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積極與消極情緒的關系一直是情緒領域中最引人注目的焦點之一。該文介紹了探討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模型及相關的證據(jù)，包括以下4個方面的內(nèi)容：(1)情緒的雙極模型及相關證據(jù)；(2)情緒的雙變量模型及相關證據(jù)；(3)情緒的混合模型及相關證據(jù)；(4)解決各種模型爭論的新視角：條件決定論。文章最后分析了該領域研究的不足，并提出了未來研究的方向。
　　關鍵詞：情緒，雙極模型，雙變量模型，混合模型。
　　分類號：B842．6
　　
　　情緒是重要的心理與生理現(xiàn)象，探討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一直是情緒領域研究的焦點之一。自20世紀初以來，出現(xiàn)了很多探討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研究，這些研究考察了個體面臨積極和消極情緒時，兩者的競爭和轉(zhuǎn)化關系，以及最終達到的穩(wěn)定狀態(tài)。然而，由于情緒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被研究者認為不具有客觀性和不可測量，相關研究在20世紀中后期銳減。近年來，隨著人們對心理健康和生活質(zhì)量的日益重視，情緒研究再度成為心理學界的熱點，并形成了一個專門的學科――情緒神經(jīng)科學。與此相適應，關于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研究也再次成為熱點問題之一。
　　我們的生活中時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事件，探討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應用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Kahneman指出，考察積極和消極情緒的誘發(fā)機制及其關系是探討人類“快樂”和“幸�！钡幕�礎和關鍵。Schimmack等也認為，處理好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保持穩(wěn)定的情緒狀態(tài)，是保證機體平衡的重要條件，也是人類生活質(zhì)量的重要指標。反之，則如Etkin等所述，不能有效的控制和化解沖突的情緒事件，個體就會陷入焦慮、抑郁等精神狀態(tài)中。
　　本文首先介紹了闡述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幾個主要模型，并對它們進行了分析，然后介紹了對各個模型的整合觀點，最后對該領域的研究及未來的發(fā)展趨勢進行了總結。本文通過對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關系的有關理論和研究進行系統(tǒng)梳理，并分析現(xiàn)有研究的不足，為該領域的進一步研究工作的開展提供思路和建議，同時也為情緒相關領域(比如情緒調(diào)節(jié))的研究者提供新的啟示。
　　
　　1　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雙極模型
　　
　　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雙極模型(bipolarmodel)認為，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是同一個語義體的兩端，互相排斥、彼此對立；正如“黑色”的對立面是“白色”，“快樂”也是“悲傷”的對立面。雙極論是闡述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主要觀點之一。
　　早期的研究者普遍認為，積極和消極情緒幾乎在所有方面都有所不同。如，滿足于當前境況的人通常感到快樂，而不滿足的人則感到悲傷；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人感到快樂，得不到的人感到悲傷；當人們開心時，他們微笑并尋找同伴分享，而當人們悲傷時，他們哭泣并遠離他人。
　　Russell等提出的環(huán)形模型(circumplexmodel)是雙極模型的代表之一。環(huán)形模型將核心情緒(core affect)劃分為兩個維度：愉快度和強度，愉快度又可以分為愉快和不愉快，強度又可以分為中等強度和高等強度。核心情緒的體驗具有雙極性，個體在某一時刻只能體驗一種核心情緒，或者積極，或者消極。正如Russell所述，個體快樂的時候，不會悲傷；悲傷的時候，不會快樂。也就是說，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之間遵循了完美的線性負相關關系(1inear negative correlation)。
　　Remington等采用已發(fā)表論文中的47例數(shù)據(jù)，通過協(xié)方差結構方程分析(covariance structuremodel)對環(huán)形模型進行了擬合，結果表明，環(huán)形模型對這些數(shù)據(jù)都能夠進行非常合理的解釋(typicallyacceptable)，積極和消極情緒狀態(tài)之間表現(xiàn)出了顯著的負相關關系。
　　口頭報告和問卷測量的研究也為此提供了支持。如，Carroll等對隨機選取的被試的情緒狀態(tài)進行了考察，研究者首先詢問被試是否感到快樂(happy)，然后將給予肯定回答(yes)的被試挑選出來，要求他們對自己的快樂程度進行評定，依此類推，對包括悲傷(sadness)等在內(nèi)的多種情緒進行逐一詢問，綜合所有的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結果表明，絕大多數(shù)被試(約89％)均報告了單一的情緒體驗(或快樂，或悲傷等)。
　　語義單維觀點(conceptual unidimensionality)從更為形象化的角度對雙極模型進行了闡述：積極和消極情緒，只是一個被稱為快樂感(hedonic tone)的單一維度上的兩個具有不同量值的對立的語義標識(semantic labels)。積極和消極情緒代表了“快樂感”的“量”(quantity)的變化，而非“質(zhì)”(quality)的差異�？鞓犯械闹醒�(center)也不表示沒有情緒，而是中等程度(moderate)的快樂感。正如位于“非常高”和“非常矮”的中間位置的人，不是沒有高度的人，而是“中等個頭”的人。該理論同樣強調(diào)，個體不能在同一時間感受積極和消極情緒，正如一個人不能既“高大”又“矮小”，個體也不能同時既“快樂”又“悲傷”。
　　研究者通過沖突情緒刺激對此進行了驗證。如Alechsieff采用跨通道相結合的方式給被試同時呈現(xiàn)兩種相反的情緒刺激。在他的研究中，要求被試同時品嘗喹碘方(chinin，味道惡劣)和嗅玫瑰油(芳香)，或者品嘗美味的果汁(甘甜)和嗅植物鎮(zhèn)靜劑(氣味惡劣)，結果發(fā)現(xiàn)，被試不能同時體驗積極和消極刺激誘發(fā)的情緒，只能依次產(chǎn)生兩種情緒(oneaRer the other)，這支持了語義單維觀點。Young的研究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
　　雙極模型作為較早論述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主要觀點之一，其影響深遠。已有的研究從邏輯推理到行為反應層面，都為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雙極觀點提供了支持。但是，雙極模型對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單變量論述，對個體最終情緒狀態(tài)的單一化預測，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很多現(xiàn)象并不一致(如“悲喜交加”的情緒體驗)，受到了不少研究者的批評。
　　
　　2　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雙變量模型
　　
　　雙變量論是與雙極論相對立的一種觀點。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雙變量模型(bivariate model)認為，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是兩個不同的變量，彼此獨立；每個變量都可以不受另一個變量的影響，單獨經(jīng)歷從“無(absence)”到“有”到“最強(maximum)”的各種水平；正如“重量”和“身高”是兩個維度的不同變量一樣。
　　Cacioppo等提出的評估空間模型(theevaluative space model，ESM)是雙變量模型的典型代表之一。ESM認為，情緒的體驗取決于兩種獨立的、部分分離的情緒系統(tǒng)的整合，一種為趨進(approach)，另一種為回避(avoidance)。正如可 以同時感到“饑餓”和“口渴”，個體也能同時體驗“快樂”和“悲傷”。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具有相反的效應：積極代表了趨近，消極代表了回避，它們可以分開激活(uncoupled activation)、共同激活(coactivation)和同時抑制(coinhibition)。下面就對ESM中闡述的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這三種關系進行介紹。
　　(1)分開激活是指，一個情緒系統(tǒng)的變化不伴隨著另一個情緒系統(tǒng)的變化。Schimmack等的心理測量學研究為此提供了支持。例如，處于良好情緒狀態(tài)的個體，在獲得了1000美元的獎勵后，其感受到的積極情緒的強度增加，而消極情緒的強度保持不變。Larsen等的研究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
　　在Hemenover等的一項研究中，讓控制組被試直接觀看冷喜劇(即以“黑色幽默”的形式表現(xiàn)的喜劇)，另外兩組被試先觀看厭惡或幽默的影片，然后再觀看冷喜劇，結果發(fā)現(xiàn)，3組被試都會同時報告積極和消極的情緒體驗，而且事先觀看厭惡和幽默的影片會對隨后的情緒報告結果產(chǎn)生影響：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影響僅改變了被試的積極情緒體驗的強度，對被試的消極情緒體驗沒有任何作用。這表明，積極和消極情緒是分開單獨激活的。
　　(2)共同激活是指，一個情緒系統(tǒng)的變化，伴隨著另一個情緒系統(tǒng)的平行(parallel)變化，兩種情緒體驗可以同時出現(xiàn)。Berridge等進行的一項關于味覺系統(tǒng)的研究表明，當被試同時品嘗蔗糖和奎寧時，被試會交替流露出“充滿食欲”和“惡心厭惡”的表情。Larsen等發(fā)現(xiàn)，大學新生在每天早上離開宿舍的時候，既為“新的一天的開始”而感到愉快，同時也為“又要投入到緊張的學習和工作中”而感到焦慮；畢業(yè)生在他們的畢業(yè)典禮上，既為自己取得學位而快樂，同時又為自己要離開母校而悲傷。
　　腦成像的研究也為此提供了證據(jù)。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的情緒加工對應著大腦中的不同部分：左側額葉更多的參與趨近相關的情緒行為，而右側額葉則更多的參與回避相關的情緒行為；杏仁核是消極情緒加工的核心區(qū)域，而中腦腹側對邊緣多巴胺通路的投射在積極情緒加工中具有重要作用。這些數(shù)據(jù)均表明，積極和消極情緒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是部分分離的，因此積極和消極情緒可以共同激活。
　　(3)同時抑制是指，一個情緒系統(tǒng)的變化，伴隨著另一個情緒系統(tǒng)的相反(opposite)變化。Larsen等讓被試觀看電影《美麗人生》(該影片的特點是，片名讓人充滿美好遐想，影片開場氣氛快樂溫馨，但全劇悲慘、令人沉思)，要求被試在觀看影片前和影片結束后，分別對自己的情緒狀態(tài)進行評估。結果表明，影片結束后被試的自我情緒評定相比于影片開始前，消極情緒顯著增強，而積極情緒顯著減弱，以至消失。
　　Schimmack等的研究也表明，積極圖片的出現(xiàn)會抑制消極圖片的加工，同時消極圖片的存在也會抑制積極圖片的加工。在他們的一項研究中，實驗者給被試呈現(xiàn)配對的積極和消極圖片，要求被試對其中的某個圖片進行愉快一不愉快評定，結果表明，消極圖片的存在會削弱被試對積極圖片的評定強度；同樣，積極圖片的存在也會削弱被試對消極圖片的評定強度。Smith等采用ERP技術與情緒odd-ball范式的研究也得到了相同的結論，發(fā)現(xiàn)先前的積極圖片會削弱消極圖片誘發(fā)的P1波，反之亦然。這些研究都反映了不同情緒價的情緒刺激之間的相互抑制。
　　綜上所述，雙變量模型認為，積極和消極情緒之間存在3種可能的關系模式：分開激活、共同激活和同時抑制。該理論強調(diào)，積極和消極情緒是作為兩個不同的變量存在的，因此可以出現(xiàn)上述3種情況之一。相比于雙極觀點，雙變量觀點以更靈活的思路描述了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可能模式，在情緒關系的研究領域迅速確立了自己的地位。
　　
　　3　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混合模型
　　
　　雙極模型與雙變量模型爭論的焦點在于，個體是否能夠體驗混合情緒(mixed feelings，mixed emotions)。雙極模型認為，積極和消極情緒是同一個語義體的兩端，因而否定了混合情緒發(fā)生的可能；雙變量模型則認為，積極和消極情緒是兩個獨立的變量，從而肯定了混合情緒的存在�；�于此，研究者提出了積極與消極情緒關系的混合模型，希望借助對混合情緒的考察來解決兩個模型的爭端�；旌夏Ｐ驼J為，積極和消極情緒的沖突會導致混合情緒的出現(xiàn)，混合情緒可能是個體最終的情緒狀態(tài)，也可能是個體情緒狀態(tài)轉(zhuǎn)換過程中的中間過程。
　　現(xiàn)實生活中，當人們置身于存在著不可預期的利益(beneficial)和傷害(harmfial)的情景之中，內(nèi)心的趨進－逃避(approach-avoidance)沖突就會誘發(fā)希望與恐懼，比如人們對未來的暢想，這種希望與恐懼的同時經(jīng)歷就是混合情緒的典型實例。Smith等認為，對于相同事件的不同評估也會誘發(fā)混合情緒體驗，比如，贏得了獎牌可以被評估為優(yōu)異的成績(快樂)、很好的個人能力(驕傲)和出乎意料的結果(驚奇、疑惑)等，如果這些評估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甚至同時出現(xiàn)，那么個體便會在同一時刻擁有多種情緒體驗。
　　Younh將混合情緒歸納為兩種：(1)兩種基本情緒混合后生成一種復合情緒(compoundfeeling)，就像兩種基本顏色混合后生成某種單一的新顏色(如“黃”和“藍”混合后生成“綠”)：(2)兩種相反的情緒混合后依然同時存在，就像調(diào)色板中的兩種顏色各占一邊，互不干擾�，F(xiàn)有的研究主要對第二種情況進行了考察。
　　動物實驗發(fā)現(xiàn)，老鼠大腦的某些區(qū)域同時負責獎勵和懲罰刺激的加工，刺激這些腦區(qū)時，老鼠會同時產(chǎn)生按壓杠桿獲得刺激的欲望，和逃避懲罰的沖動，研究者將這種反應稱為“混合反應”(mixedreactions)，與之對應的就是“混合情緒體驗”。Miller等也發(fā)現(xiàn)，將老鼠置于既包含有獎勵刺激(如，食物)，也包含有懲罰刺激(如，電擊)的跑道之中，老鼠在最初階段會表現(xiàn)出猶豫不定(vacillate)，反映了積極和消極情緒的混合體驗。
　　對人類的研究也為混合情緒的存在提供了證據(jù)。Diener等對被試的情緒狀態(tài)進行了連續(xù)6周的記錄，要求他們對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的動情時刻(emotional moments)的情緒狀態(tài)進行評價和描述，被試報告他們經(jīng)�？梢酝瑫r經(jīng)歷積極和消極的情緒。Hemenover等利用情緒影片也對此進行了研究，他們給被試呈現(xiàn)4種類型的影片剪輯：中性(neutral)、娛樂(amusement)、厭惡(disgust)和厭惡一幽默(disgust-humor)混合，要求被試在觀看影片前、后口頭報告他們的情緒體驗。結果表明，相比于純粹的中性、娛樂和厭惡的影片剪輯，被試在觀看了厭惡一幽默混合的影片之后，報告了更強烈的混合情緒。此外，Schimmack等采用沖突圖 片對(積極－消極)進行的研究也表明，相比于中性圖片對，沖突圖片對誘發(fā)了被試更強烈的混合情緒體驗；而且當混合圖片對的情緒喚醒度很高時，被試的混合情緒體驗尤為明顯。Schimmack等之后的研究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
　　為了更加貼近真實，研究者嘗試模擬實際生活中的投資、賭博等情景來研究混合情緒。Larsen等考察了在令人失望的盈利(disappointing wins，即，你的某項決定讓你贏了￥5，而實際上你最多可以贏得￥10，因此，雖然贏了，但仍感懊惱)和令人慶幸的損失(relieving losses，即，你的某個失誤讓你輸了￥5，而如果更加不幸的話，你會輸?shù)簦?0，因此，雖然輸了，但仍感慶幸)過程中，個體的情緒感受。反應采用按鍵方式，要求個體在決策過程中，如果感到快樂，就按左鍵；如果感到難過、氣憤，就按右鍵；如果同時感到了開心和郁悶，則同時按左右鍵。結果表明，個體在“令人失望的盈利”和“令人慶幸的損失”兩種情景下，都能夠同時體驗到積極和消極情緒，而且這兩種情緒體驗是同時而非交替出現(xiàn)。
　　然而，也有一些證據(jù)不支持混合情緒的存在。如，Young在一項研究中，使用嗅覺刺激(如，香草和腐壞的奶酪)、味覺刺激(如，糖和奎寧)、觸覺刺激(如，棉花和掃帚的胳肢)和聽覺刺激(如，八度音階和刮擦玻璃杯的聲響)對通道內(nèi)和跨通道的混合情緒進行了考察，結果表明，在9名被試的2212份報告中，只有71份報告(3.21％)表明了清晰的混合情緒。
　　綜上所述，混合情緒的研究還存在著分歧，這就使得混合模型的引入不僅沒能解決雙極模型和雙變量模型的爭論，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當前的紛爭局面。
　　
　　4　模型爭論解決的新視角：條件決定論
　　
　　縱觀心理學理論模型的發(fā)展歷史，“分久必合”似乎是永恒不變的規(guī)律。面對長期以來的“雙極”與“雙變量”之爭，以及“混合”模型的分歧，研究者開始以更為開闊、更為包容的視角來審視當前的問題。許多研究者認為，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可能受到了多種因素影響，積極和消極情緒通過競爭最終轉(zhuǎn)化為單一情緒狀態(tài)還是混合情緒狀態(tài)要視具體的情況而定。
　　條件性共存理論(conditional co-occurrencetheory)就是在這種理念下提出的，稱其為“條件性的”是因為，該理論強調(diào)：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依賴于某些特定的情景和因素。下面對研究者較為認可的幾種影響因素分別予以介紹。
　　
　　4．1　注意的影響
　　注意被認為是決定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關鍵因素之一。Ebbinghaus指出，即使客體能夠同時誘發(fā)個體的積極和消極情緒，但如果個體的注意能力有限，從而需要逐個對客體的積極和消極方面進行分析，則積極和消極的情緒體驗仍然是分離的；只有能夠同時注意客體的趨近和排斥方面的個體，才有可能同時產(chǎn)生積極和消極情緒。事實也表明，在面臨積極和消極情緒的沖突時，注意分配能力強的個體更有可能產(chǎn)生混合情緒，而注意分配能力弱的個體則根據(jù)自身的傾向性而產(chǎn)生不同的情緒狀態(tài)，如抑郁癥患者更關注消極事件。
　　鑒于此，Schimmack等提出了情緒關系的分布式注意理論(distributed attention theory ofemotions，DATE)，強調(diào)個體在同時面對積極和消極的情緒刺激時，產(chǎn)生的情緒反應取決于注意的焦點。該模型建立在3個假設之上：(1)情緒體驗的強度是與注意緊密相連的；(2)個體有能力同時注意兩個情緒客體：(3)注意資源是有限的。Schimmack等使用具有不同喚醒程度的圖片針對DATE理論進行的研究發(fā)現(xiàn)：(1)個體是否產(chǎn)生混合情緒取決于注意分配能力：當個體能夠?qū)⒆⒁夥峙涞絻蓮垱_突的圖片上時，會產(chǎn)生混合情緒；反之，當注意被完全集中(fully allocate)到一張圖片上時，就會產(chǎn)生單一情緒；(2)個體對圖片對中的干擾圖片的注意會削弱對目標圖片的加工，而且這種效應在干擾圖片的喚醒度高的時候更為明顯，因為喚醒程度高的圖片更能吸引注意。
　　由此可見，注意分配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個體對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體驗。正如Alechsieff所述，人們的注意能力可能太過狹窄，因此無法同時注意積極和消極事件。這也許就是許多研究沒有發(fā)現(xiàn)混合情緒的存在，從而支持雙極觀點，否認雙變量觀點的原因。
　　
　　4．2　壓力水平的影響
　　Zautra等提出的動態(tài)情感模型(dynamicmodel ofaffect，DMA)認為，描述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雙極模型和雙變量模型都是有效的，適用于哪個模型取決于個體的壓力水平(degree ofstress)。當個體正在承受的壓力比較低的時候，其信息加工的容量最大，此時個體能夠同時加工和判斷客體的不同維度，從而有能力同時報告積極和消極的情緒體驗。然而，積極和消極情緒的獨立存在不是一個穩(wěn)定的狀態(tài)。隨著壓力水平的增高，個體的信息加工能力會減弱，造成判斷的簡單化和分辨能力的降低，從而無法分別對兩個情緒系統(tǒng)進行反應，就造成了一種簡單化的、非此即彼的情緒體驗的發(fā)生。
　　在Zautra等的研究中，在5天內(nèi)每天對被試的積極情緒、消極情緒和壓力水平進行10次測量，并通過分層線性建模(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ing)和列聯(lián)分析(contingency analysis)的方法確定情緒狀態(tài)和壓力水平之間的函數(shù)關系。結果表明，隨著壓力水平的增大，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之間的相關系數(shù)(r)顯著減小，從而分別支持了雙變量說(r接近0)和雙極說(r接近-1)。研究者認為，這是由于壓力會收縮(shrink)情感空間，從而增加了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之間的對立關系(inversecorrelation)。
　　
　　4．3　學習和發(fā)展的影響
　　研究表明，在同一時刻獨立感知積極和消極情緒的能力是可以習得的，學習和發(fā)展對此起到了重要的作用。Johnston等在兩年時間內(nèi)對被試的混合情緒進行了多次考察，結果發(fā)現(xiàn)，隨著實驗次數(shù)的增多，被試越來越熟練于同時關注多種情緒，從而報告了更多的混合情緒體驗。這表明個體把積極和消極情緒作為兩個獨立的變量加以感知的能力可以通過練習得以提高。
　　隨著年齡的增長，個體也會逐步意識到積極和消極情緒可以作為兩個獨立的變量而存在。Hatter等對兒童的追蹤研究表明，隨著年齡的增長，兒童感知情緒關系的能力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4個階段：(1)否認同時經(jīng)歷兩種情緒的可能性，即使兩種情緒具有相同的情緒價(如悲傷和憤怒)；(2)意識到相同情緒價的不同情緒是可以同時發(fā)生的，但必須是針對不同的事物，比如“為自己起床晚了而羞愧，同時為上學要遲到而焦慮”；(3)能夠體驗到針對同一事物的兩種相同情緒價的情緒的混合，如又氣又急； (4)能夠同時體驗不同情緒價的情緒：首先是針對不同的事物(約10歲左右)，比如“為贏得了體育競賽而開心，同時因為早上被媽媽批評而難過”：繼而可以針對相同的事物(約11歲左右)，比如“夢想得到一輛變速自行車，而爸爸僅送給自己一輛二手車，感到既開心又失望”。Larsen等對5～12歲兒童進行的考察也得到了類似的發(fā)現(xiàn)。
　　
　　4．4　其他影響因素
　　除了上述3種主要的影響因素外，文化背景也是影響因素之一，如Schimmack等的研究表明，具有辨證思維的亞洲人認為，不同情緒價的情緒(如，快樂和悲傷)之間是可以相互兼容的(雙變量觀點)，而西方人則傾向于認為這些情緒是互相沖突的(雙極觀點)。
　　此外，個體差異也會影響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的體驗，Reich的研究表，人格因素可以影響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的關聯(lián)程度，不同人格的個體，兩者的關聯(lián)程度可以在0.57～0.08之間變化。刺激的呈現(xiàn)時間也起到了重要作用，既不能過短也不能太長：過短則無法誘發(fā)相應的情緒，而過長則會導致注意的變換，從而掩蓋混合情緒的存在。
　　
　　5　小結
　　
　　從前面的綜述可以看到，關于積極和消極情緒關系的研究先后經(jīng)歷了從“雙極－雙變量之爭”到對“混合情緒”的驗證，再到“條件決定論”的提出，研究者逐步以一種更為包容的態(tài)度來看待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對其內(nèi)在機制進行了更加深入的探索。這些研究成果有助于心理學家對情緒體驗(affective experience)的本質(zhì)的探索，也為情緒調(diào)節(jié)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但是，現(xiàn)有研究仍然存在一些不足：(1)研究者多以內(nèi)省和量表測查為手段，客觀的反應時記錄較少，現(xiàn)代化的腦成像技術更是尚未使用；(2)研究偏向于基礎性，與實際生活的聯(lián)系不夠緊密，應該與多學科、多方向的研究相結合。比如，與飲食研究相結合，考察人在品嘗味道鮮美而氣味難聞的食品(如“臭豆腐”)時的心理感受，推進相關的產(chǎn)業(yè)；與個體發(fā)展研究相結合，考察人在評估自己的成就時，如何參照合適的標準(比如，權力、金錢、幸福感等)，以達到“知足常樂”的情緒體驗；與臨床治療相結合，考察如何使抑郁癥患者走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焦慮癥患者如何擺脫焦慮等。
　　現(xiàn)在，人們越來越重視生活質(zhì)量和心理健康，情緒障礙和情緒調(diào)節(jié)等問題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這從客觀上要求從多個方面、綜合利用多種研究手段(如fMRI、PET、ERP、生理多導儀技術、單細胞記錄等)對積極和消極情緒的關系進行深入的探索，實現(xiàn)基礎研究與應用實踐的結合，對人類的身心健康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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