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思源:再次審議未決,之一
發(fā)布時間:2020-06-08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又一次院外活動
──第17次人大常委會,唇槍舌劍平分秋色
──民主進步可喜
《談談企業(yè)破產法》一書,最初是為沈陽破產法研討會而寫的,爾后,為方便全國人大常委委員審議破產法。我聯(lián)系了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公開出版。當時的出版周期一般是7-8個月。而為了趕在8月份全國人大常委會第17次會議再次審議破產法之前送到人大常委們手中,我這本書特別商定:將定稿交到出版社之后,一個半月印出樣書300本。這是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破例的照顧,空前的高速度。
然而,就在此書開機印刷的前夕,第16次人大常委會議審議破產法的情況,已經(jīng)傳到了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一天,責任編輯王振德約我到他辦公室,問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說:這次審議破產法時,大約有1/3的人大常委發(fā)了言,他們大都肯定了破產法的必要性,但在是否盡快出臺的問題上分歧比較大,多數(shù)發(fā)言者持反對意見。不同意見的公開爭論是正常的,但在我國立法史上恰恰是破天荒第一次,很有轟動效應。它會吸引更多的人來關心破產法、思考破產問題,也會吸引更多的讀者來購買新中國第一本破產法專著。況且,你們敢于在破產法出臺之前出版破產法的書,正顯出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的遠見和魄力,以及對經(jīng)濟改革所需法制建設的奉獻精神!
王振德同志沉思片刻,毅然決然:“好,就這么辦!”
事后多年,我每次作破產法講演時,總忍不住要提到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的同志。他們的確為推動破產法的出臺冒了很大的風險。當時,破產法萬一行情下跌,書賣不出去,他們的經(jīng)濟損失可就慘了。
不過我也的確沒有“蒙”出版社。1986年7月出版的2萬冊《談談企業(yè)破產法》很快被搶購一空, 9月份便又加印了5萬冊。蒼天不負苦心人,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既作了大貢獻,也獲得了經(jīng)營上的大豐收。
對于我來說,這個大豐收的最可貴之處是其來得及時。1986年7月30日,出版社將散發(fā)著油墨香的300本《談談企業(yè)破產法》送到中南海西北門。我們辦公室?guī)孜坏苄謧儙兔Π嵘蠘牵?自然成了第一讀者。當天我就給全國人大常委委員每人寄送一本,并附一短信:
“×××同志:您好,送上拙著《談談企業(yè)破產法》,供參考,并請批評指正。”
值得一提的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不論原屬哪個工作部門,一般都享受部級以上首長待遇,其住址、電話均屬絕密資料。為了便于跟他們聯(lián)系,我迫切需要人大常委通訊錄,而這種通訊錄,國務院辦公廳卻沒有(只有幾位正、副委員長的電話號碼)。正當無計可施之際,上帝卻讓我在沈陽破產法研討會上認識了與會的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小袁同志。我請他設法提供一本人大常委通訊錄,他說需要公函。沈陽會議后,我便寄了一張國務院辦公廳調研室的公函給他,隨后便通過文件交換途徑收到一本人大常委會通訊錄。這本通訊錄的所有權屬調研室,但別人根本不用,因而使用權就專屬于我了,成為我從事院外活動,向人大常委游說破產法的重要工具。
《談談企業(yè)破產法》一書寄出半個月之后,也就是8月15日,我便開始按照人大常委通訊錄,給在京居住的全國人大常委會正副委員長及常委們挨個兒打電話。當然通常是在下班以后,我一個人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打電話,一晚上打幾十個,一周下來基本上全部打了一遍。一次打不通的再多打幾遍,80%以上都打通了。一般的程式是:
“您好,我是國務院辦公廳的曹思源,前不久我給您寄了一本書《談談企業(yè)破產法》,不知收到?jīng)]有?如果沒有收到,我可以馬上補寄一本!睉B(tài)度不可謂不誠懇。
大部分的回答是:“收到了,謝謝。正在讀!痹S多人說:“人大常委馬上就要開會再次審議破產法,我正苦于找不到系統(tǒng)介紹破產法知識的參考材料哩,這本書來得太及時了!”
80多歲的人大常委委員、前財政部長吳波同志在電話中說:“你的書我全部看完了,寫得不錯,但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我感到這是一個交談的好機會,馬上接過話說:“請您說說,是什么問題?”
吳老說:“債務人欠債不還,債權人要他還錢就是了,干嘛還要讓人家破產?債權人到底有沒有這個權利?”
我說:“吳老,債權人在這里實際上有兩項權利,第一是有權向債務人索債;
第二是當債務人喪失償債能力時,有權向法院申請宣告?zhèn)鶆杖似飘a,參加破產財產的公平分配。債權人有此項權利由來已久,從古羅馬時代到現(xiàn)代,債權人對破產案件的申請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這也是當今世界市場經(jīng)濟的國際慣例”。
吳老顯然很高興:“好了,我明白了,下次審議破產法,我沒有任何保留意見了!
后來,吳波同志果然積極贊成通過破產法,并在人大法律委員會和財經(jīng)委員會召開的座談會上談了自己對破產法由不同意到同意的過程,主動找尚有疑慮的委員交談,使之了解破產法的真諦。像這樣改變看法的人還有不少。
曾任國民黨政府代總統(tǒng)李宗仁的秘書長的全國人大常委委員程思遠先生收到贈書后給我回了一封信:
思源同志:
承贈《談談企業(yè)破產法》,拜讀回環(huán),深佩卓見。尊著條分縷析,提供了大量實際材料,很有說服力。《企業(yè)破產法》如再提出審議,當予積極支持。知勞關注,謹先拜閱,并表謝意。
此頌,
時綏
思遠
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二日
有一位宋委員,年紀很大,工作又很忙。為了趕在再次審議破產法之前看完《談談企業(yè)破產法》,他每天凌晨4點多起床,先看這本書,直到7點多鐘用早餐,然后開始一天的日常工作。這樣堅持了一個多星期,終于把書看完。后來我與這位老同志的秘書在一起開會交談時得知此事,深受感動。
除了《談談企業(yè)破產法》一書外,1986年8月3日沈陽防爆器械廠正式宣告破產以及隨之而來的密集報道與評論,也為再次審議破產法創(chuàng)造了一個良好的輿論環(huán)境。8月27日,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17次會議就是在這種氛圍下開幕的。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