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招聘【國企的“食譜”】
發(fā)布時間:2020-03-15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國企啊,國企,在困境中被“困”了這么多年后,還有這么多國企活下來并不斷產生新國企,真是讓人驚奇不已。不過,細細考究起來,在市場經濟中雖然產生了一些不愁吃穿,不添麻煩的國企,但大量的國企不如說是活在金融創(chuàng)新里,活在別人的飯碗里。因為,它們是靠不斷的“喂養(yǎng)”而活。而且,它們嚇人的胃口似乎總也填不滿。有句話曾十分出名:吃完財政吃銀行,吃完銀行吃……十幾年來,國企的“食譜”在時時變化,但大致如下:
主食――基本上是中央財政,后來雖然換成銀行,直到新鮮出籠的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但最終風險仍是中央財政承擔;值得一提的是,股市在各方面的發(fā)掘、愛護和重托下有望從副食慢慢變?yōu)橹魇场?
副食――有信托公司、破產額度(要解釋的是,在中國,破產是要講“資格”的,是對國企的“優(yōu)惠”)、海外投資者;
小點心――國債、封閉貸款、擔保公司、風險基金到民企。
每次,我們總說要給國企提供“最后的晚餐”,但總忍不住繼續(xù)提供“免費的午餐”。盛宴似乎沒有盡頭……
永不散席的最后晚餐
20年前,幾乎清一色的國企生產由政府計劃,價格由政府確定,利潤由政府提走,投資由政府負責,低效和浪費是這種無償撥款制度的代名詞,誰賣力誰不賣力是難以弄清的謎。而國企所產生的經營風險自然由國家財政來扛。1985年,“為國企做一頓最后的晚餐”成了政府和專家們的共同心愿。辦法是,把財政撥款改為銀行貸款,好讓花錢的國企們有點風險責任意識。同時也好讓各地官員們學會用經濟手段管理經濟。銀行正式登場接過重擔,國企開始風險戰(zhàn)略轉移的長征第一步。誰也想不到的是,這第一步就走成了“漿糊”。
也不怪地方官和廠長經理,改革開放正如火如荼,他們滿腦子想的是發(fā)展經濟,至于撥款和貸款的區(qū)別、資本和債務的區(qū)別,就讓專家們去慢慢琢磨吧。錢拿過來,廠辦起來,產值上去,人也能上去,在新的崗位上去做更大貢獻。
當各級政府把銀行當成小錢柜,在“重點建設”上慣于滿身債務做“無本生意”,對企業(yè)來說,這錢就不是純粹的債務,而是父母官的“關照”。所以,當80%的平均負債率讓許多虧損國企玩不下去時,許多國企領導第一埋怨的還是政府――不給本錢,背一身債來辦企業(yè),神仙都做不好。第二不滿的是對銀行――你們是國家的,我們也是國家的,向你們借錢就是向國家借錢。何必兄弟相煎太急?這種心態(tài)又很讓一些當時削尖腦袋磨破嘴皮就是得不到貸款的非重點國企和民企憤怒。還是數(shù)字說明問題:“七五”期間200多個國家重點建設項目的3500億元投資中,銀行貸款占1000億元,其中1/4已經無法歸還。
今天,當12億中國人在銀行的儲蓄也不過5萬多億時,卻有1萬多億的不良資產躺在企業(yè)的車間里、躺在空蕩的房子里、躺在銀行的賬上。它們就像石頭一樣躺在我們的心上。
到后來,銀行不甘心做“飯票”,宣布要做真正的獨立運行的商業(yè)銀行,中央政府也嚴加保護。從中央部委跑來項目,地方官員打個招呼,企業(yè)進銀行拿錢的國企運作模式不靈了。信托公司的大潮應運而生。
信托公司從80年代起步,1993年達到高潮――各路諸侯名下的達700多家。實力弱的就對內融資,基本上是通過政府部門預算外資金、銀行同業(yè)拆借來弄錢。但1993年金融整頓,斷了同業(yè)拆借的財路,銀行的后門關上了。信托公司無計可施,開始高息攬存、假國債回購。實力強的能躋身所謂“10大窗口”,享有對外融資權。幸運兒中包括中國信托業(yè)老二廣東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廣信先后從海外融資50多億美元,投資8000多個項目,成為廣東經濟發(fā)展的重要輸血管道。1995年起對外融資政府不再提供擔保,但信托公司仍憑“政府背景”大舉借債,直至被破產扯下面紗?v觀信托歷史,信托公司“受人之托,替人理財”賺服務費變成有錢就拿,見機就上,在成為各地方國企“副食”的同時,幾乎參與掀起80年代到90年代每一次投機狂潮――貿易熱、房地產熱、股票熱、期貨熱。
“破產”則一開始就讓所有相關經濟理論破了產。如同當初跑項目弄貸款一樣,各地官員對破產熱情高漲,因為可以核銷債務,且資產拍賣的錢所有債主都休想拿走――依規(guī)定要去安置工人,等于留在本地的“大鍋”里。算下來,過去3年銀行已沖銷國企呆壞賬900億,今后允許銀行把每年沖銷總額增加到500億。為進一步減輕國企債負,經貿委和人民銀行近期初步商定對86家國企實施破產,主要集中在紡織、煤炭、有色、冶金4個困難行業(yè)。在破產游戲中實際上誰也沒有破產,只有信用體系破了產。
海外投資者一度成為國企的希望。各地先是與他們合辦新企業(yè),到后來,也希望他們關照一下老國企。不過,是“靚女”(好國企)先嫁還是“丑女”(差國企)先嫁?各路官員專家似乎難下結論。但性急的外商開始行動了。
90年代初,一家叫“中策”的香港公司在全國各地的國企大門口出現(xiàn)。幾年下來,各地近百家國企“易幟”,中策投資30多億,在每一家都取得51%以上的股權。在中策老板的家鄉(xiāng)福建泉州,更是全部國企被整體改造?上У氖,陳舊國企被很多海外投資者認為風險太大,中策之后尚無人大規(guī)模跟進。
此后是在國際知名金融企業(yè)的幫助下,各地將國企重新“排列組合”后,直接到海外上市籌資。其中代表是老板為政府、注冊在香港、業(yè)務在內地的“紅籌股”。早在90年代初,廣東所屬香港粵海投資收購省內國企(金威啤酒、麗江花園等)注入公司,發(fā)新股和債券融資60多億。廣州所屬越秀投資收購市內國企上市,后又配股、發(fā)債,融資20多億,并拿回30多億用于廣州的建設。且越秀還在美國、新加坡上市,又拿回數(shù)億元。1996年5月上海實業(yè)收羅一批上海國企,新組公司在香港上市,融資14億。此后又不斷收購國企注入,先后融資達90多億。錢來得如此之快,各地紛紛跟進。畢竟是開放前沿,深圳動作最快,10個月(1997年3月)后即上市深業(yè)控股,融資4億。北京更老謀深算,1997年5月北京控股(其資產被稱為“四面八方”,包括商業(yè)、交通、食品、旅游、通訊等)上市融資十幾億。另有數(shù)省正摩拳擦掌。但幾個月后的天津發(fā)展上市,也是五花八門的資產,政府官員承諾陸續(xù)注入優(yōu)質國企,卻備受香港投資者冷遇。香港證券機構也加強了監(jiān)管。紅籌股盛極而衰,狂熱就此收場。1999年有幾家國企打算在香港招股,但投資者反應極其冷淡,籌資活動不得不草草收場。香港(海外)投資者在背著國企走了一段路后,終于“體力不支”了。
至于國內股市,在為近900家國企融資近3000億資金后,正被賦予更艱巨的任務。國企的振興要靠股市,國企500強的一多半要上市,“債轉股”轉來的股票未來也有部分要上市……股市任重道遠。
1998年增發(fā)的國債明確宣布只投向基礎設施,不投向工業(yè)領域,從國企退出的態(tài)度可謂堅決。但到了1999年,國務院決定在發(fā)行的600億元財政債券中,安排90億元用于技改貼息。技術改造要突出冶金、紡織、石化、有色、機械、信息產業(yè)等重點行業(yè),要適當向東北老工業(yè)基地和中西部地區(qū)傾斜。國企仍讓人割舍不下。領導說,項目的選擇要堅持原則,嚴格篩選,要進行詳細的國內外市場分析,把握好技術改造的方向,不能貪大求全,更不能借機單純擴大生產能力,盲目搞重復建設。
財政累了、銀行累了、股市累了……
到后來,政府和銀行的心腸越來越硬――虧損國企1年會虧掉幾百億,不硬不行。補貼虧損的政策性貸款沒有了,但出來個“封閉貸款”,實在是因為有些虧損企業(yè)“好”得不忍心不救――產品有市場、經營班子強,唯一缺陷是負債太多不賺錢。既然“封閉”,就是讓企業(yè)關起門來花錢,任誰也不許碰;ㄥX要企業(yè)和銀行“雙簽字”,并特別發(fā)文告誡稅務、電力部門不許去扣欠稅欠費,司法部門不許凍結劃撥這些寶貝錢。但有關部門承認,和其他金融創(chuàng)新一樣,理論和實際還有很大距離。虛報貸款需求,有借不還仍很普遍。
自從國企“抓大放小”,各地的“小”國企日子就更加難過。雖然專家論證,“小企業(yè),大戰(zhàn)略”是更好的發(fā)展選擇。但小國企畢竟不能餓著肚子去打仗,追根溯源,還得從銀行拿糧草。銀行的門檻是越來越高了,沒有一個“陪綁”的,是斷斷不肯再送“飯票”。礙于政策限制,地方政府是不能親自上陣了,那就按商業(yè)模式進行吧。一時間,各地財政廳紛紛出錢組建投資擔保公司,注入三五億本錢,擔保金額則可成倍放大,為本地國企向國有銀行或其他財主借錢時提供擔保,好讓債主們放寬心。
小國企還沒“放”完,知識經濟、高科技已成了熱門,新的競賽又要開始了。各地政府自然不甘落后。但這種企業(yè)風險太大,是活1個就要死9個的偏門生意,自然不合銀行口味。且銀行對一般制造業(yè)都已是慎之又謹,對這種“神秘客”更是不敢隨意去碰。官員心急火燎要緊跟潮流,要政績,財政又實在緊張,怎么辦?仿佛一夜之間,各省的風險投資基金冒了出來,政府拿出幾個億做“藥引子”,吸引其他資金入股,成立科技風險投資公司。不過,前車之覆猶未遠,科技風險投資的元老――中國新技術創(chuàng)業(yè)投資公司的關閉僅僅是1998年6月的事。當時,這也是一家“吃螃蟹”的金融創(chuàng)新者。以支持中國高科技發(fā)展為目標,以4000萬元而起家,12年下來,僅靠證券業(yè)利潤來支撐――它的一位負責人說:都是風險投資的話,我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實業(yè)投資屢戰(zhàn)屢敗,直至關門。
許多金融創(chuàng)新最后都成了“一團漿糊”,結果與初衷大相徑庭。以初衷美好、理由正當、論證嚴密而起步,以管理失控、虧損嚴重而收場,這成了中國經濟中引人注目的循環(huán)。
現(xiàn)在,財政累了、銀行累了、股市累了、海外投資者也累了,只有新鮮出爐的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看起來還生龍活虎。那么,就把國企1萬億的銀行債務轉為它的股份,讓它背著沉重的國企走一段路吧。從“撥改貸”到“債轉股”,資本轉債務,債務轉股本,這并不是金錢的簡單回歸。在這個輪回的背后,是信用的破產和賴賬經濟的盛行。一位經濟學家說:這是對50 年資本混亂認識的總清算。
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對國企的債務大赦,沒人知道提供的是“最后的晚餐”還是“免費的午餐”,且它們自身是否有“消化不良”之憂。虛弱的資本市場和僵化的制度沒有為資產管理公司提供足夠的“退出通道”。已有人擔心,它們是否會成為只進不出的“垃圾桶”,需要不斷靠中央財政扶持。
國企困境總是意味著風險。多年來,許多的金融創(chuàng)新試圖轉移這種風險,但最終它們自身卻被這種風險弄成了“一團漿糊”。這些“漿糊”累積起來,漸漸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讓人恐懼。每一次金融創(chuàng)新之后,幾百億、幾千億、上萬億資金被投向國企,一些國企也許暫時安全了、輕松了,但更多的領域開始不安全不輕松。國企的風險被我們轉移來轉移去,卻始終不能消除。
我們向國企里不斷播撒資金的“龍種”,卻屢屢收獲虧損的“跳蚤”。能把“龍種”變成“跳蚤”,那里面一定有某種特殊的制造方式。
退一步海闊天空
在許多專家看來,沒有從一般競爭領域的堅決退出和對國企產權的徹底改革,國企仍將源源不斷地制造出虧損、失業(yè)、貪污浪費、低效率和不負責任,仍將成為金融體系的風險之源。所有者缺位導致了國企經營管理和監(jiān)督的先天不足,也導致了今天國企的命運。
國務院稽察特派員發(fā)現(xiàn)所查的國企100% 有問題,20%有嚴重問題。廠長經理的短期行為相當嚴重。一些國企領導坦白地說:對國企是“無法負責,無權負責,無心負責”!
國企擁有超過整個經濟50%的資本存量和人力資源、70%的銀行貸款、優(yōu)于非國企平均狀況的技術裝備,但僅提供了30%以下的工業(yè)產值、35%的國民生產總值、20%的經濟增長、5%以下的新增就業(yè)。20年改革開放,經濟增長率的3/4由非國有部門提供,而國有部門是改革期間唯一一個增長率下降的部門。
所有的金融創(chuàng)新,都是為了讓國企活得更長久。但是,寶貴的資源養(yǎng)活的除了人,工廠,還有扭曲的經濟制度。即使要養(yǎng),也要把錢注入社會福利體系,把養(yǎng)人和養(yǎng)制度分開,這是經濟學家們的無奈想法。
無庸諱言,國企的問題正牽動著越來越多的中國人的心。但是,很少有人來問一問:我們到底在擔憂國企的什么呢?
細論起來,倒不全是因為國企本身存在的諸多問題,如經營水平、技術水平、創(chuàng)新能力和意識、責任心、分配制度、用人機制、監(jiān)督體系等方面的不足,而是這些問題所帶來的一系列隱患和后遺癥。這些深藏地下的“地雷”無非是:
國企效益持續(xù)下降影響財政收入,使得龐大的政府運轉艱難;
國企虧損面加大,無效資產增多使得金融體系風險日增;
國企紛紛停工停產,無數(shù)工人下崗,影響社會穩(wěn)定;
國企享有種種特許經營權,但生產效率低下,大量浪費資源,影響了社會的持續(xù)發(fā)展;
國企弱小影響中國在全球的競爭力;
……
人們對國企問題的關注倒不如說是對這些“地雷”引爆的懼怕。于是種種藥方也都是圍繞國企而開,種種資源也都繼續(xù)向低效率的國企輸入。但顯然,“補品”并不能挽救病人。
假如,有一種力量能解決所有國企衰敗所帶來的隱患和后遺癥――不是解決國企本身問題,給財政增加稅收,能帶來大量就業(yè)機會,能提高社會整體生產效率,能增強中國企業(yè)在國際上的競爭力,能提高大部分中國人的生活水平……總之,能填補國企衰敗所留下的一切空擋,如果真有這么一種力量存在,我們又何必擔心一些爛掉的國企是否能救活,又何必向這些奄奄一息的“病人”不停輸送珍貴的資源?
實際上,這樣一種經濟力量正在我們身邊默默地成長,我們要做的,是加快它們的成長速度,讓中國經濟新生的肌膚多于腐爛的肌膚,讓不斷增長的新經濟力量稀釋舊有的國企成分,也稀釋掉國企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動蕩的隱患。對一些無法挽救的國企,是到了拔掉各種輸液管道,讓其“安樂死”的時候了。
時間會使中國經濟力量的對比發(fā)生轉移,會使新生的經濟增量大大超過現(xiàn)有的國企存量。那時,國企問題將自然弱化、消解。當國企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降到一個很小的比例,它的問題再大也只不過是中國經濟中的一個小麻煩而已。而那時的國企將集中到關系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yè)和關鍵領域,實際上將更有力量。
附:國企概況
1998年底,國有及國有控股工業(yè)企業(yè)達5.9萬家(其中大中型企業(yè)1.4萬家),流動資產高達28795億。1995年到1998年,全部國有工業(yè)企業(yè)賬面平均負債率分別為65.8%、65.1%、65.4%、65.5%。1.4萬家大中型國企平均負債65%,有6054家負債超過80%,2186家負債超過100%,即資不抵債。許多經濟學家認為,若扣除壞賬,負債比例會更高。1998年大中型國企虧損面為55.1%。(據(jù)《中國統(tǒng)計年鑒》)
(攝影:蕭琨 方迎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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