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廬江尋找周郎
發(fā)布時間:2018-06-27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1.
有時,一個人的性情會如一個地方;有時,一個地方的風情又極像一個人。
有的地方,山崖剛正,壁立千仞,如骨節(jié)如鐵的漢子;有的地方,水意蕩漾,如眸光閃爍的美人,給人以傾心攝魄之感。二十四橋明月夜,如珠簾掩映下的美人;高聳云霧里的神女峰,如驀然回首、身處燈火闌珊之地的絕色佳人。
而有的地方,山水清凈,了無一塵,如風神瀟灑的男兒;水色白亮,如心思細膩的書生;翰墨流香,如文質(zhì)彬彬的儒將。
這樣的地方,當推廬江。
這樣的人物,當推周郎。
廬江,是典型的江南之地。既地處江南,毫無疑問就是水鄉(xiāng)。人在廬江走,四圍的空氣中,就有一襲水意彌漫著,潤澤在空氣中。因此,這兒的空氣就有些嫩,有些柔,仿佛伸手抓住一把,輕輕一捏,就能捏出幾粒水珠。
這兒,天光空明潔凈。
這兒,水色瀲滟多情。這兒,是簫音吹奏出的世界。這點,和三國周郎極為相似。在三國群星璀璨的天空,周郎無疑是最為耀眼的一顆,至今,仍在人們的傳說中熠熠生輝。他清新如竹,高雅如蘭,潔凈如高樓上一聲清遠的笛聲,總是讓江南女子向往,讓江南女子念念不忘。因此,高樓紅袖,陌上粉黛,將之從不稱名,而稱之為“郎”。
一個“郎”字,有幾多親近,幾多溫馨。
當年,年輕的周郎從廬江走過,當他騎著白馬,白衫飄飛,攜著同樣白衣勝雪的小喬,言笑晏晏,走過這片青花瓷般的山水時,廬江清亮的天空,廬江碧翠的山水,大概都做了他們最好的背景吧,映襯著這一對璧人,如映襯著飛鴻的影子,輕盈掠過。那一刻,廬江的山水,該記住了他們吧。
廬江水汽氤氳白凈,如同琉璃世界。
廬江的女子如荷,男子如竹,在水邊船上,唱著悠揚的采蓮曲:“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备杪暶爝h,悠長,一直飄向天地的交接處。
周郎伴著小喬,在歌聲中,一直打馬走向遠處,走向遙遙的山水盡頭?墒,他們的思念,一定留在了這兒吧,不然,多年后,周郎何以將自己人生最后的歸宿,選在了這一方水土上。
他是魂歸故土,他更是鐘情著這一方山水人情。
2.
是的,周瑜是廬江人,《三國志》記載:“周瑜字公瑾,廬江舒人也!边@里的舒,有人曾詳細注釋道,“縣名,故城在今廬州廬江縣西”,也就是說,當時的舒,是廬江的一部分,位置在古城西部。
也就是說,當年,一代風流瀟灑的名將,就是從廬江走出去的。當年,他離開的時候,不知是在一個水汽彌漫的早晨,還是在一個夕陽斜照的黃昏。他對著故鄉(xiāng),對著這座古城,悄悄揮一揮衣袖,在廬江女兒含情脈脈的遙望中,打馬走向遠方,走向天地的盡頭。
遠方,有一番事業(yè)在等著他去做。
遠方,有一部傳奇在等著他去書寫。
一個廬江走出的年輕將軍,馬鞭一揮,三國局面,從而得以奠定。
很多人都有著一種偏見,認為三國局面,是孔明搖著羽毛扇,在自己的草廬中就已經(jīng)勾畫出來了。這點,顯然是不合實際的?酌髟俾斆鳎膊豢赡苡靡恢ЧP,將理想變?yōu)楝F(xiàn)實。當時是一個鐵血飛揚的世界,是一個鼙鼓震天的世界,一代梟雄曹操,橫槊賦詩,親提數(shù)十萬大軍南下,也不是一個規(guī)劃能夠打敗的。是廬江走出的周郎,投袂而起,提劍上馬,指揮三軍,在赤壁的烽火硝煙里,采用火攻,大敗曹操,以至于曹軍“煙炎張?zhí),人馬燒溺死者甚眾,軍遂敗退,還保南郡”。
三分天下,從此奠定。
所以,孫權(quán)后來登基,做了皇帝,指著自己的座椅道:“孤非周公瑾,不帝矣!
所以,多年后,宋朝的大文人蘇軾,在月夜坐一葉孤舟,與客人游于赤壁之下時,曾歌詠周瑜當年大戰(zhàn)赤壁時的儒雅風度道“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瑾,是一種美玉。
廬江走出的周公瑾,是一塊玉,皎潔,明亮,無一絲污漬,在歷史的深處耀眼生輝,讓人至今談起,仰慕不已。
3.
周瑜是一個歷史傳奇,更是廬江人敬仰的對象。《三國志》記載,當時,江南初定,孫策因為周瑜“恩信著于廬江”,因此,特意讓他治理廬江一帶。時年,周瑜二十四歲,這兒的人都將他呼之為“郎”。
由此可見,他是廬江走出的,不然,不會年紀輕輕,就為廬江人所折服。也由此可見,廬江人對他很親切,不然,不會稱其為“郎”。
稱其為“郎”的,我想,更多的是廬江的女子吧。
廬江的女子,大概是臨水而居,受到水的潤澤吧,一個個荷花一樣,臉白白紅紅的,仿佛一彈,就能彈出水來。身子也如水,尤其那腰,水流一線,給人一掐就斷的樣子。最主要的是,她們有水一樣的性情,柔,弱,見人望著,臉就紅了,一笑,一斂目一低眉,悄悄走了。她們會繡花,一個個繡的花兒活靈活現(xiàn),花朵好像能散發(fā)著香味,鳥兒好像能鳴叫,蜂兒好像一不小心能蜇人。她們會一手好茶飯,很平常的菜,讓她們菜刀一切,下鍋一炒,或用醋一烹,脆生生青鮮鮮的,夾一筷子一嘗,舌尖都險些被咬掉。
她們有著一種“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自然婉約。
她們有著一種“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的美麗。
她們將一個“郎”字,在朱唇皓齒間吐出,圓溜溜的,如一粒晶亮的冰珠子,潤澤,清脆,吐露出她們半掩的心扉后藏著的一痕心事。
可是,周郎一去,再未歸來。
他的傳奇,他的故事,隨著江上清風,隨著驛道上的驛使,一次次傳到廬江,傳到他的故里,傳入市井人家,傳入樓頭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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