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里的三位天使]氣味圖書館香水價格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果有天堂,那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 話出現(xiàn)在一本內(nèi)地雜志的專題引言里,是博爾赫斯說的,專題就叫“我心中的那座圖書館”,幾個月前,雜志編輯問我,如果有機會可以完全按照你心目中理想的狀態(tài)搭建一所圖書館,你會如何安排?
以一條蛇的姿態(tài),在城市里穿來插去;我覺得一個城市如果能夠看見書在當中流動,是美好的。當時,我這樣在電郵上答。輾轉(zhuǎn)之間,雜志來到我面前,打開來,就看到博爾赫斯這句話。如果有天堂,那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
忽然發(fā)現(xiàn),我也很久沒去過天堂 。
踏進城東的圖書館,快黃昏了,夕陽低低的斜斜的剛好照在我每次到這里來都會碰到的三個人。 在這異常安靜的空間里,三個人,一如既往,非常專注地讀著一本非常厚的書。他們也真像天使。專注的人都像天使。
右邊的叫T1。我肯定他正在讀著的書是關于人權的。我也肯定他并非真的坐著,只是靠著椅子半站著。 我曾經(jīng)問他為什么,他說,假如他坐下來,會想起如坐針氈。他怕。
T1患了Trypanophobia,打針恐懼癥。
六歲那一年,他打針的時候,不知是自己不安分還是護士不小心,總之結(jié)果是,針斷了。從此,他害怕打針。一直以來,這個病沒有為T1帶來多大的麻煩。首先,他媽媽當然再也不敢讓他打針,到他成人了,自己可以決定了,即使醫(yī)生建議,他也一概拒絕打針。麻煩出現(xiàn)在,他和他妻子有孩子了。
然后,T1便明白,養(yǎng)孩子不單是私事,也是公事,而叫他非常專注地探究個人與社會的權利關系的,正是他孩子打針的問題。
基于爸爸的恐懼癥,當然不想讓孩子打針。T1完全可以預測,假如孩子打針,必然遭遇同樣斷針的命運,但,活在現(xiàn)代社會,孩子出生后,規(guī)定必須打種種預防針啊。T1用盡一切辦法,費盡一切唇舌,可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官員就是官員,答案是,針必須打。
必須打?T1就是不忿,于是想到,好,就打,打官司吧。
千想萬想之下,他想到從人權的角度爭辯,主要的論點有二:首先,人人有權決定關于自己身體的一切,不容外界侵入(像針);而因為他孩子還是孩子,所以,第二,父母有權決定未成年兒女的事情,不容外界介入(像社會)。
可孩子快生下來了,T1還沒有找到受理這場他認為是世紀官司的律師,因此,他常常到圖書館來努力地看書,最終希望自己出庭。
三位被夕陽照著的天使,中間的叫T2。我肯定她讀著的書是關于倫理道德的。我也肯定她這時與T1耳語著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法庭官場的壞話。她曾經(jīng)告訴我,法庭官場一如劇場,常常上演亂倫的戲。
T2患了Theatrophobia,劇場恐懼癥。
但,與亂倫有什么關系?你知道嗎,T2引經(jīng)據(jù)典地說,古希臘文化有三個重要元素:做戲、審訊、議政,三種活動都有很強的表演成分,進行的地點也差不多,并且是當時每位公民有責任參與的,三者各有運作,互有呼應,本來是很美好的一個體制。
后來,劇場上演了戀母弒父的悲劇Oedipus(《俄狄浦斯王》),法庭官場認為劇場諷刺他們,馬上立例,從此才禁止亂倫。T2看過了這段古希臘歷史之后,總覺得假如能夠多明白亂倫,也許可以多明白法庭官場,最終也許可以多明白劇場,可以不再恐懼。
在T2左邊的是T3。我肯定他讀著的書是關于活死人的。我也肯定他放在地上的背包里起碼有兩罐在網(wǎng)上買來的氧氣和一把斧頭。他曾經(jīng)告訴我,以防萬一。
T3患了Taphephobia,一說Taphophobia,活埋恐懼癥。
以前,T3以為自己跟很多人一樣,只是害怕墳場。有一次,他看電影《Kill Bill》,其中一幕就是活埋,他給嚇得馬上跑出電影院。從此,他常常擔心自己也給活埋,尤其是這個地面常常給挖開的城市。從此,他不再坐地鐵,不再到任何地下的空間。從此,他努力賺錢,希望搬到更高的樓層,給活埋的機會,他認為,會比較低。
從此,他也愛上看活死人的書,死了明明該在地下卻如活人般走在地上,比活著明明該在地上卻如死人般埋在地下好。T3說,對他來說,活死人的書一如漫畫,讓他輕松。
你知道嗎,以T為首的恐懼癥有三十多種,包括:Taeniophobia,害怕絳蟲; Thalassophobia,害怕海;Tyrannophobia,害怕暴君。
周耀輝
香港填詞人,曾于政府、亞洲藝術節(jié)、《明報》工作。1992年移居荷蘭。2010年于阿姆斯特丹大學完成博士研究,F(xiàn)任香港浸會大學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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