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的拷問 [直面貧困拷問良知]
發(fā)布時間:2020-04-10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不想和任何人吵,我只想說說我的苦悶。
我的祖輩是農(nóng)民,而且是佃農(nóng)。父親一輩子完成了農(nóng)村包圍城市的歷史使命。由此我從小生活在這座中國最大的城市。也許是祖父輩的生活太艱辛,他們給予我很好的生活。從小吃雞蛋牛奶長大的我,幾乎對祖輩的生活沒有任何感性的認識。
和很多人一樣,只是因為自己從小學業(yè)優(yōu)秀,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同樣也覺得自己有很大能力,認為自己可以先實現(xiàn)自身價值,然后可以指點江山,可以濟蒼生。這是我大學沒畢業(yè)之前的想法。
讀研究生時,開始關(guān)心一點時事,但基本是圍繞如何實現(xiàn)自身價值這個中心的。我關(guān)心財經(jīng),關(guān)心國家對研究生的就業(yè)政策,關(guān)心別人的成功之路。對那時的我,如何會想到農(nóng)民?除了看到農(nóng)民時,有點鄙視他們素質(zhì)低外,沒有其他的感情。
畢業(yè)后,工作十分順利,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心里有一種苦悶與日俱增。
苦悶的種子是在學生時代種下的。我有一個姨和一個伯伯還在老家。伯伯依然是農(nóng)民。平時都是他們到城里來,我的表妹和堂兄來和我玩的時候,只是羨慕我,我沒有想了解他們生活的欲望,因為他們的生活在我眼里是低級的,不值得花精力
去研究。值得研究的只是成功人士的生活經(jīng)歷。在讀研究生的一個假期,姨媽生病,我去看她,那是一個內(nèi)地小城,不富裕,但也不是很窮的地方。但是我第一次去,第一印象是覺得那兒和上海是兩個世界。我和姨媽拉家常,事實是很有隔閡的。我對于他們舍不得花錢很驚訝。我說她應該多買些補品,她說沒必要,我不理解。姨媽說:“我還算好的。還有勞保,看病不用花錢。我們單位里有個臨時工,生了癌癥,沒勞保,就在家等死。我們勸她去看病,她死都不肯。她說反正是要等死的,不如省下醫(yī)藥費留給兒子。兒子以后沒娘就可憐了。可無論如何要他去讀書,不能像她沒文化,苦一輩子。”我聽了很震驚。在這之前,我從沒考慮過這個階層的人是怎么生活,從沒考慮過比他們更苦的人怎么辦。表妹也和我說她們班有個小男孩,家里很苦,為吃肉被父親打了一頓,后來得了絕癥快死了,家里煮了一鍋給他吃,他不吃,說省給父母吃。
從姨媽家回來,我好像知道了一點生活的另一面。回來后和父親說,父親淡淡地說這么苦的人在上海也有,只是你從不接觸,從不注意而已。后來我就開始注意這些人。從此我的生活就不踏實了。有一次我跟別人算最低生活費究竟能怎樣打發(fā)
一個月的基本開支。有人開始嘲笑我:“你以為上海人都去超市買凈菜呀?”然后我去好幾個菜場逛了一圈,發(fā)現(xiàn)即便是在菜場買菜,那點錢也不夠。終于有人開導我說:“下崗工人不會去買菜的,人家是趁收攤時去撿點菜邊兒。”我再次去考察
,發(fā)現(xiàn)真是這么回事。我開始于心不安了。平時我上下班經(jīng)常打的,后來我決定擠公共汽車。
有一次,在公共汽車上,有兩個女工在說話。一個說:“我們廠算是好的,每個月還發(fā)六塊錢車貼。”另一個說:“是啊,現(xiàn)在還能發(fā)車貼真不容易,我們廠早停發(fā)了!蔽衣犃苏娴暮茈y過。平時我坐空調(diào)車,覺得自己很艱苦奮斗了?墒乾F(xiàn)
在有的人心中六塊錢的車貼竟是如此重要。
我經(jīng)常和父親討論這些現(xiàn)象,父親總是說:“這還是在上海啊,內(nèi)地的、老區(qū)的農(nóng)民還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生活呢!”
我驚詫于我的生活和這個國家大部分人的生活如此脫節(jié)。我的工作很好,也可以算是實現(xiàn)了自身的價值,我的每一分錢都來自工資單,按說沒有一分黑錢,都是自己掙的,但我越來越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勞動的成果。
我玩得來的哥們兒都很優(yōu)秀,薪水幾乎都在八千以上。三四個哥們兒聚會一次花掉上千元是稀松平常的事。一次聚會,點的菜多了,一盤蛋黃炒蟹沒人吃,我堅持要打包,哥們兒不能理解,但還是打了。第二天我跟他們說那盤菜拿出來吃呀。
有個家伙說忘記放在冰箱里了,壞了,扔了。我竟然很激動,跟他們說去菜場撿菜邊的人,跟他們說在乎六塊錢的女工。他們不說話了。最后有個人說咱們掙的都是血汗錢,每個月都交一兩千的稅,也算是對得起國家了。但我心中的負罪感還是沒法消除。
還有一次我的一個下屬在公司里說現(xiàn)在請鐘點工很合算。他請了一個鐘點工每個星期來一次,一次兩小時,擦馬桶,洗浴缸,抹窗戶,拖地板。兩小時一刻不停,才付十塊錢工錢。我說你小子太剝削人了吧。他說你才不知行情,我算給得多了
,不信你去鐘點工介紹所,一兩個小時十塊錢,保證一大堆下崗女工跟著你跑。
我無話可說。這就是在中國最發(fā)達的城市之一上海,很大一部分人的真實生活,那么這個國家中大部分人是怎樣生活的呢?他們的思想是怎么樣的?他們難道不值得被了解嗎?作為這個國家中有知識的一部分人,難道沒有義務去了解他們嗎?那么不了解一個國家的真實面目,光靠喊著民主就可以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嗎?
我相信我周圍的人都是些心地很好的人。為什么他們很少想到底層人的疾苦?不是缺乏良知,而是缺乏感性認識,缺乏提醒,包括我自己。像我這樣成長經(jīng)歷的人應當不是很少,而我們從一進小學開始,就和這個社會的真實面目隔絕開來。難
道沒有必要補一課嗎?如果我只呆在漂亮的寫字樓里,每天上下班打的,業(yè)余去蹦迪,去茂名南路的CLUB找點刺激。去和平飯店搞搞聚會,在巴黎春天購物,那么我不會感到什么苦悶的。我只會躊躇滿志,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我是這個國家的那一部分精英?墒,我看到了,而且我相信更多的我沒有看到。所以我沒法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
網(wǎng)民應該是中國最有知識的一部分人,很多人以后都會獨擋一面的。事實往往讓人哭笑不得。當我們有良知的時候,沒有能力做些什么,等我們有能力開始為別人服務的時候,良知已經(jīng)開始消磨。如果我們對底層疾苦有切身體驗的過程,是不
是會在做事時多為別人考慮?是不是可以延緩良知泯滅的時間?這是主觀方面的收獲?陀^上,也可以從實際出發(fā),多做一些有益于社會的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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