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海外22年背后的隱情
發(fā)布時間:2018-06-26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失蹤:像一個沒有答案的謎
1992年夏天,中國東北的一座邊境城市曝出一件震驚全市的大案,某國有企業(yè)年僅21歲的女出納員鄒某,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竊取22萬余元公款后,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當時全國職工平均月工資不足200元)。和她同時失蹤的是一個平常與她關系比較密切的某服裝廠法人代表楊某。一男一女的同時失蹤,使一起重大貪污犯罪案件很快浮出水面。
案發(fā)后的第二天,檢察機關的抓捕行動立即展開。辦案人員兵分多路,足跡遍及兩人可能出逃的各個離境機場、港口、許多城市的車站、賓館、兩人外地親屬的住所,并對兩人的家人、朋友、同事進行了大量的布控工作。但在檢察機關布下的天羅地網之下,卻不見兩名逃犯的任何蛛絲馬跡,兩人如人間蒸發(fā)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人一逃便是二十多年,無聲無息,杳無音訊。時光荏苒,斗轉星移,二十多年轉瞬即逝。當年和鄒某同樣花季的姐姐,已為人妻、為人母,鄒某的哥哥也早已娶妻育子。鄒某失蹤后,她年邁的母親每天捧著女兒的衣物哭泣,脆弱的心臟終究抵不住對女兒濃郁的思念,在鄒某失蹤僅僅一年便撒手人寰。鄒某的父親每天望眼欲穿地盼著女兒歸來,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最終幾近失明。最疼愛她的爺爺,終日不見孫女的音信也郁郁而終。鄒某的姐姐表面生活如舊,但安撫、贍養(yǎng)老人的重負,周圍人不斷的懷疑、探問,定期接受辦案人員的詢問壓得她身心俱疲,不到50歲的年齡早已是面容憔悴。鄒某、楊某的出逃,使他們的家人如墜深淵,痛苦不堪。與此同時,鄒某、楊某二十多年遲遲沒有歸案,也像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成為每一名辦案人員內心深處一個沉重的心結,無法解脫。當年的三名主要辦案人員,一名在從副檢察長的崗位上調入上級檢察機關后,一直到退休都對此案耿耿于懷,難以釋懷。一名當年二十多歲的年輕辦案人在追逃的路上染上急性菌痢,差點命喪途中,被送進醫(yī)院搶救了五天五夜,滴水未進。20年后雖已調入上級檢察機關并遷往異地,但談起當年的往事仍歷歷在目,一切都恍如昨日。另一名辦案人已成為了原辦案檢察機關的檢察長,卻仍像一名忠誠的獵手年復一年地苦苦追查著失蹤的獵物,始終不甘心該案成為一起死案。同時,二十多年的時間,案發(fā)單位的相關責任人該處理的也都處理了,該退休的也都退休,但鄒某、楊某的始終未歸,同樣是他們經常提起的一個話題,像他們的一個夢魘,又像一個沒有答案的謎……
自首:解脫逃亡的罪惡感
在人們越來越接受兩人永遠消失的事實的時候,兩人卻在許多人都異常陌生的歐洲“北塞浦路斯”突然現身,并從國外在將一筆巨款轉入司法機關賬戶后主動回國歸案。二十多年的謎團,在最后解開的一刻,卻是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充滿了戲劇性。
2014年12月26日,檢察人員從北京首都機場將兩個人帶回案發(fā)地。經過檢察機關對兩人的反復訊問,案子的本身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離奇、復雜。當年涉世不深的鄒某在舞廳跳舞時與楊某結識,兩人只是一般朋友關系。之后鄒某利用職務之便,為解楊某服裝廠資金周轉的困難,把公款借給楊某使用。最后,兩人眼見公款無法歸還便匆匆踏上逃亡之路。兩人先是乘坐火車經過一夜奔波逃到北京,然后購買了假身份證進入北京一所外語培訓學校隱匿下來。一年后,又用假身份證辦理了護照從黑龍江滿洲里口岸出境,經過俄羅斯、羅馬尼亞、土耳其等國,一路向西,最終因所帶贓款全部花光,滯留并定居在“北塞浦路斯”。經過多年打拼,兩人不但在當地有了自己的餐廳和房產,還取得了永久居留權。
一切好似已塵埃落定,但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暗流卻時時在涌動。2014年底,在網上看到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外交部等四部門聯合發(fā)布的《關于敦促在逃境外經濟犯罪人員投案自首的通告》后,二十多年如影隨形的罪惡之感、撕心裂肺的思鄉(xiāng)之情,終于如地下壓抑已久的巖漿噴薄而出。經過簡短的商量,兩人義無反顧地決定結束這段身心飽受折磨的痛苦歷程,毅然回國投案自首,希望得到法律的寬大處理和內心的徹底解脫。
也許,當下這樣荒唐的案件并不少見。兩人貪污的22萬元公款,與當今動輒千萬元、上億元的大要案相比,不過小巫見大巫。但是案件在當時造成的極壞影響,二十多年來檢察機關為此案付出的艱辛努力,及至兩人給親人身心造成的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痛和自己一生可能都無法擺脫的噩夢般的逃亡生涯,一切又使人覺得這樣的罪過比任何的罪惡都不遑多讓。
時過境遷,22年后的今天,兩人的心路歷程早已融于他們的血液而極難與人交流,因此我們與之進行的簡單、有限的對話也真的很難完全反映出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但筆者相信,一對本不相愛的年輕男女,歷經二十幾載的逃亡歲月,不僅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防范和逃避著國內、國際執(zhí)法機構的追捕,還要每天刻意演繹著恩愛夫妻的假象,個中的滋味只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也或許八千多個日子的心理壓抑,他們內心的感受早已異于常人。但是不管怎樣,若能以管窺豹,讓與他們有著同樣經歷的人,或者準備豪賭人生、復制他們人生經歷的人,能從中汲取教訓,及時懸崖勒馬,也就不枉我們筆耕之意。
需要說明的是,我們只想用一種平等的身份語氣去與他們交流、對話,去努力還原他們最真實、最原初的本性。
對話:尋找一切機會贖罪
問:當初,你把錢分散成若干筆小額支票拿給楊某,為什么不集中在一起,當時是怎樣想的?
答:數額太大會引人注意,而且還想留一些錢給工友們發(fā)工資用。(不能說沒有良知,但罪惡一旦開始,便無法自拔——筆者點評,下同。)
問:你還擔心工友的工資,是不是代表著你知道那樣做是錯的,知道是錯的為什么還去做?
答:我只是想幫助朋友渡過難關。我做了這樣的事情,并不一定說我就是個壞人。(壞人和罪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法盲才會做這樣的狡辯。)我當時只是想幫朋友,想法簡單,以為拿公家的錢用一下,用完再放回來就沒事了。沒有想會有那么嚴重的后果,更沒想到需要用一生來改正這個錯誤。(誰都可以幼稚,但誰在原則問題上都絕不能無知,無知終將釀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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