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和大西北爭奪小伙子 　　 　　“小北京”李成常常陷入不被人理解的困惑之中。他失戀了。 　　多少浪漫的年輕人把愛情看得比生命寶貴，似懂非懂地把“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寫在日記本上。但是，一旦需要表現(xiàn)出生命和愛情的價值時卻近乎蒙昧。
　　李成參軍上天山，之后調(diào)秦皇島，到了故鄉(xiāng)京門口，“胡同串子”、甜蜜的愛……在向他招手。然而，“三過家門而不入”的遠古美談成了李成的新傳奇。
　　他的女友是中學“同桌的你”，正在讀北師大。多夢的年華，當然少不了永不分離的海誓山盟。他參軍，女方理解他鼓勵他他當火頭軍，女友鼓勵他支持他。他一想到熱切期待的目光，就在心底默念“快樂老家”了。
　　可是，他所在的部隊――武警交通部隊奉中央軍委命令組建一支新部隊，擔負修建中巴公路國內(nèi)段的重任。
　　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李成在人生十字路口選擇部隊壯麗的事業(yè)，便擁有壯烈的故事。他說：“陶醉于燈紅酒綠的都市，眷戀于瘋狂旋轉(zhuǎn)的舞廳和花前月下，有幸福滋味也不過是小幸福。戰(zhàn)士以邊疆大漠、雪山風暴作背景描繪燦爛的人生才是大幸福。”
　　他在享樂和煉獄之間，在戀情與大西北之間艱難選擇時，在日記中寫道：“沒經(jīng)過煉獄的人是淺薄的人，淺薄者沒有立足之地。”他鄭重地向部隊遞交了“出師表”，隨部隊重走“唐僧師徒之路”，以昆侖為背景，挖山不止，將絲路擴成五彩大道。
　　時間是催化劑。戀人和大西北爭奪李成的“拉鋸戰(zhàn)”越演越烈。戀人的父母不理解他，無法掩飾失望之情：“李成呀，快回北京，京城發(fā)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不盡快融入會被時代淘汰。”戀人暗自落淚，無法回避揪心之嘆：“成呀，不見你就流淚，不見你就心碎，不在一起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他們痛苦卻友好地分手了。
　　好長時間，他的心海巨浪排空，思潮激烈地撞擊著。困惑是思想的地獄，一旦從困惑中擺脫出來，他感到自由了。是啊，《希臘的神話和傳說》說：“當英雄重見太陽和空曠的大海，他們不再畏懼，自由自在的呼吸了，覺得自己是從地獄里逃出來似的�！�
　　
　　虎口虎勁
　　
　　從中巴公路的巴方進入我國蓋茨大峽谷時，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吉普車像掉進激流的一片樹葉，輕飄得隨時都可能被呼嘯的山風卷到巴基斯坦。一座黑壓壓的大山在打醉拳，它傾斜著，搖晃著。也不知誰給它起了一個形象的名字“老虎口”――倒懸的絕壁是它的上顎，陡立的斷崖是它的下顎，蓋茨河的激流是它永不止息的咆哮。
　　這里是李成和戰(zhàn)友的戰(zhàn)場。風比往日加倍地肆虐，巖石發(fā)出凄厲的哀嗚。李成和戰(zhàn)友王靈鎖正在老虎口駕著推土機，開足馬力在推大爆破炸松的石碴。突然，大山發(fā)出撕心裂肺的轟響，半座山傾瀉而下，在李成的眼前掀起一團蘑茹云，前方的王靈鎖連人帶機被亂石吞噬了!
　　一種恐懼感比高原風還犀利地襲擊著部隊。李成抬頭一望齜牙咧嘴的巨石，跳下推土機就往上沖，悲壯得像狼牙山上的壯士。戰(zhàn)士們呼啦地涌上去，拼命地清理塌方，讓老虎口還一個活蹦亂跳的戰(zhàn)友！李成近乎瘋狂，皮肉破了，鮮血淋漓，也毫不顧及，巨大的悲痛讓神經(jīng)麻木了。清著清著，推土機扒出來了，一個鋼鐵大物砸成了餡餅；清著清著，王靈鎖找到了，只有手表還嘀嘀響著……
　　在這2．5公里絕壁上不要說干活，就是站上5分鐘也夠漢子。機械施展不了威力，李成就身系繩索在半空“蕩著秋千”排險、“打?qū)Ф础薄⒎排讪D―在殘壁上打出一個直徑50厘米，12多米深的洞裝上炸藥炸開頑石，強行向“老虎口”要一條路。李成在洞里只能跪著、匍匐著，用胸膛用肩膀頂住風鉆，肩膀磨紅了，胸脯磨爛了……炮剛放，不等硝煙散盡，李成就和戰(zhàn)友們進洞繼續(xù)下一個工序。下班的時候，渾身上下一層厚厚的石粉包裹著全身，只有兩只黑眼珠在打轉(zhuǎn)。三年苦苦的久戰(zhàn)，連接中巴人民的友誼大道像彩虹跨越帕米爾高原，把兩國人民的心拉得更近。
　　
　　做男人就做男一號
　　
　　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李成隨部隊轉(zhuǎn)戰(zhàn)準噶爾腹地的古爾班通古特的卡拉麥里山修216國道。卡拉麥里山活躍著大批珍稀的野生動物：野馬、盤羊、狼……是我國著名的有蹄類動物保護區(qū)。
　　在艱苦的環(huán)境與狼的周旋中，他煉成了鋼――由義務(wù)兵轉(zhuǎn)為士官，又由士官提升為警官。李成是有心之人，他身在大漠卻把人生之根深深扎進北京肥沃的土地，因而又不泛北京子孫的特質(zhì)：熟練地掌握了各種機械的修理技術(shù)，職了北大函大經(jīng)濟專業(yè)。大愛最能獲得隆重回報。李成和戰(zhàn)友們把“血脈”般的公路建在西域蠻荒之地，造福邊疆之時，公路也成了有情人的“梧桐樹”，李成贏得了和呂京共沐愛河的日子。
　　汽車把我拉到他們的“新房”：一頂帳篷加一個火爐子，就是住所、伙房、力、公室。新房四周被白雪覆蓋著，新娘早已回北京了。李成上尉在新房接待了我。
　　電影《天山行》里鄭志桐為余海洲烈士奮筆疾書挽聯(lián)：“碧血灑滿天山，捐軀為誰?為國威軍威振奮；十年夫妻分居，幸福何在?在千家萬戶團聚�！报D―那只是北京兵的外在表現(xiàn)，哪位北京兵的感情世界可以割舍北京情懷。每次回京探親，工地都被厚雪覆蓋了，可不到十月的北京，綠意還掛在技頭，在李成眼里如同沐浴的美女。大漠與城市的反差就這么大，城里人卻生在福中不知福。
　　“新疆大學社會實踐營”的學生到工地體驗生活，在北京兵面前感到自己太渺小了。其實，在大學生面前，北京兵也產(chǎn)生了深深的失落感。送別時，天地為之動容，干熱的大漠竟下起了雨，雨滴打在沙子上啪啪作響，兵們默默地站在雨中，衣服濕透了，還目不轉(zhuǎn)睛地遙望著學生們消失的烏魯木齊方向。李成猛然回望營房，大門的對聯(lián)“戰(zhàn)嚴寒渴飲大漠雪，斗酷暑饑餐戈壁草”，橫批“一代風流”被雨打得透濕，透著鮮靈靈的詩情畫意。這是他的杰作，是對北京兵的真實寫照，李成一股豪情拔地而起，站得更加挺拔，酷像影視片中的男一號。
　　
　　他比狼更瀟灑
　　
　　李成有時還充滿著維吾爾小伙的詼諧幽默，再激烈的事情，也是平平淡淡地說出來。
　　那是個中秋節(jié)的晚上，我喝了點酒興奮得睡不著，正在床板上“烤燒餅”，忽然聽見豬叫。前些天一個民工被狼撕碎了；豬圈被狼進犯過。血淋淋的畫面在眼前閃現(xiàn)。我鯉魚翻身緊握手電疾風似的查防，手電照去一束束綠光反過來，狼群正在攆九頭豬!
　　我邊吼打狼，邊點燃早已用棉衣做好的火把，操起鐵棒追攆。衛(wèi)生員劉興民、化驗員李軍強操起鐵棒緊跟其后，狼邊逃還邊回頭，并不害怕的樣子，透著主宰這方領(lǐng)地的霸主神態(tài)。
　　駱駝刺在風中“咝咝”悲鳴。我們迎著寒風追得正緊，突然聽到身后有異樣的聲音，隨聲望去，只見相 距30米遠有四只惡狼拖著長尾包抄而來，斷了我們的退路。狼的嘴巴流著饞涎。容不得細思量，隨著“噼哩啪啦”的蹄聲旋風般刮進耳朵，上百只狼斜瞪著眼恨不得把我們包了餃子!
　　科學家說，人在死亡的威脅下可以產(chǎn)生比平常大六倍以上的力量。我們把牙咬得咯咯響，以此相互傳遞對生的企望和決以死戰(zhàn)的信念。我們迅速背靠背形成一個約三米的等邊三角形，把手中唯一的火把和鐵棒揮舞得虎虎生風。有幾只狼慢慢從后方向我們猛撲過來。我見勢高舉鐵棒猛向前蹭了一步，怒吼“打!”生死關(guān)頭的吼聲壯膽又唬狼，群狼不由得向后逃遁。我們趁機迅速回守“三角形陣地”。
　　處于黎明前黑暗中的狼群更為兇殘，眼睛像鬼火圍著我們。狼開始抓地揚土，作著總攻準備。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機，我們將快要熄滅的火把伸向萋萋的枯草。干柴烈火。駱駝刺轟地燃了，群狼被烈火口下得后撤了幾百米，直湮沒在黑幕中。
　　就在群狼后撤之機，我們又迅速跑到駱駝刺最多的地帶拼命拔起萋萋枯草，在周圍擺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圍上來的狼群在駱駝草圈外虎視眈眈。我們將草卷成火把點燃擲向狼群，群狼忽地向遠方逃竄。我們趁機又拔柴加固陣地。就這樣攻攻撤撤數(shù)次，周圍的駱駝刺圈壘成了“長城”，使惡狼望而卻步。
　　饞狼實在舍不得嘴邊的美餐像煮熟的鴨子飛了，就在漫漫長夜直逼黎明的時候，大搖大擺地圍困我們，火藥味十足！
　　哪能容忍狼子野心!“老子今天跟狼拼了!在群狼撲上來的瞬間，我們點燃熊熊大火，駱駝刺圍墻變成了火墻。晨風助力火勢更猛。“火長城”噴出的濃煙烈火直撲狼群，群狼風一樣地逃向遠方。此時，尋找我們的部隊汽車沐浴著卡拉麥里山東邊的紅霞開來。掃興的狼群拖著尾巴逃遁。我們豪邁地高舉雙手歡呼勝利，個個指頭都滲著鮮血，在朝陽的照耀下壯觀極了。
　　打狼的故事動搖了一些人的軍心，李成召開軍人大會作穩(wěn)定軍心的演講：“……在人的精神和性格日漸頹靡的今天，與狼斗實在是不可多得�！独菆D騰》說得好啊，與狼斗太可以喚起生命本能的狼性。我們都太幸運了。千百年來的儒學畏狼如虎，憎狼為災(zāi)，使我們民族存在著太多的誤解與偏見，惰性與散漫，太需重新注入強悍威猛的精神了，只有這樣中國巨龍才能真正騰飛，實現(xiàn)偉大復(fù)興的夙愿。英國赫?喬?韋爾斯在《世界史綱》中說，‘在我們的血液里潛伏著游牧精神，無疑它在傳授給后代的氣質(zhì)中占著很大的部分。我們必須把那種不斷地急于向廣闊地域擴張的精神也歸根于這部分氣質(zhì)，它驅(qū)使每個國家一有可能就擴大其疆域，并把它的利益伸展到天涯海角�！�我們國家不擴張稱霸，但守土有責呀！”
　　結(jié)束采訪時，李成要我給他照一張以大漠為背景的照片。李成直立大漠之上，以藍天作背景，身后是無盡的大漠，他比狼還像主宰這方領(lǐng)地的將軍。
　　編輯／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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