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成:魯迅身上需要我們拋棄的東西
發(fā)布時間:2020-06-14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我覺得啟蒙還要有,啟蒙對當代中國還有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魯迅對我們的社會生活還是有巨大影響的。這么多年我們確確實實在貶低胡適,抹煞胡適。這對中國是一個極大的不幸,極大的災難。我們現(xiàn)在是后極權社會,這就帶來了經(jīng)濟上的消費主義,生活上的享樂主義,政治上的極權主義。我們的統(tǒng)治者千方百計讓人們把自己的精力往享樂、消費上釋放。在這個大背景下就有著對魯迅的否定,這種否定,實質上就是對批判精神的否定,對社會關懷的否定。耀杰也是不喜歡魯迅的。魯迅確實到了該被我們重新認識乃至他的一些東西該被我們否定和拋棄的時候了,這點我是贊成的。
但是關鍵的是否定什么拋棄什么?這點非常要緊。我覺得魯迅的精神在當下中國至少有兩點不能否定,不能拋棄。一是魯迅對于當下中國具有反二儒的意義。反二儒就是反侏儒和反犬儒。魯迅的精神里面有著反二儒的寶貴資源。再一點,也不能否定的是,魯迅不僅關心社會公正,還關心靈魂苦難。靈魂苦難是一個更應該被關注的東西,因為靈魂苦難不僅長期存在,而且給人造成極大的痛苦,即使一個社會制度很文明很進步了,它仍然存在靈魂苦難。關注靈魂苦難這大概是偉大文學家的一個特有的長處。這不是作為學者的胡適長于魯迅的地方。我覺得魯迅精神中的這兩個資源在當下中國是值得我們重視的。
但是魯迅精神中確實有我們應該好好反思它,乃至不迷信它拋棄它的東西。在我看來至少有三點非常重要:
在魯迅那里主張改造國民性有余,思考制度建設不足。正像有人說,魯迅的思想往上升沒進天國,往下降沒落實到憲政。憲政建設是作為文學家的魯迅不及胡適的地方,他基本上不考慮制度安排,并且在制度建設上具有非常嚴重的虛無主義,他是幾乎不相信任何制度的。所以他對立人、改造國民性這些東西大聲疾呼,但是怎樣使人在相對良善的制度安排下越來越像人,他思考得太淺,幾乎是沒有思考。這點是很重要的。
再一個,魯迅的精神里是絕望有余,盼望不足。魯迅的精神世界中更多的是幽暗、冰冷的東西。就像他自己所說,他只知道人生的前頭是一座墳塋。絕望是最大的絕癥,魯迅整體上非常絕望,他內心中很少溫馨。他跟徐廣平說,你跟黑暗戰(zhàn)斗你以為能勝利,我不是,我只是跟黑暗搗亂。有沒有盼望是魯迅和托爾斯泰等世界級大文豪相比的一個巨大的差別。這與他沒有基督信仰背景有關。
還有一點,魯迅的精神里是正義有余,慈愛不足。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個簡單的情感經(jīng)濟學,就是仇恨、憤怒不能和愛同時存在。魯迅是有正義感的,尤其對底層人充滿巨大的同情。但是,耶穌高于摩西,慈愛高于正義,太陽照好人,也照壞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無論好人壞人都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上帝都愛他們。這個愛是命令,是絕對的。十字架的意義一個是向上帝呼求,二是擁抱整個世界,是和解、寬容、寬恕。杜光先生剛才也說了,胡適先生特別強調寬恕、寬容比自由更重要。這是因為寬容是由于愛。魯迅內心深處太不溫馨了,而是充滿怨毒和仇恨,因此臨死前他還說,他對自己的怨敵一個也不寬恕。魯迅是主張痛打落水狗的,在魯迅的字典里,在魯迅的整個精神生命中,寬容是非常稀缺的資源。當下中國特別需要寬容這個資源。而有沒有寬容這個資源,在很大意義上將決定中國的前途和命運。在社會生活中,無論個體還是群體都經(jīng)常發(fā)生這樣的悲。赫x的一方由于缺乏慈愛、寬容,在與邪惡勢力的斗爭中,逐漸被邪惡勢力所改造,被仇恨所改造,最后成了邪惡勢力本身。
相對說來,胡適比較重視制度安排,有寬容的精神,他是個樂觀主義者,內心深處有盼望。這些資源對當代中國十分重要。因此說,反思胡適,反思魯迅,對當下中國的確有極為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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