書城（李書城是同盟會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摯友、興中會老會員吳祿貞的賞識和幫助下，東渡日本留學。李漢俊極為聰穎，一口日語講得非常流利。李漢俊學的是工科，但他十分喜歡閱讀社會科學方面的書籍，對正在西方和日本蓬勃興起的社會主義思潮十分留意，對馬克思主義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李漢俊學識淵博，不僅精通日語，還懂得英語、法語、德語。當時，在日本，德文版馬克思著作很多，而他又精通德文，這就使他可以直接閱讀馬克思原版著作。這樣，李漢俊就成為當時中國最為精通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革命者之一，在中共建黨之初，被認為是黨內(nèi)“最有理論修養(yǎng)的同志”。
　　李漢俊在日本從中學讀到大學。1918年7月，李漢俊從日本東京帝國大學土木工程學科畢業(yè)，回到中國，寓居上海，從事翻譯工作。工科出身的李漢俊，如果不從事革命，穩(wěn)穩(wěn)當當可以做個優(yōu)秀的工程師。然而，李漢俊一回國就投身于社會革命活動。他在上海，積極參加勞工運動，熱情宣傳馬克思主義。當時，李漢俊衣著很隨便，看上去像個鄉(xiāng)下青年。他自己曾對別人講過，穿著簡樸一些，方便與工人聯(lián)系。他曾去上海一家豪華賓館看一位德國教授，看門的印度“紅頭阿三”以為他是個“癟三”，硬是不許他進入。不過，他用英語向看門的說明來意后，那個印度人吃了一驚，只得讓他入內(nèi)。過了一會兒，德國教授送他出門，一路上兩人以德語談笑風生。那位印度人此時方知自己“以衣取人”，看“扁”了客人，趕緊向他道歉。
　　1919年，李漢俊結識了董必武，便積極地向這位湖北老鄉(xiāng)宣傳馬克思主義。多年以后，董必武回憶道：“當時社會上有無政府主義、社會主義、日本的合作主義等，各種主義在頭腦中打仗，李漢俊來了，把頭緒理出來了，說要搞俄國的馬克思主義�！�
　　
　　二
　　
　　1920年2月中旬，陳獨秀潛來上海，住進漁陽里二號。共同的理想，使李漢俊跟陳獨秀過從甚密。他們共同于1920年5月發(fā)起成立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同年8月，在“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的基礎上成立了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陳獨秀被選為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書記。當時的共產(chǎn)主義小組是以列寧建立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黨為榜樣建立起來的，參加這個小組的人，絕大部分都是接受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革命知識分子。所以說，共產(chǎn)主義小組實質上就是黨的組織。
　　 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成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發(fā)起組。這個小組以上海為中心，跟全國各地以至海外中國留學生中的共產(chǎn)主義者們聯(lián)絡著，商量著。
　　 1920年12月，陳獨秀應廣東省省長兼粵軍總司令陳炯明再三敦請，離滬南下，出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兼大學預科校長。離滬前，陳獨秀把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工作交給李漢俊，由李漢俊代理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書記。李漢俊夜以繼日地忙碌，除了負責黨務工作，還要編輯《新青年》等刊物。為籌措黨的活動經(jīng)費，李漢俊真是煞費苦心，他不但把教書所得收入和寫稿所得稿費，都用于革命之需，而且還將已故妻子的金銀首飾送入當鋪，當?shù)腻X，用于小組活動。而其本人的基本生活費用皆由支持他革命活動的兄長李書城供給。
　　 當時《新青年》雜志（陳獨秀離滬時，把《新青年》編輯部交給陳望道負責――筆者注）在法租界大馬路開了一家新青年書社，生意很好。李漢俊便寫信給陳獨秀，提議由新青年書社每月支二百元做黨的經(jīng)費，結果被陳獨秀斷然拒絕。陳獨秀臨去廣州時，曾跟李漢俊約定，《新青年》每編出一期，即付編輯費一百元。為了不耽誤《新青年》預定的排印日期，李漢俊經(jīng)常通宵達旦工作，趕寫文章和審定稿件。結果，陳獨秀連說好的編輯費都不給，由此，李漢俊認定陳獨秀私欲太重，對其大為不滿。后來，李漢俊與陳獨秀往來通信，談到黨的組織，是中央集權還是地方分權問題，兩人意見發(fā)生沖突。李漢俊主張地方分權，中央則不過是一個有職無權的機關。而陳獨秀則主張中央集權，認為中國革命才開始，就搞地方分權，豈不成了無政府主義？
　　 李漢俊與陳獨秀二人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李漢俊一氣之下，代理書記也不干了，《新青年》也不編了，把黨的名冊和文件交給《共產(chǎn)黨》主編李達，讓李達代理書記。
　　 李漢俊雖然不當代理書記，但仍積極地和李達一道負責籌備中共一大，與全國各地的共產(chǎn)主義小組取得聯(lián)系，商討大會召開事宜。
　　 1921年7月23日晚8時，中共一大在上海法租界貝勒路樹德里三號（后稱望志路一○六號）李公館――李漢俊胞兄李書城的寓所，也是當時李漢俊的寓所的一樓餐廳舉行，宣告了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
　　 同年9月，陳獨秀辭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的職務回到上海，專門主持中央局工作。李漢俊在一些觀點沒有得到陳獨秀的贊同后，便不再過問中央局的工作，而是致力于馬克思主義的宣傳工作，撰寫了一系列宣傳馬克思主義的文章，這對當時知識分子接受馬克思主義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三
　　
　　 1923年2月，為躲避軍閥吳佩孚的魔爪，李漢俊前往北京，暫避在哥哥李書城家里。后通過李書城的關系，李漢俊在北京政府謀得一份差事，為此中共中央發(fā)出通告給他處分。1923年5月5日，李漢俊在北京給中共中央寫信，宣布脫離共產(chǎn)黨。李漢俊認為在組織之外一樣能做事情，只要信仰沒有變。事實上他也是這么做的。
　　李漢俊自行脫黨，在客觀上是由于與當時黨的主要領導人陳獨秀、張國燾存在分歧和矛盾，他的許多想法又得不到大多數(shù)人的理解和支持。但其在主觀方面也有很大的責任。李漢俊的性格很剛直，固執(zhí)己見，往往認理不認人，同時恃才傲物，脾氣也不太好，好意氣用事。當他與陳獨秀、張國燾等意見產(chǎn)生分歧、感情交惡時，不是主動與他們溝通，而是不屑與之為伍，選擇遠遠離開。當中央一再通知他參加中共二大、三大時，李漢俊都感情用事，一意孤行，置黨的紀律于不顧。
　　盡管李漢俊主動提出脫離共產(chǎn)黨，但中共三大在他未出席的情況下，仍選他為五名候補中央執(zhí)行委員之一。1924年，鑒于他自動脫黨，中共中央便正式做出決定，將其開除出黨。
　　李漢俊離開黨的組織之后，常對人說：“我不能做一個共產(chǎn)黨人，能做一個共產(chǎn)主義者，亦屬心安理得�！�
　　
　　四
　　
　　1926年，在北伐軍占領武漢之后，李漢俊任國民黨湖北省黨部委員、湖北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廳長、青年部部長。
　　1927年，蔣介石、汪精衛(wèi)先后背叛革命。1927年11月，國民黨西征軍進抵武漢。桂系軍閥軍長胡宗鐸、副軍長陶鈞執(zhí)掌武漢衛(wèi)戍司令部，在武漢對共產(chǎn)黨員、國民黨左派和革命群眾大肆屠殺；由于殺人如麻，所以武漢人叫胡宗鐸為“胡屠戶”。一時間，白色恐怖籠罩在武漢三鎮(zhèn)。
　　1927年12月16日《順天時報》述：“湖北政權由‘左’傾分子李書城及親共分子李漢俊、詹大悲所主持�！边@是國民黨右翼為置李漢俊于死地而造的輿論。
　　在局勢風聲日緊時，李書城曾勸李漢俊去日本避難。李漢俊卻因妻子懷孕不忍離她而去，仍住在漢口日租界。
　　武漢衛(wèi)戍司令胡宗鐸終于下令緝拿李氏兄弟及詹大悲。
　　1927年12月27日下午5時，胡宗鐸、陶鈞派兵同日本租界巡捕一起包圍了漢口日租界中街（今勝利路上段）四十二號李漢俊的家。當時，李漢俊正與詹大悲下象棋，危浩生在一旁觀看。
　　被捕時李漢俊腳下穿的是拖鞋，其身懷六甲的續(xù)弦陳靜珠，見狀聲淚俱下，叫他換上鞋子再走。李漢俊自知在劫難逃，盡力安慰著妻子，說：“不用換，我過會兒就回來了�！�
　　在軍警押著李漢俊、詹大悲以及危浩生離開家門之后，陳靜珠趕緊叫了一輛黃包車，火急火燎地前往漢口漢中胡同益壽里，向嫂子薛文淑求助。
　　薛文淑冒著寒風，跳上一輛黃包車，趕往大智門的一家旅館。李書城為了躲避密探，與另一位同盟會元老孔庚住在那里。
　　薛文淑見到李書城，急告李漢俊被捕的消息。
　　“你先回去，我馬上就來！”李書城一聽弟弟被捕，非常著急。
　　當薛文淑回到家，正在安慰陳靜珠時，卻見本家堂叔李萬青奔了進來，氣喘吁吁道：“不好了，大先生（即李書城――筆者注）和孔庚先生一起被抓走了！聽說，關在衛(wèi)戍司令部樓上！”
　　真是禍不單行，李書城未能救出弟弟，自己也被捕了！
　　李漢俊和詹大悲被捕后，先是被押往武漢衛(wèi)戍司令部，旋即被押往漢口特別公安局。晚上9時許，即在被捕后四小時，未經(jīng)審訊就被押往漢口單洞門附近的刑場執(zhí)行槍決！
　　李漢俊臨終前怒吼一聲：“胡宗鐸的手段真毒辣�。　甭曇粑绰�，即響起了無情的槍聲。中國共產(chǎn)黨一大代表李漢俊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第二天，武漢衛(wèi)戍司令部貼出布告，說李漢俊、詹大悲是“湖北共產(chǎn)黨首領……執(zhí)行槍決” 。
　　李書城終究是同盟會元老，胡宗鐸、陶鈞還不敢加害于他。關了數(shù)日，經(jīng)馮玉祥、程潛等出面營救，這才獲釋。
　　李書城獲釋后，通過關系將已暴尸街頭多日的李漢俊的遺骸收殮起來，停放在蛇山抱冰堂旁邊的一個廟宇內(nèi)。幾年后，李漢俊的遺骸才在其兄長李書城的主持下得以安葬在武昌伏虎山下。墓地的正前方是伏虎山腳下的卓刀泉廟，這里先后埋葬著眾多的辛亥志士。
　　
　　五
　　
　　李漢俊離世時，遺下年紀才二十出頭的妻子陳靜珠。他和陳靜珠是在1923年春節(jié)結婚的。這樁婚事在當時曾經(jīng)引起不小的轟動，大家以為以李漢俊的地位、學識完全可以續(xù)弦一位名媛淑女、大家閨秀，可李漢俊卻和一位沒有文化的葛店姑娘陳靜珠結婚，當時很多人皆不明其中緣由。
　　原來，李漢俊前妻姓陳，兩人感情甚篤，卻不幸于1918年去世。親友們勸李漢俊續(xù)弦，他提出一個條件，新人必須姓陳，而且要志同道合，倘談不上志同道合，那就找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但也必須姓陳。他為這個擇偶條件整整等了五年，這才等來了良緣。他的朋友萬聲揚的姨妹恰好姓陳，叫靜珠，文盲，符合李漢俊的“條件”，于是他答應結婚。新婚之日，他與新娘才第二次見面！
　　友人們都為他與陳靜珠婚后的感情擔心�？沙龊跻饬希�他倆感情卻非常融洽。
　　李漢俊的長女李聲馥在成人后才知道，當時李漢俊有兩個考慮，一是喜歡簡樸，他認為有一位勤勞、樸實的婦女持家，使他能有更多的精力從事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和他所熱愛、追求的事業(yè)；二是他看到一兒一女都還小，這么多年來跟著他奔波南北，吃了不少苦，希望有一個賢良的后母能夠很好地照顧他們。后來事實證明，陳靜珠對他忠貞不渝，對李漢俊與前妻所生的一雙兒女視若親生。新中國成立后，老邁的陳靜珠曾對她的外孫甘子久說：“跟你外公一起死的有好多人，他們的妻子都改嫁了，可我從來沒有動搖過，因為你的外公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干過大事的人，有學識的人，我只想把他的兒女培養(yǎng)成人，這樣才對得起你的外公�！睆年愳o珠這番質樸的話語里，亦可以看出當年李漢俊的人格魅力。
　　李漢俊犧牲后，陳靜珠生下一女。
　　李漢俊犧牲以后，他的兒子李聲簧便投身革命，他的兩個女兒后來也先后參加了他所參與創(chuàng)立的中國共產(chǎn)黨。
　　（責任編輯/穆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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