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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妙法:“存在即合理”嗎?

發(fā)布時間:2020-06-19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現(xiàn)在,在我們中國,流行著這樣一個說法:“存在即合理”,并且可以說是非常流行的,不僅僅是在一般大眾中非常流行,甚至在學術界也廣為流傳。據說這是黑格爾說的,一般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學術界中也有很多人(包括一些大人物)也是這樣認為的。那么,黑格爾果真說過這樣的話嗎?如果沒有,那么他究竟是怎么說的呢?

  黑格爾的這一個關于合理性的著名于學術界而在社會上也流傳甚廣且又引起很大爭議的命題最先發(fā)表于他的《法哲學原理》的序言中,后又在《哲學全書》導言中作了進一步的闡述和發(fā)揮。

  其德文原文是:

  Was vernünftig ist , das ist wirklich ,

  und was wirklich ist , das ist vernünftig .

  范揚、張企泰譯《法哲學原理》和賀麟譯《小邏輯》中的譯文都是:

  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

  凡是現(xiàn)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黑格爾:《法哲學原理》,商務印書館,1961年,序言第1 1頁;
黑格爾:《小邏輯》,商務印書館,1980年,第43頁)

  梁志學譯《邏輯學》(哲學全書•第一部分)中的譯文是:

  凡是合理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

  凡是現(xiàn)實的東西都是合理的。(黑格爾:《邏輯學》,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7頁)

  而在社會上,廣為流傳的則是“凡是合理的都是現(xiàn)實的,凡是現(xiàn)實的都是合理的”。甚至再進一步被誤解為“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而且在一般人中間流傳最廣的是后一句話,并以最簡化的形式掛在人們的嘴邊:“存在即合理”。甚至連對西方哲學深有研究的現(xiàn)代新儒學大家牟宗三先生也是這樣理解的。在他的《生命的學問》中專門有一篇曰:“論‘凡存在即合理’”,就是這樣理解黑格爾的這個命題的。

  在社會上之所以引起爭論,一方面是因為它違背了人們的生活經驗、常識和直覺。人們的常識和生活經驗很明白地告訴我們:存在的不一定合理,合理的不一定存在。在現(xiàn)實社會,很多人們認為合理的東西是應該存在的而事實上卻并不存在。相反地,太多不合理的東西卻現(xiàn)實地存在著。在國內,存在那么多貪官污吏,這是合理的嗎?顯然是不合理的!壞人干了壞事,也是合理的嗎?顯然也是不合理的!如果說這些都是合理的,那是流氓、強盜的邏輯,赤裸裸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邏輯。最終必然導出“有權就有真理”的荒謬結論!從而為壞人干壞事大開了方便之門,而壞人們也為自己的骯臟心靈找到了一塊遮羞布和一貼精神上的安慰劑。

  例如,國內就有人以對黑格爾這個命題的誤解來為自己不光彩的歷史辨護:“我實在并不‘長吁’。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一切后悔,都是無意義的。我至今仍然認為當初選定的路并沒有錯,我的失敗并不說明路子錯了,只說明我沒有走好!保ㄊ媸彛骸兜跷蹲x書》,遼寧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3頁)

  另一方面,引起爭議的原因,顯然是由于對“現(xiàn)實的”( wirklich)這個形容詞的誤解造成的。因為我們把“現(xiàn)實”等同于“存在”了。但是,在下文,我們將指出,在黑格爾那里,這兩者是不相等的,而且他還特別地加以了強調。

  為了避免這種誤解,我建議把黑格爾這里所用的“wirklich”這個形容詞譯為“真實的”,而其名詞“Wirklichkeit ”則譯為“真實性”。查《德漢詞典》(上海譯文出版社,第1422頁),這兩個詞本來就可以這樣來譯的:Wirklichkeit 條的釋義就是“○1[哲],現(xiàn)實;
真實○2事實,實際”。wirklich條釋義有:“○1真實的,現(xiàn)實的;
實際的,確實的○2[口]真正的,名符其實的(Freund 朋友,Hilfe幫助, Künstler藝術家)。特別請注意所舉的口語上的“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幫助”、“真正的藝術家”的例子。

  所以,按照我們的意見,黑格爾的這一命題應該譯為:“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真實的,凡是真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我們的這種理解是可以在黑格爾的原文中找到文本上的依據的。在《哲學全書》導言部分提出這一命題的地方緊接下去,黑格爾就解釋說:“這兩句簡單的話,曾經引起許多人的詫異和反對,甚至有些認為沒有哲學,特別是沒有宗教的修養(yǎng)為恥辱的人,也對此說持異議!谌粘I钪,任何幻想、錯誤、罪惡以及一切壞東西、一切腐敗幻滅的存在,盡管人們都隨便把它們叫做現(xiàn)實。但是,甚至在平常的感覺里,也會覺得一個偶然的存在不配享受現(xiàn)實的美名。因為所謂偶然的存在,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價值的、可能的存在,亦即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是當我提到‘現(xiàn)實’時,我希望讀者能夠注意我用這個名詞的意義,因為我曾經在一部系統(tǒng)的《邏輯學》里,詳細討論過現(xiàn)實的性質,我不僅把現(xiàn)實與偶然的事物加以區(qū)別,而且進而對于‘現(xiàn)實’與‘定在’,‘實存’以及其他范疇,也加以準確的區(qū)別!保ê诟駹枺骸缎∵壿嫛,商務印書館,1980年,第44頁)從這一段說明中,我們可以知道,這一命題在提出的當時就引起爭議就是因為對“現(xiàn)實”的誤解造成的。而黑格爾在此特別強調他所使用的“現(xiàn)實”有其特別的意義,并且明確地指出了“現(xiàn)實”與“存在”之間的區(qū)別。

  在同一著作的邏輯學部分的本質論一篇中的關于“現(xiàn)實”一節(jié)的第一條正文的附釋里,黑格爾更是對現(xiàn)實作出了更為詳盡的解釋:“現(xiàn)實與思想(或確切點說理念)常常很可笑地被認作彼此對立。我們時常聽見人說,對于某種思想的真理性和正確性誠然無可反對,但在現(xiàn)實里卻找不著,或者再也無法在現(xiàn)實里得到實現(xiàn)。說這樣的話的人,只表明他們既不了解思想的性質,也沒有適當?shù)亓私猬F(xiàn)實的性質。因為這種說法,一方面認為思想與主觀觀念、計劃、意向等類似的東西同義,另一方面又認為現(xiàn)實與外在的感性存在同義。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對于范疇及范疇所表示的意義,并不那么準確認真地對待,也許勉強可以這樣說,也許常有這樣的情形發(fā)生,譬如說,某項計劃或某種征稅方法的觀念本身雖然很好,也很適用,但這類東西在所謂現(xiàn)實里卻找不到,而且在某些特定條件下,也難以實現(xiàn)。但抽象理智一抓住這些范疇,就夸大現(xiàn)實與思想的差別,認為兩者之間有了固定不移的對立,因而說:在這現(xiàn)實世界里,我們必須從我們的頭腦里排除掉觀念。對于這種看法,我們必須用科學和健康理性的名義斷然的予以駁斥。因為一方面觀念或理念并不是僅藏匿在我們的頭腦里,理念一般也并不是那樣薄弱無力以致其自身的實現(xiàn)與否,都須依賴人的意愿。反之,理念乃是完全能起作用的,并且是完全現(xiàn)實的。另一方面現(xiàn)實也并不是那樣地污濁、不合理,有如那些盲目的、頭腦簡單的、厭惡思想的實行家所想象的那樣。現(xiàn)實就其有別于僅僅的現(xiàn)象,并首先作為內外的統(tǒng)一而言,它并不居于與理性對立的地位,毋寧說是徹頭徹尾地合理的。任何不合理的事物,即因其不合理,便不得認作現(xiàn)實。在一般有教養(yǎng)的語言習慣里,我們也可察出與此種看法相符合的說法,譬如對于那沒有作出真正顯示才智的貢獻和扎實的業(yè)績的詩人或政治家,人們大都拒絕承認他是真實的詩人或真實的政治家!保ㄍ希295-296頁)

  以上這一大段解釋“現(xiàn)實”的論述也可以看作是對這個命題的注腳。一開始黑格爾提到一般人總是喜歡把“現(xiàn)實”與“理念”對立起來,而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一方面把理念等同于主觀的觀念、計劃、意向等之類的東西,另一方面則把現(xiàn)實等同于外在的感性存在。接下來黑格爾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方面強調理念并不是主觀的,而是自己就能起作用的,而且是完全現(xiàn)實的;
而另一方面又強調現(xiàn)實本身就是合理的,任何不合理的事物就不能叫現(xiàn)實。最后提到在日常的德語中,也有現(xiàn)實的這第二種意思,并舉出“真實的詩人”和“真實的政治家”的例子。這第二種意思也就是上引《德漢詞典》所列舉的口語的意思。

  由此可見,在德語里,wirklich這個詞有兩個含義:第一個也是主要的含義是等同于存在,而第二個含義則不等同于存在。而黑格爾所使用的卻恰恰就是這個次要的第二個含義!在上一段論述中,他明確地提到了現(xiàn)實與外在的感性存在并不同義,在緊接著這段原文他又提到:“剛才所提及的誤認那直接看得見摸得著的為現(xiàn)實的通?捶ā。由此可見,在德語里,通?偸前选艾F(xiàn)實”等同于“存在”的。

  羅素在《西方哲學史》中講到黑格爾時說:“黑格爾斷言現(xiàn)實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現(xiàn)實的。但是他講這話時,他的‘現(xiàn)實的’一詞并不指經驗主義者所要指的意思。他承認,甚至還強調,凡經驗主義者所以為的事實,都是不合理的,而且必然都是不合理的;
只有把事實作為全體的樣相來看,從而改變了它的外表性格,才看出它是合理的。盡管如此,把現(xiàn)實的和合理的同一看待,不可避免地仍舊要造成一些與‘凡存在的事物都是正當?shù)摹@個信念分不開的自滿情緒!保_素:《西方哲學史》(下卷),商務印書館,1976年,第277頁)羅素本人是經驗主義者,而經驗主義所理解的“現(xiàn)實”就是感性的存在,就是實際存在的事實。但黑格爾是反對經驗主義的,他是理性主義者。在這一段中,羅素也提到,在西方,黑格爾的這個命題被誤解為“存在即合理”是不可避免的。

  再來看看中文的“現(xiàn)實”和“真實”這兩個詞語。查商務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1983年版),“現(xiàn)實”詞條的釋義是:“○1客觀存在的事物:考慮問題,不能脫離現(xiàn)實。○2合于客觀情況的:這是一個比較現(xiàn)實的辦法!保ǖ1251頁)由此可見,中文的“現(xiàn)實”也有兩個含義,但是這第二個含義只是第一個含義的引申義,與第一個含義的意思相同,并沒有獨立的意思,實際上只有一個含義,只等同于“存在”的意思。而“真實”詞條的釋義是:“跟客觀事實相符合;
不假:真實情況/真實的感情!保ǖ1407頁)

  由此可見,中文的“真實”與“現(xiàn)實”是兩個并不完全等同的詞。“真實”有兩個獨立的不同的含義:第一個含義與“現(xiàn)實”等同,也就是存在的意思;
而其第二個含義是“現(xiàn)實”所沒有的,就是“真正的”意思。例如“真實情況”就是“現(xiàn)實情況”,也就是實際存在的情況。但“真實的感情”就不能說成“現(xiàn)實的感情”,那在中文里是說不通的!

  中文“真實”的這兩個含義恰恰與德文的wirklich的兩個含義完全相對應。因此很顯然,把wirklich翻譯成“真實”要比把它翻譯成“現(xiàn)實”準確得多!事實上,在兩種完全不同的語言的對譯上,要找到兩個意思上完全對等的詞語是不容易的,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困難的!而中文的“真實”與德文的wirklich恰恰是屬于少有的在意思上完全對等的兩個詞語。

  正因為如此,在中文的語境里,當把黑格爾的這個命題翻譯成“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凡是現(xiàn)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的時候,就比在德文的語境下更容易被誤解為“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在中文的語境下,這種誤解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因為在中文里,“現(xiàn)實”與“存在”是兩個完全對等的詞。而中文的“真實”與“存在”并不完全對等,所以翻譯為“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真實的,凡是真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雖然也會引起誤解,雖然人們通常總是把“真實”理解為“存在”,但畢竟還包含著另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含義,而這正是黑格爾所用的含義,所以只要作仔細的區(qū)別,還是可以作出正確理解的,就象在德文原文中一樣。

  翻譯的問題就到此結束,下面討論如何理解的問題。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黑格爾的這個命題有一段著名的論述。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文中指出:“不論哪一個哲學命題都沒有象黑格爾的一個著名命題那樣引起近視的政府的感激和同樣近視的自由派的憤怒,這個命題就是:

  ‘凡是現(xiàn)實的都是合乎理性的,凡是合乎理性的都是現(xiàn)實的!

  這顯然是把現(xiàn)存的一切神圣化,是在哲學上替專制制度、警察國家、專斷司法、書報檢查制度祝福。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是這樣認為的,他的臣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在黑格爾看來,決不是一切現(xiàn)存的都無條件地也是現(xiàn)實的。在他看來,現(xiàn)實性這種屬性僅僅屬于那同時是必然的東西;

  ‘現(xiàn)實性在其展開過程中表明為必然性’;

  所以,他決不認為政府的任何一個措施——黑格爾本人舉‘某種稅制’為例——都已經無條件地是現(xiàn)實的。但是必然的東西歸根到底會表明自己也是合乎理性的。因此,黑格爾的這個命題應用于當時的普魯士國家,只是意味著:這個國家只在它是必然的時候是合乎理性的,是同理性相符合的。(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如果說它在我們看來終究是惡劣的,而它們盡管惡劣卻繼續(xù)存在,那么,政府的惡劣可以從臣民的相應的惡劣中找到理由和解釋。當時的普魯士人有他們所應得的政府。

  但是,根據黑格爾的意見,現(xiàn)實性決不是某種社會狀態(tài)或政治狀態(tài)在一切環(huán)境和一切時代所具有的屬性。恰恰相反,羅馬共和國是現(xiàn)實的,但是把它排斥掉的羅馬帝國也是現(xiàn)實的。法國的君主制在1789年已經變得如此不現(xiàn)實,即如此喪失了任何必然性,如此不合理性,以致必須由大革命(黑格爾總是極其熱情地談論這次大革命)來把它消滅。所以,在這里,君主制是不現(xiàn)實的,革命是現(xiàn)實的。這樣,在發(fā)展進程中,以前一切現(xiàn)實的東西都會成為不現(xiàn)實的,都會喪失自己的必然性、自己存在的權利、自己的合理性;
一種新的、富有生命力的現(xiàn)實的東西就會代替正在衰亡的現(xiàn)實的東西,——如果舊的東西足夠理智,不加抵抗即行死亡,那就和平地代替;
如果舊的東西抵抗這種必然性,那就通過暴力來代替。這樣一來,黑格爾的這個命題,由于黑格爾的辨證法本身,就轉化為自己的反面:凡在人類歷史領域中是現(xiàn)實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會成為不合理性的,就是說,注定是不合理性的,一開始就包含著不合理性;
凡在人們頭腦中是合乎理性的,都注定要成為現(xiàn)實的,不管它同現(xiàn)存的、表面的現(xiàn)實多么矛盾。按照黑格爾的思維方法的一切規(guī)則,凡是現(xiàn)實的都是合乎理性的這個命題,就變?yōu)榱硪粋命題:凡是現(xiàn)存的,都一定要滅亡!保ā恶R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215-216頁)

  正因為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已經作了定論,所以,幾十年來,國內學界對于黑格爾的這個命題的理解當然就不敢越出雷池半步了。不過,對于這個“雷池”本身也有一個如何正確理解的問題。國內研究黑格爾的權威賀麟先生認為:“合理性與現(xiàn)實性相等同的公式,即‘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凡是現(xiàn)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這一著名公式首先在這篇序言里著重地提出來。后來在《小邏輯》導言第六節(jié)里又曾加以發(fā)揮。我們必須遵照恩格斯關于這個公式的批判解釋來理解它。如果把這個公式的后一命題作為主導,那么這個命題是保守主義的公式,是對舊的典章制度和政治設施加以美化,加以精神化、合理化的公式。黑格爾自己也明白說過:‘國家應是一種合理性的表現(xiàn),國家是精神為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人們必須崇敬國家,把它看做地上神物。’根據這些來看就可以說黑格爾這一公式是要想論證當時的普魯士王國既是現(xiàn)實的,也是合理性的。所有新黑格爾派的保守主義,認為資本主義國家的典章制度、風俗儀文等都是倫理觀念的體現(xiàn)、都是具有精神性等等濫調,都是從右邊繼承和發(fā)展黑格爾這一命題的。恩格斯指出:‘這顯然是把現(xiàn)存的一切神圣化,是在哲學上替專制制度、替警察國家、替王室司法、替書報檢查制度祝福。’這的確指出了這一命題是會受到許多反動派和保守主義的歡迎和贊許的!保ê诟駹枺骸斗ㄕ軐W原理》,商務印書館,1961年,賀的長篇評述第4-5頁)以研究黑格爾著稱于學界的張世英先生認為:“這個原理最初見于《法哲學原理》的《序言》,黑格爾提出這個原理原來是為當時的德國國家制度作辨護的。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中明白說道:國家‘其自身是一種理性的東西’。又說:‘國家應是一種合理性的表現(xiàn),國家是精神為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因此,國家具有特定的、自在自為存在的進程!藗儽仨毘缇磭遥阉醋龅厣系纳裎铩。顯然,黑格爾在講國家理論時提出‘凡是合理的就是實在的,凡是實在的就是合理的’這一原理,其目的就是要從哲學上論證:現(xiàn)存的普魯士王國的存在是必然的、實在的和合理的。恩格斯指出:‘這顯然是把現(xiàn)存的一切神圣化,是在哲學上替專制制度、替警察國家、替王室司法、替書報檢查制度祝福!保◤埵烙ⅲ骸墩摵诟駹柕倪壿媽W》,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版,第82-83頁)

  賀先生和張先生都認為,黑格爾的這個命題是保守的,是為現(xiàn)存的一切作辨護的。他們的理由一是引用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中關于國家所說的思想;
二是恩格斯的一段話。可是,這兩個理由都經不起推敲。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中所說的國家并不是特指現(xiàn)存的普魯士國家,而是一般的完全合乎理性的那個國家;
而恩格斯的這一段話也不是恩格斯自己的看法,在上述引文中,恩格斯很明確地說這是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以及他的臣民的看法,從上下文看,這也是自由派的看法,所以恩格斯說黑格爾的這個命題引起近視的政府的感激和同樣近視的自由派的憤怒。說黑格爾的這個命題是保守的,恰恰表明人們誤解了黑格爾所謂的“現(xiàn)實”的意思,把“現(xiàn)實”等同于“存在”,從而得出“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這當然就變成了現(xiàn)存的一切的辨護詞了,變成保守的了!恩格斯說那些人都是近視的,就表明他自己并不這樣看。再從上下文來看,他接下去馬上下了一個轉語:“但是”,也表明他并不贊同上面的看法,在這個“但是”以下才是他自己的看法。因此,恩格斯并沒有誤解黑格爾的意思,而是完全正確地理解了黑格爾的思想,從而完全合乎邏輯地引申出了革命的結論:“凡是現(xiàn)存的,都一定要滅亡!

  總而言之,把黑格爾的這個命題看成是保守主義的完全是一種誤解,之所以產生這種誤解就是因為把他的“現(xiàn)實”誤解為“存在”了。只有激進主義的理解才是正確的理解。

  黑格爾本人是完全清楚他自己的這個命題的革命意義的,有事實為證:海涅在1844年所寫的《論述德國的書信》中說過:“我有一天對于‘凡是現(xiàn)實的都是合理的’這句話感到不高興時,他(指黑格爾——引者)怪笑了一笑,然后對我說:‘也可以這么說:凡是合理的必然都是現(xiàn)實的!B忙轉過身來看看,馬上也就放心了,因為只有亨利希•貝爾(黑格爾的朋友——引者)聽到了這句話。只是在稍后我才懂得他這套話的意思!保êD骸墩摰聡诮毯驼軐W的歷史》,商務印書館,1974年,第161頁)黑格爾這里所說的“凡是合理的必然都是現(xiàn)實的”,用現(xiàn)在《馬哲原理》中的話來說,就相當于說:“任何新生事物都是不可戰(zhàn)勝的”。那么,黑格爾為什么顯得如此慌張呢?那是因為:一方面,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他的這一命題的革命意義的,但是,在另一方面,在現(xiàn)實社會里,黑格爾又是一個非常小心翼翼的政治上的“庸人”,正如恩格斯所說的:“黑格爾是一個德國人,而且和他的同時代人歌德一樣,拖著一根庸人的辮子。歌德和黑格爾在各自的領域中都是奧林波斯山上的宙斯,但是兩人都沒有完全擺脫德國庸人的習氣!保ā恶R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218-219頁)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是從辨證法的角度,從事物運動變化發(fā)展的角度來理解引申發(fā)揮黑格爾的這個著名命題的。以下鄙人將嘗試從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來作出自己的理解引申和發(fā)揮。

  鄙人的理解還是從黑格爾的“現(xiàn)實”這個關鍵詞著手。正因為黑格爾強調他所說的“現(xiàn)實”并不等同于“存在”,所以,在他看來,存在的并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從這里開始以下我避免使用“現(xiàn)實”而改用“真實”),所以他才說:“在哲學討論里‘不真’一詞,并不是指不真的事物不存在。一個壞的政府,一個有病的身體,也許老是在那里存在著。但這些東西卻是不真的,因為它們的概念[名]和它們的實在[實]彼此不相符合!保ㄍ希282頁)

  再來看我們中文的說法:中文的“現(xiàn)實”的反義詞是“理想”、“夢想”、“幻想”,而后面這些東西都是指不存在的東西。這與德文的Wirklichkeit一樣,黑格爾在上述引文中也已經提到了,查《德漢詞典》Wirklichkeit條就有這樣的例子:“Traum wird Wirklichkeit . 夢想變成現(xiàn)實。/der Wirklichkeit ins Auge sehen . 正視現(xiàn)實,不作幻想。/ Ideal und Wirklichkeit理想和現(xiàn)實”。中文的“真實”的反義詞是“虛假”,例如“真實的感情”的反義詞是“虛情假意”,而虛情假意并不是指不存在的東西,相反地,在現(xiàn)實社會中,存在著太多的虛情假意了,怎么能說不存在呢?稍有一點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這一點的!

  黑格爾本人好象沒有使用過“虛假”的概念,在上面一段引文中他只說“不真”,說現(xiàn)實中存在著的壞的政府雖然在那里存在著,但它是不真的。在中文里,我們使用“假”、“偽”的說法,例如在中國歷史上曾經存在于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汪精衛(wèi)投靠日本的政府,我們就不承認這個政府是真的,所以在不得不提到它時,總是在它的名稱里面特別地加上一個“偽”詞,說成“汪偽政府”。還有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傅儀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在東北三省所建立的國家,我們也不承認它是真的,而在不得不提到它時總是在它的名稱前面特別地加上一個“偽”詞,說成“偽滿洲國”。

  所以,即使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知道,既有真的存在,也有假的存在!只有真的存在才是合理的,假的存在怎么能說是合理的呢?請想一想,在我們今天的現(xiàn)實生活中,假冒偽劣的產品不是遍地存在于商品市場中嗎?這當然是不合理的,所以,我們在拚命地喊“打假”!如果說是合理的,還打什么假呢?因此,依鄙人愚見,黑格爾的這個命題實際所涉及的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打假”問題。請注意黑格爾將“不真”與壞的、有病的聯(lián)系在一起,而我們也“假冒偽劣”連在一起說。

  基于此,竊以為,黑格爾的這一命題其實就是鄙人所謂的實學的二條基本原理和最高原則。(參閱拙作:《實學:‘打假’的哲學》,集美大學學報,2007年第3期)這個命題若用我們中國哲學的術語來說,就是:“凡是合乎名的東西都是真實的,凡是真實的東西都是合乎名的”。這樣,此第一條與我的實學的第一條原則“若實符其名,則實為真”就是一個意思了,這一點是很顯明的。至于此第二條,一下了還看不出與我們的第二條的相同之處,需要借助形式邏輯的換質位法的方法作一個形式上的變換。在形式邏輯上,“凡是真實的東西都是合乎名的”等價于“凡是不合乎名的東西都是不真實的”!安徽鎸嵉摹币嗉础凹俚摹,所以亦等價于說“凡是不合乎名的東西都是假的!边@樣一變換,此第二條與我們的實學的第二條原則“若實不符名,則實為假”就完全相一致了。

  還可以作另一種變換!胺彩呛虾趵硇缘臇|西都是真實的,凡是不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不真實的”,如果用更為專業(yè)的術語來說,前一句話表示一個東西是真實的充分條件,后一句話表示一個東西是真實的必要條件。因此,這兩句話可以合并成一條:“一個東西是真實的充分且必要條件是合乎理性”。這一個非常專業(yè)的表述,如果用通俗的語言來說,就是“理性是檢驗真實的唯一標準”。

  因此,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序言中,在提出這一命題以后馬上就說:“每一個天真意識都象哲學一樣懷著這種信念。哲學正是從這一信念出發(fā)來考察不論是精神世界或是自然世界的!保ê诟駹枺骸斗ㄕ軐W原理》,商務印書館,1961年,第11頁)不過,我們與黑格爾的看法不同,我們認為,這個命題只能用來考察精神世界,而不適用于自然界。這當然是一個復雜的問題,已經超出了本文的范圍,需另文詳加闡述。

  最后順便提一下,黑格爾的這個命題所表達的基本思想是與孔子的“正名”學說的基本思想是完全一致的。詳細闡述請參閱拙文《評胡適和馮友蘭對孔子‘正名’說的詮釋》(孔子2000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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