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滄萍 “未富先老”,冒不起的險:愛的險你不想冒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中國特殊的“未富先老”危機,是人類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現象,實在是冒不起的險。――高輝清,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發(fā)展戰(zhàn)略處處長 耳聰目明,福相的臉,厚厚的嘴唇,說話聲如洪鐘,只是在北京呆了近60年,鄔滄萍說話依然不忘本,還有些廣東味,“一直”老說成“一級”。話說回來,鄔滄萍教學的勤勤懇懇的確是“一級”的,85歲才從中國人民大學退休,回家也不愛養(yǎng)老,依舊帶著2個博士生,天天在電腦上寫論文、在網上收著國外同行發(fā)來的最新研究動向的郵件,時常還去學校的老年學研究所里轉幾圈,問問學生們科研的進展。
華爾街上的MBA,筒子樓里的副教授
1922年,廣東番禹,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出生了。來自南洋海風的氣息,給了從小在這里長大的鄔滄萍很多自由解放的思想,當地人民為謀生,與海外的常來常往,也讓看在眼里的鄔滄萍對經濟有了興趣。
1941年,時值戰(zhàn)亂,鄔滄萍輾轉去了香港求學,并在香港考入廣州嶺南大學經濟學系,從內地過去的學生在香港常組織愛國游行運動,《華商報》、《大公報》、《文匯報》常大幅刊載民主進步的社論文章,鄔滄萍耳濡目染,深受影響。
1946年抗日戰(zhàn)爭結束,內地戰(zhàn)亂留下的傷痕,讓人觸目驚心,畢業(yè)后的鄔滄萍回到香港在九龍海關工作。在海關當公務員的日子,他依然關心著國家大事,常從報紙上了解到很多民主人士愛國的思想,這些愛國思想中涌現出眾多救國之路,“工業(yè)救國”、“道德救國”、“科學救國”、“教育救國”……在眾多救國道路中,鄔滄萍也在思考自己的路。
1948年,鄔滄萍報考美國紐約大學經濟學工商管理碩士被錄取。紐約大學商學院毗鄰金融中心華爾街僅3個街道,是全球有名的工商類私立大學。1950年,鄔滄萍即取得了如今都炙手可熱的MBA,他的勤奮好學、不凡的思辨能力讓導師欣賞,導師留他繼續(xù)攻讀博士學位。
此時,鄔滄萍開始面臨人生最大的一個選擇。他想畢業(yè)后,能像他接觸到的愛國人士那樣回國參加祖國建設,投身到最需要自己的崗位上,為生靈涂炭的祖國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這是他全部的夢想。
1950年,美國對中國高端知識分子采取了挽留政策。導師告訴他,“Mr Wu,你的全部所學都是市場經濟的內容,你的國家是計劃經濟,她不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回去后,你會沒有工作,你為什么還要回去?留在美國吧,我們會繼續(xù)提供給你全部的獎學金,我會給你找到一份工作,它將讓你發(fā)揮你全部的才能!
臺灣方面也在動員他們,“你們來臺灣,臺灣也需要你們!逼拮右苍讵q豫,她的父母、哥哥都在美國,都是社會的上層人士,而他們自己在美國也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了,“我們學的都是社會科學,中國更需要自然科學人才,還需要回去嗎?要回去,我們也可以回香港啊!
“不,要回去就要回大陸!”鄔滄萍給自己下了最終的決定,他認為自己的所學一定可以報效祖國,祖國會需要他,并為自己想好了“曲線救國”的路,他先留在紐約大學一邊攻讀經濟學的博士學位,一邊選修哥倫比亞大學的統(tǒng)計學,統(tǒng)計學帶有技術性,在計劃經濟里,它可以派上用場。
1951年,拿到哥倫比亞統(tǒng)計學學位后,他和妻子毅然回國,輾轉在幾個大學之后,1953年,他到中國人民大學任副教授從事統(tǒng)計學教學工作。
回國后,他也曾被卷入政治運動中,被扣上“資產階級”的帽子,他的孩子成為“資產階級的狗崽子”,2002年他一家人才住上100多平的樓房,之前的50年里,他和家人一直住在只有幾十平米的筒子樓里,他也曾每天在公共的廚房里煙熏火燎地炒著土豆絲,但對于自己回國的選擇,他相信是正確的,“至今仍留在國外的同學,雖然他們房子住得比我們大,生活條件比我們好,但我覺得我走了一條國家和人民需要的道路,無愧于心!
當時搞人口學研究就像踩鋼絲
對于鄔滄萍來說,1971年投身到人口學領域的研究是他人生第二個無悔的選擇。
1971年,中國恢復在聯(lián)合國的合法席位。而此時的人口問題和貧困、污染已成為聯(lián)合國關注的三大“熱點”。為了準備參加1974年召開的世界第三次人口會議,我國在會前一兩年成立了人口小組。由于擁有經濟與統(tǒng)計學上的專業(yè)知識以及一口流利的英語,鄔滄萍成為這一小組的成員,從此他邁入人口學領域。
事情并非如想象的那般完美,上世紀50年代,馬寅初主張實行計劃生育,這一主張,在當時倡導“人多力量大”的中國政治環(huán)境中,被認為是代表資產階級思想的馬爾薩斯主義,馬寅初、費孝通、吳景超等,很多從事社會學研究的老一代,基本上全軍覆沒,很多都被劃成右派。
進入70年代,人口學仍屬于學術的“禁區(qū)”,大家都不敢公開進行研究,就如踩鋼絲,心有余悸,為準備聯(lián)合國人口會議成立的人口小組屬臨時性質,散會后,大家再不敢跟人口學沾邊。
鄔滄萍是少數幾個愿意繼續(xù)從事人口學研究的小組成員,多年從事經濟學研究的他,在美國期間,便已意識到中國貧窮一方面和經濟落后有關,另一方面和中國的人口基數大也有很大關系!爱敃r,人們總喜歡用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來描述我國的國情,而對人均指標卻不注意,但從分子和分母的關系看,就明了了。人口是分母,經濟發(fā)展是分子,即便和國外是相同的經濟發(fā)展狀況,分母太大,人民必然也會貧窮。”
從人口小組回到學校,鄔滄萍和其他3位老師開始商量成立人口研究所的構想,剛開始,大家并不敢張揚,更多是進行中國人口史的研究,不敢涉及政策。1971年7月8日,國務院批轉衛(wèi)生部、商業(yè)部、燃料化學工業(yè)部《關于做好計劃生育工作的報告》,提出克服生育無政府狀態(tài),實行有計劃地控制人口增長。在當時,這仍是內部傳達文件,會議不予記錄。
直至1974年底,已屆耄耋之年的毛澤東在國家計委《關于1975年國民經濟計劃的報告》上作了“人口非控制不可”的批示,再次強調了人口控制對國民經濟發(fā)展的重大作用。中國人民大學順勢創(chuàng)建了人口研究所,這是全國第一個人口學專業(yè)研究機構。
1979年,鄔滄萍與劉崢、林富德向國務院提交了全國第一份人口研究報告――《對我國控制人口增長的五點建議》,闡釋了控制我國人口快速增長的理由和對策,“提倡一個夫婦生一個孩子,堅決杜絕生三個孩子”。
鄔滄萍認為人口呈幾何基礎增長,必然會給呈算術增長的物質積累帶來負擔,“必須杜絕3個”,但他并不主張所有的家庭都只生一個孩子。但1980年,人口膨脹的非常時期,計劃生育政策發(fā)生重大調整,必須實行“一胎化”的緊縮生育政策。
在1985年召開的全國“人口地區(qū)規(guī)劃會議”上,有人提出:今后幾代人都要實行只生一個孩子、長期嚴格控制人口的地區(qū)規(guī)劃,直到一百年后中國人口降低到6至7億。
鄔滄萍認為這種幾代人都只能生一個孩子的規(guī)定,直至減到6、7億的算法如同在玩“數學游戲”,“中國以后的人口結構、性別比例將存在重大問題”,中國人口確實必須嚴格控制,但不能過火,必須實事求是,絕對不能制定不切實際的人口政策。會議上,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最終,這一提議不了了之。
老年學叫“好”不“叫座”
隨著人口學研究的深入,老齡化問題擺在了眼前。上世紀70年代初,鄔滄萍在翻譯國外人口學著作《人口學詞典》與《人口通論》時,發(fā)現人口老齡化是個嚴重的社會經濟政治問題。
1982年,老齡問題世界大會在維也納召開,“如何養(yǎng)老”成為世界關注與討論的熱點。而在當時的國內,這一問題卻被很多人所忽略。1982年第三次全國人口普查,鄔滄萍指導學生進行老齡化調查,惹來很多非議,“你干嗎指導一個學生搞老齡化研究?中國根本就沒有老齡化問題!
當時中國很多人認為老齡化是發(fā)達國家、資本主義國家的弊病,不知道老齡化是一個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出生人口少了,小孩少了,老齡人口相比較就顯得多了”。也有人認為,“既然人口控制必然會帶來老齡化,這就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推行計劃生育”。
在鄔滄萍看來,中國老齡化問題最獨特的地方在于,“未富先老”,“中國目前還是一個窮國,卻患上了富國一般才會有的人口病,即老齡化問題,我們要滿足這樣龐大的老人群體的需要是力不從心的!
鄔滄萍多次寫信給教育部、老齡委,向李嵐清提口頭匯報:要重視老年學研究、建議建立老年學專業(yè)。2003年中國人民大學成立了老年學研究所,這是國家教育部批準的我國高校第一個老年學專業(yè)培養(yǎng)機構。他培養(yǎng)的許多優(yōu)秀的碩士和博士,很多已經成為我國人口學、老年學骨干。
在家里,鄔滄萍建立了自己的資料庫,只要有老年學的報道和研究,他便剪下來收藏,以便查閱,如今的他正在指導學生研究老年社會保障、社區(qū)養(yǎng)老的問題,“面臨的問題是大家都叫好,但不叫座,大家并不太重視,也沒有太多物質投入!敝皇窍褚酝麍(zhí)著地相信自己是正確的一樣,研究老齡化問題也是他無悔的選擇,“不希望老齡化問題會重犯人口增長問題的錯誤,應該把老齡化擺在一個重要議事日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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