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特“化緣”記】 化緣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李特特:李富春、蔡暢之女,1924年生于法國,1938年赴莫斯科留學。60年代在中國農(nóng)科院原子能研究所工作。1989年中國扶貧基金會成立,成為其中一員。現(xiàn)為中國扶貧基金會主席。
李大姐叫李特特,是原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和夫人蔡暢的女兒。
記者約好了去采訪,李大姐便等在家里。
當我們從木樨地一幢普通的大樓坐著電梯上到十層輕輕敲開門時,李特特即在門里熱情地拉住我們的手:“是記者啊”,隨即把我們讓進了屋里。
她的滿頭銀發(fā),給她清瘦的面容更增加了幾分莊重。李特特年近80歲了。
開始我們叫她阿姨,可她說,叫我李大姐就行。
她說,雖然我的女兒都50多歲了,但黨內(nèi)都叫我李大姐。我想,在她的心里面,“黨內(nèi)”這個詞可能有著一種神圣的幸福感吧?
于是,應了她的叫法,我們便叫她李大姐。
隨她走進客廳,只見對面墻上掛滿了照片,有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鄧小平、宋慶齡等老一輩革命家與他們夫婦的合影,有當年他們夫婦參加各種活動的留念。
當我們?yōu)g覽老一代革命家的風采時,老人站起來,一張一張地給我們講述照片的背景來歷。
等我們拍完照片,才開始了與扶貧有關(guān)的話題。
“沒有啥的,真的,沒有啥的,看到那種生活,誰都會心酸,都會為他們做些事的。”
我們問,“您說什么心酸的事兒呀?”
于是她的話匣子就這樣打開了。
老人問我們:“你們見過沙漠,可你們見過石漠嗎?”
1986年,已經(jīng)實行改革開放多年的中國,到處呈現(xiàn)一派生機與活力,改變貧窮落后面貌的各項工作已全面展開。
就在這一年,中國扶貧基金會在人民大會堂成立了。也就在這時,李大姐退休后被吸收加入了基金會組織。
從這一年開始,大姐就又有了一分事業(yè),那就是扶貧;又有了一樣責任,那就是救助。
她說,10多年來,她先后去了四川、重慶、廣西、云南、貴州、甘肅、寧夏、新疆、內(nèi)蒙古、黑龍江等西南、西北、東北的大部分貧困地區(qū),走過了那里的山山水水,在農(nóng)家的土炕上睡過覺,同一個鍋里吃過飯。
老人問我們:“你們見過沙漠,可你們見過石漠嗎?”
“什么叫石漠?沒有!蔽覀冋f。
大姐說,石漠就全是石頭,石頭的山,石頭的地,石頭的河,總之,滿眼都是石頭,在云南、廣西、貴州等西南地區(qū)的很多地方都能看到這種地方。
她說,老百姓就生活在這樣的石漠里,他們種的地全在石頭上,一分地才種幾棵苗。在那個地方,人多地少,交通不便,老百姓真是苦啊。在甘肅、寧夏、新疆等西北地區(qū),干旱把大地全變成了黃色。
一次在寧夏老鄉(xiāng)家,老鄉(xiāng)照顧他們,給他們打來一碗水讓他們洗臉。洗完臉,剛要潑,老鄉(xiāng)急了,一把奪過來說,不能倒,還有用哩。
原來,一小碗水洗了菜就洗臉,洗了臉就洗鍋,洗了鍋就喂豬喂雞。
“水啊,在這些地方就這樣珍貴。”大姐眼里噙上了淚花,“這些地方的窮,都是因為沒有水造成的!贝蠼阏f,她走過的地方,大同小異,共同的一點就是窮。
“人怎么能那樣活著啊,這不公平啊。現(xiàn)在的人,有些富得流油,一頓飯不知吃掉多少錢,可是在這些地方,他們連飯都吃不飽,孩子們窮得沒衣服穿。”老人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這句話。
老人跑項目,是一腳落地,一手通天
她每走過一個地方,就了解那里的貧困,幫助那里的人們解決困難。
在老人不太清楚的記憶里,她大體走過140多個縣,走過幾百個小山村。而這些縣,她都盡力跑了項目,或者幫助解決了一些實際問題。
她聯(lián)系架橋、打隧道、修公路、辦學校、打井蓄水、建加工廠。她走到哪里,凡聽到的、見到的,只要和扶貧有關(guān)的事兒,有時和扶貧不沾邊,只要自己能辦到的,她都盡力去辦。
粗略算算,十幾年來,經(jīng)她管過跑過的項目每縣至少也有一兩個,在這些項目中,有些只是無形的,而有些動則達到幾千萬元,有些項目在地方扶貧中發(fā)揮了很好的帶動作用。
李大姐跑項目,是一腳落地,一手通天。落地就是把事辦到最底層,讓老百姓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通天就是向省市區(qū)領(lǐng)導或北京的頭頭腦腦們說情,其中最多的是大民營企業(yè)家。
在她手上,有一大本照片,那里有西部貧困的真實記載,她走到哪里,就把這些照片拿給人家看,向他們講述窮困地方的苦,然后向他們伸手要東西。
大姐說,有時,她就像一個討飯的人一樣,每到一個單位,總是不厭其煩地向那些大小官員們訴苦,說那么多“新鮮事”,有時候惹得人家煩。
有人說,你一個老太太,退休了不在家好好養(yǎng)著,瞎管那些閑事干什么?
可是她說她心里不安,她睡不著啊,她的心里有那么多的窮人,那么多上不起學的孩子。
老人露出一臉的無奈:那些老板,向他們要錢,可真是跑斷腿、磨破嘴,坐冷板凳、看冷臉色、聽冷言冷語。還十有八九都不給,就是給了,也要向她提這條件、那條件的。有要批地的,有要批文的,有要名人或哪位大人物出面辦事的。她說,有一家,就光一個地皮的批文,她就整整跑了一年。而有的老板,事兒辦成了,錢卻不給了,不但不理你,連電話也不通了,人也找不到了。
由此我們想到,李大姐在她跑成和未跑成的那些項目中,花費了多少精力,她是怎樣把一顆滾燙的心掏出來交給貧困地區(qū)的人民?
這些,有誰能知其全部?
老人反反復復念叨著:愚昧啊,怎么會是這么愚昧?
從1986年開始算起,也有18個年頭了。
截止我們?nèi)ゲ稍L的前幾天,80歲的老人剛剛從外地回來。
她說,這幾天忙,腿疼,身上也沒有力氣。
然而,10多年來,除了看到貧困者的貧困讓她難受之外,讓她更為難受的還有一樣,那就是貧困者的愚昧與無知。
她說,有些人自己像牲口一樣地活著,可卻不知奮斗,沒有精神支柱,沒有主心骨,整日渾渾噩噩。
有些人,給了就吃就花就用,沒了就挨著、餓著,就那么一輩子,直到老死。
有些地方,花好大勁,才弄到了一個項目,可以安排好多人就業(yè),解決好多人的吃飯問題。
可是項目一上馬,卻見不到一分錢的效益,時間不長,好端端一個企業(yè)就倒了,人們又是窮啊窮的。
有些項目建成了,效益有了,群眾也見到了實惠,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項目,一些負責人被陷了進去,犯了罪。
老人心里難過。
她一遍一遍反反復復地念叨著:“愚昧啊,怎么會是這樣愚昧?”
她想起那些美麗而貧窮的山河,想起西部善良而愚昧的百姓,她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她時而揮動著雙手激動地表達著內(nèi)心的感受,時而久久地凝神而思。
是啊,中國農(nóng)村的貧窮除了地域性的、自然性的之外,主要的還是人自身的原因。
幾千年的貧窮造成了貧窮者精神的萎靡,意識上的無知,還有制度上的弊端,這一切才是真正的問題之所在。
老人舉了若干個例子。
甘肅的長慶油田出產(chǎn)大量的石油,但這里沒有一條可直通隴海線的鐵路。如果能從這里修建一條非主干線的鐵路,就可以發(fā)揮很大的扶貧帶動作用。這一項目經(jīng)努力上馬了,資金也到位了,可是有人卻攜巨款逃跑了,修建鐵路的事就這樣又放下了。
從福建長汀到江西瑞金,繞道要走一大圈兒,真是一個現(xiàn)代的“王屋山”,交通十分不便,那里的百姓非常困難。老人千辛萬苦,與地方政府一起跑成了打隧道項目。然而,隧道最終打成了,卻有人就從這里走上了犯罪道路。
寧夏一個地方,江蘇的一位大企業(yè)家投資為他們建了新居,想讓他們搬進有水有電有房有地的新居,可是,有些人死活不愿意,他們舍不得以前的窮舍破屋,說是新居住不慣,有些搬來的又搬了回去。
有一個地方,投資有了,企業(yè)辦了,可是過一段時間就又垮了,因為他們原本就不懂什么叫經(jīng)營。
老人見到一些人,給他們救濟了衣物,可是他們夏天把棉衣中的棉花掏出來換酒喝,到了冬天,他們再把兩件單衣合起來穿,等到不能再穿了,就扔掉拉倒。
老人經(jīng)常遇到的是這些事兒,這讓她心里很難受。這些事兒,給李大姐很大的精神刺激,時間長了,她總結(jié)出了兩句話:
一句是扶貧先扶志,第二句是脫貧先脫愚。
她說,一個沒有志氣、愚昧的人你給他什么東西,上什么項目都是白搭。一時間富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又窮了。
扶志脫愚的根本辦法是教育。
“知識改變命運啊!崩先说贸隽诉@個結(jié)論:教育可以讓一個人有知識、有信仰、有志氣。
從此,老人開始籌劃著在西部搞遠程教育。
遠程教育是一門高投入的產(chǎn)業(yè),搞一個點,要花40至50萬元。
這對她這個“化緣”的老太太來說,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老人進科技部,去大使館,凡有可能的地方都去,哪怕看人臉色也好,聽人說風涼話也罷,她都不在乎。
功夫不負有心人。
幾年時間,她靠自己的不懈努力,動員大家參與了扶貧工作,在山西榆林、貴州柳志、河北承德、云南怒江四個地方搞了四個點。每個點年培訓約七八批人,每批約有四五十人參加,這四個點加起來每年就培訓了約一兩千人。這是直接的培訓。
等到這些人陸續(xù)培訓完了,每個人又會間接地帶出若干人。這樣,慢慢地,這一批人就會懂得用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有意思的是,采訪快結(jié)束時,老人也開始向我們“化緣”
她說,你們以后也要幫我啊,能搞到電腦什么的,都給我搞過來,我有用處。
看著這位身單力薄的老人,我們心中涌出了好多好多的感動,她心里在裝著怎樣一個世界啊!
她是想用自己的努力,讓天下的人都不挨餓、不受凍,日子過得甜甜美美的。
可是她的力量還是很單薄的。
雖然現(xiàn)在政府和一些有識之士早已行動起來,共同來做扶貧的事。
可是中國之大,扶貧的任務還相當艱巨,完全擺脫貧窮的目標依然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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