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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聲川:我們必須發(fā)出聲音|那一晚我們說相聲賴聲川

發(fā)布時間:2020-04-04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所謂的時代進步,所謂的建設,同時一定有破壞,一定有東西被摧毀掉:房子就不談了,臺北面貌的變化也不談了,更深層次的是,一種經(jīng)緯在腐化――一種思想、文化、社會的經(jīng)緯在消失。我們看著這個消失的過程,感到必須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他是苛刻的導演,也是捧場的粉絲,一遍一遍的排練,看過那么多遍的自己的相聲劇,每看一遍,抖到每一個哪怕是很微小的包袱,他還是如第一次看戲般欣喜,在一旁笑得很大聲。排練時需要一名小弟端張凳子上臺,阿雅一喚,賴聲川馬上跑去端來一張凳子。方芳在旁邊打趣:“這可是中國舞臺劇有史以來最大牌的小弟了!”
  去年是《暗戀桃花源》,這次他帶來的是“表演工作坊”最新的一部相聲劇――《這一夜,women說相聲》。賴聲川曾公開表態(tài),這將是他最后一次創(chuàng)作相聲劇。這部封刀之作,在名字上就跟他最初那部一炮而紅的相聲劇遙遙呼應、諧音諧趣――22年前,他的開山之作,《那一夜,我們說相聲》。
  臺灣的綜藝明星阿雅,在北京有小劇場天后之稱的楊婷,加上從美國趕來加盟的資深老戲骨方芳,三個女人一臺戲。
  
  讓臺灣相聲起死回生
  
  賴聲川的“表演工作坊”共有27部原創(chuàng)戲劇,其中很大部分是按照他特有的“即興創(chuàng)作”加“集體創(chuàng)作”的方式來形成劇本,這次的《women說相聲》也不例外,賴好像永遠沒有定型不變的劇本,直到演出前的排演中,說不定還會有新鮮笑料隨時補充進來。
  “現(xiàn)在沒有嗓子的當歌星,沒有身材的當演員;沒有劇情的是電視劇,有劇情的那叫新聞……”方芳表演的民間語言大師的一段罵街,演到哪里都令人叫絕。早在賴聲川有意做一個女人相聲的時候,就有人提醒他,“要想做成這件事,除非你能請到方芳出山!
  方芳,兩屆金鐘獎得主,機變、演技、口才堪稱一流,尤擅脫口秀。她早已淡出演藝界,在美國含飴弄孫。為了說動退休的方芳重出江湖,賴聲川動了相當多的腦筋,甚至請方芳的兒子從中游說。
  賴聲川幾乎每過4年就會做一部相聲劇,從《那一夜,我們說相聲》,到《這一夜,誰來說相聲?》,到《又一夜,他們說相聲》,再到《千禧夜,我們說相聲》,最后,女人出場,《這一夜,women說相聲》。
  “我們這個團第一個作品《那一夜,我們說相聲》,原本是小規(guī)模的作品,因為當時臺灣的相聲市場一片空白,結(jié)果相當轟動,正版錄音帶就賣了100萬。”1985年賴聲川回到臺灣后做的第一部相聲劇,使瀕于滅絕的臺灣相聲起死回生。再后來,賴的系列相聲劇每一張唱片都贏得白金銷量。
  學生時代賴聲川就是相聲迷,可是在他留學的5年期間,“相聲在臺灣神秘地消失了”!拔一氐脚_灣,想買新的相聲帶子,唱片店老板卻聽不懂我在說什么,可是這個老板明明就是前幾年我來他這兒買相聲,誰是誰,他還如數(shù)家珍的那個。”
  從美國加州伯克利大學獲得戲劇博士學位的賴聲川,應臺灣元老級劇人姚一葦先生之邀回臺任教,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臺灣已是一片文化沙漠,像樣的劇場根本沒有,那時還叫做“國立藝術學院”的“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連個校園都沒有。他們借了人家的地方來辦學校,近鄰是墳場,辦公室在一座危樓的二樓,樓梯是歪的,“每次見學生都不能超過兩個,因為樓會塌!崩盍⑷、李國修上得樓來,3個人就在廢棄的房子里排《那一夜》。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從零開始有從零開始的樂趣,就因為什么都沒有,所以就變成了可能性很大。”
  
  沒人超過丁乃竺
  
  1984 年,《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上演,劇場里只有100 多人,當時臺下坐的就有后來臺灣新電影的主將侯孝賢、朱天文。兩年后,《暗戀桃花源》成為賴聲川“表演工作坊”的“鎮(zhèn)團之寶”。
  
  “據(jù)我觀察,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哭到傻,他臉部肌肉的狀況,跟一個人笑到瘋的表情是很像的。不但表情很像,連那個境界都是類似的。我就在想,要是哪天我把一個悲劇跟一個喜劇同時放在舞臺上,會怎樣?”
  賴聲川聽李國修講起導演陳玉慧的《謝微笑》在藝術館彩排時的經(jīng)歷:《謝微笑》下午彩排,晚上首演,中間兩小時則被安插了一場小學的畢業(yè)典禮。戲劇彩排到一半,小朋友來了,老師來了,鋼琴也來了,所有的布條都貼好了。導演快瘋了:“你們在干什么?這場地是我訂的!”沒人理他,畢業(yè)典禮照樣舉行。
  這個故事給了他靈感,讓他設計出《暗戀桃花源》的情節(jié):“暗戀”和“桃花源”是兩個不相干的三流劇組,都與劇場簽訂了當晚彩排的合約,雙方急于排戲,爭執(zhí)不下,誰也不肯相讓,最后決定共用舞臺,一團一邊,各自把自己的戲排完,一出悲劇一出喜劇交織在一起。
  江濱柳與云之凡在大上海相戀,卻在小小的臺北咫尺天涯;漁民老陶懷疑妻子春花和房東袁老板偷情,于是離家去尋找桃花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桃花源里的一對仙人與自己的愛人和情敵長得一模一樣;還有戲外戲――一位觀眾席里的女子,逢人就找“劉子驥”。無論是“暗戀”、“桃花源”還是“戲外戲”,每個故事的共同核心都是尋找遺失的愛情。
  內(nèi)地版《暗戀桃花源》里江濱柳的扮演者黃磊,形容第一次看這部戲的感受是“像被痛打了一頓”,后來他自己演這部戲,入戲太深,每天都要大哭一場。但悲劇同時又是喜劇,演員李立群與顧寶明都親眼見到過坐在第一排的觀眾當場笑得從椅子上翻了下去。
  第一版的云之凡,扮演者是賴聲川的太太丁乃竺。這個經(jīng)典角色后來幾易其主:蕭艾,林青霞,袁泉,但賴聲川心目中最美的云之凡,永遠是丁乃竺。“乃竺是學哲學的,我從來沒認為她是一個演員,但是她演得非常好。在我心目中,沒有人選能夠超過丁乃竺。我這么說,不僅因為她是我老婆,更重要的是,這個角色就是她發(fā)明出來的!
  
  門口100雙鞋子
  
  1978年,賴聲川與丁乃竺結(jié)婚,兩人共同申請美國的學校,賴聲川申請的專業(yè)有兩個,一是文藝創(chuàng)作,二是戲劇,“我們那個時代,沒有任何一位年輕人,要去念戲劇的學位。那個時代最優(yōu)秀的人都去念理工。”
  他經(jīng)歷過兩次一無所有。第一次是人禍,到美國一個月后,存的錢被人家盜了!氨緛砜梢栽诿绹顑赡甑模蝗欢紱]了,就瘋了。我們把錢放在一個我們認為可靠的朋友那里,他應該是惡性倒閉了,這個人幾十年了再也沒出現(xiàn)過!
  第二次是天災,《暗戀桃花源》之后,他們在臺北的新辦公室遭遇了臺風!罢麄臺北市都淹了,臺北的民主東路變成了一條河哎,跟黃河一樣。我們辦公室在路的那一邊,是地下室,所有的器材,所有早期的照片、錄音帶……什么都沒了。”
  
  他至今佩服妻子的危機處理能力,她永遠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接受現(xiàn)實。錢沒了,去餐廳打工啊,辦公室沒了,那又怎么樣呢,重新開始吧!拔覀兊呐笥眩瑥埿⊙啵3i_玩笑說,乃竺就是那種火燒了房子都會說‘也好、也好’的人,她真是非常樂觀。”
  他們曾經(jīng)的家,在陽明山租來的一幢破舊的大房子,大門從來不鎖,突然就會有朋友走進來,不按門鈴。他們把車庫當成辦公室,出來就是廚房,再出來是客廳,然后是臥房,生活跟工作在一起。新加坡劇作家郭寶昆寫文章說他倆是“白天跟夜晚不分,生活跟工作不分,朋友跟家人也不分,整個人生是同時進行、同時發(fā)生”。
  兩個人都學佛法,常常請一些老師來家中作客講學。“我們從尼泊爾、印度、不丹請過來一些真正偉大的老師,大概20世紀最偉大的老師都來過我們家。有時一來就十幾個人,我的房子就讓給他們。240平米的房子,客廳可以做法會。有時我開車回家,門是開著的,門口大概100雙鞋子,就知道法會還在進行。”有一段時間他打電話回家找老婆,接電話的人問你是誰,他大驚失色,我是誰你不認得?對方說你老婆在忙,沒時間講話。
  沒有法會的時候,家里還是一大堆人,都是來看老師的,大多都有嚴重的問題:生病的人,快要過世的人,精神崩潰的人,憂郁的人……有點像掛號區(qū)、候診室。“我每次回家,先從后門看一下,有三四十個人,我就不要進去了。有一次一位很著名的老師,從錫金來,他說只有一個條件,你絕對不能對別人說我來。后來他來了,自然有人知道,結(jié)果那天來了700個人,游覽車一輛一輛來,我們家變成一個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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