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后的賀自珍|賀子珍
發(fā)布時間:2020-03-01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賀自珍即是賀子珍,她的乳名叫“桂圓”,“賀自珍”這個名字是上學以后自己給自己取的學名,取“善自珍重”的意思。她同毛澤東結婚以后,曾經請他為自己另取個名字。毛澤東說:“不必了,自珍這個名字就很好。”后來,在中央蘇區(qū),賀子珍同古柏的愛人曾碧漪一起為前委保管文件,曾碧漪把“自珍”寫成“子珍”,于是“子珍”這個名字被沿用下來。但她自己在簽名時始終用的是“自珍”。毛澤東給她的書信,也稱她“自珍”。因此,本文作者也稱她為“賀自珍”。
1979年6月11日的《人民日報》上,刊登了一條全國政協(xié)五屆二次會議增補三名政協(xié)委員的消息,這三個人是:繆云臺、王光美、賀自珍。在刊登這條消息的同時,還發(fā)表了一組有關他們的照片。簡短的消息,不大的照片,卻像一聲驚雷,震撼著國內外人們的心。許多人奔走相告:賀自珍出來了!
1938年,賀自珍突然從革命的舞臺上,從毛澤東的身邊消失了,江青取代了她的位置。整整過去了40年,在粉碎“四人幫”以后,她的名字又重新出現(xiàn)了……
1979年,才第一次踏上首都的土地
當時,筆者作為《新時期》雜志的記者,在她與外界隔別多年之后,第一個訪問了她。
我們初次見面在上海一家醫(yī)院的病房里。從近處看,賀自珍雖然年近古稀,纏綿病榻,卻仍然容貌端莊,風度不凡。清瘦的瓜子臉上,看不到多少老年斑,皮膚還像年輕人那么白凈、光滑,幾乎沒有什么皺紋,眉毛又黑又濃又彎。唯有那一雙秀目,寫下她在人世間飽經的滄桑和苦楚。
開始的時候,她還不能冷靜地回憶過去。當我把經過側面采訪,已經寫好的一篇關于她的短稿讀給她聽的時候,她的情緒立即波動起來。也許是往日的酸甜苦辣一齊涌上心頭,她的眼圈紅了,眼眶里充滿了淚水。她發(fā)現(xiàn)自己過于激動,就緊閉住嘴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讓淚水流下來。這時,她的眼睛里表露出的是頑強甚至是倔強的神色。
1979年9月,黨中央用專機把賀自珍從上海接到北京,使她在新中國成立30年以后,終于第一次踏上了首都的土地。賀自珍住進了三0一醫(yī)院高干病房,我同她接觸就多了起來。我發(fā)現(xiàn),她的記憶力是很好的,她講述的大部分事實,我都可以從黨史中找到印證。
剛到北京的頭幾個月,她的情緒是愉快的。雖然參觀毛主席紀念堂和人民大會堂里的毛主席的工作室,曾經引起她的傷感。她的身體狀況也還比較好,她對未來充滿了信心。我們之間除了談她的過去以外,還經常談談現(xiàn)在。她向我提出了許多問題,從為什么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到四個現(xiàn)代化怎樣才能實現(xiàn),她都關心,她都想知道。對我的回答,她有贊同的,也有不以為然的。雖然年齡、時代的差異,但并沒有妨礙我們之間的交往。
她在病中一直很關心我寫她的書出來了沒有
1981年,賀自珍覺得還是在上海生活更加習慣些,于是又從北京回了上海。
1981年的11月,我請了一個月的假,專程去上?赐。為了打通進入她病房的路,我給時任中央辦公廳主任的馮文彬打了個報告,說明我要收集賀自珍的生平事跡,希望給予方便。馮主任很快做了批示:在不影響賀自珍身體的情況下,請上海市委予以安排。我到上海時,她正患感冒。我們這一次見面,她比較興奮,講了很多的話,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這可把醫(yī)生嚇壞了。
1983年5月,我出差到上海,又去醫(yī)院看望她。這時,她的身體和情緒仍都比較好。我得到了醫(yī)院護士的大力支持,把她用輪椅推到華東醫(yī)院的花園,并給她拍了幾張彩色照片,我們還一起合影留念。在我返回北京前,到醫(yī)院向她辭行,她拉著我的手,久久不肯放松,一再問:什么時候再來,我們什么時候再見面。她還問我:“你寫的書出來沒有?”
我明白,她指的是我說決心要把她的經歷寫成書的事情。我感到歉意,但不得不如實回答:“還沒有!
賀自珍沉默了,她顯然在想什么,但沒有說出來,只是喟然嘆了一口氣。這是我和賀自珍最后一次見面。
賀自珍想出版這本書的愿望,生前沒能夠實現(xiàn),我感到很內疚,但這的確不是我的力量能夠加以改變的。
在她不多的遺物中有一條毛澤東送給她的手絹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1984年4月26日早上的新聞節(jié)目中,播出了賀自珍逝世的消息,當天,北京很多報紙都刊載了新華社的這則電訊,并刊登了她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賀自珍,白發(fā)蒼蒼,眉毛濃黑,面龐豐潤,雙面和嘴角含著笑意。我過去沒有見過這張照片,但可以肯定這是她近年照的,只有在粉碎“四人幫”后,她才能拍出神情這樣愉快的照片。
幾天后,我來到了李敏的家。自從毛澤東去世以后,李敏就在她家的客廳里安放了毛澤東的巨幅遺像。如今,她又在另一個房間安放了賀自珍的巨幅遺像。這兩位老人沒能白頭偕老,在女兒的心中,他們卻是始終在一起的。李敏告訴我,媽媽去世后,留下了三個箱子,都帶回北京了,想讓我?guī)椭硪幌。我答應了?
李敏從一個黑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小包,打開,是一串鑰匙。她用鑰匙打開了皮箱上的鎖。她指著包鑰匙的那塊手絹說:“這就是我爸爸送給我媽媽的手絹!
我接過來一看,這是一條米黃色的男用真絲手絹,四周有三條窄窄的藍邊,上面沒有字。這是一塊用過的舊手絹,但保存得很好?梢韵胂蟮玫,這條手絹到了賀自珍的手里,她是怎樣精心的愛護它,和它共同度過了多少日日夜夜。
箱子里有兩條西式裙子,一條是深藍色的仿毛料的,一條是黑色綢質的,又窄又小,腰圍頂多有二尺。李敏說:“這是我媽在蘇聯(lián)時穿的,她在蘇聯(lián)的衣服,就剩下這兩條裙子了。”可以看出,賀自珍當時是多么的纖瘦。∪齻箱子裝的主要是日用衣物,里面還有一沓收支賬單和各種發(fā)票。對于一個行政級別相當高的老干部來說,她的遺物是過于菲薄了。
李敏說,按照媽媽一貫的態(tài)度,她在住院期間,自己花錢買的彩色電視機、錄音機,在她去世后,都捐給公家了,她的遺物中還有一些政治書籍、照片和書信。
書,都有她翻閱過的痕跡,有的還用紅鉛筆畫上了杠。照片大都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她在福建、江西等地,同親人們一起拍的。
在舊信中,有一封是李敏1962年5月21日寫給她的,從這封信里可以知道,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與賀自珍之間,不僅有書信往來,而且毛澤東還非常關心賀自珍的身體,曾經為她尋醫(yī)買藥。
在賀自珍的遺物中,還有一沓寫過字的臺歷紙。這些臺歷紙,記的事很雜,誰來誰往、身體狀況、吃什么藥、當天的國內外大事,以及報上公布的毛澤東的“最高指示”,都有記錄。在1976年3月6日和7日的臺歷紙上,賀自珍用毛筆寫下了這樣幾行字:
欲上青天覽(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
舉杯銷(消)愁愁更愁,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憂(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感懷身世、憂國憂民之情,躍然紙上?戳怂倪z物,我似乎對她的了解,又深了一層。
要璐瑤 根據(jù)《風云人物》王行娟/文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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