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搭車記]
發(fā)布時間:2020-02-16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多年前的西藏,大多數(shù)地段是沒有班車的。有的地方即使有,最多一周一班,因而交通成了大問題。許多地方交通靠過往的貨運司機。貨車的駕駛室位置高,車窗寬大,視野開闊。特別是大東風(fēng)、斯太爾這類重型貨車,穩(wěn)當(dāng)不用說,駕駛艙離地近兩米,坐在里面,當(dāng)卡車攀上山口,一時間,天高地閱,數(shù)千里山河奔來眼底,氣象萬千。
所以在西藏搭車,有可能我就選重卡一雖然速度會慢一點。另一方面,重卡多跑長途,長途司機心態(tài)放松,同樣是趕路,能隨遇而安,不易上火,這一點非常重要。
搭貨車最不爽的是,經(jīng)常車少人多,小小的駕駛樓里,往往塞進(jìn)五六個人,動彈不得,十分受罪。
也許是為了排遣旅途的枯燥寂寞,人們就找些笑話來說,多半是葷段子。所以有“天上壞不過老鷹,地下壞不過司機”一說一一這句話我是從一個四川女人那里聽來的,她也是搭車,男人把她送上車,跟師傅套了半天近乎,大致意思是暗示他們有共同的熟人,一來托司機照顧一下,二來警示司機別胡來。女人擠在幾個陌生男人中間,一方面很警惕,另一方面盡力避免落單,有時也講講笑話。
那次我們是從阿里去新疆,漫長的新藏線正常要走兩天兩夜,如果不幸車況不佳,出點故障,就不知會耽誤多久。好在一路皆順利,幾個司機嘴上葷段子不斷。晚上落腳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中,一家土墻圍攏的大院,孤零零的,就一個蒙古族大媽帶著兩個濃眉的健壯女兒守著店,說是男人進(jìn)貨去了,還沒回來。
等上菜的時候,借著路上的興致,一名五大三粗的司機伺機撩撥起大媽的女兒來,說“今晚要過去”。兩個姑娘什么陣仗沒見過,任憑他說,只是不言語,手腳無一絲慌亂,一會兒出去取酒,再進(jìn)來時,眉毛更濃的那個姑娘一邊開著酒,一邊放出話來,說任憑你來,我自有“七十二艷”,保你明天兩腿發(fā)軟,吃不了兜著走。五大三粗的司機不想有這一出,氣焰頓消,竟縮頭啞默。不知怎么的,后來話題竟然轉(zhuǎn)到了狼,說這一帶野狼漸漸比往年多了,野狼不僅兇狠,而且狡猾,會從身后襲擊牛羊,咬住牲畜的肛部,等吸完血后,牲畜也就虛脫致死一一因而夜間解手切記帶手電,切不可走遠(yuǎn)。大概是恐懼戰(zhàn)勝了欲望,那夜人人無事。一早醒來,五大三粗的司機早已忘了昨夜的事,有說有笑地上路了。
講笑話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提神。跑長途的司機一天中大半時間是疲勞駕駛,有時經(jīng)驗豐富的乘客看到這種情況,就趕緊一邊遞煙,一邊說說笑話_在西藏的路途上,司機是旅客的上帝。
我從葉城進(jìn)阿里的時候,搭的是撒拉族司機的車,這個民族以戒律嚴(yán)格著稱,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怎么說段子。長途奔襲,日夜不停,每車兩個司機輪流開。我這個車的師傅帶個小徒弟,到了好走的路段就讓他開,師傅在后面鋪上一倒頭就睡著了。已經(jīng)是半夜,少年司機技術(shù)一般,時不時會熄火,自己也怕,就不停給我兩毛錢的“世界杯”口香糖,我也怕,就硬撐著,幫他看著路,嚼口香糖嚼得腮幫發(fā)酸,真到望見天邊的霞光,我頭一仰,立馬睡著。撒拉族司機的好處是,他們隨車帶著鍋灶,車壞了也不怕,就地生火做飯,一碗青海尕面片十分地道,賽過山珍海味。
白天好過一些,不愛說話的司機放音樂聽。陜西、甘肅的師傅愛聽秦腔,藏族司機愛聽亞東,常常一盤帶子翻來覆去地放。我最怕小青年司機,有次從拉薩去樟木,兩個燙染了頭發(fā)的小青年開一輛停產(chǎn)很多年的老豐田65,一天一夜一盤磁帶,要命的是一路只聽兩首歌,一首《江南》,一首《我不是黃蓉》,還沒到日喀則,我已經(jīng)瀕臨崩潰,待翻過聶拉木(意為“地獄之門”)時,我?guī)缀跻柝蔬^去,是樟木的燈光拯救了我。多年以后,每次我聽到這兩首歌,立馬頭痛欲裂,――它們變成了我的“緊箍咒”!
后來出門,常常坐越野車,從北京吉普、長城賽弗、切諾基到三菱、豐田4500、豐田v8,快則快矣,都比不上重型卡車的味道。說來奇怪,我最懷念的卡車時光,是被雨水阻隔在阿里荒原上的一夜。那次駕駛室沒有空位,只有“扛大廂(坐貨廂)”的份兒。晚上躺在車廂上,貪看梨花壓枝般繁盛的星空,竟不知著幾時睡著,所謂“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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