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洪我已經不愛足球了:足球江洪
發(fā)布時間:2020-03-31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欠了江洪120萬工資的王珀,在回應江洪的欠薪電話時,永遠只有一句,“沒有錢,真的沒有錢,但你可以和我一起賭球” “我正琢磨,要把彩鈴換成‘人在沈陽,暫時回不來,先給您拜個早年’。”江洪大笑起來,“我敢開這樣的玩笑,說明我問心無愧。”
即使在人聲嘈雜的咖啡廳里,這樣的音量也仍然足以引起旁人注意,有人回頭探詢笑聲來源。和曾經在球場上豪氣干云的青年時代相比,裹著一身黑衣、還戴著黑色毛線帽遮住已經半禿的頭頂?shù)乃@得謹慎而持重。但對方還是立刻認出了他是江洪,驚喜地過來用陜西話打聲招呼,“當年老看你踢球!狈N種感觸與情懷,都包含在這一句話中。
“就因為我的問心無愧,過了這么多年,陜西球迷才能還記得我。”
8年前,江洪和他的隊友們成為了西安的城市英雄。他們所在的那支球隊,陜西國力,曾經在中國足壇刮起過一陣“黃色旋風”。這支被球迷稱為“西北狼”的球隊,依靠一位賦閑在家、因為“便宜”而被請到中國執(zhí)教的巴西教練卡洛斯以及一幫少有人入選過國字號隊伍的球員和被稱為“金牌球市”的西安球迷,從甲B升上甲A,又在隨后一年的聯(lián)賽里拿到了史上最好名次,甲A第九名。
“那年我們其實可以進前八的!碑斈甑闹髁笱、西安籍球員張延不無遺憾地回憶道。歲月在他的臉上刻出了刀劈斧削般的線條,然而提起當年,到動情處,他還是不無動容,長嘆口氣,手向后一甩,仿佛要將許多年來的郁結之氣全部劈開,“上頭不同意,進了前八,給球員的獎金就高一個等級,他們發(fā)不出!
西安,西安
1994年,中國足球職業(yè)化元年。西安沒有自己的職業(yè)球隊,熱愛足球的西安球迷只能千里迢迢奔赴外地。第二年,經過多方運作,八一隊將自己的甲A主場選在了西安。西安人對這支“不是主隊的主隊”報以了極大的熱情,那一年,西安城即使是“6歲的孩子也能背得出來全甲A12支球隊都是啥”。
1996年,八一隊告別西安,運作此事的商人李志民敏銳地嗅到了西安人足球狂熱背后的商機。他組建了陜西第一支職業(yè)足球俱樂部,陜西國力隊。在隨后的幾年里,國力隊從乙級聯(lián)賽沖上甲B,即使并非頂級聯(lián)賽,而且?guī)缀跄昴甓紥暝诒<壣顪Y,但西安球迷仍然貢獻著每場3萬人以上的上座率。
2000年初,染著一頭金發(fā)的江洪出現(xiàn)在央視《足球之夜》上,當時他正值當打之年,卻因前東家的背信棄義和中國足球特有的“摘牌制”而陷于兩難之地,賭氣地喊出“大不了再也不踢了”這樣的話。
陜西國力最終出50萬買下了他,同一年,國力還簽下了巴西教練卡洛斯。理由都是“夠便宜”。
2000年末,憑借引援與換帥的成功,前一年還勉強保級的陜西國力隊奇跡般地成功升上甲A。由于球迷情緒太過激烈,國力那一年有半個賽季的主場比賽被迫移師寶雞。決定沖A結果的賽季最后一場比賽當天,西寶高速上蜿蜒了數(shù)千輛車組成的車龍,目的只有一個――去現(xiàn)場看國力升級。張延還記得一個當年廣為流傳的故事,“兩個球迷在路上車互相撞了,一聽都是去看球的,擺擺手說那算了,咱都是同志么!
此后,陜西人對陜西國力的熱愛達到了接近沸騰的高度,省體育場平均每場上座率高達4萬人。某次比賽,正在踢球的張延發(fā)現(xiàn)后背上掉了個東西,一摸,發(fā)現(xiàn)是一只被人浪與轟鳴聲震暈了的蜜蜂。
那段日子,幾乎是流淌著蜜糖的黃金時代!俺鋈コ燥埗疾挥媒o錢,老板一聽說是國力的來了,哪還愿意收我們的錢。上街經常被人認出來,上來要簽名。我說又不是劉德華,簽啥簽么,人家還非要我簽!被貞浧疬@段歲月,張延笑起來,美滋滋地抽了口煙。
危機陰影
此時,危機的陰影已悄然埋下,某種程度上,陜西國力隊就是悲劇的中國職業(yè)足球的一個黯淡縮影。曇花一現(xiàn)的火爆與輝煌,被人為的愚蠢和貪婪迅速毀滅。過分依靠贊助的結果是起初發(fā)不起獎金,繼而發(fā)不起工資。2002年,連續(xù)兩年取得了輝煌戰(zhàn)績的卡洛斯要求加薪續(xù)約,被李志民拒絕。隨后,國力戰(zhàn)績愈來愈差,愈來愈無法獲得贊助,就這樣陷入了惡性循環(huán)。而球員們則慢慢滑向為求生存只能賣球和賭球的深淵。
那一年,中國足協(xié)再次出臺了一個“中國特色”的規(guī)定――聯(lián)賽為國家隊讓路,暫停升降級。但這一次,卻是救了陜西國力隊。整整一年,掙扎于欠薪、賣球與賭球傳聞中的陜西國力隊最終位居倒數(shù)第一,卻莫名其妙得以在末代甲A茍延殘喘。2003年,甲A恢復升降級,國力隊蟬聯(lián)倒數(shù)第一,跌入甲B。
本已退役的江洪在賽季末段復出,聯(lián)同又被李志民請回的卡洛斯,被西安球迷賦予了重振狼威的厚望。雖然已經無望保級,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興許可以讓這支球隊不會這么早、這么窩囊地死去!钡,那個在江洪看來“不值一提的人”來了。
那個人,是王珀。2009年11月,由于參與假球、賭球,王珀被警方宣布逮捕。但在2003年,王珀入主陜西國力隊時,他卻被寄予了“救世主”般的期望。
仍然肯接受采訪的陜西足球界人士,已經無人知道當年王珀到底和李志民達成了怎樣的協(xié)議,才能完全接管這支雖然負債累累、但余威尚存,甚至還有希望沖超的球隊。只有在陜西省體育場一躍跳下2米多高看臺、哭著跪求王珀“放過陜西足球”的鐵桿球迷凄厲的叫聲,仍然回蕩在當時在場人士的腦海中,“這么多年還仿佛昨天”。
欠了江洪120萬工資的王珀,在回應江洪的欠薪電話時,永遠只有一句,“沒有錢,真的沒有錢,但你可以和我一起賭球。賭贏了的錢給你發(fā)工資!辈辉竿骱衔鄣慕槌蔀榱送蹒旰推渌奔t了眼要弄錢的隊中人士的眼中釘、肉中刺。在全隊會議上,王珀怒吼江洪,“你要擋別人什么路都可以,就是別擋別人的財路!
“有人找我要賭球。我的態(tài)度就是,我不干預,也不參與!苯闊o奈地笑起來,作為大家尊敬的“老大”,他已無力在所謂的道德、職業(yè)榮譽感與友情之間,找一個立足點。
隨后,江洪被開了職業(yè)生涯史上最大的一個玩笑。全隊宣告放假,假期結束后,歸隊的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了西安――全隊神不知鬼不覺地被王珀“拐”去了寧波,而他則成了倉皇逃離后一葉漂泊的浮萍。
兩年后,在歷經遷徙寧波與哈爾濱之后,這支早已沒有“陜西”二字的球隊被中國足協(xié)以欠薪問題為由取消比賽資格。從此,陜西國力正式成為一個回憶。
我已經不愛足球了
退役后的江洪,開始努力經營自己的生活。
幾乎所有的中國職業(yè)球員都會在退出足壇后,發(fā)覺自己無所適從,從小文化底子薄弱,他們的選擇委實不多。許多人最終還是回歸足壇,擔任教練;其他人則做了生意――幾乎沒有例外。
有些人是幸運的,有些人則經受了波折與風浪,例如江洪。
很難說江洪的命運是運氣還是性格造就。他有過全家5口人擠在14平方米的破舊宿舍中的貧窮歲月。最大的夢想是“買一盒4分錢一根的冰棍,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倍牡艿,后來成為2002年世界杯中國國家隊主力門將、當選過亞洲最佳守門員的江津的夢想則是“將來掙了錢,給爸爸媽媽買一大堆罐頭,想吃多少吃多少”。
貧瘠的歲月中,父親希望將哥倆兒之一培養(yǎng)成為職業(yè)球員,最初選中的那個是江洪,因為他年齡大,又能吃苦。江津則因為個子高,選擇了打籃球。機緣巧合之下,八一隊“1316工程”來選球員的人同時也相中了江津――這個當年轟動一時,旨在“選拔全國優(yōu)秀足球人才”的青少年足球工程,就這樣把一個從未接受過系統(tǒng)足球訓練的籃球運動員挖掘到了足球領域。
是無心插柳,還是當年的教練真的慧眼識珠,不知道――反正中國足球,總有這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差陽錯。懵懂的江家哥兒倆一同離了家,開始踢球。他們都是守門員。隊里只有這兩個門將,什么比賽,都是他們上。
起初的水平有多爛,用江洪的說法就是:“對方罰角球,直接就能罰進去。前面能進5個,我就能漏4個。”上場前,教練不給他號碼,單在他身后畫個“勺子”,問他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在我們北京話里,這叫漏勺,你們江家哥兒倆,就是大漏勺。”
但不服輸?shù)母鐑簜z卻戰(zhàn)勝了這些冷嘲熱諷,在多年后,具備了相同的優(yōu)秀實力。此時,競爭開始凸顯。
當時技術上更成熟、主力位置也更牢固的江洪卻為弟弟選擇了放棄。理由簡單,“我是哥哥,性格也適合漂泊。他當時在北京也都有女朋友了!彪x開前,他給八一體工大隊隊長寫了一封7頁紙的信,然后收拾了一個簡單的鋪蓋卷,南下深圳,加盟剛剛成立的一支乙級球隊。
沒有人理解江洪,他此時已經入選過中國國家足球隊,卻甘愿加盟非頂級足球聯(lián)賽。
到深圳的那一天,正是冬季,他裹著從北京帶來的部隊軍大衣,站在深圳火車站熙熙攘攘南下務工的農民工中,和他們一起茫然地企盼著未知的明天。此后,幾經沉浮。江津漸漸坐穩(wěn)了國家隊頭號門將的位子,而江洪卻在幾級聯(lián)賽中沉浮,也曾再次入選過國家隊,但卻從未出過場。
后來的國家隊主帥霍頓曾經這樣評價過江家兄弟,“如果他們都在外國,江洪會發(fā)展得更好!
幾經沉浮起落后,江洪開始信奉基督。按照他的說法,他曾是個佛教徒,但上帝更能賜予他“內心的平靜”。
“不懂宗教的人才會覺得我換信仰是愚蠢的行為,我這是真正的懂宗教。信仰是什么,信仰是對自我的約束力,是一個人的價值觀、感恩之心和能否寬恕別人、善待自己。我做到了,所以我是個真正有信仰的人。信教是要看,這種宗教能給自己帶來什么。”
而沒有信仰的人――“不就和中國足球一樣”。在他看來,中國足球的痼疾用兩個詞足以概括:沒有信仰,金錢至上。
所以,“我已經不愛足球了。”
退役后的江洪開始遠離足球,現(xiàn)在,他的身份是酒吧老板。
在酒吧的聲色犬馬間,他沒能抵擋住魔鬼的誘惑,開始吸毒。
2007年平安夜,他在博客上懺悔吸毒經歷,引發(fā)媒體熱議。有人質疑炒作,他頻頻搖頭,對此不屑一顧,“你沒法理解一個基督徒的悔恨與渴望救贖的心情。那時候我養(yǎng)了一條狗,叫麗麗,每天牽著它出去散步,我覺得它比我快樂。它是正常的,會為了吃飯和散步而快樂,可我卻不行了。上帝是公平的,人一生中的快樂是注定的,你靠吃藥來透支快樂,就會在別的地方扣除你的快樂!
對于足球,他已經意興闌珊,不想再提!拔以浛孔闱驇Ыo過別人快樂,但現(xiàn)在我只想讓自己快樂。所以,算了吧!
至今,他仍握有李志民欠他120萬的“白條”,但他已經學會寬恕。2009年冬天,他在西安一家會所再次遇見李志民,他只是笑一笑,打了個招呼,換來前者愧疚而尷尬的一個笑容,然后目送對方慌張和局促的背影離開。
“他欠我的,永遠都在他的心里,會變成一個負擔。他永遠有愧于我,這就夠了。”
忠誠而熱情的陜西球迷仍然將他視為心中的英雄。半夜3點,他從酒吧開車出來,正好碰見西安交警巡查。別人都要挨個兒下車,接受酒精測試。交警看見他,下車呵著冷氣,連聲說,“快上車吧。江大哥,你開酒吧的不容易,回去早點休息,別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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