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和冷靜 [冷靜與恐懼]
發(fā)布時間:2020-02-16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面對地震海嘯,面對家破人亡,面對核輻射,日本人表現(xiàn)了令人敬佩的冷靜。即使在重災區(qū),一切依然充滿秩序。 他們真的不悲傷,不害怕嗎?還是他們把一切都包裹起來了?
《紐約客》記者歐逸文覺得在震后日本,可以看到一個遭受巨大災難的民族,在天生的冷靜和巨大的恐懼之間掙扎。
天生冷靜
“忍耐、克制、有秩序!边@是《時代周報》記者張子宇出發(fā)之前對日本人作出的預判。幾年前,他曾在日本短暫生活過幾個月。當時日本人就給他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這一次,在地動山搖,狂風駭浪之后,日本人站在廢墟上依然還是如此。日本人沒有讓他失望。
災區(qū)物資短缺。水、糧食、油……這些生活必需品總是供不應求。日本人選擇了默默地等待。有些人還帶了書和板凳。即使面對幾百米的隊伍,幾個小時的等待,也沒有抱怨、喧嘩,更沒有哄搶。
排在前面的人并不多買,以保證后面的人都能買到。即使有人買不到東西也不會抱怨,只是默默地朝店員點頭致謝,然后轉(zhuǎn)身離開。有一次,有一個中國婦女沒有分到食物,立刻就有日本人把自己的分給她。
在避難所也是如此。老人和小孩會優(yōu)先得到照顧。在仙臺市上山通小學的避難所中,有工作人員分發(fā)完食物后,才發(fā)現(xiàn)忘記了一名老人,立即就有年輕人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這位老人。
即使是臨時的避難所,也保持了日本人特有的清潔,沒有難聞的氣味和垃圾。所有進入休息區(qū)的人,甚至每一個進入避難所的人都被要求脫去鞋子,換上專門的皮拖鞋,以保持室內(nèi)整潔。
在日本,垃圾是分類回收的。這一點在避難所里也不例外。垃圾袋掛在墻上,被分成可燃、不可燃、紙質(zhì)、金屬罐等五六種類別。
墻上還貼著各種指引,為人們提供各種幫助。除日文外,還可見中文、英文、韓文,甚至泰文等。
每一位離開避難所的居民,都會將自己的毛毯疊得整整齊齊,還向工作人員鞠躬致謝。
“對于日本人來說,這些都不需要額外制定什么規(guī)則。長期以來的習慣已經(jīng)讓這都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了!睆堊佑罱忉屨f。
南方報業(yè)記者劉蒙(化名)在日本的所見所聞也是相同的。他說,9級地震當晚,交通癱瘓,道路上很擁擠,但也沒有一個行人占用車道。那天晚上很多上班的通勤族回不去家,去便利店買飯吃。便利店只剩下兩個荷包蛋了,買的那個人卻只買一個,以讓下一個人還有的吃。
一些酒店等服務設施雖然不再營業(yè),但依然派專人留守,為需要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之后,關于核危機的各種傳言甚囂塵上。劉蒙卻依然在東京著名的長野公園看到還有不少人在夜跑。
物資短缺、親友罹難、危機重重都沒有打亂他們的陣腳。他們還是那么的文質(zhì)彬彬,謙恭有加。張子宇在廢墟中采訪時,一位忙于救災的日本自衛(wèi)隊士兵匆匆從他頭上跨過。士兵立刻停下來回頭向他道歉。
他在仙臺問路時遇見前田女士。前田女士自己也在找路,但她還是帶著笑容,耐心地為張子宇指路。
后來聊起來張子宇才知道前田女士正在尋找自己的姐姐。她知道的唯一信息是,海嘯發(fā)生時姐姐正駕車行駛在靠近海岸的公路上。這5天,她一直拿著地圖仔細研究。在她的地圖上有各種紅點,那是指目前被封鎖禁止進入的關卡。還有用鉛筆做的大量涂抹,代表著“浸水地區(qū)”。從地圖上可以看出,從茨城到青森,整條海岸線沒有被波及的地區(qū)很少。
“海嘯發(fā)生時姐姐在巖手和宮城交界地區(qū)開車,現(xiàn)在失去聯(lián)系……我就是想碰碰運氣,想自己去找一找!币恢蔽⑿Φ乃蝗晃孀∧樀吐暢槠。
內(nèi)心的恐懼
在日本地震災區(qū),各國記者都很少看到日本人失聲痛哭,捶胸頓足的場面!毒┤A時報》記者張沫參加過很多災難報道。但他覺得這一次很不一樣。在他的畫面中,那些突遭變故的人們顯得似乎有些過于平靜。他曾看到幾個日本人站成一排,面墻而立,哀悼親友。他們身體痛苦地扭曲起來,卻依然沒有人喊叫或者哭泣。
劉蒙在NHK的報道中,看到一個老人背對著鏡頭緩緩地說,我今天在遇難者的名單中看了親人的名字,不知道明天他們將被葬在哪個神社。聲音中帶著隱隱的抽泣。
“他們不是不悲傷,而是不愿意在別人面前展現(xiàn)。日本人認為,在別人面前哭泣是一件十分失態(tài)、失禮的事情,是給別人添麻煩!睆堊佑罱忉屨f。
在避難所的留言板上,他看到很多尋親的留言。比如,某某君,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尋找你。某某君留!疤貏e簡短,但能感覺出那種牽掛與思念。”
對于恐懼也是。日本人并不是不害怕,但他們不愿意讓人看出他們內(nèi)心的慌亂。歐逸文在其報道中寫道:“核危機久驅(qū)不散,在這個國家的話語體系里,鎮(zhèn)靜本身都成了護身符了!
與地震相比,核輻射更引起日本人的擔憂。在東京工作的NHK華文播音伏怡琳向張子宇透露,她的日本同事基本上都在堅持工作,但也有一部分人把家人轉(zhuǎn)移到了西部的父母家里。
一個媒體界的主管也向歐逸文透露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已經(jīng)準備把家搬到日本西部。他還做了最壞的打算,他計劃用即將到來的國慶假期將自己的老母親帶離這個區(qū)域。然后再即時趕回東京上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計劃。但沒有人會說出來!
劉蒙發(fā)現(xiàn),東京的機場聚集了大量撤離日本的外國人。而東京兩個最大的交通樞紐車站則聚集了大量的日本人。大多是婦女兒童和老人。他們紛紛朝大阪等西南部城市遷徙。
歐逸文注意到,在日本便利店,最先沒有的就是速食面、衛(wèi)生紙、飯團、面包和電池。酒和煙都還有。物資供應遠遠跟不上人們囤積的需求。日本人同樣在囤積物資,只是在囤積時覺得羞愧,因為他們覺得這樣做會給鄰里添麻煩。
還有一些謠言在民眾中傳播。譬如,天皇夫婦已經(jīng)秘密從東京撤離了之類的。歷史上,謠言往往會導致悲劇。1923年關東大地震后,東京和橫濱傳言說朝鮮人縱火,給井水下毒。因此,一些日本暴民,甚至還有一些警察、官員殺害了數(shù)千名朝鮮人。
當然,這樣的悲劇在信息暢達的今天不會再發(fā)生!叭毡救藧圩x報,而且日本的媒體也比較有公信力。所以現(xiàn)在基本沒有謠言大肆傳播的空間!睆堊佑钫f。
恥感文化
在巨大的災難面前,日本人根深蒂固的觀念讓其保持了克制!叭毡緜鹘y(tǒng)文化講究克制。在他們從小所受的教育里,有一點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無論如何不能給別人添麻煩。你表現(xiàn)得太痛苦或者太慌亂,這是在給別人添麻煩。日本人是活在集體當中的,他們很在意別人的評價。”張子宇說。
劉蒙也這么認為。他推測說,成千上萬個日本人當中肯定有想要不守規(guī)矩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好意思逾越那條紅線。這就是集體約束下的自律。日本人有著強烈的恥感文化。
歐逸文問日本人為什么災區(qū)幾乎沒有搶劫。日本人用類推的方式來說明這是源于文化上長期以來的紀律性,比如說非常講究的插花藝術(shù),儀式復雜的劍術(shù)。
“日本人相當講求公共場所的行為秩序,因為在一個各種資源并不豐富的地方,秩序往往可以節(jié)省成本,提高效率!遍偳鹇掇痹诓┛椭薪忉屨f。
而且,日本常年地震頻發(fā),多災多難。這讓他們對災難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和忍耐力。每年日本都有幾百次地震,通常都很小。日本人基本都不會跑。
歐逸文援引哥倫比亞日本文學系主任唐納德?基恩的話說:“太頻繁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去日本都會經(jīng)歷一場小地震。但除了我之后,沒有人在意。他們還嘲笑我。他們對此早有準備。但如果是大地震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其實,日本人等待這場地震已經(jīng)很久了。“理論上關東地區(qū)每一百年就有一場大地震。上一回是1923年。已經(jīng)風平浪靜很久了。日本人一直有將發(fā)生東海大地震的說法。他們早有準備。所以你基本上在日本看不到一間因地震倒塌的房屋。”張子宇說。
雖然對地震早有預期,但畢竟日本人對于海嘯是不熟悉的。還有核輻射。
不過,日本曾經(jīng)歷過廣島和長崎的原子彈。二戰(zhàn)投降時,裕仁天皇曾號召日本國民要“忍耐不可忍耐的,承受不可承受的”。歐逸文的這篇報道即化用了這句話做標題,叫《余震:一個國家承受不可承受的》。
雖然這一次的情況完全不同,但日本人的忍耐力卻一直是有目共睹的。
在這個二戰(zhàn)后日本最艱難的時候,滿頭銀發(fā)的明仁天皇發(fā)表了電視演講。他說,他衷心地希望人們能繼續(xù)同心協(xié)作,相親相愛,共渡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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