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世佑:當代大學生的是非觀念與未來法律人的職業(yè)倫理何在?
發(fā)布時間:2020-06-14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各位同學:你們好!
自從9月5日全校必修課程《中華文明通論》的助手在校園網(wǎng)上公布以來,我作為課程組負責人,連續(xù)接到07級部分同學的電話、短信與電子郵件,共計多達200-300人次之間,超過我調(diào)入法大5年來學生提問次數(shù)之和。其中考分不及格者有之,考分及格者亦有之,二者都在強烈希望加分。及格者要分的目的不外乎要達到“入黨”或申請“獎學金”的分數(shù)標準。在不及格者中,有的覺得分數(shù)低“很難看”,補考既辛苦,又費時;
有的以自己的許多科目考試都不及格為由,感到人生希望很渺茫,希望予以同情,減輕負擔;
還有的斷言此科不及格就會影響自己拿學位;
還有的覺得該科成績不及格也會嚴重影響自己入黨、申請獎學金乃至出國深造的“個人計劃”,不僅希望及格,還要分數(shù)更高。要求加分的理由還很多,例如:有的抱怨“考題難”,或者“判分嚴”;
有的則以自己把精力放在專業(yè)科目上,來不及認真復習,希望照顧;
有的雖也承認自己平時不重視,但成績低會影響他們申請獎學金等,而家庭條件困難,就特別需要獎學金;
還有的則以自己是理科生、答題不得要領為由,希望網(wǎng)開一面。近據(jù)課程助手與部分高年級同學轉(zhuǎn)來的資料可知,還有同學在法大BBS上展開對我和課程組教師的攻擊,甚至懷疑我們的“人品”。
對于第一天的電話、短信與電子郵件所提供的信息,我除了迅速向課程組部分師長與助手轉(zhuǎn)告與協(xié)商外,還一一予以回復。只因回復的工作量實在太大,我除了授課,還有個人的研究課題與繁重的約稿任務在身,就將有關(guān)郵件、短信轉(zhuǎn)交課程組的助手老師,請求代我回復。直到今天下午,我還接到幾位已經(jīng)及格的考生來電要求加分。鑒于此類回復任務特別繁重,也許還會有學生提出類似的要求,學校又要求該課在此后各年級還得繼續(xù)開下去,根據(jù)部分好心的學生與同事的建議,特作公開回復,降低對話成本。若有不當,歡迎你們與全校同學展開討論和批評,我與課程組全體教師將繼續(xù)關(guān)注你們的意見。但請注意,校園需要寧靜,說理不在聲高,以精思求真為旨歸的軍都山麓并不需要便捷非常的網(wǎng)絡攻伐,任何不擇手段的“分數(shù)至上”之言與行均不在討論之列。
一、任課教師的難處
《中華文明通論》的考試成績偏低,導致任課教師備受責難的問題是個老問題。在我于去年奉副校長張桂琳教授之托出任課程組負責人之前,有關(guān)此課的責難就已存在。我深知此乃費力不討好之差事,早在學!巴ㄗR教育課題組”倡導和論證此課之開設的研討會上,我就直言不諱地提出過授課難度與管理難度,敬請有關(guān)領導予以考慮。至于此課在迎接教育部本科評估的歡呼聲中匆匆登場,我奉命承擔近代部分的講授,還在去年接受負責此課之任,全為服從學校的安排而已,其他任課教師也大致如此,而且各位師長的本科生與研究生的教學任務都比較繁重。我自己則因精力不濟,被迫停開為某些法大弟子所期盼而我自己也最樂意開設的兩門選修課程——《近代中國人物與社會轉(zhuǎn)型》與《民權(quán)政治與中國社會》。
對教師來說,《中華文明通論》的最大難度之一就是無法找到一個或兩個能把此課獨立承擔下來的教授或教師。迄今為止,隨著史學研究的深入與多學科的滲透,學界早已告別了周谷城(民國時期《中國通史》與《世界通史》的作者)的時代,而近半個多世紀以來,我國歷次政治運動的頻繁沖擊在前,拜金主義的橫行與工科管理模式的猖獗在后,明顯阻遏了我國學術(shù)真大師的產(chǎn)生,只有利于假大師的問世。我自量淺陋,包括我個人在內(nèi),為數(shù)更多的都是一些“章節(jié)教授”,一些名為“專家”實乃窄家者。學術(shù)積淀相對雄厚的北京大學近年雖已組織文史學者編輯和出版了四卷本的《中華文明史》,但至今沒有開出《中華文明史》或《中華文明通論》之類課程。清華大學史學學科的恢復已近二十年,學術(shù)實力漸趨精良,但連《中國通史》之類課程也不在謀求之列。基于通識教育的重要性,基于中華文明與西方文明在通識教育中的核心位置,一個以法科為主體的單科性校園中國政法大學在全國率先開設《中華文明通論》和《西方文明通論》,既可看出我校領導層的教育識力與創(chuàng)新精神非同一般,也不難想象課程開設的難度。
在我看來,《中華文明通論》貴在“通”和“論”,至于由誰來“通”,怎樣去“論”,恐怕都成問題。既然要開課,就只能請多個教授來勉為其難。該課程所涉內(nèi)容涵括上下五千年,縱橫數(shù)萬里,卻只有區(qū)區(qū)54課時,而且這54課時還經(jīng)常因為新生的軍訓、法定節(jié)假日等打折扣,壓到45課時甚至42課時以下,要想把許多重要問題都講清楚,難于蜀道矣。一門頂多54課時的課程,卻由6至7位教授輪流講授,難免使學生目不暇接,疲于應付,其教學效果亦將再打折扣。凡此種種,吾輩深以為憂,卻又無能為力,空愁而已。
我校硬件的缺失也是舉世皆知的,教室少與全校性必修課程人數(shù)多之間構(gòu)成尖銳的矛盾,隨時存在。由于教室少,就不可能實行小班授課,加上我校文史教師的數(shù)量非常有限,任課教師的時間與精力也不容推行小班制。采取400百人以上的大班授課(此課還曾在學校大禮堂開講,學生多達近千人,創(chuàng)下全國最高記錄),就難免影響授與受的雙向效果,課堂秩序的維持就只能依賴學生的自覺。不管學生是否愛學,課后的輔導答疑與作業(yè)練習都成問題,雖然課程組的每一位教師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投入該課程的講授,盡可能互相配合。
至于考試命題,由于中華文明的時空范圍很廣,已經(jīng)邀請的任課教師又多,這就需要盡量兼顧各位師長的授課領域,調(diào)動各位師長的積極性,不能擬定一題或兩三題了事。而出題多,扣分的幾率就相對要高些,如果既不認真聽課,又不適當復習,完全不把此課當一回事,個人的考分與整體的平均分數(shù)也就很難提高。加上校方將授課對象定在大一新生,如果考題偏大,也不利于他們提高考分。
二、“考題難”質(zhì)疑
我在高校任教已逾26年,與我的團隊同事一樣,本著一份職業(yè)感與責任心,對各層次的學生(包括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乃至博士后合作者)都有一定的要求,即便是某些寵得像太陽的學生,我也敢于行使批評的權(quán)利,并不毫無原則地牽就學生,更不討好學生,但在考試的問題上,我和一些同事又傾向于適當照顧他們,從未在命題與判分中去卡學生。由于考分是要進入學生檔案的,還要伴隨他們的成長,影響未來的就業(yè)與崗位提拔,非同小可,我就主張培養(yǎng)過程適當從嚴,結(jié)果從寬。再說,你們一年級同學剛剛告別中學的應試教育,告別雙親與故里,不一定能盡快適應大學的學習生活,而且新生的專業(yè)課程還不少,政治與外語課程也不減,即使對中華文明很有興趣,也不一定有充足的時間圍繞《中華文明通論》課程,去自覺地閱讀師長布置的參考書目,答題思路與表達形式也未必能從中學應試教育的死板模式中迅速解脫出來,就需要適當照顧,這次我就請每位任課教師先擬出4題左右,由我選擇其中更容易的1題,綜合成卷,各位師長都很配合。
茲將試題附錄如下:
《中華文明通論》必修課試卷 A卷 (開卷)
一、名詞解釋(共40分,每題8分)
1、宗法制度
2、封建
3、張家山漢簡
4、禪宗
5、王陽明
二、問答題(共60分,每題20分)
1、儒家如何用文化治世?
2、簡述唐宋文化的基本特點。
3、試論我國傳統(tǒng)文化轉(zhuǎn)型的艱巨性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一套試題所涵蓋的都是一些基本問題,并不存在偏題和難題,它應該經(jīng)得起全校師生的評論。我還堅信,它也經(jīng)得起校外同行與全國大學生的整體檢視。如果這些普通的試題都被部分法大的學生起哄叫難,恐怕就不容易讓外界來高估我們以法科為主體的法大學生的學習態(tài)度、職業(yè)倫理規(guī)訓乃至校風了。
不僅命題沒有難度可言,而且這些題目都已由任課教師在課堂上重點講述過,多數(shù)師長還根據(jù)你們的要求,讓你們復制課件。就是這些并無難度的試題,我還征得任課組師長的首肯,堅持使用開卷的形式,旨在幫助某些缺課或上課不一定認真聽講的同學渡過考試一關(guān),盡量不使《中華文明通論》成為你們大學生涯的掛科負擔。那些經(jīng)常缺課或上課不認真聽講的同學完全可以借閱其他同學的課堂筆記或課件資料,做出適當?shù)陌l(fā)揮,順利通過考試。在層層關(guān)照之后,你們還有同學說“考題難”,那就毫無事實依據(jù)了。
與你們的感受相反的是,就是這樣一些沒有難度的試題,還有那么一些同學的答卷讓閱卷教師頻頻扼腕。對于名詞解釋“王陽明”一題,竟有數(shù)十位同學沒有動筆,有的雖然寫了,卻是亂扯,有的扯到春秋時期“陰陽學派”的代表,有的扯到“陰陽五行”去,還有的把王陽明說成是“偉大的文學家和詩人”,越說越離譜。如果你們的家長、中學教師與中學校長看到此類試卷,不知有何感想?生在中國長在中國的法大學生,還有的連“宗法制”、“封建”、“禪宗”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問答題也都是一些基本的問題,而且都是任課師長在課堂反復講授過的。不妨想想,如果連儒家用文化治世的基本情況、唐宋文化的基本特點、我國傳統(tǒng)文化轉(zhuǎn)型的艱巨性都感到陌生,你們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中國大學生與不卑不亢的世界公民嗎?這樣的同學為何不去反思自己,卻只想著要找任課教師加分,還要為個人的入黨、評獎學金、保研、出國而振振有辭?面對這樣的同學,我實有隔世之感,因為在我以往的教學生涯中,我都很少碰到要分的,尤其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強詞奪理來要分的,要分的人數(shù)還是如此之多,不啻法大校園中一道詭異的風景。我請這些同學先想想:難道獎學金就是為你們這些一再加分之后還不及格的要分者準備的嗎?如果你們要分之后入了黨,又憑什么去扮演 “無產(chǎn)階級的先鋒隊”呢? 當你們走出校門,手握國家與人民授予你們的司法權(quán)力時,能指望你們?nèi)崿F(xiàn)基于公正與正義的“法治”之夢嗎?
對于考試形式,我和課題組教師也考慮過是否可以采用交論文的辦法,完全放開,這樣就可以大大降低不及格率。問題在于,根據(jù)我為法大的選修課命題的經(jīng)歷,這種方法并不適合現(xiàn)在的法大學生。5年前,我剛從浙大調(diào)來時,我的一門選修課就采取寫論文的形式,結(jié)果,在網(wǎng)上黏貼和抄襲者多達80%以上,而且還不乏整篇的抄襲,好像他們的電腦就是專為抄襲而準備,而不是為閱讀和修改論文而準備,給我的評分帶來很大的難度。雖然當時對學生采取“網(wǎng)開一面”,但從此不敢繼續(xù)采用交論文的考試方式。我的許多同事或多或少都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雖然經(jīng)過校領導與全校師生的努力,我校在教育部的本科評估中獲得皆大歡喜的“優(yōu)秀”成績,但我覺得,對法大學風與校風的評價還不容樂觀,我們需要冷靜的自我省視與貨真價實的實事求是。
優(yōu)質(zhì)的生源堪稱法大引以自豪的立校之本,我也深有同感,并在許多場合表達過我的這種感受。然而,當我看到在你們中間那些連“王陽明”都是一片空白的試卷時,直覺就提醒我,整體上的優(yōu)質(zhì)恐怕還不能掩蓋少數(shù)同學的嚴重缺陷,“優(yōu)”與“劣”的差異就值得關(guān)注,劣幣驅(qū)良幣的隱患就應理直氣壯地予以杜絕,否則就無異于失職。
三、評分真相
基于對一年級新生的愛護,我作為課程組負責人,在閱卷之前,通過電話或電子郵件,請各位任課師長在評分時適當放寬,閱卷時,又做類似的提示,也許有的師長會對我過于放松要求而心存異議,還會嫌我啰嗦,但我們都在朝著放寬的方向邁進。
這次統(tǒng)分之后,我們發(fā)現(xiàn)整體上分數(shù)不高,在1360名考生中,不及格者比上學期要明顯增加,我與統(tǒng)分教師和課程助手協(xié)商,將試卷復查一遍,并將56分以上者提到及格或及格以上,還把68-69分提到70分,78-79分提到80分,88-89分提到90分或90分以上。統(tǒng)分教師和課程助手協(xié)助我在1360份試卷中一一找出這些加分的試卷,這是一項勞動強度很大的工作,每個加分的試卷都得把小分、總分與統(tǒng)計表改成統(tǒng)一,師長們都非常辛苦,卻任勞任怨。在此基礎上,我們還對70分以下者再次進行微調(diào)。經(jīng)過兩輪調(diào)整之后,我們發(fā)現(xiàn),不及格者還有239人,還不算理想,就請示教務處考務科。根據(jù)后者的意見,我們再把60分以下的考分普加10分,其他分數(shù)段則不動。通過此次調(diào)整,不及格率已低于10%,因此就決定不再加分了。至于普加10分之后,登分表中出現(xiàn)了59分的現(xiàn)象,接過你們的電話后,我有點著急,迅即電話詢問統(tǒng)分老師和課程助手:“為什么不把59分調(diào)成及格?”他們的回答是:“這個59分只是普加之后的分數(shù),實際分數(shù)只有49分甚至以下,以前挨近60分的早就按照您的意見提升了!蔽覇枺骸澳懿荒馨阉鼈冊偌右稽c?” 他們耐心地告訴我:“再加就沒有必要了,(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因為本來就只有40多分,既然已經(jīng)普調(diào)了,就不好再給個別同學加分,否則就有失公正。再說,每加一次都特別費勁,要在一千多份試卷中,把那些試卷找出來,每找一份都很不容易,而且涂改得已經(jīng)不像話,將來經(jīng)不起檢查。 彼麄冋f得還是合乎情理,而且分數(shù)已經(jīng)上交和公布,我作為課程組負責人,就不再堅持繼續(xù)加分,加分總不能沒完沒了,毫無標準,更不能因為某個學生電話要分就給分,沒有規(guī)矩。
四、個人淺見
《中華文明通論》屬于副校長張桂琳教授、教務處長兼校長助理李樹忠教授親自抓的法大通識教育中的重點課程,張桂琳教授還再三強調(diào),該課還應繼續(xù)開下去,而且還要開好。既然如此,那就需要我們根據(jù)學校的要求,對目前存在的問題予以認真總結(jié),追問根源,尋找對策。我和課程組全體教師愿意與你們乃至全校同學一起來探討。
任何教學活動都是教與學的雙向活動,任何考試成績都是教與學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何況學生還是學習的主體。各位不及格的同學如果一味地指責教師,斷定就是任課教師在卡學生,有的還以個人名利要求為由來糾纏任課教師,要考分,任課教師不聽從時,就使用目前司空見慣的“網(wǎng)絡暴政”,攻擊任課教師與課程本身,這既不公正,也有損于法大學生乃至當代80后大學生的整體形象,值得深思。
在吾等數(shù)次調(diào)整加分之后還出現(xiàn)分數(shù)不高,個中原因,除了上述課程的客觀條件所限之外,在教的一方,課程組教師將認真討論還有哪些自身可以努力的空間,至于學的一方,調(diào)分之后仍不及格的同學恐怕也需要躬身自問:你的文史基礎是很好還是很不理想?你為該課程的學習付出過多少努力?你的學習態(tài)度與學習方法究竟如何?
在我看來,至少還有三點值得注意:
第一、學風與校風建設需要加強。如果平時不認真學習,對聽課、閱讀乃至考試準備都不太重視,只對考分感興趣,分數(shù)低就找任課教師要分,搞“分數(shù)主義”,此風實不可長。對某些既不聽課又不找同學找?guī)熼L補課者來說,一個簡單的邏輯與常識是,既然你不聽課,要么你的課程基礎比較好,要么你并不在乎考分,你就不要如此計較考分(我和我的同事也不會因為你沒聽課而故意讓你不及格,如果有這種現(xiàn)象,歡迎舉報),否則,你的任何理由都將貽笑大方,不堪一擊?挤值闹饕δ芫褪菫榱嗽谀銈兺瑢W之間適當拉開距離,成為各種學習獎勵(包括獎學金、入黨、保研與出國深造)的主要依據(jù)。如果你以謀求學習獎勵為由,來找任課教師要分數(shù),那就完全是顛倒因果和本末了。請你們注意一個基本的是非觀念問題,入黨與獎學金也罷,保研與輸送出國也罷,難道就是為那些在師長層層放寬之后還不及格的學生準備的嗎?據(jù)有的同事與學生透露,要分的風氣在我們的法科強校由來已久,卻沒人管。倘若此說果真,此風就應當止步,并不值得發(fā)揚,不能儼如武林秘經(jīng)以“師兄”、“師姐”的名義年復一年地傳下去。你們有權(quán)要求師長把課教得好一點或更好一點,卻沒有權(quán)利為了個人的目的強行索要考分,更沒有權(quán)利使法大成為我國要分規(guī)模最大的高校,否則,你們?nèi)雽W時所宣誓和背誦的“程序公正,實質(zhì)正義”之類法人法語豈不成了最具諷刺意義的騙人把戲?“厚德、明法”等校訓將何以堪?未來法律人的職業(yè)倫理何在?
第二、任何一門課程的開設自有其具體的理由與教育預期,《中華文明通論》開設兩屆之后,有關(guān)預期是否已實現(xiàn)?如果還沒有,那么,究竟怎樣去實現(xiàn)?這些問題除了任課教師之外,恐怕還需要各位同學與各級教學管理部門認真思考。例如,既然《中華文明通論》屬于全校性的重點必修課程,它的重要性究竟體現(xiàn)在哪些方面?各院、系、部、處負責人與管理者是否都很重視?每屆新生在聽課前對它的重要性是否普遍明了和認同?新生聽課時,究竟有多少學生做到按時聽課和認真聽課?是只憑興趣選師長聽課,還是靜心都聽?還有,《中華文明通論》的課時如何保障?學生有沒有適當?shù)膮⒖紩c自習時間?教師的評分權(quán)利如何保障?等等,這些問題都需要切實解決。如果僅從考分上提要求,做文章,任課教師的層層退讓仍將無濟于事,還不如干脆取消考試。
第三、如何迅速從應試教育的危機中盡快解脫出來,由考試的機器變成知識的渴求者與探索者,由分數(shù)的奴隸變成分數(shù)的主人,養(yǎng)成對學術(shù)的敬畏之心,實乃求學諸君的當務之急。當代大學生對中華文明多少也知道一點,沒有什么新鮮感可言,卻又似懂非懂,如同夾生飯,前者容易使你們對《中華文明通論》之課掉以輕心,后者卻是好事多磨,非適當投入不可。受應試教育模式的長期侵蝕,有些學生并不認真聽課,而是迷信課件,倘若稍微換一下角度來設問,就不知所云,答題時整段整段地抄課件,拼答案,甚至一字不改,既沒有邏輯的梳理,也沒有知識的整合,更不用說基于個人閱讀與思考的個性化闡釋(關(guān)于后者,我們很想要求你們,但根據(jù)你們的現(xiàn)實情況,還無法要求你們)。有的平時既不設法擴大閱讀,更無思考的習慣,師長們辛辛苦苦為你們邀請校外的文史名家來昌平做講座,他們的信息含量并不單一,語言與思想并不干癟,講座現(xiàn)場卻常見空空蕩蕩,聽眾寥寥無幾,最少的只有30人左右,而且進出頻仍。很多同學只有在考試前才無可奈何地突擊幾下,抱住課件資料走進開卷考場,以為這樣就能使考試高分盡入囊中,萬無一失。殊不知,越是經(jīng)驗豐富的教師,他們的課件都很簡單,他們并不需要依賴課件來授課,而且課件是死的,語言與思想?yún)s是活的,無論是師長的課堂表達,還是你的考卷表達,都是如此。
加強通識教育無疑屬于符合國際高等教育潮流的有識之舉,對于我國的高等教育尤其具有補課的意義,其針對性十分明顯,關(guān)鍵在于如何做和做得怎樣。就憑諸君對《中華文明通論》的學習態(tài)度與要分架勢,就不難判斷,我校的通識教育與法科學生的職業(yè)倫理熏陶何等重要!至于通識教育該從何抓起,《中華文明通論》的課程如何管理,如何改進,還需要探索,更需要支持。如果只有教師一頭熱,而學生不熱,管理層也不熱,仍將擺脫不了事倍功半的厄局。
一年多來,我肩負此課就覺得比較累,特別留戀上選修課時的某些讓我感動的場景。如今我不得不把主要精力用于對此課的組織,再加對近代史碩士生與法史博士生、博士后的指導,就沒有時間再去上選修課了,投入“通論”必修課程之后卻收效不大,為師者的挫敗感就難免伴隨薊北秋后的涼風,與日俱增。《中華文明通論》的開設屬于學校行為,徐顯明校長與張桂琳副校長都特別關(guān)注,如果不是服從學校安排之念在身,恐怕我也會辭職不干了,甚至一開始就不會接受如此艱難的差事,我還不乏近代史研究與法史研究的自留地,負債累累!爸艺,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明知不可而為之,還望諸君對我和我的課程團隊諒解一二。08級的《中華文明通論》課程在軍訓之后又將開始,每個學期都有,我既寄熱望于你們,更寄熱望于來者。比《中華文明通論》的考分更重要的恐怕還是當代大學生之于中華文明的認知程度與批判精神,還有國家倫理與民族使命,比獎學金、保研、出國等更重要的應屬當代大學生的人格與國格,還望各位三思。
在課程助手轉(zhuǎn)來的法大BBS上的許多帖子中,有一個特別讓我感動,主要不是因為作者在幫我和我的團隊說話,而是基于作者思考問題的廣度與深度,還有作為法大弟子的責任感。請看原文:
看到有些同學對中華文明通論課程的考試、成績與授課教師表示不滿,作為一個過來人,也并非得到過好成績,我覺得,這些同學的喋喋不休,降低了他們自己作為號稱最高法學學府的在讀學生的尊嚴,也對授課老師太不公平!
不管你是誰,你一定還對奧運意猶未盡吧,那么想想前段時間的奧運開幕式,你是否看到了中華文明的閃光?你在為那些美輪美奐的場景而喝彩時,是否也該想到,自己作為一位悠久大國的國民,應當對本國的歷史和文明有一定認知?當我們上了大學,成功地不復為“文盲”,我們是否該考慮,我們也不該是“文明盲”?
法大能有這樣思考問題的學生,讓我感到欣慰,此貼或可應證我在一些校外場合對法大學生在整體上的正面評價。對于那些正在準備出國的同學來說,我還想補充一句:既然你連《中華文明通論》這樣的基礎課程都不及格,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你能指望得到西方世界的尊重嗎?
以上回復,暢所欲言,若有不當,歡迎批評。我絲毫也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也許只有彼此都把話說清楚了,才能把誤解與攻擊降低到最低程度,我對你們充滿期待。為了把此事的來龍去脈與某些瑣碎細節(jié)交代清楚,我才愿意拿出整整一天的時間,可見我的態(tài)度是認真的,是你們給了我對時間破例慷慨的機會。今天是教師節(jié),我在接到一些要分信息的同時,還收到許多與問候和祝福有關(guān)的電話、手機短信與電子郵件,說來也怪,后者的總數(shù)還明顯超過往年,其中一半以上就來自你們的同學,特別是一些高年級的同學,包括曾經(jīng)與我在國際華語辯論賽中朝夕相處的校級優(yōu)秀辯手們,他們在看到網(wǎng)上攻擊之后表示憤慨,擔心我受到傷害,擔心由此改變我對法大學生充滿熱情的正面評論,紛紛給我寬慰,為數(shù)更多的則是無名的關(guān)愛者。作為師長,最令我滿足的就莫過于學生的理解與飛速成長,借此機會,我對他們深表謝意。
余不一,順頌
學祺!
《中華文明通論》課程組負責人 郭世佑 謹上
2008年9月10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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