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君山: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內容提要]
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師夷長技以制夷”,用西方經濟學證明中華文明,完成一次巨大的顛覆,一方面是平反了許多原被認為不太好或不太現(xiàn)實的觀念,如自利,虛榮,無私,大自然,窩里斗,一盤散沙,中華民族性,中華文明;
另一方面又要求重新思考許多原被認為是十分正面甚至非常好的理念,如平等,自由,民主,組織化,現(xiàn)代化,科學技術,市場制度,西方文明。
雖然完成一次巨大的顛覆,但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舉重若輕,最合于西方哲學所謂的“奧卡姆剃刀”的精神,也最合于自然科學所講的美學原則,因為她的全部家當不過就兩下子——一個邏輯原子和一個公設:
邏輯原子:“我”就是“我”,人是圍繞“我”的一種圓運動;
公設:“我”這一圓運動的圓心是別人對“我”的注目禮。
邏輯原子不證自明,而且是人所能有的唯一的不證自明,因為“我”不可能再懷疑“我”;
公設是假設的,就像幾何學上“兩點之間線段距離最短”一樣,雖不能證明,但符合經驗的事實,人人渴望注目禮,沒有誰不希望被別人認可與賞識。
而這一個邏輯原子和一個公設概括起來講就是我們通常所講的人性自利,人是圍繞“我”的一種圓運動和這一圓運動的圓心是別人對“我”的注目禮是對人性自利進一步的描述。從方法論上講,怎么樣描述一個問題或一件事物是非常重要的。我講一個小故事,這個故事可能大家都聽說過。
有兩個賣早餐的,一個在街東邊,一個街西邊,比鄰而賣,而且都是賣面條和粥,外加茶葉蛋。但一個生意好一些,一個生意差一些,尤其是差在茶葉蛋上,街西邊的那一家一早晨下來賣不了幾個茶葉蛋。
原因何在呢?地理位置一樣,客源沒什么差別;
茶葉蛋也一樣,質量沒什么差別,差別是在于攤主在推銷茶葉蛋時問法不一樣,幾乎賣不了幾個茶葉蛋的是這樣問:客官,您好!您要不要茶葉蛋?這樣一問,不要的肯定不要了。而賣得好的是這樣問:客官,您好!您是要一個茶葉蛋,還是兩個茶葉蛋?這樣一問,不怎么想要茶葉蛋的也要了!
這就是兩種不同的提問帶來的兩種不同的效益,所以營銷學很重視描述,講究提問。事實上,做學問也是這樣,我記得大科學家愛因斯坦說過這樣的話,正確地描述問題就是問題解決的一半。我覺得愛因斯還說得不夠,應該這樣說,正確地描述問題就是問題的全部解決。
在關于人性自利這樣的描述下,我們緊緊抓住這一個邏輯原子和一個公設,就可以推演出13個重要定理或結論,這13個重要定理差不多就能夠推演人類的全部歷史。
第1級推演:注目禮爭奪戰(zhàn)。
第2級推演:暴力無效用。
第3級推演:養(yǎng)人方能服人。
第4級推演:社會舞臺,文化游戲。
第5級推演:不在一條直線上的三方確定一個政治平面。
第6級推演:無私實現(xiàn)自我。
第7級推演:領導人不可或缺。
第8級推演:人生的終極意義是征服自己。
第9級推演:窩是暴力的邊界。
第10級推演:組織化導致“宏觀窩里斗”。
第11級推演:道法自然。
第12級推演:工業(yè)文明前途不妙。
第13級推演:人類未來必須大力以中華文明為師。
首先感謝天則所給我這么一個機會,感謝茅老、張老和盛洪所長的關愛和支持,使我這么一個無名小輩登上了我仰慕已久的天則講壇。京師之地,人文薈萃,高手熙熙,大師攘攘,好不熱鬧,我何言哉!所以要感謝天則所以天為則、天下為公的大胸懷。
在這里,我也要特別向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總編鄒東濤先生表示感謝,他是第一位在公開場合支持我這個無名小輩的思考的經濟學家。2004年10月,在王志華先生《大系統(tǒng)價值學說:變革的政治經濟學》學術研討會上,鄒總坦言,君山所作的“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令人耳目一新,極有價值,極其重要。
我所報告的題目叫“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也可以叫作“人類歷史的邏輯推演”。需說明的是,這里面要證明的中華文明實質上是一系列判定中華文明的命題合在一起的一個代稱。報告內容是我的拙作《天下——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的思路和大綱,而該書又是我的長篇哲學隨筆《東方紅——人世真理和人類命運》的主要框架,所以我今天的報告實質上也就是我《東方紅——人世真理和人類命運》的主要框架。
純粹內視:一種究竟的認知方法
《東方紅——人世真理和人類命運》完成了一個新的哲學體系,她也提出了一種新的認知方法論,《天下——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所貫穿的也是這一新的認知方法論,但由于篇幅有限,我在這本書里面沒有交待,所以我在這兒先簡單交待一下我的認知方法論。古話說得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一談到認知方法,我們通常都會想到歸納和演繹。的確,歸納和演繹是我們認知世界和求索真理的兩種主要方法。為什么我們相信每個人都會死去?因為張三死了,李四死了,王五死了,孔夫子走了,毛主席也走了,于是我們歸納得出:人都有一死。為什么我們相信從北京直飛上海要最快、從東京直飛南京也最快、從廣州直飛長沙還最快?不因為別的,只因為我們相信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由此我們演繹得出:從北京直飛上海要最快、從東京直飛南京也最快、從廣州直飛長沙還最快。
可歸納和演繹都是有缺陷的,演繹的缺陷是在于我們首先就必須貢獻信仰,我們并不能證明演繹所秉持的公理或公設,一部分哲學家甚至因為演繹的這個缺陷而走向了先驗論,比如柏拉圖,再比如萊布尼茨;
歸納的缺陷是在于我們永遠也難得有信念——這一點已經由英國哲學家大衛(wèi)·休謨旗幟鮮明地指出,因為歸納依賴于經驗,而經驗永遠是有限的,甚至有可能變動,我們已經看到一千零一只、百萬零一只、億萬零一只天鵝是白色的,但我們也不能就說所有的天鵝都是白色的。開句玩笑,歸納法盡管可以瞎忙乎,手里面捏的證據(jù)是越來越多,以至于堆積如山,但歸納法永遠也生不出真理的兒子。
為解決歸納和演繹的缺陷問題,多少哲學家絞盡腦汁,費盡心機,最有趣的便是德國哲學家康德所提出的“先天綜合判斷”方案。先天綜合判斷揉合經驗性和所謂知性,協(xié)調先天與后天,看起來美妙絕倫。其實,這只是康德為歐氏幾何所拍的一個哲學馬屁。在康德看來,體系宏大、推演嚴謹?shù)臍W氏幾何是絕對正確、神圣先驗的,他是心悅誠服而效馬屁之勞的。如果康德能夠親見非歐幾何的崛起,我認為他是決不會論什么先天綜合判斷的。這或許也是康德的時代局限性吧!
在西方哲學史上,認知方法論的一個真正進步是發(fā)生在當代英國哲學家卡爾·波普爾手里面。波普爾一方面對歸納法不滿,他說過,我的觀點是:沒什么歸納法。另一方面,作為一個當代哲學家,波普爾更不信仰什么先驗論。像康德一樣,波普爾事實上也對先驗與經驗作了一個糅合,區(qū)別是在于:波普爾認為人頭腦中所有的只是猜測,而不是什么的神圣先驗;
經驗所起的作用也不是證實,而是證偽,人類的認知是一個猜想和試錯的過程。這就是波普爾的證偽論,有時候也稱為試錯論。
波普爾對證偽論是非常自信的,認為這符合任何人類的認知發(fā)展史,自然科學更是從猜想和試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但波普爾實際上并沒有脫離經驗論,他只是把經驗的作用從證實說成是證偽,如此而已。事實上,證偽論只是換一個說法,權作邏輯上的自我安慰,它太難于操作了。比方我們提出這樣一個顯而易見不合常理的猜想:宇宙中存在著不死之人。波普爾怎么證偽呢?要證偽這一個猜想,波普爾就必須打著燈籠找遍全宇宙,這可能嗎?波普爾指責證實太易找了,占星術士們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為自己的歪理邪說找到形形色色的證據(jù)和證實,卻不知他所提出的證偽又太難尋了。
人類的認知方法能不能超越歸納法和演繹法,甚至也超越證偽論呢?回答是肯定的!我所提倡的純粹內視就是這樣一種認知方法論。接下來我就簡單地介紹一下純粹內視,我把人類的理性精神或者說邏輯方法分作兩種:一種是外視理性,一種是內視理性。所謂純粹內視,簡單地說,就是內視理性之登峰造極。
什么是外視理性呢?從基礎到上層建筑,從已知到未知,從前提到結論,從公理到定理,從原因到結果,從舊判斷到新命題,從單一命題到復合命題,從小范圍的判斷到大范圍的命題,一言以蔽之,外視理性是從有到有:從已有到未有,從前有到后有,從小有到大有,從舊有反新有,從單有到復有,從少有到多有,一切的從有到有的思維形式都屬于外視理性,外視理性涵蓋了形式邏輯所談論的演繹和類比,歸納也包括在內。下面的笑話能夠很好地說明外視理性的特點:
在飛機上,一個小伙子和一位老人并排坐著。
“請問,現(xiàn)在幾點鐘?”
老人回答說:“我不能告訴你,我要是告訴你現(xiàn)在幾點仲,你就會向我表示感謝。這樣,話匣子一打開,就不容易收場了。再過一會兒,我們就會一道下飛機。在機場上,你就會請我進咖啡館,我也會請你到我家去做客。我家里有一個小女兒,她長得很漂亮。于是,你就會愛上了她,她也會愛上了你。然后你們就決定結婚?墒,你要知道,我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連手表都沒有的窮光蛋!
從一句話引出一大串的話,這就是外視理性。歐氏幾何就正是外視理性所構筑的摩天大樓,從5個公設、5個公理和23個概念演繹出467個定理,從形式上講,這難道不也是一句話引出一大串的話嗎?
外視理性是西方學術的特長,放目西方學術,從古到今,跳入眼中是一座座形式體系的高山,如歐氏平面幾何,如牛頓經典力學,如希爾伯特的《幾何學基礎》,這些都是外視理性所成就,沒有外視理性的從有到有,形式體系的建立是不可能的。
但外視理性有一個缺陷,這就是外視理性必須從有到有,而所謂的“已知有”實質上不是先驗的,更不是神圣的,而是假設的。歐氏幾何的5個公設、5個公理和23個概念都是假設的,它們雖是已知有,但并沒有被證明,這其中就包括后來被非歐幾何所否定的第五公設——即平行公設。
正是因為存在著假設,注定了外視理性的致命,它盡管可以打造一棟棟的形式體系,但也將這一棟棟的形式體系置于了毀于一旦的危險之中。牛頓經典力學假設了所謂的“絕對時空觀”,絕對的真實的數(shù)學時間,就其本質而言,是永遠均勻地流逝著,與任何外界事物無關,此之謂絕對時間;
絕對空間就其本質而言與任何外界事物無關,它從不運動,并且永遠不變,此之謂絕對空間。在牛頓當時看來,這似乎是萬無一失的。在康德看來,這絕對是萬無一失的。但后來相對論的發(fā)展證明,麻煩正是出在這個絕對時空觀上,它被愛因斯坦給顛覆了。
——內視理性來了!外視理性假設、依賴和信仰已知有,內視理性則質疑和推敲已經有,它總是企圖把已經有還原為更基本的已經有,就像羅素所提倡的原子主義,要把已知的元素分解成不可分解的原子;
也就像奧卡姆的剃刀,假設要盡可能地少,內視理性總是在要求驗明正身:這是不是真的已經有呢?它真的就已知嗎?“一問直到篤,拆了田螺屋”,內視理性的疑問總是不依不饒,就像一個叫希梅內斯的西班牙詩人一首叫《四月》的詩所描寫的:
野鶯在楊樹梢,
——還有呢?
——楊樹在青天上。
——還有呢?
——青天在水里。
——還有呢?
——水在新葉上。
——還有呢?
——新葉在玟瑰中。
——還有呢?
——玫瑰在我心上。
——還有呢?
——我心在你心。
——……
中國儒家有一段幾乎婦孺盡知的話,這就是:“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這段話所反映的邏輯精神即內視理性,從形式一看就知,它正是把問題還原到更基本的層面、還原為更基本的元素的努力。
西方學術也充滿內視理性之光,如法國哲學家笛卡爾所主張的“懷疑一切”:“我們要懷疑我們一向認為最確定的其他事物,甚至于懷疑數(shù)學的解證,以及我們一向認為自明的那些原理。”對所謂的自明原理再行質疑和推敲,這當然是內視理性。英國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的“四假相說”要求對一切先入之見一一懷疑,這也屬于典型的內視理性。
但,在西方哲學史上,給人以最深刻的內視印象的哲學方法不是笛卡爾的“懷疑一切”,也不是培根的“四假相說”,而是德國哲學家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的還原”!事實上,笛卡爾和培根雖然大講懷疑一切,但他們所謂的懷疑一切泛濫無歸,沒有具體的操作性。怎么辦?現(xiàn)象學的還原橫空出世!
什么是現(xiàn)象學的還原呢?“一點真疑不間斷,打破沙鍋問到底”,一言以蔽之,所謂現(xiàn)象學的還原,(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也就是具體的打破沙鍋法。步步為營,直搗黃龍,現(xiàn)象學的還原最重要的操作是所謂的“加括號”,也就是把一切已知有的按層次分階段地掛起來,從而使人一步接一步地擺脫先入之見,最后讓“事物本身”自我暴露,不亦快哉!
現(xiàn)象學的還原的確是很酷很酷的內視理性,但這一切都還不是純粹內視,鑒于我剛才所表述的東西已經能夠讓人對我所提倡的認知方法論留下印象,我就暫時不再對純粹內視再作更深的表述,免得喧賓奪主,畢竟今天的主題是“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我可以在這里提示一句,純粹內視是真正把懷疑進行到底、真正尋根究底、真正打破沙鍋的認知方法,它最后實現(xiàn)了自我解釋——眾所周知,自我解釋可是一般的形式體系做不到的,數(shù)理邏輯學家哥德爾已經指出這一點。
特別申明的是,內視理性這樣一種認知方法對于廓清一些重大理論爭議是非常重要的。前不久,我又參加了一次關于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一次研討。清華大學經濟學教授蔡繼明在會上說到:馬克思《資本論》及其勞動價值論的研究是投入最多,產出最少,再給一百年時間,也研討不出個結果來。對蔡教授這一說法,我深有同感,從天津南開大學到中國人民大學到國家教育部社科中心,我參加過好幾次勞動價值論的研討,那情形都是公公說公公有理,婆婆說婆婆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每個人都認為是自己馬克思主義在握。
這是為什么呢?在我看來,這就是因為學者們在一些枝枝節(jié)節(jié)上爭論,而沒有還原到問題的本體,比如馬克思當年為什么提出勞動價值論,他所依據(jù)的是什么事實,他所提出的解決方案又是否可行,這一問題能不能還原為更基本的問題。這樣一思考,我認為就能夠避免那些紛紜不清的唇槍舌劍?梢钥隙,一個人特別是一個致力于學術的人,在前人的學術積累已經浩如煙海的今天,如果不善于用內視理性來從事學術,就最容易被一些支零破碎的虛假問題所迷惑、所糾纏、所消耗,折騰大半輩子,最后不幸地淪落為頑固的學究,仿佛石頭一般,豈不哀哉!
“我”就是“我”:不證自明
用內視理性內視往里面去看、看到里面去,質疑一切,推敲一切,那最后究竟什么是不可再懷疑的呢?借用羅素的話說,最后不可再分解的“邏輯原子”是什么呢?借用胡塞爾的話說,全部哲學的阿基米德點在哪里呢?借用笛卡爾的話說,哲學的第一原理是什么呢?不是別的,正是“我”!
經過一番徹天徹地的懷疑之后,笛卡爾發(fā)現(xiàn)了他的哲學第一原理,這就是所謂的“我思”。在我思一切事件的真假時,立刻發(fā)現(xiàn)正在思的這個“我”,必須是確鑿的,乃任何懷疑論所不能動搖——這就是笛卡爾的邏輯,他寫道:我于是作出結論,“我思故我在”是哲學的第一原理。然后,笛卡爾從“我思故我在”這個第一原理推導出了他的哲學體系。
有人可能馬上要站起來反駁笛卡爾,馬克思不是主張物質第一嗎?難道物質還不是不可懷疑的?不錯!物質的確還可以受懷疑,而且也應當遭懷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人在做夢的時候,都相信夢中的存在是真實不虛的,可有什么能夠保證我們人類就不都是在做一個夢呢?作為信息時代的人,我們更能理解這一點,虛擬技術能夠完全把人“忽悠”過去,有什么能夠表明我們這個世界又不是“忽悠”的呢?
我這里只是簡單地提一下這個問題,在物質和意識的關系問題上,馬克思的態(tài)度事實上十分謹慎,并不像我們理解的那樣輕率和決絕,F(xiàn)代科學的相關進展,特別是量子世界的事實,也提醒我們有必要對物質和意識的關系問題作更深入的思考。更何況我們對物質和意識這二者的本質都還遠遠沒有揭示,只要這二者之中有一者的本質還沒有揭示,斷言這二者之間的關系就都可能為時過早。
但笛卡爾所謂的“我思故我在”并不是哲學第一原理,因為它并非確鑿而不可懷疑,因為世界上存在著“我在但不思”的人。中國道家有所謂“心死神活”的理念,《周易》也要求高尚之士“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F(xiàn)在生活也有近似的人,如莊子筆下所描述的一個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卻,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他這樣的游刃有余功夫就應該不是“我思”的。
這個世界不僅存在“我在但不思”的人,也存在“我思而不在”的人,如下邊故事所繪的“當下禪師”:
有一個人,特別健忘,后語忘前言,后行忘前動,人們美其名曰“當下禪師”,意思是說他唯一有的是當下,過去過去也,未來未來也,當下就當下。
有一天,當下禪師提著刀,興沖沖地往前走,干什么去?到竹園砍竹子去。剛到竹園里,突然腹內嘀咕,大便要出世了。當下禪師立即把刀拋在地上,扯開褲子就來。園中竹子依依,一派蒼翠,蹲在地上隨便的當下禪師忍不住遺憾:“今兒我要是帶把刀來了,那多好。
隨便完成后,當下禪師看到旁邊的地上天躺著一把刀,禁不住手舞足蹈起來,嘴里面叫道:“啊,吉人天相,不知道誰的刀掉在這兒呢?”他抓起刀來,裝模作樣,躍躍欲砍,沒想到一腳踩在自己剛才隨的大便上,狠狠地跌了一跤“狗啃屎”。當下禪師傷心地從上爬起,破口大罵道:“誰家狗娘養(yǎng)的種,在這道路正中撒大糞!”
顯而易見,當下禪師是有“我思”的人,但我們能說他是一個正常的“我”或者說“我在”嗎?你剛剛請他大吃大喝一頓,他嘴巴一抹,就不認識你了,更可能把你臭罵一頓,你咋辦?如果說當下禪師是一個“我在”,他也只是一個一個的點,而不是一個連貫而成形的“我”。
“我在就我在”,“我在”比“我思”更基本,“我在”可以無關“我思”。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可再懷疑、再推敲、再拆解的就是人人心中都有的這個“我”,如果說邏輯原子,“我”就是邏輯原子;
如果說哲學第一原理,“我”就是第一原理;
如果說哲學的阿基米德點,“我”就是阿基米德點。事實上,“我”也不可能再懷疑“我”,“我”就是“我”。
那究竟什么是“我”或者說“我在”呢?我們應該為“我在”找到一種描述,而不能老是重復“我在就我在”或“我就是我”。要對“我在”進行描述,首先當然要觀察“我在”。觀察后的最終描述就是:人在這個世界做 一種圓運動,而這一圓運動的圓心就是“我”。簡單地說,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在圍繞著自己打轉轉——也就是通過所謂的人性自利。
為什么不是其他的描述呢?比方說人主要是一種碳氫氧氮的化合物,甚至把人的基因密碼全部照單寫下——人類今天已經具備此一能力。的確,對“我在”的描述存在不同的角度,化學的角度,生物學的角度,物理學的角度,心理學的角度,乃至基因科學的角度,但在我們用純粹內視對物質“加括號”以后,這些角度都成了可疑的和非法的,我們不能夠取用;
一旦取用就違背邏輯嚴密的原則。另一方面,人性自利也的確是人首要和最大的特征,即便是“我思”,也只能屈居其后。下面具體對“我”在是一種圍繞“我”的圓運動作一些進一步的解釋。
中國民間有句古話非常有名,叫“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把天上的星星與地上的眾生對應起來。這句話非常有意思,因為天上的星星與人間的眾生的確相似,而且整個星空圖景和整個社會圖景也相似。
當我們通過望遠鏡探視浩瀚宇宙時,我們首先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星星點點,或明或暗,似乎毫無規(guī)律,也似乎不大動彈。但如果我們持續(xù)觀察一段時間,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蕓蕓星球都在轉動,它們的轉動既有圍繞自身圓心的自轉,也有圍繞自身之外某一個圓心的轉動——因為它們分屬于不同的星系,而一個個星系也在轉動——它們圍繞更遠處的某一個圓心轉動,就這樣一個圓圈套著一個圓圈,所有的星球都在做圓運動。
當我們站在某一個高度,俯瞰我們這個人世,那我們會看到什么呢?比如站在北京的中央電視塔上,俯瞰整個京城。跳入眼簾的正是:路如絲網樓如林,車如流水馬如龍,一派”蕓蕓眾生,滾滾紅塵”,整個就像一鍋沸騰的水。你心里面不竟會涌起一個個問題:這個人世的聚散離合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些像螞蟻一樣的人在忙活著什么?這一鍋沸騰的水何時能夠冷卻下來?老實說,每當?shù)巧铣鞘械母邩峭h,筆者心里面都會涌起這一些問題,同時還伴著超凡脫俗的美好感覺。
如果我們在中央電視塔或某一個高處持續(xù)觀察一段時間,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蕓蕓眾生都在轉動,他們的轉動既有圍繞自身圓心(或者說目標)的自轉,也有圍繞自身之外某一個圓心的轉動——因為他們分屬于不同的團隊,而一個個團隊也在轉動——它們圍繞更高處的某一個圓心轉動,就這樣一個圓圈套著一個圓圈,所有的眾生都在做圓運動。這不正是宇宙的星空圖景嗎?
天上人間的區(qū)別還是有的,星球圓運動的圓心是明白而實在的,就拿地球來說,地球自轉的圓心是地心,公轉的圓心是太陽,整個太陽系公轉的圓心也實際存在于銀河系的某個地方,這一些圓心都是明白而實在的。可人做圓運動的圓心是什么呢?
我們先看一個事實。在現(xiàn)實生活中,哪一個字的使用頻率最高呢?紐約電話公司曾經就此一問題在電話對話中進行過一次詳細調查,結果發(fā)現(xiàn)是“我”——“我”在500個電話對話中被使用達3950次之多。不知道英文的我——“I”——有沒有什么來歷,但“I”就這么簡單的一豎,最容易書寫,是不是也因為“I”——我——的使用頻率最高。
人做圓運動的圓心就是“我”,也就是說,人的一切都是圍繞著“我”而轉。“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說得好:毫無疑問,每個人生來首先和主要關心自己。說句實在話,“我”不關心“我”,還關心誰?!誰還關心?!
二千多年前,史太公說過一句非常漂亮的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笨梢钥隙,司馬遷一定也是在某一個高處俯瞰塵世時而舌燦此花的。但這句話還不夠徹底,還有點“猶抱琵琶半遮面”,如果赤裸赤裸地說,那就是:天下熙熙,皆為“我”來;
天下攘攘,皆為“我”往。
當久日不見的朋友相遇時,我們常常會問候說:最近忙什么呢?對方往往會回答說:哎,瞎忙!你呢?我們也往往回答說:哎,也是瞎忙。這絕對是客套話,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有不成功的忙,但絕對沒有誰會瞎忙,都是在為“我”忙。筆者曾經給遠在廣州的一位老同學打電話,原本是想問一下近況,順便聊聊,沒想到他劈頭就問:“哦,有什么事嗎?”叫我拿著電話筒在手里面佇思了好久。你看看,有誰會瞎忙呢?
人的一切——從大的方面的信仰、理想、追求、目標等,到中的方面的學習、工作、社交、愛情等,到小的方面的吃飯、穿衣、睡覺、休閑等,以至于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每一句言語和每一個舉止,都是圍繞著“我”而轉的,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瞎忙!拔摇本拖袷且粋黑洞,吞噬著“我”的一切,任何東西都逃不了。
相對于人世間其他的東西而言,愛情常常與“奉獻”聯(lián)系在一起,被認為是神圣的和純潔的,但是不是就真的能脫離“我”呢?這里有一個小故事:
莫泊桑是19世紀法國著名的”短篇小說之王”,當時就名聞遐邇。有一個貧窮的女工常常讀他的小說,不知不覺中竟深深地愛上了他,日思夜想的,最后決定以身相許,哪怕就是當莫泊桑的女仆也行。
一天,她勇敢地前來看望莫泊桑。開門的是他的一個朋友——一個小痞子,莫泊桑當時出門了。這個小痞子發(fā)現(xiàn)這一個年青的女來訪者頗有幾分姿色,又不認識莫泊桑,他也知道莫泊桑還沒有女朋友,于是就故意騙她說:“莫泊桑陪他的情人到哀特列塔去了!”
就這么一句話,不幸的女孩立即暈倒在門檻邊。小痞子趁機扶住女孩,送她回家,假惺惺地哄她,勸她,安慰她,直到使女孩委身于他。
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不幸的女孩后來竟淪落為娼妓。當莫泊桑知道這一切時,早已來不及了。
如果愛情真的神圣和純潔,女孩會因莫泊桑已經有情人——準確地說,是聽說莫泊桑已經有情人——而一下子就暈倒嗎?不客氣地說,女孩所謂的愛并不是什么真愛,而是一種占有的欲望!拔摇毕胝f的是,愛情曾經被多少文學家們吹捧得神圣而純潔,但如果不是沖“我”而來,想擺脫“我”,去他媽的愛情吧!
耶穌基督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無私的人,還不像雷鋒同志搞區(qū)別對待,對同志像春天般的溫暖,對敵人如冬天般的冷酷,耶穌是對任何人都沒有仇恨,而只有理解和憐憫,人家打他的右臉,他把左臉也送上去。特別是耶穌臨死時那一番話更是讓人感覺他的博大和無私,他原本可以不受死,可耶穌從容赴難,當以色列人把他釘上十字架要他的命,耶穌慷慨悲嘆:“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曉得!
對這樣一個人——更準確地說,對這樣一位神,我們還能說他的一切也是圍繞著“我”在打轉轉嗎?2003年底,在一位小姊妹的引導下,(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我參加了一些基督教會活動,經常與弟兄姊妹論基督之道。有一次小姊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耶穌基督其實是最自私的,他生怕世人在罪里面不能自拔!毙℃⒚玫脑挸38挥徐`性,的確,耶穌基督的一言一行——包括他最后的受難——都不是無緣無故的,而是有緣有故的,這恐怕也是他臨斷氣之前大聲呼喊“成了!”的一個原因——因為耶穌基督心中有著最堅定的“我”。
人是圍繞著“我”而轉的,這一點實際上不證自明,就像幾何學上的公設或公理,甚至比幾何學上的任何公設都更加具有自明性:想一想吧,如果沒有“我”,那“我”是什么?根本就不可設想,一下子也不行!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不證自明的東西的話,那就是“我”,其他的都靠邊站。
如果的確需要一個證明,不妨用反證法來證明一下:假設存在一個毫不利己而專門利人的人,那他利誰呢?這是他每時每刻都不得不思考的問題,若他對對方有一個選擇的話,那他憑什么標準來對對方作出判定呢?能定一個標準的人必須有“我”,只能是“我”,而這與他的無“我”矛盾。
這一位毫不利己而專門利人的人沒別的法子,他只能不管對方是什么人,逢人便利,那他能利多久呢?一個人的資源都總是有限的,坐吃山也空,他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嗎?或許,在人類進化中的某一個階段,的確存在這樣一批毫不利自而專門利人的人,但由于產權不清——逢人便利便是產權不清,最后,這樣一批人都因為殫精竭慮而死悄悄了。不客氣地說,這樣的一批人被生存競爭無情地淘汰了。這也就像公有經濟在市場競爭中常常要被民營經濟淘汰一樣,公有經濟不是某一個“我”的,而是數(shù)不清的大伙的,它的難題正好比毫不利己而專門利人的人每時每刻都不得不考慮的難題:利誰呢?最后都落一個結局——死!
也存在另一種可能,這就是所有的人都是毫不利己而專門利人的,而不只是某一個人或某一批人毫不利己而專門利人。如果是這樣,那所謂的毫不利己而專門利人就是人心中的“我”。也就是說,如果所有人都利他,那利他就是“我”——這與所有的人都毫不利人而專門利己的社會沒任何兩樣,而完全一個樣:所有的人都利他的社會和所有的人都利己的社會實質上是同一個社會。與其人人都需要別人來利,還不如讓每一個人自己利自己,這樣成本更低。
“我”究竟是怎么定義的呢?這就是所有的人都在想同一種東西,都在玩同一種游戲,都在干同一種事情。“我”是通過所有的人都同一而定義的,這里面不再有別的定義。如果所有的人都自利,那自利就是人心目中的“我”;
如果所有的人都利他,那利他就是人心目中的“我”;
如果所有的人都圍繞一個叫“王八蛋”的圓心運轉,那這一個叫王八蛋的東西就是人心目中的“我”。
有一本非常有趣的書,叫《鏡花緣》,是清朝文學家李汝珍寫的,我們通常所講的“君子國”可能就是出自于本書。該書講的是一個叫唐敖的人游歷海外的故事,主要介紹海外各國的奇風異俗,所謂君子國正是唐敖游歷的第一個國家。
君子國真的是個個君子,人人以吃虧讓利為樂!剁R花緣》第11回就講了一名在衙門當差的小兵買東西的情形:小兵手里拿著貨物對賣貨人說:“老兄如此高貨,卻討恁般低價,教小弟買去,如何能安!務求將價加增,方好遵教。若再過謙,那是有意不肯賞光交易了!
那賣貨人也君子風度翩翩,連忙答道:“既承照顧,敢不仰體!但適才妄討大價,已覺厚顏,不意老兄反說貨高價賤,豈不更教小弟慚愧?況敝貨并非\"言無二價\",其中頗有虛頭。俗云\"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今老兄不但不減,反要增加,如此克己,只好請到別家交易,小弟實難遵命!
只聽那小兵又說:“老兄以高貨討賤價,反說小弟克己,豈不失了\"忠恕之道\"?凡事總要彼此無欺,方為公允。試問哪個腹中無算盤,小弟又安能受人之愚哩!
就這樣謙來謙往,那小兵最后賭起氣來,照數(shù)討價,拿了一半貨物要走,賣貨人哪里肯依,一口咬定“價多貨小”,把人攔住。最后,路旁走過兩個老翁,經過好一陣折騰,要那小兵拿了八折貨物走了。
茅于軾老先生在《中國人的道德前景》一書中曾就這一場君子國的討價還價風波發(fā)表評論,認為這之中包含了一個既極其深奧而又非常重要的道理:以自利為目的的談判具有雙方同意的均衡點,而以利他為目的的談判則不存在能使雙方都同意的均衡點。茅老認為,君子國這一場風波最后是用強制性辦法——即兩個路人的介入——解決的。
其實,以利他為目的的談判也存在雙方同意的均衡點,只要雙方心里面都有一桿稱,而不管雙方用這桿稱來稱自己還是稱別人——但必須同步:或同步稱自己,或同步稱別人,雙方就必定能找到一個均衡點。在這一場君子國的討價還價風波中,盡管最后是兩個路人出面幫助解決了爭議,但如果沒有這兩個路人,小兵和賣貨人也能達到一個均衡點。茅老疏忽了那小兵說的一句話:哪個腹中無算盤!有算盤就必定能算出一個均衡點,因為雙方都有利益訴求。
順便說一下,關于“我”性自私,有人找到了所謂基因上的根據(jù);蚴巧罨镜膯卧虻淖运經Q定了人的自私,人的自私來自于基因的自私。1976年,英國生物學家里查德·道金斯發(fā)表《自私的基因》,在全世界引發(fā)巨大反響,社會生物學乘興而起。有些人歡欣跳躍,自私從此有了來自自然科學的最有力的支撐,可以問心無愧地自私了。
在西方文明史上,自然科學一有進展,社會科學就有主義,一直存在著所謂“從自然科學奔向社會科學的強大潮流”。特別是進入20世紀后,更存在自然科學融合社會科學融合的強大趨勢。比如物理學一有萬有引力,社會科學就有萬有引力主義;
生物學一有基因,社會科學就有基因主義;
化學一有混沌,社會科學就有混沌主義。
筆者不主張把自然科學的結論搬到社會科學中來,這不是針對哪一個具體結論,而就是針對用自然科學強奸社會科學乃至于哲學這一做法。自然科學是變化的科學,它存在自我否定,今天的科學到明天可能就成前科學了。難道社會科學也這樣跟著跑?社會科學是研究人的科學,特別是哲學作為研究具有根本性問題的科學,它應該保持相對恒定。
如果哲學社會科學老跟著自然科學跑,就拿人性本問題來說,完全有這樣的可能:生物學家某一天突然告訴你,他們最新發(fā)現(xiàn)——基因并不是自私的,所謂自私其實是某種更內在的生命物質因某種特定組合而顯現(xiàn)出的特例,你怎么辦?這就是跟著別人的屁股跑的結果。至少就“我”性自私而言,與自然科學無關,更不需要什么基因的根據(jù),即使生物學宣稱基因不自私,“我”性也自私,因為“我”是通過所有的人都同一而定義的。
注目禮:“我”為什么是社會人
至此,我們已經論證,“我”就是“我”,進一步的描繪就是:“我在”是一種圓運動,而圓心就是“我”。如果把這一個對“我在”的描繪用最通常的話來表述,那就是:自私是人首要的也是最大的天性。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作為圓心的“我”有什么具體內涵?即是說,人所自私的內容是什么?
史太公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所自私的不就是利--物質的利嗎?的確,人們往往都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所私的就是物質的實利。馬克思也說過,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可問題在于:是不是人所自私的全部內容或精神實質就在于吃喝住穿呢?
如果人所自私的全部內容就是吃喝住穿,那人類社會當初根本就不會形成。道理非常簡單,大自然完全能夠為人提供吃喝住穿。另一方面,單個的人也完全能夠自力更生,吃喝住穿都不愁,根本用不著社會化,做什么社會人。大自然有多少種動物--比方說老虎--就這樣把日子過得好好的,而且保持一顆天真之心,一看眼神就怪可愛的,況于人乎!
美國作家亨利·梭羅曾在瓦爾登湖畔做了一回“單干戶”實驗,自己造房,自己覓食,與自己的知更鳥在一起,過了兩年零兩月的自然主義生活。后來有人考證說,梭羅其實是個“假行僧”,他所謂的自然主義實驗,就好像市郊的孩子經常跑到自家后院去,假裝他們是在叢林中野營。
或許,梭羅不應該老是在周末的時候回家將裝點心的壇子舔個干干凈凈。但人在大自然中過一種單干生活的確是完全可能的,用不著拿自然主義哲學家莊子所說的“鷦鷯巢林,不過一枝;
偃鼠飲河,不過滿腹”來壓人。“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已經用算盤為我們精打細算過了:人們肉體生活的必需品,最低級勞動者的工資都可以提供。
我雖沒有精打細算過,但直覺上相信:人們肉體生活的必需品,大自然完全能夠擔當,人類用不著為吃喝住穿而社會化。要不然,大自然中那么多的動物特別是那么多比人的消耗要大得多的動物都怎么辦呢?!天地既生人,天地自殺人,這應該沒什么疑問。
關于人類社會的形成,法國啟蒙哲學家盧梭在其《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中寫過這樣一句話:“第一個用圍墻圍起一塊土地的人想出來說‘這是我的’,并且找到頗為簡單的人相信是他的,這個人就是文明社會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痹O若人都是這樣的實利之徒,人類社會肯定不會形成,道理非常簡單:既然你要圈這塊地,沒關系,那“我”去圈另一塊地,對你敬而遠之,不與你發(fā)生關系,不行嗎?如果人只所自私的只是吃喝住穿行,社會即便是形成,也要“樹倒猢猻散”,你走你的路,“我”也許將獨自跳舞。
那是什么促成了社會的出現(xiàn)和興起呢?人的私心究竟何在呢?教育家盧勤寫了一本書,叫《告訴孩子,你最棒》;
著名導演黃建新執(zhí)導了一部電影,叫《求求你,表揚我》。這一本書一部電影的名字正反映了人的私心所在--這就是別人的認可和尊重,我稱之為“注目禮”。關于人對注目禮的最強烈需求,這里有一個小故事:
偌大的辦公室,你來我往的打工仔和打工妹,氛圍是熱鬧的,大約是工間休息吧。
真奇怪,一位打工妹在翻來覆去地擺弄著手兒。細一瞧,她不是在擺弄著纖纖十指,唱主角的是那一枚戴在左手第三個指頭上的戒指,特別的璀璨奪目。
昨天是情人節(jié),男朋友贈送定情禮物,她心里面美滋滋的,簡直滋滋得要出聲。遺憾的是,還沒有哪一個同事知道呢,更甭提嘖嘖稱美的注目禮了,真的是“璀璨不奪目”!
可憐的打工妹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間,她一下子站起來,向周圍的同事們說:“噢!今天辦公室太熱啦,我必須脫下我的戒指!”剎那間,一對對眼睛就像長了腳似的,全跑過來了,那戒指終于大吃特吃注目禮了!
不要笑這一位或許有點可憐的打工妹,她實際上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縮影。有一句話叫“一闊臉就變”,這真的是實話實說。所謂“一闊”,指的是獲得了物質的大利;
所謂“臉就變”指的是需要別人的注目禮。如果一闊臉不變,甚至于根本不能夠露臉,那闊什么闊呀!
正是注目禮促成了社會的出現(xiàn)和興起,因為注目禮不像吃喝住穿,大自然不能夠提供,螞蟻不會向“我”注目致禮,老虎也不會向“我”注目致禮,向日葵不會向“我”注目致禮,蠟燭也不會向“我”注目致禮,太陽不會向“我”注目致禮,萬物都不會向“我”注目致禮,注目禮只能夠來自于人,而人則在社會上,這就決定了“我”必須步入社會,做一個社會人。
關于人是怎樣由野蠻邁出進入文明的第一步的,盧梭的說法顯然不如康德的分析,康德旗幟鮮明地指出了人步入社會的注目禮動機。在一篇叫《世界公世觀點之下的普遍歷史觀念》的論文中,康德寫有這樣一段話:
人具有一種要使自己社會化的傾向;
因為他要在這樣一種狀態(tài)里才會感到自己不止是人而已,也就是說才感到他的自然秉賦得到了發(fā)展。然而他也具有一種強大的、要求自己單獨化(孤立化)的傾向;
因為他同時也發(fā)覺自己有著非社會的本性,想要一味按照自己的意思來擺布一切,并且因此之故就會處處都遇到阻力,正如他憑他自己本身就可以了解的那樣,在他那方面他自己也是傾向于成為對別人的阻力的?墒,正是這種阻力才喚起了人類的全部能力,推動著他去克服自己的懶惰傾向,并且由于虛榮心、權力欲或貪婪心的驅使而要在他的同胞們--他既不能很好地容忍他們,可又不能脫離他們--中間為自己爭得一席地位于是就出現(xiàn)了由野蠻人進入文明的真正的第一步。
這就是所謂的“非社會的社會性”論!在西方哲學史上,雖然亞里士多德說過人本質上是“社會性動物”,但第一位旗幟鮮明地論非社會的社會性的哲學家恐怕還是康德。所謂非社會的社會性,簡單地說,就是一個對立統(tǒng)一兩點論,一點是人是自利的--人的本質是自私自利;
一點是人是社會的--人不得不作為社會人,因為人所自私的東東不是別的,而是注目禮——即康德所謂的要在同胞們中間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位。(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正因為社會上有注目禮,“我”對社會依依不舍。一旦因為某事而不得不暫時離開社會,“我”就感到孤獨,甚至感覺窒息。2004年2月初的時候,一個叫弗朗西斯·茹瓦永的法國人創(chuàng)造了一項單人駕船環(huán)游世界的最新紀錄。這不是沒有代價的,茹瓦永坦言,在73天的航行中,孤獨感是無法抑制的,幾乎使人窒息。人們常常會說到孤獨,可什么是孤獨呢?一言以蔽之,孤獨就是長時間得不到注目禮滋潤的感覺。
沒有注目禮的日子,常人不能過,就是希圣希賢,恐怕也難以忍受。曾國藩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歷史人物,筆者一直認為曾國藩當?shù)蒙舷JハYt,他或許沒有系統(tǒng)地立言,但他功勛蓋世,尤其是立德功夫不錯,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他的主靜功夫上,包括他對主靜的認識、實踐和諄諄以主靜教人。翻看曾國藩的家書和日記,處處可見有關靜修的論述和記錄。這就夠了,立言關鍵是務本,長篇大論就一定希圣希賢?
就是這樣一位希圣希賢,而且主靜功夫特別高深,而且諄諄以主靜教人,也貓不住。咸豐七年(1857),曾國藩因為替湘軍爭權,被朝廷撤銷兵部侍郎之職,并開缺回家鄉(xiāng)守制,到他第二次出山,時間共一年零三個月。應該說,這是一段大好的靜修時光,一是鄉(xiāng)下世外桃源地,一是無官一身輕。
遺憾的是,在這一段時間里,曾國藩覺都睡不好,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只是因為大權旁落,更因為別的人一個個都步步高升,作為湘軍創(chuàng)始人的他越來越不被人注目了!断孳娭尽酚羞@樣一段記載:“時國藩久謝事,無舊軍,諸名將后出,……而楊載福已升提督,官品高于國藩,由是負沉滯重望,亦郁郁不自得,更欲以和輯收眾心,頗悔前者所為!
看,曾圣賢都“貓”不。∫粋人可以受苦受難受冤,甚至慷慨受死,但受不了沒注目禮的日子。別人注目禮一大堆而自己貓貓無聞,誰都受不了,誰都貓不住,虛榮的打工妹貓不住,崇高的曾國藩也貓不住,任何人都貓不住。
觀今之世代,人一個個都是在努力追求金錢和財富,甚至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這其實只是一種表象,人真正在意的還是注目禮,因為這是社會人的宿命。只要有注目禮,即便財富是虛假的空頭支票,也沒關系。有這樣一個小故事:
有一個鐵匠,早年喪妻,養(yǎng)著好幾個孩子,家里非常貧困。鐵匠為此而憂心忡忡:如果我病倒了不能打鐵怎么辦?如果我掙的錢不夠養(yǎng)家糊口怎么辦?如果哪一天生意蕭條怎么辦?這一連串的擔憂像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身體一天天越發(fā)虛弱。
有一天,鐵匠上街買東西,由于身體太虛弱,突然昏倒在地。這時候正好有個心理學博士路過,他詢問了鐵匠的情況,非常同情他,于是送給他一條項鏈,并鄭重地交待鐵匠:“這是一條金項鏈,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千萬別賣!”
鐵匠拿了金項鏈,高高興興回了家。從此心滿意足,他這樣想道:“如果實在沒錢了,我就賣掉這金項鏈,嘿嘿!”就這樣,他白天踏實工作,晚上安心睡覺,健康很快就恢復了。
后來,鐵匠最小的兒子也長大成人,自食其力,他家的經濟實力一天天殷實。有一天,他把那條金項鏈拿到首飾店里估價,老板鑒定后告訴他這條項鏈是銅的,只值一元。
鐵匠聽后先是大為驚詫,后是恍然大悟:博士給我的不是一條金項鏈,而是一種虛榮和平安。
金項鏈是假的,但鐵匠卻通過這一條金項鏈獲得了注目禮,日子過得樂呵呵的。這也就好比有錢人家往銀行或保險柜里放入了一大筆錢,盡管不使用,但覺得自己是富有的,心里面踏踏實實,進而平安幸福地了此一生。這故事告訴了我們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人可以沒有真的金項鏈,但不可以真的沒有注目禮。
另一方面,一旦沒了注目禮,即使項鏈是金的,吃的喝的穿的住的都不錯,人也覺得沒勁,提不起神。馬克思就曾經注意到了這一現(xiàn)象,在《雇傭勞動與資本》一書中,他寫過這樣一段話:
一座小房子不管怎樣小,在周圍的房屋都是這樣小的時候,它是能滿足社會對住房的一切要求的。但是,一旦在這座小房子的近旁聳立起一座宮殿,這座小房子就縮成可憐的茅舍模樣了。這時,狹小的房子證明它的居住者毫不講究或者要求很低;
并且,不管小房子的規(guī)模怎樣隨著文明的進步而擴大起來,但是,只要近旁的宮殿以同樣的或更大的程度擴大起來,那么較小房子的居住者就會在那四壁之內越發(fā)覺得不舒適,越發(fā)不滿意,越發(fā)被人輕視。
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把人的需要分為五個層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實現(xiàn)。其實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是作為實利人的需要,社會需要和尊重需要是作為社會人的需要,自我實現(xiàn)是成就人的需要。這實質上也就是說,作為社會人,人的私心所在不是別的玩意,正是別人的承認--注目禮!馬斯洛只是沒有旗幟鮮明地指出,如果不是為注目禮,社會根本是不可能的。
順便說一下,“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對注目禮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在《國富論》中,他清楚明白地寫道,資本家們之所以放棄舒適和休閑,拼命追求財富,真正用意是為了“引人注目、被人關心、得到同情、自滿自得和博得贊許”。
注目禮爭奪戰(zhàn):推演人類歷史
在純粹內視的光照下,現(xiàn)在我們有了兩個基本點:一個邏輯原子:“我”就是“我”,人是圍繞“我”的一種圓運動;
一個公設:“我”這一圓運動的圓心是別人對“我”的注目禮。邏輯原子不證自明,因為“我”不可再懷疑“我”;
公設是假設的,就像幾何學上“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一樣,雖不能證明,但符合經驗的事實,人人渴望注目禮,沒有誰不希望被別人認可與賞識。
這兩個基本點其實是一點,即我們通常所謂的人性自利,這一個邏輯原子和一個公設是對人性自利的一個全新而徹底的描述。緊緊抓住這兩個基本點,我們就可以開始對人類歷史的推演。
第一級推演:注目禮爭奪戰(zhàn)。
“我”步入社會,圖的不是別的,就是別人的注目禮。“我”是“我”,可別人也不是“孫子”,別人也是“我”。別人步入社會,圖的也不是別的,就是“我”的注目禮。針尖對麥芒,“我”爭,別人奪,一場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不可避免——交易開始了!
交易是人與人之間的交互活動,但西方經濟學對交易并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定論,有的認為交易是所有權的轉移,有的認為交易是稀缺資源在市場上的交換和配置過程,有的認為交易是一種用更滿意事態(tài)替代不滿意事態(tài)的企圖,有的認為交易是一項活動由上一階段向下一階段的移交。這形形色色的解釋都不徹底,最徹底地說,交易就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為此而花費的成本就是交易費用。
注目禮爭奪戰(zhàn)表明了“我”和別人關系的本質,正如一句索馬里諺語所說:我和索馬里反對這個世界;
我和我的部落反對索馬里;
我和我的家族反對我的部落;
我和我的兄弟反對我的家族;
我反對我的兄弟。意思是說,就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而言,斗爭是永恒的,合作是暫時的。換句話說,人本質上是一個一個的。
順便說一下,自從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國有企業(yè)改革似乎一直是道難題。究竟國有企業(yè)的問題出在哪里呢?是管理不順,還是責權利不清,抑或是產權不清?現(xiàn)在的焦點似乎是落在產權上,一部分人說國企問題的總根子就出在產權不清上,但另一部分人則說國企的產權非常清楚,或集體所有,或全民所有,一清二楚,何不清之有!
先撇開國企改革問題不論,要回答國企產權是清還是不清的問題,必須回到人的本性上,產權是在人的本性上定義的,產權清不清必須從人的本性上來判定。注目禮爭奪戰(zhàn)表明人本質上是一個一個的,那產權的定義就必須落到個人上,凡是沒有具體落實到個人上的產權,那就是產權不清。從這個意義上講,國企的確是產權不清。假如人本質上是一伙一伙的,像螞蟻一樣,那國企就是產權最清的。
第二級推演:暴力無效用。
一場注目禮爭奪戰(zhàn)就是一筆交易,怎么樣才能做成這一筆交易呢?也就是說,“我”怎么樣才能夠獲得別人的注目禮呢?這是緊接下來的問題。愣著干啥,五指收攏,大打出手,把別人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腳,喝道:你服不服?不服“我”再加點勁!
但事實表明,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不是打擂臺,以力服人不但不能夠真正獲得別人的承認,反而導致種種問題,如報復和死亡,甚至導致雙方同歸于盡的慘劇。道理非常簡單,“我”能拳打腳踢,但別人也不是“孫子”。即使是“我”以力打服了別人,而且別人永遠也不可能反制“我”,也會出現(xiàn)注目禮質量從此一蹶不振的問題,有力勝人的“我”極有可能自殺?偠灾粤Ψ耸且环N高成本而且高風險的交易。
既然不能以力服人,那是不是可以理服人呢?以理服人本質上也是以力服人,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一種理是能夠自我解釋的,一切形式的理都首先是力定的。另一方面,“我”這一圓運動的圓心是別人對“我”的注目禮,原本就不是來這個世界追求什么理的。
第三級推演:養(yǎng)人方能服人。
既不能以力服人——這使“我”無所措手足,又不能以理服人——這使“我”無所措腦袋,“我”已經完全動彈不得,這注目禮爭奪戰(zhàn)還怎么打下去呀!難道這買賣不做了?
對注目禮來一個時間上的分配,先給別人一份,后給自己一份,這種先人后己就是養(yǎng)。事實上,“我”養(yǎng)別人是再自然不過的,別人是“我”的注目禮的出品人,“我”怎么能不養(yǎng)呢?這也就像在平常的市場上做交易討價還價一樣,事實上,養(yǎng)實質上也就是討價還價。
養(yǎng)人不外乎從力和理兩方面著手,也就是存在兩種方式:以力養(yǎng)別人和以理養(yǎng)別人。以力養(yǎng)人三下五除二,不過是讓別人吃得好又飽,外加鍛煉身體。但以力養(yǎng)人風險太大,而且即便是實現(xiàn)和平共處,也是“冷和”,不穩(wěn)定。被“我”以力養(yǎng)大的別人隨時有可能挑起“冷戰(zhàn)”,甚至向“我”發(fā)動“熱戰(zhàn)”。
真正有效的是以理養(yǎng)人,過程大致是這樣:“我”先絞盡腦汁,得到一個理弄到手;
接下來對別人投之以禮,“我”仿佛就“孫子”一個。但事情還沒完,緊接著“我”必須對別人說之以理,費盡心機。最后才可能別人優(yōu)質量的注目禮姍姍致來,服“我”了。支出和收入一合計,總體上,以理養(yǎng)人是一筆劃得來的買賣。
第四級推演:社會虛無,文化游戲。
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曾說過:“根本不存在什么社會(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society)!”這句話被牛津英文詞典入選“世紀名句”!拌F娘子”或許是“信口雌黃”,但這句話的確是真知灼見。哪里有什么社會呢?“我”一開始作為社會人,就是為獲得別人的注目禮,與社會沒任何干系,社會實質上是一個無所指的空頭名詞。如果說有所指,那也就是:社會是一個注目禮爭奪戰(zhàn)的大舞臺,如此而已。
但從現(xiàn)實上說,社會是什么取決于“我”在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中以什么樣的理來養(yǎng)大別人,有什么樣的理,就有什么樣的社會——這里面也可以把“社會”這個詞替換為“文化”,即:文化是什么取決于“我”在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中以什么樣的理來養(yǎng)大別人,有什么樣的理,就有什么樣的文化。
比方說,在以理養(yǎng)大別人時,假設有一天“我”突發(fā)奇想,想到這樣一種理:有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地,在一個地方設置一個洞或一個網什么的,然后“我”和別人共同追逐一個圓球樣的東西,看誰能把這圓球樣的東西踢到洞中或網里,誰中誰就贏得注目禮。如果“我”以這樣一種理來養(yǎng)大別人,那這樣的社會就可以稱為“足球社會”,這個社會上必須布置與足球有關的一切東西,保障這個游戲能正常進行。社會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的舞臺,文化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的游戲。
第五級推演:不在一條直線上的三方確定一個政治平面。
盡管暴力無效用,但在“我”和別人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中,由于“我”在現(xiàn)實上的懶惰性,“我”總是傾向于以力服別人,來不來就大打出手。一對一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仍然難以避免暴力,即便是出現(xiàn)了和平局面,也是茍且的“冷和”,不穩(wěn)定。
一旦旁邊有一個第三者插足“我”和別人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無論第三者在什么時候以什么動機后下手,只要“我”先下手,“我”都難逃一死,不要說獲得別人的注目禮,更甭提獲得第三者的注目禮。即是說,在注目禮三角演義中,沒有哪怕是一方寸的用力之地,惟有以理養(yǎng)人一條路——這就是一個政治平面。
所謂不在一條直線上的三方,就是三個人沒有任何的串通,“我”和別人沒有任何的串通,在第三者插足注目禮爭奪戰(zhàn)之前,“我”與第三者沒有任何的串通,別人與第三者也沒有任何的串通,“我”、別人和第三者這三個人完全是任意的。
在西方政治學上,對不在一條直線的三個人確定一個政治平面也或多或少有所認識,(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這具體表現(xiàn)在所謂三權分立的學說中。不過,西方政治學的三權分立并不是真正的三權分立,因為它是人為設置的,而不是通過注目禮爭奪戰(zhàn)的博奕演進自然而然演繹出來的,這二者之間有著微妙的差別。
第六級推演:無私實現(xiàn)自私。
注目禮三角演義是在三角形上展開的,一共有三場注目禮爭奪戰(zhàn):“我”和別人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別人和第三者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第三者和“我”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
“我”怎么樣才能夠在三角演義中贏得最大的注目禮效用呢?“我”在這里面有多種選擇,但“我”的最佳選擇就是:一場注目禮爭奪戰(zhàn)也不參與,而是把自己完全貢獻出來,專門調解別人和第三者的矛盾與沖突,以成二者之美,并慷慨地向他們倆注目致禮。
只要“我”膽敢這么做,別人和第三者就會對“我”產生“藥物依賴”,事不事、時不時都向“我”注目致禮,“我”自然而然就成為三角演義的最大贏家。這真應了老子所下的兩個論斷:“以其無私,故而成其私。”“因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古時候有一個成語叫“南轅北轍”,嘲笑某些人犯方向錯誤。其實,南轅北轍本質上并沒有錯,因為地球是個圓。無私實現(xiàn)自私也是南轅北轍,它說明什么呢?人性是個圓!看來,大自然的確偏愛圓,“我”也真正是個圓。
第七級推演:領導人不可或缺。
在注目禮三角演義中,完全貢獻自己是最佳選擇,它對應于做領導人。還有一個選擇,這就是做“漁翁”——鷸蚌相爭時袖手旁觀的漁翁。做領導人和做漁翁的共同點是在于:不與民爭注目禮,超然物外,讓別人和第三者大打注目禮爭奪戰(zhàn)。區(qū)別是在于:做領導人是積極的,完全貢獻自己,協(xié)調別人和第三者,防止以力服人;
做漁翁是消極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幸災樂禍,企圖不勞而漁利。
不過,在注目禮三角演義中,漁翁其實無利可漁。假設體質稍強的第三者首先對別人大打出手,如果別人被當場打死了,那“我”就成了第三者的對方,面臨著他的暴力威脅,何利之有!如果別人盡管體質稍差,但體力并不差,反而把先下手的第三者當場打死,那“我”就成了別人的對方,而且“我”剛才對第三者要對他大打出手不聞不問,道義上就輸他一招,更加之他剛才打出了自信和威風,“我”面臨的暴力威脅更大,何利之有!如果別人和第三者因打成一片而同歸于盡,那“我”就沒了注目禮的出品人,這更是“我”最大的不幸,何利之有!
如果“我”追求注目禮效用最大化,如果要保持注目禮三角演義的和平發(fā)展,“我”別無選擇,必須做領導人,總攬全局,協(xié)調各方,能“混”能圓,完全貢獻自己。要不然,注目禮三角演義就容易失衡,甚至重新陷入暴力。
第八級推演:人生的終極意義是征服自己。
西方經濟學上有一個大問題,這就是稀缺。著名經濟學家茅于軾老先生曾指出,在已有的市場制度下,稀缺問題將長期存在。這是無疑的,在已有的市場制度下,人與人所競爭的東東是有形的資源,稀缺肯定不可避免。而且不管科學技術如何能夠鼓搗和折騰,稀缺都永遠是問題。
不要說資源,即便人與人所競爭的是任意的有形的東東,稀缺都將不可避免,因為一切有形都是有限,是別人的就不能是“我”的。但如果像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一樣,“我”和別人所競爭的是無形的注目禮,是不是就能夠避免稀缺呢?
——否!注目禮雖然是無形的東東,但也同樣是別人的就不能是“我”的——要不然怎么會有注目禮爭奪戰(zhàn)呢?不管是什么東東,有形的也好,無形的也好,只要人與人所競爭的東東還是外在的,稀缺都將不可避免。那怎么樣才能夠解決稀缺問題呢?
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中的一方最后能夠宣布退出,足乎己無待于外?伞拔摇痹敢鈴淖⒛慷Y爭奪戰(zhàn)中退出嗎?還真有這么一天!
表面上,注目禮爭奪戰(zhàn)是“我”在調整自己和別人的關系,是“我”在征服別人;
實質上,注目禮爭奪戰(zhàn)是“我”在調整自己和自己的關系,絞盡腦汁加費盡心機,時時處處保持低姿態(tài),大煉精氣神。這就決定會有這么一天:“我”完全征服自己!
也就是說,征服自己,神閑氣定,中正仁和,歸于平靜,正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的邏輯終局,也正是人生的終極意義。如果沒有這一個平靜的結局,稀缺問題就永遠也無法解決,人生和社會也都是個苦海無邊的差使。
宗教的高明正在這里,所有的宗教似乎都是要人回光返照,征服自己。佛教是這樣,道教是這樣,印度教是這樣,基督教是這樣,伊斯蘭教也是這樣。
第九級推演:窩是暴力的邊界。
三角演義是三個人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在實際生活中,人雖遠遠不只三個,但也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分成一個個的部落——可稱之為窩。窩里面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窩里斗——會是什么樣的情形呢?
在窩里斗,暴力也是萬萬不可以的。這就正如一個笑話所講的:一人問:近親為什么不能夠結婚?一人答:熟人嘛,不好下手!的確,窩里面的人都是熟人,“我”不好下手,暴力在窩里面也就像在三角演義中一樣,沒有用武之地。
有一句俗語叫“不打不相識”,其實,這一俗語反過來更加成立,那就是:相識就不打。何謂熟?從學理上講,熟就是多次博奕的結果。如果熟人之間還使用暴力,那可能是因為還不太熟,還需要再一次博奕。事實上,“不打不相識”和“相識就不打”也都是黑社會的潛規(guī)則。兩個黑幫如果混熟了,都是禮來禮往,甚至也理來理往,而不會力來力往。
那怎么樣才能夠在窩里斗中贏得最大的注目禮效用呢?講養(yǎng)講愛講無私,用無私來實現(xiàn)自私,用不爭來實現(xiàn)大爭,這就是最佳選擇,也只有這一個最佳選擇。即是說,盡管實際生活的窩里斗不只“我”、別人和第三者三個人,但實際生活的窩里斗與注目禮三角演義在效果上是一回事。
可以把窩里斗作為注目禮三角演義的一個渾名,不在一條直線上的三方確定一個政治平面,相應地,窩也就是暴力的邊界。事實也表明,一個人犯暴力事件往往是在窩外邊,而不是在自己的窩里,所謂“流則為寇”——這也正是流動人口容易帶來治安問題的原因。
第十級推演:組織化導致宏觀窩里斗。
窩算不上什么組織,這里面也只有斗,沒有任何的合作?僧斀竦娜耸朗且粋高度組織化的社會,甚至整個地球都組織成一個村了。組織是怎么出現(xiàn)的呢?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納德·科斯曾提出過類似的問題,區(qū)別是在于,科斯當年問的是經濟組織何以在市場上出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問的是最一般的組織。
組織之所以出現(xiàn),原因正在于以力服人。一旦以力服人,社會上就會出現(xiàn)起哄——即人與人的合作或者說扎堆,進而導致“宏觀窩里斗”的興起,社會陷入組織暴力的泥潭。這就是像A威脅要打a,a就會呼朋引伴,拉上b和c,甚至更多,也可能是b和c主動起哄。而這又促使A呼朋引伴,拉上B和C,甚至更多。再這樣一互激,Aa集團對抗很快就形成了,這就是宏觀窩里斗。
窩里斗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微觀窩里斗”——即注目禮三角演義,就是宏觀窩里斗——從月球上往地球上看,就可以最清楚地知道,今天的世界形勢就是宏觀窩里斗。宏觀窩里斗與微觀窩里斗的最大區(qū)別就是級別和規(guī)模上的不同,它不是一對一斗,而是群斗,是群體與群體之間、集團與集團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聯(lián)盟與聯(lián)盟之間乃至文明與文明之間的窩里斗,成千上萬上百萬乃至更多的人卷入其中。
宏觀窩里斗是血腥的暴力對抗,要贏得宏觀窩里斗的勝利,最重要的組織化,而組織化最重要的是使人物化。因為人越物化,暴力就越巨大。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道格拉斯·諾斯在一本叫《西方世界的興起》的書中,將西方世界興起的原因歸結為它們發(fā)展出了有效率的經濟組織,這實在是不刊之論。
第十一級推演:道法自然。
宏觀窩里斗只是人類歷史的一個階段,它必定存在一統(tǒng)的一天。七國爭雄不可能老是爭來爭去,永無止境,最后它一統(tǒng)于秦;
三國演義也不可能老是演來演去,沒完沒了,最后它一統(tǒng)于魏;
世界大戰(zhàn)也不可能老是打來打去,永不休歇,一戰(zhàn)最后是協(xié)約國取得勝利,二戰(zhàn)最后是反法西斯同盟取得勝利。
天下一統(tǒng)怎么辦?這是緊接下來的問題。最好和最安全的辦法就是還天下于天下,逐步去組織化,使天下復位于一盤散沙的本來狀態(tài),人人返本歸源,自己向自己注目致禮。如果能夠人人窩里斗,“君子不黨”,沒有任何兩個人起哄,乃至每個人都把斗爭推進到心窩里——“靈魂深處鬧革命”,“我”反對“我”自己,“我”征服“我”自己,則天下之大幸。
正可謂天造地化,大自然的原生結構原本就是一盤散沙式的,這既表現(xiàn)在大自然交通非常不發(fā)達上,也表現(xiàn)在大自然交流非常不發(fā)達上,這就保證了人類難以過分聚集,形成組織,導致宏觀窩里斗。即使是形成某種意義上的組織,也充其量是“組織”成部落。即便是“組織”成部落,部落的規(guī)模應當也不會超過“我”以理養(yǎng)眾的人數(shù)邊界。
但一定程度的組織化文明可能是難以避免的,如果一定程度的組織化文明既已出現(xiàn),怎么辦?作為一統(tǒng)天下的“天子”,“我”如果仍然追求注目禮效用的最大化,“我”就必須“道法自然”,盡可能地去組織化,從硬件和軟件兩方面上展開工作,參到天地的化育里面去,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天子”。
這之中最最重要的一項工作便是使天下每個人在注目禮上都“產權”明晰:你不是為別人活著,別人也不是為你活著,也不要為任何的神或組織活著,你自己是自己的救世主,要一生經營自己的注目禮,盡可能地降低交易成本,追求注目禮效用的最大化。
世界上對注目禮“產權”界定最清晰的哲學是儒家,旗幟鮮明地要求天下每個人都“產權”明晰,《大學》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以修身為本!北弧靶奚怼本袼瀼氐闹腥A文明正是真正的市場文明。
第十二級推演:人類前途不妙。
報告老爺,大事不妙,人類前途堪憂——這也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之博奕演進要告訴我們的。我們當前正處于什么歷史階段呢?這就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之宏觀窩里斗時期,雖然眼下的宏觀窩里斗還只是表現(xiàn)為白熱化的經濟競爭,但形勢隨時有可能直接向暴力沖突發(fā)展。經濟競爭本質上也是以力服人,只是它不直接用力打人而已。
人類前途不妙首先就表現(xiàn)在稀缺問題已經無可延緩。目前正全球化的是西方的市場制度,這一市制制度的內核便是經濟競爭——我稱之為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即“我”與別人在財富這一注目禮載體上一比高低,誰擁有更多的財富,誰就贏得注目禮。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與生俱來的一個嚴重危機便是資源稀缺,它永遠也填不飽。
今天的全球化就正是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永遠也填不飽的結果。作為一種正式的市場制度,應該說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是首發(fā)于英國,一發(fā)就不可收,它很快就吞嗜了整個歐洲,然后很快又吞噬了美洲,接著很快又吞噬了非洲、亞洲和大洋洲,以至于整個地球囫圇一吞。但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仍然稀缺依舊餓,怎么辦?舉頭望星空,哪里是樂園?照人類目前的技術和條件,太空殖民還是“三十晚上看月亮——沒指望”。
這就決定了稀缺危機有可能使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往回退,向直接的暴力沖突發(fā)展。人類必須警醒這一點,也必須預防這一點。如果人類不為稀缺危機未雨綢繆,人類就極有可能毀于宏觀窩里斗的自相殘殺。二十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zhàn)就是這樣的自相殘殺。
西方的市場制度不僅稀缺資源,更是敗壞資源。人類前途不妙可能更表現(xiàn)在咱們的這個星球已經被敗壞得忍無可忍了。約翰·洛克曾說,對大自然的否定就是人類通往幸福之途。的確,大自然已經被否定得差不多了。
我們來看一組相關數(shù)據(jù)——也可說是咱們人類戰(zhàn)天斗地的成績吧!地球的“肺”越來越虛弱,熱帶雨林以每小時2400公頃的速度在銳減,相當于馬來西亞國土面積的溫帶森林差不多已經被消滅殆盡!地球的“皮膚”越來越粗糙,沙漠和荒漠以每小時840公頃的速度在速增!在咱們中國,沙漠化幾乎每年埋葬掉兩個半香港——2460平方公里,全世界的沙漠化每年埋葬掉一個愛爾蘭。地球的生物多樣性越來越一樣,生物物種以每小時1種的速度在滅絕,全部物種的1/5已經從煉獄升華天堂。
整個地球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形勢正可以借用英國作家喬伊斯的一句話來描述:一個接著一個,它們將全部變成幽靈。那最后是誰呢?雪萊有一句最有名的詩,叫: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有許多人仿照雪萊這句最有名的詩寫詩,請允許我在這里也來一句:地球都已經死了,人還能活嗎?
為什么西方的市場制度敗壞地球呢?這就是因為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這一市場制度把大自然——古希臘人昵親為“蓋婭”——給卷入了。(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簡單說來,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是往“蓋婭”身上拐了一個彎的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不拐這一個彎,那作為注目禮載體的財富從哪里出呢?但這一拐也就注定了“蓋婭”被蹂躪的命運。
大自然既已被否定,那人類是否已實現(xiàn)幸福呢?依我看,人類只是得到消費——而且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類。據(jù)有關統(tǒng)計,一個壽命為80歲的美國人,一生要消耗2億升水、2000萬升汽油、1萬噸鋼材和1000棵大樹。但這很少一部分人類可能也并沒有得到幸福,更遠遠沒有實現(xiàn)自由。恰恰相反,我們每個人都被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這一市場制度高度物化,完全成為地球村這一架經濟戰(zhàn)機上的一顆非常專業(yè)的小螺絲釘。對這方面的情況,人道主義者們——包括馬克思和馬爾庫塞——有充分的描述,它告訴我們:消費并不就是幸福,更不等于自由。從最根本上講,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是對人性的扭曲,乃至于扼殺,還談什么幸福與自由呢!
第十三級推演:寄厚望于中華。
市場制度是最好的制度,這一點應該沒什么問題,因為它最合于人性,而且也最合于天性,所謂“物競天擇”是也。咱們這個星球上的生物界一直是市場制度在統(tǒng)治著,今天的全球化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是市場化。
問題是出在西方的市場制度并不是真正的市場制度,它是財富注目禮載體爭奪戰(zhàn),而不是注目禮爭奪戰(zhàn),它其實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最雄心勃勃的一個計劃制度。在這一計劃面前,人類其他的計劃都是“陽萎”。它不是計劃別的,它計劃全人類一盤棋,戰(zhàn)天斗地,翻天覆地,改天換地,征服大自然,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人間天堂。
真正的市場制度在中華文明里面。本書稱名“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其實是“自由主義的經濟學證明”,是對市場制度乃至于市場文明的一個論證。從“我”步入社會跟別人打交道,到以力服別人,到以理養(yǎng)別人,到第三者插足,以理養(yǎng)別人和第三者,到領導三角,到“混”在一起,到圓融三角,到窩里斗,到以理養(yǎng)眾,到宏觀窩里斗,到一統(tǒng)天下,到沙王天下,以至于最后做天子,如果沒有因人起哄而爆發(fā)的宏觀窩里斗,這完全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沒有任何的強制,沒有絲毫的人為,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計劃,唯一有的就是“我”——就是“產權”,這不正是市場文明嗎?!這不正是自由主義嗎?!
既然是發(fā)現(xiàn)市場,那為什么又稱名“中華文明的經濟學證明”呢?因為中華人的諸多特性與注目禮爭奪戰(zhàn)一路博奕演進的東東都合拍,比如注目禮——中華人所謂的“面子”,比如不以力服人,比如能“混”能圓,比如非組織化——從前的中華乃一盤散沙。最為關鍵的是,中華文明是注目禮“產權”最為明晰的,如《大學》所言,她厲行“修身為本”。
中華文明五千年延綿不絕,是四大古代文明中唯一幸存的文明。事實上,中華文明不是幸存,而是必存,因為它是最合于人性的文明,同時它也是唯一可能永續(xù)存在的超巨型文明。如果人類還希望有一個美好的前途,就必須大力推進從中華文明,向中華文明學習,這正是本注目禮爭奪戰(zhàn)之博奕演進最后要推演給我們的。
在自然科學上,新的理論往往并不是否定舊的理論,而是包容舊的理論。比方從牛頓經典力學到愛因斯坦相對論,這是物理學一大進步,甚至可以說是一大飛躍,但“躍上蔥籠”的相對論并不是把經典力學一腳踢開,而是把經典力學處理為一種特例;
在經典力學的范疇內,經典力學仍然是完全正確。
如果說注目禮爭奪戰(zhàn)之博奕演進有什么優(yōu)點的話,那也就正是她的巨大包容性,她包容了托馬斯·霍布斯所提出的“利維坦”,也包容了亞當·斯密所提出的“經濟人”,她包容了F·A·哈耶克所提出的“人類合作的擴張秩序”,她甚至把我們通常所講的為人處世智慧也包容進去,完全可以說,人類的全部智慧——經濟、政治、歷史、文化、哲學、科技,乃至宗教——在注目禮爭奪戰(zhàn)的博奕演進中都有自己的位子,而且都恰如其分。
純粹從寫法上講,本書融合抽象思維和形象思維,算是一本隨筆,或者說是一本雜文,亂石鋪街,搬起石頭就來,讀起來會有一種跳躍感和“坎坷”感,但或許頗有余味。筆者不是什么“真佛”,但特別信奉“是真佛只說家!薄
這是一個風云變幻的全球性時代,人類歷史正行進在一個濤驚浪駭?shù)年P口,迫切需要一面新的旗幟。中華民族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族群,也是世界上文明最悠綿的族群,天降大任,中華民族應該在理論、思想和文化上為全世界高樹一面旗幟。令人高興的是,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增強和對世界融入的不斷加深,中華文明的偉大魅力正在為逐漸世人所感受,所認識,乃至于所敬仰。
最后,若有感悟,歸于諸君;
若有錯漏,歸于本人。
——謝謝天則!謝謝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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