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務實、理性、善于平衡而不走極端； 1990年當選國會議員以來的三次重大涉華投票中，均表現正面；就任議長后會否屈從黨內反華勢力引人關注。 　　 　　跨進2011年的門檻，美國第112屆國會就要如期召開，兩個月前中期選舉的結果，使這一屆國會期間府（民主黨人領導的聯(lián)邦政府）院（共和黨人執(zhí)掌的國會眾議院）對峙的驢象之爭如箭在弦上。兩個月前中期選戰(zhàn)之夜的慶功集會上，約翰?博納不禁喜極而泣。如今，這位俄亥俄州的共和黨人在全體眾議員的見證下，從佩洛西手中接過代表議長權力的木槌。這位草根底層走出的新科議長是何許人也？上任以后他將如何改變華府政治？更為關鍵的是，這位新科眾院議長的上臺又將給中美關系帶來哪些變數呢？
　　
　　“草根議長”
　　約翰?安德魯?博納，1949年生于俄亥俄州一個藍領家庭。全家以一個小酒館維持生計，但12個子女的負擔令博納的父母倍感拮據。博納排行第二，自小就跟哥哥鮑勃一起分擔家務、照顧弟弟妹妹，早早當起家來。在學校里，博納并不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因為他必須在課余時間到自家酒館里打雜，到工地上開壓路機，甚至為自己學校巡夜。1968年，博納中學畢業(yè)，決定入伍，但很快又以體質原因被退回。
　　正當怨念沒能當上越戰(zhàn)英雄之際，博納結識了一個叫黛比?甘萊克的女孩。據博納哥哥鮑勃回憶，要是沒有黛比，如今的博納只可能是個建筑工人。1970年，為了能與黛比一起生活，博納進入大學夜校學習，堅持了七個年頭終于拿到商學學士學位，成為全家惟一拿到大學文憑的人，其間他也如愿與黛比完婚。
　　受過專業(yè)教育的博納很快被一家經營塑料制品的公司雇用，專做銷售。經過短短五年，博納就成了這家公司的老板，生活也殷實了起來。從事小商業(yè)的經歷，使博納開始厭惡過度的行政管制和稅收，極力推崇市場化的自由競爭。為了實現他的理念，1982年，他嘗試從政，從行會的領袖到鎮(zhèn)董事，最終于1990年代表共和黨當選國會眾議員。
　　在國會山上，博納的從政之路可謂大起大落。1991年，博納初到華府之時，民主黨人已盤踞眾議院46載，不少長期在任的議員背后都窩藏著權錢勾當。年輕氣盛的博納聯(lián)合了其他六位本黨新人高調揭發(fā)、抨擊民主黨議員的貪腐行為，借力輿論推進調查，致使至少20位民主黨議員落馬。博納因此而名聲鵲起，很快成為雄心勃勃的共和黨領袖金里奇的親信。1994年中期選舉，共和黨人拋出的競選綱領《與美國締約》名噪一時，博納正是主要起草者，幫助金里奇成功動員選民，使共和黨時隔半個世紀重掌眾議院。金里奇坐上議長寶座后，馬上提拔博納為黨內第四號人物，出任共和黨黨團主席。但好景不長，隨后兩次國會選舉中共和黨的退步、金里奇領導風格的跋扈及其丑聞的拖累等，激起了共和黨高層的不滿，他們密謀逼宮金里奇，存有投機心態(tài)的博納也參與其中。1998年中期選舉后，金里奇宣布辭職，密謀之事隨之也被公諸于眾，為博納制造了極大的壓力，連任黨團領袖失敗。幾乎是被放逐出領導層的博納，轉而投身經營政策議題，進入當時的教育與勞工委員會，維護著藍領階層的利益，并很快升至委員會主席。2005年，時任共和黨領袖迪萊因丑聞辭職。次年博納通過選舉填補空缺，回到闊別七年的領導層。2006年中期選舉，民主黨獲得眾議院多數，時任議長的哈斯泰特將黨團領導權讓賢給博納。四年之后，面對窘迫的經濟情勢和民眾對“變革”的失望情緒，博納效仿“導師”金里奇的做法，拋出競選綱領《向美國承諾》，幫助共和黨人斬獲近63席，拿下眾議院。博納也順理成章地晉升為美國歷史上第61任眾議院議長。
　　
　　兌現向美國的承諾
　　上任議長之后，博納最為緊要的任務無疑是兌現《向美國承諾》中的政策議程。事實上，16年前金里奇時任眾議院議長時，其競選綱領《與美國締約》中的很多內容并未實施，這也成為金里奇及其共和黨人失勢的重要誘因之一，親歷教訓的博納當然不會重蹈覆轍。雖然因超強的募款能力而被戲稱為“K街推銷員”，但博納本人仍舊保持著社會底層的價值觀。時至今日，他大部分兄弟姐妹仍舊從事著藍領工作，其中還有兩人正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這或意味著博納上臺以后，將把經濟與財政議題視為重中之重，在他治下的眾議院展開一系列刺激經濟、緊縮聯(lián)邦收支的立法努力，如延續(xù)小布什2001年和2003年實施的大幅度減稅計劃；削減自主性支出項目使聯(lián)邦財政水平回落到2008年的水平；除國土安全部門外，停止所有聯(lián)邦機構擴展雇員規(guī)模；廢除醫(yī)改法案并進行其他方式的醫(yī)療改革等等。這些立法議程無一不會招致民主黨人的強力反彈，特別是廢除全民醫(yī)療改革立法，在技術程序和政治可行性上都存在極大的困難。與此同時，博納還始終反對國會議員在撥款法案中塞入私貨的“專項撥款”行為，指責該行為極大浪費了國家資產。博納本人從未謀求過專項撥款，他甚至還公開向其代表的俄亥俄州第八選區(qū)的選民們宣示：“我不會謀求任何專項撥款，如果你們想要，你們就換人�！笨梢灶A見，博納將持續(xù)推進徹底禁止專項撥款的立法，這一國會政治的重大改革必將直接傷害兩黨議員的共同利益，招致巨大的壓力與反抗。
　　相比于前任，博納的議長風格可能更為務實。雖并非黨內溫和派，博納卻極為善于合作與妥協(xié)，謀求平衡。大家庭中的成長經歷，教會了博納通過妥協(xié)達到目標的重要性；而商人的生涯也讓他諳熟了討價還價的技巧。俄亥俄州當地媒體曾這樣評價：“他會以不反對的姿態(tài)表明反對的立場�！� 在2001年至2006年擔任眾議院教育與勞工委員會主席期間，博納就曾成功地與民主黨人合作，共同促成了“一個都不能少”的教育改革法案。當時，博納還與德高望重的民主黨人泰德?肯尼迪結下了深厚友誼，攜手舉辦年度晚宴為天主教學校募款。2006年出任共和黨領袖之后，博納可謂“左右逢源”，一邊與佩洛西等人維系私人關系，必要時謀求妥協(xié)；一邊又與黨內的保守少壯派勢力“打成一片”，鞏固領導地位。對于普通議員，博納施加的影響則更為實用。如2009年2月在對奧巴馬經濟刺激法案的投票中，騎墻派的路易斯安那州共和黨人高光映最后一刻遵從了本黨立場、投下反對票。次日，博納就通過私人渠道向高的連任競選組織一次性輸送了5000美金，而這也只是一個開始。
　　在中期選舉獲勝之后，博納曾多次表示他領導的眾議院將是“人民的院會”，將真正把民主帶回國會山。據此，博納強調國會立法應更為公開透明：一是下放議長權限，更多依賴專門委員會程序；二是軟化黨團內部的“閉門造車”，更多接受公眾監(jiān)督；三是尊重少數黨利益。正如《時代》周刊評價的那樣，“新議長頭腦冷靜，是一個注重實際而又有敏銳感覺的保守主義者”。博納的務實、理性、善于平衡而不走極端，有助于將新一屆國會的府會斗爭維持在可控范圍內，降低重演1995年年底、1996年年初因黨爭而引發(fā)府會僵局、政府關門的可能性。
　　
　　涉華態(tài)度具有可塑性
　　前任眾議長佩洛西曾操弄人權議題，其消極涉華立場昭然若揭。與其前任不同，博納從政20年來幾乎沒有主動觸及過涉華議題。自其1990年當選國會議員以來，在三次重大涉華投票中，博納均表現正面：2000年投票支持給予中國最惠國待遇，2005年投票反對對中國進行武器禁運，2010年投票反對就人民幣議題向中國施壓。雖然這三次投票很可能只是遵循本黨立場，但至少說明博納本人對中國不存在明顯的偏見。甚至，由于其經商背景，博納堅定奉行自由貿易的政策，對經濟與就業(yè)問題的解決之道持有與民主黨不同的看法，其領導的眾議院可能淡化貿易保護主義色彩，這或將減輕人民幣匯率等中美經貿議題被炒作的壓力。
　　然而不容樂觀的是，共和黨內部始終活躍著親臺派、軍事鷹派、人權派以及一些貿易保護主義者，剛剛重返多數地位的他們可能相繼甚至同時向中國發(fā)難，以昭示影響，特別是在國內經濟狀況不佳之時，中國可能再成替罪羊。為了協(xié)調本黨團議員的多元政策偏好，推動《向美國承諾》，博納很有可能祭出較為陌生的中國議題，以爭取更多黨內、院內支持。更有甚者，在與民主黨主導的參議院和奧巴馬的白宮的權力制衡中，博納等共和黨人也可能在涉華議題上主動行動、掌握主導權，從而牽制白宮甚至引領外交決策。一旦此類趨勢顯現，經貿、周邊地區(qū)安全、人權等擾亂中美關系大局的新老議題都將因共和黨國會的介入變得更為復雜而棘手。
　　客觀講，近年來我國的議會外交成績斐然，最具代表性的成果當屬2009年中美兩國議長的互訪。當年5月，一向對華消極的美國眾議長佩洛西時隔18年順利訪華；同年9月，吳邦國委員長成功訪美，是全國人大委員長20年來的首次訪美。如今，國會政治重新洗牌，新議長博納草根出身、風格務實、且沒有反華“案底”，其涉華態(tài)度的可塑空間更為可觀。加強溝通與對話，適時邀請其訪問中國，謀求更多官方共識與理解，以美國政治的邏輯嘗試發(fā)展私人關系，甚至利用好府會緊張對峙中的政策縫隙，都是我國議會外交、黨際外交以及民間經濟外交的可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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