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美文
發(fā)布時間:2017-01-17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爺爺美文篇一:爺爺和我(好看的文章)
舊《2013年05月02日》
標簽: 胡同 記憶 童年 爺爺 醫(yī)生
(出于無奈,只能小小聲明一下。請轉載我的博文或者將這篇文章發(fā)到其他網站的朋友,能事先告知我一下,或者標明我的網絡署名和博文地址,和本博客相連的我的微博是泊小豆。另外,很多人聯系我希望能夠買下我這篇博文的版權,拍成電影。就此,首先謝謝能看完我這篇冗長文章的朋友,謝謝提出合作的誠意。非常抱歉,我拒絕把博文的故事拍成電影或者出書,同時謝絕紙媒轉載。這只是我私人的情感,我只是通過網絡表達出來而已,我不想因為改編或者商業(yè)用途讓這份最純的親情變質,我只想保持它在心中最初的模樣和我最真實的感覺,我僅僅記錄了一小部分我愿意講出的故事,也不想牽扯到家人的真實信息。最后,謝謝每一個曾經溫暖過支撐過我們生活的親人。感念我最親的祖父。2013.05.17.)
爺爺和我
兩歲
時,我的親生父母離異,年長我五歲的姐姐被判給了父親,而我則因年幼,判給了母親。遺憾的是,我的生母選擇推脫,不愿意撫養(yǎng)我,74歲的爺爺說,我的親孫子,我來帶。從此,我的生母與我斷了所有聯系,我的世界里從此沒有了她。父親的工作決定了他不可能在北京,姐姐也去了父親再婚的家庭和繼母生活,繼母因為不能生育所以視姐姐為己生。而父親因為工作只能把我托付給爺爺,每隔兩三年才能回北京看我一次。這一托付便是十多年,終日和我相伴的只有我的祖父。孩子對親情的是非感非常明確,毫無疑問,在我心底,只有爺爺對我的疼愛沒有任何瑕疵,爺爺對我的意義超過父親。很小時候的事兒我并沒有印象,都是家里人講給我聽聽,我也只是聽聽,但我記事起的很多事兒都銘刻于心。因為同學們都有爸媽陪伴而我沒有,對于胡同里長大的孩子來說,從小就被鄰居家的小朋友編順口溜來諷刺的感覺或許很少有人能夠體會。1. 爺倆 童年
我的爺爺生于1913年農歷二月,用他的話說是經歷了四個朝代。我祖上是旗人,曾祖母是德國人,爺爺是混血,是一位留洋西醫(yī),傳統(tǒng)和西洋構寫了他傳奇的一生。爺爺年長我72歲,從我懂事起,我就覺得他很老,那時候爺爺留著不長的花白胡子,頭發(fā)也是銀白色的,不摻一根青絲。他有時會穿一身老中山裝,有時又會穿戴老傳統(tǒng)的長衫馬褂和小圓帽兒,曾經也給我做了一套,可我嫌土氣,從沒穿出門過,爺爺就一直保留著。爺爺很瘦很瘦,年輕時一米八的身高,老了就縮了水,微微彎起的脊背,手指已經被煙草熏黃了,看上去卻很精神。
奶奶在我父親出生后不久就過世了,爺爺和兒女孫兒們在老四合院住了半輩子,退休后,兒女們紛紛離開他自立門戶,而他也開始一個人的獨居,直到我的出現,小院兒成了他和我獨一無二的世界。我家的四合院坐落在京城最老的恭儉胡同里,緊挨著故宮北海后海什剎海景山和鼓樓,位于地安門內,現在已經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旅游景點,傳統(tǒng)的范兒深受小資們的喜愛,也是老北京們享受生活的安逸之地。在我的兒時,這里只是北京最老的居民區(qū),那時沒有被開發(fā),一切都保留著皇城根兒下最老的傳統(tǒng)和民俗,老人們孩子們相處和睦,很少有人意識到這里將來會變成全北京最昂貴的地皮,而我也一直覺得自己住在北京城最老最破的地方。如今,許多胡同大雜院已不復存在,改造后的胡同已不再像從前,現在很多古老的院墻上依稀可見巨大的拆字,老北京的文化逐漸在蕭條在消失。我家的四合院幸運地保留了下來,如今也成了很多游客喜歡參觀的地界。小院兒是老北京最傳統(tǒng)的格局,前前后后院里院外很多樹是爺爺親手種的,院子里也有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小塊兒菜地,我們爺倆餐桌上小菜都是爺爺每天耕耘的結果。
我的家族很大,爺爺有四個兒子三個閨女,八個孫子三個孫女,三個外孫兩個外孫女,而我爸是最小的孩子,我也是所有孫輩兒里最小的,最大的侄兒只比我小兩歲。爺爺對后輩很疼愛,對每個孩子都會關心,他從不奢望孩子們的回報,他只是負起身為家族最年長者的責任。因為最小,家里人對我都很好,哥哥姐姐對我也很照顧,小時候最開心的也是哥哥姐姐們來爺爺家玩,因為終于有人陪我開心地玩兒了。但每次晚上他們要走的時候,也是我最失落的時候,一是因為沒人和我玩兒了,二是因為他們都可以回到爸媽身邊,而我不能。長大后有次爺爺對我說,那時候看著我孤單的眼神兒很心疼。他告訴我,在我4歲的時候,有天晚上對他說:“爺爺,我能喊你一聲兒爸爸么,就一聲兒。”當時爺爺眼淚都下來了(不過這事兒我是不記得了)。從此,爺爺在心里更加偏我。
從小我就是家里的孩子王,我年齡小,但輩分大,幾個侄兒外甥比我小不了幾歲。我喜歡帶領他們占山為王,在小哥的影響下,我在蔫壞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經常玩玩惡作劇伍的。我從小話就不多,看上去屬于乖巧可愛的男孩兒。但其實我很任性,餿主意跟噴泉似的往外冒,做了壞事兒經常會表現出一副可憐樣兒,大人們尤其是爺爺就舍不得指責我。但爺爺從來不會過分驕縱我,我如果做錯事兒觸碰到他的底線,他一定會給我相應的懲罰,讓我從心底里知道這樣做傷了爺爺的心。我6歲,小哥帶著我偷拿爺爺放在桌上的零錢買汽水,而我在拿錢的時候被正巧進屋的爺爺逮到,立即招供。爺爺什么也沒說只是讓小哥買了兩瓶汽水回來,罰我倆看著桌上的汽水站了一個下午,直到開晚飯。吃飯的時候,爺爺打開汽水遞給哥哥和我,說,喝吧。我倆開心地抱著瓶子喝起來,爺爺接著說,偷竊的行為是可恥的,以后想要什么就和爺爺講,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求是合理正當的,但為了滿足欲望去偷其實是看不起自己個兒。當時的我并不太懂,但我知道偷東
西在爺爺看來非常丟臉。自此,我和小哥再也沒有偷拿過長輩的任何東西。
很小的時候我經常問爺爺你喜歡哥哥姐姐還是我,爺爺就說,你自己琢磨琢磨。我說,爺爺你肯定喜歡哥哥們。爺爺就笑了,說你們都是我孫子,哪個都喜歡,但我悄悄喜歡你多一些。我聽完就心滿意足。很小的時候,哥哥姐姐來看爺爺,我對他們說,這是我一個人的爺爺。聽得所有人哭笑不得,我爺爺就親我。大侄兒比我小兩歲,大哥經常帶他來爺爺家,爺爺很疼他的大重孫。有次我看到就很生氣,說,那你和他過好了,我要離家出走。爺爺就說,你是叔叔,要懂得謙讓。我就哭了,說我只有你一個人啊。爺爺就沒說話,把我抱在他腿上。哎,我小時候嫉妒心好強啊... - -
我讀的小學也在一條胡同里,米糧庫小學,如今已經沒有了,并入了現在的什剎海小學。我不是特別調皮能鬧的小孩兒,但喜歡發(fā)呆看閑書,桌上有一只螞蟻都能把玩一個小時,課間會跑到胡同口看過往的行人、流浪狗和寥寥無幾的汽車,因此,我成績不好,老師也拿我沒辦法。但爺爺從來沒有因此對我發(fā)過火,只是囑咐我不能跑遠了。 7歲,我第一次吃麥當勞,是爺爺帶我去的,長安商城內家。爺爺給小哥和我點了很多好吃的,現在還保留著一張當時爺爺給我和哥哥拍的照片,照片里我和哥哥笑得很傻,鼻尖上還有番茄醬。也是這一年,身體一直很好的爺爺要做手術,我也因為爺爺住院而住到大姑家。兩年沒見的父親也突然從國外回來,還有伯伯姑姑們的交談和神色,讓我意識到爺爺病得很重,八十歲了手術風險很大。從長輩們的交談中和爺爺回避的眼神里,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亡,知道爺爺會離開我,再也不會和我在一起。手術前一天,爺爺特地讓大姑把我?guī)メt(yī)院,抱著我說了很久的話,快要走的時候,我抱著他的脖子說:“爺爺你死了,我可怎么辦?”爺爺聽后緊緊抱著我,親我。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床上,周圍漆黑一片,我很害怕,也是從那一刻,我開始思考如果
爺爺不在了,我該如何生活。后來手術很成功,爺爺醒來第一句就是問我在哪兒。這件事以后,晚上我經常會拉著爺爺的背心睡覺,會想爺爺年紀大了隨時都會離開我,而我該怎么辦,也正因此,我開始學會獨立,什么事都靠自己。
8歲,三年級,老師布置了一篇命題作文<我的爸爸>,我回家一個人坐在屋子里對著作業(yè)本愣神兒,爺爺問我怎么了,我說了原因,他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點了支煙出了屋,后來我寫了一篇<我的爺爺>,被老師當著全班點名說我不按要求寫作業(yè),同班一個小孩兒說,H沒爹媽!從此我便被班里的男生嘲笑,我回家一個人哭了很久,爺爺問我為什么哭,我愣是什么都沒說,而爺爺就抱著我摸著我的頭,我就放肆地哭,這件事兒我一直都沒忘,每每想起來都悵然若失。也就是那時起,我對父母怨恨的種子開始發(fā)芽,變得沉默寡言,朋友很少。 爺爺手很巧,我的很多玩具都是爺爺親手做的,至今我還保留著,時不時拿出來把玩一下,時光就像回到了童年,爺爺把新做好的玩具遞給我,我如獲至寶。每年生日,爺爺都會給我買個禮物。印象最深的是,9歲,爺爺送了我一個變形金剛,因為每次我都會趴在西單百貨大樓的柜臺前盯著那一排玩具兩眼放光(這是我哥形容我的)。那會兒一只變形金剛足夠一胡同的小孩兒崇拜你半年了,收到禮物我特別開心,爺爺摟著我,用胡茬扎我。
晚上我一般都和爺爺睡在一起。老院子那時候沒有暖氣,北京的深冬氣溫會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家里只生爐子。冬天,臨睡前爺爺會幫我把暖爐放好,被窩很溫暖,有時爺爺會提前進被窩幫我暖床。夏天,爺爺會給我搖扇子,直到我睡著。他會給我講很多故事,有他留學時候的事情,其中一段兒有關初戀,我哪兒聽得懂哦;有皇城根兒大雜院里的人情冷暖,有一段兒關于我們胡同一個瘋女人,據說是因為男人抱走孩子拋棄了她才瘋掉的;有他和病家兒之間生死悲喜,有特殊時期家族的興衰榮辱,當然最多的是各種神話故事。記得有次,我很
爺爺美文篇二:寫爺爺的作文
寫爺爺的作文 如果,哪天你老了 一塊孤獨的石頭坐滿了整個天空,沒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沒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來。因為,你老了。 ——題記 都說,返老還童。是啊!天地輪回,長大,衰老,再平常不過的事。但,你只有一生,你沒有下輩子,所以,每個人的一生,就應非同凡響。 我家,坐落于孤僻窮壤的小山溝里。只有三座房子,十幾口人,宛若延續(xù)千年的山頂洞人。而爺爺奶奶也就是山頂洞里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雖稱作如此,可生活卻沒那般神采那般舒適。原來四個兒子,但時運不濟,命運多舛,二叔、四叔英年早逝,目前只剩下我爸和三叔。家道衰落那幾年,爺爺奶奶頭發(fā)白了很多,皺紋也不斷涌現。 近年來,爸爸媽媽一直在外務工,爺爺奶奶一直帶著孫子孫女們。都說,孩子是家中的靈光,盡管生活清苦些,但還是其樂融融。他們每天徘徊于農田、山坡、家中。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漸漸長大,而爺爺奶奶卻漸漸老了。 眼看著又要過年了,看著對面路上偶爾回鄉(xiāng)的車輛,爺爺奶奶也在不斷嘀咕,要過年了,他們也快回來了吧! 或許是因為習慣,或許是因為寂寞。奶奶有事沒事就喜歡走到村頭,看著小道,看著遠方?? 盼啊盼,終于等來了電話,是爸爸打來的“我們明天一早出發(fā),晚上應該可以到家,您老,身體還好吧!”奶奶接完電話,眼間終于露出了笑,那一天爺爺奶奶很忙,他們忙著打掃衛(wèi)生,忙著整理心情,好好迎接兒子兒媳的回來。 天色終于暗了下來,爺爺在家中殺雞煮飯,奶奶就帶著我們一起趕往十幾里外的街上去接他們
一在路上,奶奶一臉的微笑,慈愛地看著我們說:“你們爸媽回來了,可不要再那么頑皮了哦!” 把爸爸媽媽、三叔三嬸接回家后,我們忙著吃團圓飯。飯桌上,爸爸說:“您二老身體還好吧!我們從外地給您買了些人參和一些藥材,有時間、補補身子吧!”爺爺奶奶一臉的微笑與驕傲。“我們也——”三叔也想說什么,但三嬸咳嗽了一聲,或許是因為車上感冒了吧!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兩家都很忙。爸爸媽媽忙著辦年貨,三叔三嬸也不甘示弱,而且還不斷往外面扔什么東西,弟弟說,三嬸把奶奶的豬籠、衣服全扔到了草坪上,是不是抓老鼠!那么隆重。 臘月二十八的下午,奶奶到我家來,悄悄地跟爸爸說:三嬸把家中清理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第二天,媽媽去提水,看到了爺爺奶奶在早已荒廢了的小巷里煮飯,炒菜,而且衣服,家具也全堆在里面。媽媽似乎知道了什么,趕緊去問奶奶。奶奶說:“他們回來了,嫌我臟,可能那天我掃得不夠干凈吧!搬到這,也還不錯呢!”但此刻媽媽好像發(fā)現了奶奶眼中的淚光。后來,爸爸勸爺爺奶奶和我們一起生活,爺爺堅持不肯,說:“你們兄弟倆簽定了契約,就算搬家,也是搬去他們家的! 我們終究拗不過爺爺,爺爺奶奶在陰暗潮濕的小巷子里生活了很久,直至三嬸外出打工。來年,又是爸
爸媽媽,三叔三嬸回家的日子。爺爺奶奶依舊帶著以往的欣喜,以往的憧憬,照舊制過了年。 爆竹聲稍顯稀落。爸爸準備帶爺爺去檢查身體。爺爺離開小道的那一刻,我第一次發(fā)覺爺爺的背影不再那么雄健,那么瀟灑,甚至有種枯藤老樹的意味了。 那天,我們既期待又著急,唯獨三嬸還在哼著歌兒,看著電視。 晚上,爸爸打來電話,爺爺有心臟病和胃出血,需要住院。 聽到消息的一剎那,我們都神色茫然地坐著。第二天,爸爸回來了,喊上三叔他們和媽媽一起去山上幫爺爺砍柴,黃昏時,三叔喊三嬸和他們一起去擔柴,聽到說要幫爺爺,三嬸就不愿意了:“老不死的,活了那么大歲數了,還不死??”三嬸一直喋喋不休,全然沒發(fā)現三叔發(fā)怒了。 后來,聽弟弟說,三叔三嬸吵架了,但三
嬸嘴里一直在嘟啷著。 爺爺回家那天,我們全家去迎接,還是不見三嬸的影子。 看著爺爺消瘦蒼白無血如枯枝的臉,原以為家里會和睦點兒,但時不時傳來三嬸的埋怨聲、咒罵聲,而且爺爺奶奶還只能呆在低矮潮濕的小巷里。 不久后,剛外出不久的姐姐回來了,她說放不下爺爺,想回來看看。那時,三嬸也才剛出去。 “那,老不死的??”終于暫時消失了。 人生無常,天有不測風云,誰也無法預知明天會怎樣,誰也無法改變生與死的歸宿,誰也無法改變多變的命運,但世間總有一些東西可以改變,比如說,自私不孝。 聽鄉(xiāng)里人說,一般的人,老了都很孤獨,也不知道,爺爺是否也曾孤單過?
自然界告訴我:石頭是堅硬的,無情的。 看著爺爺干枯消瘦的身體,我想到了堅硬,回想起三嬸的言行舉止,我也只能想到“石頭”,不知當三嬸老了時,又會是怎樣? 一塊孤獨的石頭占滿了天空,但愿群星璀璨的夜晚能使我沉睡,但愿靜謐幽閑的黎明能使我醒來,因為,您只是老了。我親愛的爺爺。 衷心希望我的爺爺能永不孤獨,安享晚年,并以此告戒有些人,浮生若夢,人生幾何,哪天,你也會老的。
爺爺美文篇三:關于懷念爺爺的作文
關于懷念爺爺的作文 左心賽上的懷表 小爺爺總是穿一件很白的襯衣,在他白襯衣左邊胸口的口袋里,總是放著一塊懷表。小爺爺總是很小心地從口袋里掏出這塊表,“啪”地一聲打開,有些陳舊的金色表蓋緩緩展開,白色的表盤依舊清晰。黑色的指針對著羅馬數字,像是一個黑色綺羅的檀木箱子被人輕輕開啟,靜謐卻又美好。 爺爺是從什么時候得到這塊懷表的呢?我想,大約是在十七八歲的年齡吧,那個時候歲月正好,爺爺從他威嚴的父親手里慎重地接過這塊懷表,像是被賦予了使命,從此便可以頂天立地,憧憬過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那段流年里,應該有一道楊柳依依的岸,有一場簌簌紛飛的雪,有著秋日的紅葉,有著春天的海棠。是不是還很羞澀地牽起過面頰泛著微紅的女孩子的手,坐在寬寬的河堤上,安靜得只剩下懷表“嘀嗒嘀嗒”的聲音? 但是,但是爺爺的家境并不算好,那么嚴肅的曾祖父又怎么會將如此貴重的禮物贈送給他?大概,是工作以后省吃儉用買來的吧。爺爺是校長,該是戴著黑色細絲眼鏡,手里握著一條暗青色的藤條教鞭,一副先生的模樣。那么,這塊懷表該是他一個月,兩個月,還是整整半年的工資呢?突然想起亦舒筆下母親的金手表——那個不高的有些微胖的中年婦女麥色手腕上的一塊金色女士手表。它上著發(fā)條,“咿呀咿呀”地轉過一段又一段的歲月。后來母親走了,金手表壞了,數不清的羅愁綺恨都被關在了那個時針與分針之間窄窄的間隔里,戛然而止了思念。 于是,開始向往來世,來世還可以做母女,只是讓我來照顧你,溫柔的聲音和溫暖的手掌隨血液奔涌而來,一直滲透進入左心房跳動的地方。不曾擁有過未來,大概是因為太相信曾經滄海,才會被桑田如此冷眼相待。 懷表的一角被蹭掉了金漆,露出微銹的表皮,是不是曾有一個富貴的人家在文革時遺落了它,或是將它在匆忙中交給爺爺代為保管?那么,這人該是怎樣的模樣呢?一定是著了白色的襯衣,在外披上黑色而優(yōu)雅的西裝,他應該留過洋,也許是在殷殷康橋之上,也許是在藍色多瑙河畔,他應該有著志摩的浪漫,有著顧城的瘋狂,或許還有著北島的寂寞與孤’涼。在那個混亂的年代里,他孤獨地站在大地的心上,被一束陽光刺穿,轉瞬即是夜晚。 這塊懷表該是記載了多少的不堪,陪伴著小爺爺度過那段流放的辛酸。歲月薄涼,熾熱的心被風蝕成一塊一塊的碎片,深夜清愁的月光不規(guī)則地照落在鍍金的懷表上。家中還有妻女和兒子的哭聲,耳畔還響著貴人殷殷的囑托。懷表“啪嗒啪嗒”地響著,像心房搏動的頻率。 可是,可是那懷表的表鏈還很新,會不會是爸爸多年前一個深秋的夜,偷偷放在爺爺床前的,他第一次出差的禮物?爺爺有高血壓,卻總是記不起幾點吃藥。突然打開懷表的時候,才看到年華不再,緩緩拿起一旁的卡托普利,一邊抖出幾粒膠囊,一邊喃喃道,老了,真是老了。 老了,老了又是怎樣?是兩鬢泛著斑白,額上爬滿了密密的皺紋,曾經炯炯的目光也都渙散了,顫顫巍巍地戴上一副新買的老花眼鏡,翻開一本厚厚的微黃的書籍,也許是多年前的《葉芝詩集》,有一人也只一人愛你朝圣者的心;也許是保爾·艾呂雅的散文詩集,在最后一個春天,最后一場雪,過最后一次求生的戰(zhàn)爭。忍著淚,一讀再讀,卻無法抑制表上的秒針又走過下一個輪回。 又或許,這塊懷表是爺爺退休以后,從古玩市場里淘來的玩意。那個忽閃著暗黃,破舊的煤油燈旁,坐著一個微胖的老人,他搖著蒲扇,在深褐色的檀木桌前翻閱著《大公報》。偶爾有兩個路人駐足,他便微微揚起頭,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紫砂壺,默默地看著他們把玩的姿態(tài)。細細的陽光從不規(guī)則的玻璃窗上瀉進來,不溫不火,不涼不寒。他說這塊懷表是民國初年的,那就是民國初年的吧。或許愛玲也有這樣一塊表,就在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
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真是沒有別的什么話好說,是啊,原來,你也在這里啊。 想起愛玲說過:“回憶這東西,若是有氣味的話,那就是樟腦的香,甜而穩(wěn)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像是忘卻了憂愁。” 又是一個將暮未暮的時刻,爺爺應該在看報紙,然后漸漸地發(fā)覺紙上的黑字一點一點褪去了鉛華。他從懷里掏出懷表,“啪”,表蓋開了,已是下午五點,然后他仔細地合上表蓋,小心地放進左心房胸口的口袋里。起身走著,泛著笑靨。 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 回頭發(fā)現,你不見了,我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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