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7日至12日，我應臺灣大學之邀參加了在臺北舉行的東亞文化經(jīng)典研究國際學術討論會。借此之機，走訪了臺北的大街小巷，記下了刺激眼球的一些發(fā)現(xiàn)。
　　首先是當我步入臺北桃園國際機場大廳時，眼球立刻被熒光屏所吸引：“我?guī)湍悒D―為了兩岸的和平安定”。字不大，可那只有像常見到的“安全出口”那般大小的橫標上附帶免費的電話號碼，無形中告訴人們那不僅僅是口號，更具有使用價值。緊接著我好奇的眼球又轉(zhuǎn)向了土特產(chǎn)店，門口人形裝飾物上是促進“三通”廣告和免費提供的上海、福建等內(nèi)地地圖。那風情十分貼切且自然。
　　走出海關檢驗大門，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機場大廳比任何國家都顯得安靜。原來在來客通行過道與接客人之間隔有一道淺色矮墻，“墻頭”用來樹立寫有抵達客人姓名的招牌，墻外是供候客者等候的數(shù)排長椅，接客的人們安靜地坐在各自等待的客人的招牌后，對號入座，很有秩序。我一眼就看到了接我的招牌。一墻之隔的精心設計將來往行人納入適宜的程序，無形中減少了路途的疲倦和初來乍到者的不安，避免找人與等人時經(jīng)常發(fā)生的不必要的消耗。
　　送我到飯店的出租車司機的襯衣上留有明顯的熨燙過的痕跡，我問他是喜歡裝飾還是因為公司有要求�；卮鹗恰癗o”。他認為常跑國際機場的司機應該衣著整潔，這是對客人的起碼的禮節(jié)。他希望來客能夠感到舒適和滿意，因為臺灣地小人少，觀光資源不多，而客人是最好的宣傳者�！翱腿苏f一句勝過當?shù)厝苏f十句”。他沒有出過國，開了30多年車，可他那質(zhì)樸的大白話中蘊含著軟實力。
　　臺灣多山，“故宮博物館”和其他一些觀光景點也在山丘上。雖然這些景點距公路有一定的距離，可公交車為方便顧客，特意繞遠上山，在景點入口處設立了車站，就像乘坐私人小車一樣出入方便。這樣既節(jié)省了步行登高的時間，又讓游客減少體力消耗，將更多的精力用于欣賞。在那里我還發(fā)現(xiàn)了優(yōu)于世界著名博物館的服務。比如開設在“故宮博物館”一樓大廳的郵局和市面上的普通小型郵局一樣，柜臺后站立著4名服務人員，接受辦理各種業(yè)務。展廳的第一站是一個整體展示微型縮廳，它將整個展室的內(nèi)容收于一處，對各個展室的輪廓加以簡單明了的要點簡介，便于客人有效地選擇參觀。閉館時間也與世界各國的博物館不同，直至夜晚8點半鐘。這種設計大概綜合了臺灣的地勢和觀光景點的分布，考慮到游客下山后的時間安排，才做出的比較合理的決定。
　　在臺灣大學，鹿鳴堂的大門口設有一座小巧的裝有木板的框架，木板上掛滿了紙制的杜鵑花卡�；�卡的背后寫著希望和夢想。花卡可免費索取。正巧3月8～9號是臺大一年一度的杜鵑花節(jié)，而臺大早年就將一部分土地辟為公園免費開放，很多高中生和他們的父母都來賞花，同時參觀這所名校。
　　我參觀了好幾棟學生宿舍和教室樓，原以為校園文化是穩(wěn)重質(zhì)樸的，沒想到這是臺北的整體感覺。一般市民的衣食住行基本上和大陸沒什么兩樣。包括高薪階層在內(nèi)，人們不追求豪華，保持著簡樸的生活習慣，而這一切都是自然的。
　　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我邊想邊漫步街頭，不知不覺中好奇的眼球被路名吸引而去。仁愛路，辛亥路，忠孝路，映入眼簾的幾乎所有的路名都與傳統(tǒng)文化有關。而現(xiàn)代文化景點之一的地鐵站名也不忘對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如忠孝復興站等。世界各地的地鐵都設有為老弱病殘準備的座位，而臺北的叫法別出心裁：“博愛座”，我似乎從中呼吸到了傳統(tǒng)文化的氣息。
　　這遍布山山水水的氣息引我走進了私立淡江中學高中一年級的教室。那是當?shù)仡H有聲望的名校，沒想到室內(nèi)的座椅等陳設和我兒時的小學十分相似，就連墻上的黑板報的標語也是我曾經(jīng)熟悉的說法：
　　窮，做人志不窮
　　富，做人志要富
　　重溫深藏在記憶中的這首格言，我信步走進了書店。發(fā)現(xiàn)那里有“勵志文學”的欄目。尋求這類圖書的青年多嗎？我問一位大學生。他說：“看漫畫的更多”。我知道，這是世界性的現(xiàn)象�？稍谠馐苓^長期殖民統(tǒng)治的臺灣，能夠自然感覺到傳統(tǒng)文化的感召，心靈能夠本能重溫祖先留下的美德，這也是一種現(xiàn)象，即對中華文明置世界民族之林之智慧的再發(fā)現(xiàn)，再認識。
　　古老文明可以在某種程度節(jié)制現(xiàn)代物質(zhì)文明的過剩，無形中減少精神與物質(zhì)欲望相克的矛盾，今天的臺灣正是以自身的精神面貌證實了這一點。但我不知其成果是有意識的施政所至，還是無心插柳柳成行，受益于未中斷傳承傳統(tǒng)文化的必然結(jié)果。
　　不知為什么，耳邊響起了30年前聽到過的臺灣歌手在北京演唱的《龍的傳人》。
　　（作者系日本華人教授會議理事、日本法政大學教授。）
　　責編：周 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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