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平:改革中國的大學體制刻不容緩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現代大學制度是人類文明的共同成果,如同現代企業(yè)制度一樣具有普適性。它曾經在中國長期、有效地運行過,創(chuàng)造了抗戰(zhàn)時期西南聯合大學的教育奇跡,現在也仍在包括臺灣、香港在內的華人地區(qū)有效地運行。因而,不存在“水土不服”的問題。
盡管現代企業(yè)制度早已深入人心,現代大學制度卻依然面目不清。今天我們需要特別認識制度改革的重要性。也許,應當拍一部教育版的《大國崛起》,認識知識權威的確立、大學的興衰與大國的興衰的特殊關系;
認識大師云集、人才輩出的氣象,絕不是急功近利的短期政策可以催生的,而是一種制度文明的產物。同樣值得認識的是現代大學制度是人類文明的共同成果,如同現代企業(yè)制度一樣具有普適性。它曾經在中國長期、有效地運行過,創(chuàng)造了抗戰(zhàn)時期西南聯合大學的教育奇跡,現在也仍在包括臺灣、香港在內的華人地區(qū)有效地運行。因而,不存在“水土不服”的問題。大學的核心制度、大學制度創(chuàng)新的根本要義,就是確立“學術本位”的價值,在大學實行學術內行的民主管理,使教授真正擁有學術權力。丁學良曾經說過,知識經濟時代是以知識分子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為根本價值的,如果仍不能確立知識分子的核心地位,那就免談“知識經濟”。的確,時至21世紀,如果一所大學仍沒有建立學術自由的價值,教授不擁有學術權力,那么無論它的樓宇多么高大、校園多么遼闊、設施多么豪華、校長是正部級還是副總理級,它也不可能是現代意義上的大學,更遑論什么世界一流。
長期以來,教育的貧困掩蓋了教育自身的嚴重問題。顯而易見,沒有實質性的制度變革,不破除高等教育的行政化和官本位,僅僅靠增加投入和引進海外人才,不可能從根本上提升我國大學的教育品質和學術競爭力。高校暴露的問題,凸顯了先進的發(fā)展觀與落后的教育體制的矛盾。由于教育產出的質量具有復雜性、潛在性、遲效性等特點,不像醫(yī)療、住房的影響那樣直接,對決策者不易形成顯在的壓力。因而,我們已經有了6套醫(yī)改方案,卻并沒有一套教改方案,甚至沉溺于問題不大、水平尚可的自我安慰之中。對教育改革缺乏危機感和緊迫感的遲鈍,與我國財政性教育經費占GDP的比例難以達到4%一樣,是我國教育落后的兩個最典型的表征。
重新煥發(fā)中國大學的精神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是高等教育改革的基本任務,這就需要恢復大學的自主性,重建現代大學制度。這首先是指政府治理模式的改革,按照“責任政府、法治政府、服務政府”的理念,轉變和規(guī)范政府行為,落實高等教育法所規(guī)定的高等學校的各項辦學自主權,建立新型的政校關系。要改變目前大學作為“政府代理機構”的尷尬現實,關鍵是要改變政府直接辦學的模式,最終取消高校的行政上級,使大學真正成為“面向社會自主辦學的法人實體”。相應地需要一系列的制度支撐,比較重要的,一是改革大學撥款制度,由政府和大學之外的第三方進行高校辦學質量和績效評估,并根據評估結果進行撥款。二是建立大學校長遴選制度,大學校長按照學校發(fā)展的需要,由專家系統(tǒng)經過深入細致的遴選產生。三是取消大學的行政級別,如大型國企已經實行的那樣。建議首先取消“副部級”高校的級別以為示范。通過高校職員等級制的建立,最終取消高校各級干部的行政級別。一些政府部門已經實行的改革,例如減少領導人數、黨委領導實行一正二副的改革,高校也應當實行。
高等學校內部的管理體制改革,核心是實行基層民主和學術民主,建立學術本位的管理。近年來我國部分高校實行的教授委員會的實踐,體現了這一努力。自2000年東北師范大學首倡在學院一級建立教授委員會以來,目前全國已經有幾十所高校實行教授委員會制度,其中東北師大實行的是“教授委員會集體決策基礎上的院長(系主任)負責制”,教授委員會的權限最大,中南大學則建立了學校一級的教授委員會。雖然各校教授委員會的授權不一,作用有限,但這一制度所建樹的管理理念和架構仍有重要意義,有可能成為一個生長點,逐漸由虛變實,由軟變硬。
在我國政治體制改革、行政體制改革、事業(yè)單位改革尚沒有整體開展的情況下,恢復高校的自主性絕非易事。但應該看到,基層的探索和制度創(chuàng)新仍然是有價值的。事實上,一場真正的改革,必然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種努力的合力。自上而下的教育體制改革,需要自下而上的實踐和啟動。在這一過程中,名校肩負特別重要的社會責任,尤其應當主動探索,率先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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