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戀【生死戀的后半場】
發(fā)布時間:2020-02-25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去西藏的整趟行程中,他們都在吵架。 已經(jīng)是八月了,但高原上的油菜花才剛剛開放,大片大片的金黃,一直涂抹到天邊,天空碧藍,使我想起油畫顏料中一種叫“鈷藍”的顏色;大朵大朵的白云,在赭紅色的雄偉山崗上投下陰影,還有草原、湖泊、野花、羚羊,藏族人的石頭屋子……這一切,都令我們欣喜不已,只是,每當我們舉起相機,或者駐足觀看時,他們的爭吵聲就細細碎碎地傳來了。
吵架的是兩口子,三十出頭,丈夫姓孟,非常英俊,只是臉色始終非常陰郁。那妻子姓何,也曾經(jīng)是個水靈人吧,但臉上的神色,多少有點寡薄。最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是,她少一只胳膊,而且是右胳膊,一條袖子空空地扎在腰間。
旅行開始的第一天,就聽見了他們爭吵,那是在八廓街上,參觀完布達拉宮。在一家飾品店里,我們各自買了些東西,小孟則買了一條綠松石的手鏈,從他把那條手鏈拿在手上把玩開始,小何就陰沉著臉,始終不發(fā)話。走出飾品店,小何發(fā)話了,明明是說給男的聽,眼睛卻看著別處“還是有手的女人好啊!可以戴手鏈!”接下來,是在一個藏族人家的花園前,團里的一位伙伴自告奮勇地表示,要給他們倆拍張合影。就在那位團員舉起相機,并且熱情地要他們親熱點的時候,突然間,微妙的一霎出現(xiàn)了:小何本來是站在小盂右邊的,卻突然走到小孟的左邊去,把那條空蕩蕩的袖子隔在了他們中間,這么一來,小孟既沒法挨她太近,也沒法攬著她,兩個人就那樣僵僵地站著拍完了照片。
從林芝到雅魯藏布大峽谷到南迦巴瓦峰,從巨柏樹到羊八井,類似的情景一再上演。最后一天,看過納木錯,我們?nèi)ヅ轀厝?有人要泡室外的,有人泡室內(nèi)的。小孟就和我們一群男人泡在了一起。在星光下,有人遞給他一罐啤酒,問了一句:“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知道他問的是什么,小孟也知道,他毫不設(shè)防地,開始回答。
十年前,他們從學(xué)校畢業(yè),剛開始戀愛,一個小雨天氣,小孟騎著摩托載著小何上盤山公路去,年輕人,難得有個在愛人面前顯示男子氣概的地方,于是就把車開得飛快,聽著小何驚呼不斷,反而小小得意,根本不理會勸阻。結(jié)果,一打滑,車就下了山。再醒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在醫(yī)院里。
小何失去了一條胳膊,而他則昏迷了好多天,小何就每天去他病房跟他講話,給他唱歌,兩個月后,他醒來了――小孟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來了,他們的事情上過報紙和電視,我說:“原來――”小孟馬上接過去:“是的!
小孟娶了小何。一開始,也確實是真心的,所以,報紙電視臺都一起來了,又是上“人間真情”的訪談,又是捐錢捐物,大家鬧得興興哄哄的,折騰了有大半年,他們沉浸在這氣氛里,逐漸也被自己感動了,等到這熱鬧勁過去了,兩人四目相對,才發(fā)現(xiàn)要面對的問題還多著呢。她沒了工作,成天在家里,不是不窩火的,“要是那天你聽我的話,把車騎慢點”成了她讓他立刻沉默的法寶。時間長了,這句話也不管用了。他要養(yǎng)家,不得不多做一份工作,又要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也不是不窩火的,還不能夠發(fā)火,因為他始終是理虧的,所以更加惱怒。
他們于是寄希望于各種形式上的改變,比如搬家,他們認為,搬到城里靠近風景區(qū)的那個新小區(qū)里就好了,結(jié)果,等搬進去,才發(fā)現(xiàn)一切照舊;他們認為,去一次西藏,接受一次圣潔的心靈之旅就會好了,結(jié)果,等來到西藏,卻發(fā)現(xiàn)于事無補――這已經(jīng)是他們第三次來西藏了,看來蕭伯納的話是對的:“人生有兩個悲劇,一個是愿望沒有實現(xiàn),一個是愿望實現(xiàn)了。而后一個悲劇尤其是大悲劇。”
要是當初那場事故里,有一個死了呢?或者他從此再沒醒來呢?那也許還好點,她(他)從此成了他(她)悔恨的記憶,越來越美麗,春天的風,秋天的月亮,都能讓他們想起對方,然而沒有,他們都活著,她成了他不得不承擔的責任。
這才是凡人的愛情和生活吧,什么時候收手,什么時候放縱,都沒個準?鞓范,生活里的齟齬卻沒個完,所以小說和電影里的愛情永遠熠熠生輝,永遠停在快樂洋溢、幸福最美滿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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