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來針對天主教各種鋪天蓋地的丑聞漩渦表明,教皇也許太輕視了深入梵蒂岡心臟的各種劣根性──那些數(shù)個世紀前就被薄伽丘嘲笑成一本小書的黑暗傳統(tǒng) 　　 　　“抵制誘惑的唯一方式是屈從�！蓖鯛柕碌倪@句話是對自己性向大無畏的闡釋,也是多年來,梵蒂岡批判這個同性戀作家時最常提及的“罪惡之言”。但是,如今這句話卻成為深陷性丑聞的羅馬教廷的另一種解讀,風暴的中心正逐漸朝向教皇本篤十六世本人,和他背后的天主教權力中心。
　　
　　不良教育
　　
　　西班牙導演佩德羅•阿莫多瓦的電影《不良教育》也是梵蒂岡的眼中釘,這部多少帶有自傳色彩的電影講了這樣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教會唱詩班的兩個孩子是同性戀戀人,遭戀童癖牧師棒打鴛鴦后,其中一個男孩被牧師占有了,長大后成為了異裝癖,而男孩的弟弟則成為Money Boy……這樣的故事對于一直強烈譴責同性戀的梵蒂岡教廷而言,無疑是異端的污蔑。
　　事實真相則是,唱詩班和壓抑欲望的教會學校在半個世紀以來正成為同性戀和戀童癖的溫床──這在歐洲早就不是什么新聞――而2010年開始上演的梵蒂岡性丑聞圍城,竟然就像是電影的真人版。
　　故事要回到30年前的1980年。那時,約瑟夫•拉辛格還不是現(xiàn)在的教皇本篤十六世,但卻已經(jīng)在德國慕尼黑和弗萊辛教區(qū)大主教的位置上呆了3年,管理整個巴伐利亞的教會事務。2月的一天,一件公案放到了他的書桌上:在德國西北部城市埃森,警察發(fā)現(xiàn)一個11歲的男孩遭到當?shù)厣窀副颂?#8226;胡勒曼的性虐待,神父當時“讓小男孩坐在他身上進行性行為”。丑聞曝光后,胡勒曼神父被迫離開埃森,他帶著教區(qū)給他寫的一封簡短的介紹信來到慕尼黑,請求主教的寬恕,讓他能繼續(xù)混口飯吃。到底是如梵蒂岡發(fā)言人所說,因為公務繁忙,還是因為主教秉持寬容的信念――原因已經(jīng)無從得知,拉辛格主教做出了最后的“判決”:對胡勒曼不作處理,并讓他去接受心理醫(yī)生的治療,之后再做商議。拉辛格不知道,這是他一帆風順的宗教事業(yè)中,與性丑聞污點交匯的第一個時刻。
　　一年之后,約瑟夫•拉辛格在羅馬安頓下來,成為天主教教義部的主管。坐上這個羅馬教廷最重要的位置后,拉辛格的宗教之路就已經(jīng)被上帝寫好。就在他離開后不久,接受完心理治療的胡勒曼也重新開始了宗教之路──成為巴伐利亞教區(qū)的牧師,但是他的人生卻像是上帝手里的半成品。4年之后,警方再次發(fā)現(xiàn)胡勒曼牧師的孌童事件,他被處以18個月的監(jiān)禁,緩期執(zhí)行,還有一張罰單。
　　如果約瑟夫•拉辛格仍然在主教位置,他會如何處理此事?這個問題我們無從得知,但案件發(fā)生的兩年后,接任的主教將胡勒曼調離巴伐利亞,派到了加青教區(qū),有趣的是,這里正是未來教皇本篤十六世的家鄉(xiāng)。2005年,正是當年寬恕了胡勒曼的大主教約瑟夫•拉辛格,接替約翰•保羅二世成為梵蒂岡的最高統(tǒng)治者,教皇本篤十六世。
　　在離加青鎮(zhèn)不到100公里的溫泉小鎮(zhèn)巴特圖爾茲,胡勒曼牧師倒是勤勤懇懇地工作了20年,人們都覺得他是一位“熱心而勤勞的好牧師”,沒有人知道他過去的“原罪”。直到2008年,慕尼黑教區(qū)再次將胡勒曼牧師調離,關于調離的理由,鎮(zhèn)上的教會只給信眾們支吾了一些“模糊的原因”。
　　一個星期前,當兩年前這位“熱心腸的胡勒曼牧師”過去的身世被報章揭穿后,巴特圖爾茲小鎮(zhèn)馬上炸開了鍋。星期天的禮拜不再那么沉悶,卻彌漫著憤怒的氣息,一位30歲的教區(qū)民眾在教堂的中間站起來大聲罵到:“我當時的婚禮是由胡勒曼神父主持的!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們他的這些丑事?”主管加青教區(qū)事務的神父弗朗尼無奈地對他說:“我能告訴你什么?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我感覺我就像是一場大型游戲里一個最小的卒子!”然而,慕尼黑教區(qū)的行動卻表示,弗朗尼神父對于胡勒曼事件肯定是一位知情者,教區(qū)將直接指導胡勒曼神父的一位牧師解職,胡勒曼也似乎人間蒸發(fā)了──整個事件給人的印象就像是教會再用力按下快門,力圖將此事用最快的方式翻過去。
　　這正如弗朗尼神父的言辭是在推卸責任一般。在教會這樣等級分明的組織中,如果你主管一個教區(qū),并且不算太笨,你基本上會知道所有在你教區(qū)里發(fā)生的事情。因此,要讓信眾們繼續(xù)相信這樣的說法:發(fā)生在天主教中學、唱詩班里的戀童事件是只有小圈子才知曉的丑聞,本篤十六世和那些大人物們并不知曉──這是目前擺在梵蒂岡教廷面前最艱巨的任務。
　　被解職的胡勒曼則在星期二去見了20年前為他治療的心理醫(yī)生瓦爾納博士,后者形容胡勒曼現(xiàn)在是個“極度沮喪而感覺受傷的老人”,但是“他仍然將自己看成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瓦爾納博士描述起20年前為胡勒曼治療時的情形:“和所有戀童癖一樣,他有自戀癥,我從那時就一直警告教會,他絕對不能再擔任可以接觸年輕男人的工作。”但不知為何,教會最后并沒有采信心理醫(yī)生的意見,“胡勒曼神父無疑是戀童癖患者,而且還是個天才演員�！毙睦磲t(yī)生到現(xiàn)在仍能記起,胡勒曼是如何向他吹噓自己在孩子時期就開始展露的表演天才的。醫(yī)生總結:“他很能撒謊�！�
　　
　　現(xiàn)實版十日談
　　
　　5年前,當拉辛格成為教皇的時候,他曾經(jīng)立誓要清除天主教教會里的各種腐化問題。他不會像他的前任保羅二世一樣喜歡全世界飛,他要求教會不再走擴張的路線,而是成為一個小而緊密的機構,并能真正忠于自己奉獻一生的宗教真諦。但是,近幾個月來針對天主教各種鋪天蓋地的丑聞漩渦卻表明,教皇也許太輕視了深入梵蒂岡心臟的各種劣根性──那些數(shù)個世紀前就被薄伽丘嘲笑成一本小書的黑暗傳統(tǒng)。
　　胡勒曼的事件只不過是這些傳統(tǒng)的一個風暴眼。本月初,一位曾經(jīng)在德國雷根斯堡天主教唱詩班度過童年的攝影師弗蘭茨•維特布里克在《明鏡》雜志披露,在他1958年到1867年在唱詩班學習的這段時間里,曾經(jīng)遭到神父的性虐待:“帶有性虐待傾向的體罰在整個唱詩班和主教學校里是司空見慣的事�！备ヌm茨表示,在雷根斯堡,那些正在培訓期間的神父挖空了心思來虐待學生,其中一個神父喜歡在一個非常狹小的小房間里一對一地對那些八九歲的孩子進行體罰,打手板、抽屁股,有的則被性侵犯。神父“在晚上會到寢室里從我們這些孩子里挑上2到3個帶到他的房間里,他讓我們喝紅酒,還會讓最年輕的孩子給他手淫。所有人都知道這事……”
　　弗蘭茨的這次發(fā)聲就像是吹起了戰(zhàn)爭的前哨,就在一個星期內(nèi),約有300名德國各地的成人對教會提出了訴訟,表示童年時在唱詩班或者天主教學校遭受了性侵犯,而且每天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這個憤怒的隊伍中來,仿佛那些塵封的心靈創(chuàng)傷忽然間都被喚醒了。教廷發(fā)言人表示,現(xiàn)在每天都會有超過7個電話打到梵蒂岡,對某位神父進行控訴。如果說胡勒曼的事件僅僅是擦破教皇名譽的一個擦邊球,那么雷根斯堡事件則直接將性丑聞燒到了本篤十六世的后院──因為,教皇的哥哥喬治•拉辛格正是雷根斯堡唱詩班當時的主管牧師!
　　拉辛格兄弟出生在德國南部城市馬克特爾,拉辛格的家族是德國極有名望的政治世家,他們的舅舅就是巴伐利亞的參議員,拉辛格一家有3個孩子,生于1927年的約瑟夫最小。1946年,約瑟夫和喬治一起進入了慕尼黑和弗萊辛的主教管區(qū)學習天主教神學,不過兩人的志向不同,哥哥喬治喜歡音樂,在學習神學時還修了音樂學位;而弟弟約瑟夫則早就有向權力中心發(fā)展的意思。5年后,他們同時成為了牧師,但是喬治•拉辛格選擇在家鄉(xiāng)附近特勞恩施泰因市教會的合唱團擔任指揮,從事他所喜歡的作曲事業(yè)。兩兄弟走的路不同,但是都同樣平步青云,1964年約瑟夫成為雷根斯堡教區(qū)圣彼得教堂唱詩班的總指揮──這個世界最著名的天主教唱詩班的主教,他在那里呆了30年,直到1994年退休,成為元老。
　　風燭殘年的喬治•拉辛格神父向媒體們回應說:“我年輕的時候是脾氣暴躁,以前經(jīng)常會扇學生們的耳光,但是往往過后,我對我做的事總是很后悔。有些學生會告訴我學校里發(fā)生的事,我知道有些指導有時很暴力,會無緣無故打孩子。我很高興1980年以后教會禁止了體罰。”但是他否認對于唱詩班和學校里學生遭性虐待的事知情,“我不知道那些性虐待的指控。”
　　“為什么教皇的哥哥,在1964年當上主教的拉辛格會說自己不知情?他說的話我完全不相信�！备ヌm茲說到:“跟我同一屆的一個學生,在畢業(yè)前曾經(jīng)自殺!當時是很大的一個事件�！�
　　目前,德國獨立的司法部門已經(jīng)開始了對當年雷根斯堡的調查,德國司法部門的態(tài)度非常明確──不能相信等級結構把持的教會,這源于梵蒂岡多年來對于丑聞的一貫處理方式。一位人權分子譴責道:“梵蒂岡在錯誤面前豎起巨大的沉默之墻。”
　　
　　羅馬斗“獸”
　　
　　這場在教皇故鄉(xiāng)后院的“起火”,跟愛爾蘭大規(guī)模性虐待報告的“燎原”比起來,其實只是小菜一碟。從上一年夏天開始,愛爾蘭天主教會中的性虐待男童事件在幾份報告中被揭露,都柏林的教會仿佛成為了世界上戀童癖最嚴重的組織,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布萊頓•史密斯神父對男童的虐待事件,由于知情不報,愛爾蘭的主教肖恩•布蘭迪已經(jīng)在譴責聲中辭職。此前,當教皇和梵蒂岡的首領們討論此事時,曾經(jīng)譴責這是“最無人道的罪惡”,但是在雷根斯堡事件里,梵蒂岡只能選擇沉默。
　　這樣的立場并非僅僅因為雷根斯堡與教皇之間的緊密關系,而是羅馬的政治本身就已經(jīng)貨真價實地圍住了這個梵蒂岡。在意大利警方對貝盧斯科尼在G8峰會的“應召女郎”事件進行調查時,他們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與梵蒂岡牽連的一些人物。
　　警方對幾個涉及貝盧斯科尼賄賂案的人員進行了長達幾年的監(jiān)聽,在一段錄音帶里,他們聽到這樣一段對話:“我看見你的電話了,當時我在梵蒂岡里排練,所以沒接……對,在圣彼特的合唱團……好吧,我有這么個人,2米多高,97公斤,33歲,蠻強壯的,怎么樣啊?”這段笑嘻嘻的對話讓警方聽了大吃一驚,調查之下,此人正是梵蒂岡朱莉亞唱詩班的成員伊罕,而他說話的對象則是工程商人、曾為教皇擔任禮賓人員的安杰羅•巴杜西。
　　巴杜西在2月初因為涉及為意大利政府官員“拉皮條”和腐敗案被逮捕,但是這次,這位“教座紳士團精英成員”的私人生活羞辱的則是梵蒂岡。佛羅倫薩警方稱,唱詩班的伊罕原籍奈爾吉利亞,但是他謀生的手段則是為富人“拉皮條”,他熟悉的是Money Boy,也就是為同性戀男人提供性服務的男妓。伊罕和巴杜西的生意你來我往已經(jīng)持續(xù)10年了,伊罕為這個已婚男子提供了無數(shù)的MB──古巴黑帥哥、那不勒斯的男模、羅馬橄欖球運動員……
　　巴杜西的律師對于這段“軼事”的披露不屑一顧,這位名叫弗蘭克•科比的律師曾經(jīng)為黑手黨洗脫過罪名,他說:“沒啥可說的。我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處理,就算這事是真的,那也是我委托人的私生活,跟案子沒什么關系�！碑斎�,巴杜西的案子與嫖男妓事件的確是兩回事。但是對一向批判同性戀的梵蒂岡而言,這卻仿佛是自打嘴巴,而在整個羅馬政治的腐敗氣氛中,梵蒂岡是否能出淤泥而不染,也是另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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