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巴喬夫【葉利欽安息之地:一部俄國史】
發(fā)布時間:2020-03-14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4月23日,俄羅斯前總統(tǒng)葉利欽在莫斯科病逝,按照東正教的習俗,4月25日被安葬在莫斯科的新處女公墓,與俄羅斯歷史上的眾多名人長眠于此。 其實應該是“新女隱修院公墓”
新處女公墓位于莫斯科西南區(qū)莫斯科河的河灣處,它和著名的新女隱修院只有一墻之隔,新處女公墓也因為新女隱修院而得名。很久以前,這里就有一座小的女隱修院,因為地處偏僻、甚是荒涼,所以歷來是割斷情絲、舍棄紅塵的女人們的最后歸宿之地。1512年,瓦西里三世大公在征戰(zhàn)斯摩棱斯克之前許下心愿:若能攻占該城,他將在女隱修院的舊址上新修一座女隱修院。攻下斯摩棱斯克之后,瓦西里三世果然撥出大量錢財和土地,在原來的女隱修院的基礎上建造了一座新的女隱修院,并命名為“新女隱修院”。所以,這個公墓的名字,中文的譯法是“新女隱修院公墓”才最為確當。不過,我們姑且約定俗成,就叫它“新處女公墓”吧。
從16世紀伊凡雷帝時起,新女隱修院就成了流放失寵的后妃、公主和大公們及貴族的女眷們的場所,甚至伊凡雷帝殺死的皇子也被葬在了這里。1689年,彼得大帝的姐姐索菲婭陰謀爭奪帝王之權失敗后,被送入修道院,最后歸葬于新女隱修院中的斯摩棱斯克教堂。因此,新女隱修院中的教堂和空地實際上就成了這些失寵的后妃、公主、大公與貴族夫人們死后的墓地。隨著時間的推移,入葬這里也就成了非皇族、非貴族們的企望。到了19世紀初,一些俄國最富名望的教授、學者和藝術家得以魂歸這塊土地。新女隱修院中的墓地不可能繼續(xù)擴大,于是就在新女隱修院北墻之外,新辟了一處現(xiàn)在被人們稱作“新處女公墓”的對顯赫的世俗人士開放的“公眾墓地”。這個墓地最新的入葬者就是葉利欽。
逝者的榮耀
正對著鐘樓墻那邊的土地是最早的世俗公墓。最早在那里安葬的是俄國那個時代聲名顯赫的作家、學者、藝術家。到了20世紀初,尤其是在蘇維埃政權的年代里,除了知名的科學院院士、作家繼續(xù)入葬這里外,國務活動家也開始進入這個墓地。衛(wèi)國戰(zhàn)爭后,這里也成了一些功勛卓著的蘇聯(lián)英雄的墓地。在整個蘇聯(lián)時代,入葬這里有著十分嚴格的規(guī)定:只有那些有身份、得到社會承認、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如功勛演員、功勛活動家、功勛科技工作者、人民畫家、人民作曲家等,才能被安葬在這里。這里的等級制度也逐漸森嚴起來,入葬這里成了逝者最大的榮耀。除了紅場上、列寧墓后的國家頂級墓地外(那里葬的是國家元首和極重要的人物,如斯大林、勃列日涅夫等),新處女公墓成了莫斯科乃至蘇聯(lián)最尊貴、最有地位的墓地。進入俄羅斯時期后,這個傳統(tǒng)依然如故。但是,新處女公墓幾乎沒有空地了。
新處女公墓是個林木蔥郁的地方,高聳的白樺樹組成的林陰道將墓地分割成幾個大區(qū):作家藝術家區(qū)、院士學者區(qū)、國務和社會活動家區(qū)、軍人英雄區(qū)等。在作家區(qū)里,有果戈理的墓地,那巨大的棺槨上是他的黑色大理石胸像。它的對面是契訶夫的墓地。再不遠處就是《苦難的歷程》的作者阿?托爾斯泰的墓地。著名作曲家肖斯塔科維奇的墓碑在一片蔥綠的灌木叢前。《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墓在一處僻靜的小道旁,而它的旁邊嵌入泥土中的一塊墓碑是屬于《恰巴耶夫》(即“夏伯陽”)的作者富爾曼諾夫的。院士學者區(qū)里有物理、數(shù)學、哲學等學術領域的開山人物,譬如在蘇聯(lián)時期設計了米格飛機的設計師米高揚的墓就在其中。而在國務和社會活動家區(qū)中可以找到米高揚、波德戈爾內(nèi)、赫魯曉夫、葛羅米柯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在軍人英雄區(qū),有許多人們從影視和文藝作品中早已熟悉的戰(zhàn)斗英雄和社會主義勞動英雄。近年還開辟了一塊入葬在俄羅斯和國外局部沖突地區(qū)犧牲者的墓地。當然,這種區(qū)域劃分并不是絕對的。例如,蘇聯(lián)著名的芭蕾舞大師烏蘭諾娃的墓地就在整個墓地中央甬道的正中央處,它的旁邊是俄羅斯的幽默大師們的墓地。
墓碑的王國:不是死亡,而是永生
新處女公墓并不是一座通常意義上的墓地,它之所以名揚海內(nèi)外是因為它有著其他墓地沒有的特性。這里安葬的都不是普通的名人,這些名人都和這個國家的歷史進程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譬如赫魯曉夫就因為他特殊的下臺背景,未能進入克里姆林宮墻下的頂級墓地,而被他的繼承者們“發(fā)落”到了這塊“世俗之地”,如今,他黑色白兩大理石的墓碑前鮮花常年不斷。斯大林的夫人阿利盧耶娃和她生前與斯大林的恩恩怨怨至今依舊是人們經(jīng)久不衰的話題。墓地的一位雕塑家曾經(jīng)告訴我,斯大林在阿利盧耶娃下葬后三天里一直坐在墓旁的長凳上,不言不語,但三天之后,斯大林就再也沒來過,也再沒提起過阿利盧耶娃這個人。所以,俄羅斯人說,新處女公墓就是一部俄羅斯歷史,在這里的林陰道旁和草叢里可以聽到這個國家不同時代的腳步聲。
這片墓地里有著獨特的墓碑和紀念性石刻。俄國著名歌唱家夏里亞賓的墓碑耐人尋味,一尊半靠在床榻上的白色雕像,手指張揚著,臉微微向上仰視,仿佛陶醉于曼妙的音樂之中。阿利盧耶娃的墓碑是一尊半身像,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眼睛憂郁地看著前方的土地,低頭沉思。奇特的是,無論你從哪個方向看去,她的白色胸像始終亭亭玉立,充滿了生命的活力。至于赫魯曉夫的黑白兩色墓碑,則很好地反映了人們對赫魯曉夫本人及那個時代的思考和評判。烏蘭諾娃的墓碑是純白色的,那是她在芭蕾舞臺上塑造的不朽形象,婀娜多姿、溫婉凄美。這里的每塊墓碑都是獨特的、不可替代的,無論是造型、立意,還是表現(xiàn)手法,都無與倫比,有些墓碑還是逝者生前自己的創(chuàng)意或杰作,也是他們一生畫龍點睛的總結。這是一個墓碑王國,在這里,你領悟到的不是死亡,而是永生;不是落日的悲哀,而是朝陽升起的希望和思考。這是一個墓碑博物館,當你徜徉其間,便會流連忘返,全因為那不可抗拒的藝術魅力。
普普通通掃墓人
在平常的日子里,到這個墓地來拜謁的人大都不是死者的親屬,而是些根本與他們毫無血緣關系的人。有的是為了尋找他們敬仰的人,在墓前重溫心中的敬仰;有的是為了尋覓到有關這些人的命運以及與之相連的這個國家的命運的種種答案和不解之謎;有的則是為了來這里欣賞藝術,欣賞凝結在石頭和金屬間永恒不變的力量與神奇;當然還有為數(shù)相當多的莫斯科人,定期來這里獻花、掃墓。
我多次碰到過這樣的掃墓人。有一次,在一位著名歌唱家的墓前,我碰到四個正在掃墓的女人,一切就緒后她們在墓前低聲唱起了歌,那癡迷的神情令我難忘。我問她們:“這是你們的親人?”她們異口同聲地回答:“不!我們是他的歌迷!”我有點驚訝:“歌迷?”她們說:“是的!只要他演出,我們就一定去看。現(xiàn)在他去了,我們就到這里來聽他唱。我們知道,他會高興我們來聽他唱歌的……”這些女人很普通,但她們看似異常的舉動所表達的正是她們來墓地的目的――傾訴對這位歌唱家的癡迷,無論他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死去。臨別時,她們竟然對我說:“我們每周都是這個時候來,很固定,你下周來,我們給你帶他的一盤錄音帶。”我很想赴約,遺憾的是,行程沒有給我這種機遇。沒過多久,我居然收到了她們的e-mail,邀請我參加懷念這位歌唱家的聚會,可惜,我已經(jīng)回國了。
還有重要的一點要提及,那就是新處女公墓沒有下葬過商賈人士。俄羅斯的一些新貴曾向公墓提出買一塊地作為百年之后的歸宿,無論是多少錢也在所不惜。但他們都被婉言拒絕了:公墓之中已經(jīng)沒有空地,而且公墓的地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計價的。
新處女公墓對于俄羅斯人、特別是莫斯科人來說是神圣之地,是他們追思往事、寄托思念、慰藉心靈、憧憬未來的殿堂。這里特有的清靜是不能被隨意打破的,這是瞻仰者的守則。在很大程度上,新處女公墓是對這個國家的歷史記憶之地,一個俄羅斯對傳統(tǒng)習俗和道德進行重新認識和思考的“基地”。新處女公墓,一部俄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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