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水人文賦予麗江靈魂和生命

　　麗江，顧名思義，就是“美麗的江河”之意，這里的“江”指偉大的中華母親之河長江上游的金沙江。漢語中的意思如此，而在納西語中，“麗江”稱為“衣古堆”，意思是“江灣之地”，“江”指金沙江，兩種地名之意，都離不開江河之水，可以說麗江與水是生死相依的。

　　而納西族是一個山地民族，納西人的神山是海拔5596米的玉龍雪山，納西人的民族保護神“三多”同時是玉龍雪山的山神。

　　納西人的祖先來自西北河（黃河）湟（湟水）流域的高原山地，他們沿著橫斷山的大江大河遷徙到如今的麗江。納西人死后，要把死者的靈魂沿著祖先南下遷徙的圣道，送回祖先曾經(jīng)生活過的北方“山中靈界”。

　　20世紀50年代之前，麗江有“殉情之都”的凄艷之名，無數(shù)不愿屈從外來封建婚姻制度的情侶們“雍容含笑赴死”，把玉龍雪山中的靈界“玉龍第三國”視為理想的生命和愛情之樂園，他們的靈魂因此投奔去這一高山上的愛情理想國。無數(shù)凄婉悲壯的山中殉情故事，使麗江這個古老的山國飄蕩著濃烈的浪漫神秘色彩。

　　寄托著納西人生命的喜怒哀樂和精神寄托的東巴文化，其核心的思想是思考人和天地山川的關(guān)系，“人和自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一警世基調(diào)，是東巴文化的靈魂。因此，禮敬天地山水的禮儀是東巴文化的主要組成部分。

　　可以說，麗江和納西人，與高山大江泉流湖泊生死相依，是自然山水和納西人文成就了麗江，又是納西人的人與自然觀，賦予了麗江山水一脈靈性和精神的美麗。我認為，沒有山和水和與山水魂魄相依的麗江文化，就沒有如今這作為“遠山清音，紅塵牧歌” 的麗江；
而如果哪一天麗江失去了山和水的護佑，失去了人和山水生死相依的和諧之音，那也就是麗江的末日。

　　2．“人與自然是兄弟”成就了麗江之美

　　最見麗江市主體民族納西人靈心睿智的主題之一是“人與自然是兄弟”的思想，正是這種卓越的智慧和認知，孕育出一個返樸歸真的文明古邦，一個詩意盎然的人居環(huán)境。

　　在這種智慧的基礎(chǔ)上，產(chǎn)生了相沿千百年的納西民族傳統(tǒng)生態(tài)觀，于是，麗江才贏得那一片青山綠水，那家家流水，戶戶花圃的自然諧和美景。直至20世紀50年代早期，麗江還保持了全部土地面積中有73％的林地和12.8％的草山草坡，森林覆蓋率達53.7％。2003年7月2日，第27屆世界遺產(chǎn)大會正式表決通過云南“三江(金沙江、瀾滄江、怒江)并流”列入世界自然遺產(chǎn)名錄，麗江在“三江并流”的核心區(qū)內(nèi)，她的生物多樣性和文化多樣性，成為吸引國內(nèi)外各種科研和環(huán)保組織關(guān)注的焦點區(qū)域，已經(jīng)在麗江開展了5年環(huán)保和社區(qū)和諧發(fā)展項目的美國大自然保護協(xié)會（TNC）就是其中的一個著名國際組織。

　　在我的田野考察旅途中，在很多村寨樹林茂密，泉水奔涌之處，看到納西語稱之為“署古丹”（意為祭“署”神的場所）的古老祭場，常常在山野間樹林茂密的水源頭看到過一些插在地上的木牌畫，上面繪著各種蛙頭人體蛇尾或人首蛇體的精靈，還有日月星辰、風與云團等等。這種棲息于自然懷抱的宗教藝術(shù)中深藏著一個“人與自然”的古老秘密。

　　東巴教中有個規(guī)模宏大的儀式，叫“署古”，即祭“署”，對納西族的生產(chǎn)活動和社會生活、生態(tài)道德觀等有很大的影響。這一儀式體系是在東巴教自然崇拜的基礎(chǔ)上逐漸形成的。在長期的生產(chǎn)生活實踐中，納西先民的自然崇拜意識上升到了對人與自然之間關(guān)系的辨證認識，概括出一個作為整個自然界化身的超自然精靈“署”，它在東巴經(jīng)象形文中是一個蛙頭人體蛇身的形象。“署”是東巴教中的大自然之神，司掌著山林河湖、野生動物等。上述木牌畫即是用于祭“署”儀式的。時至今日，每逢農(nóng)歷2月的龍、蛇之日，麗江、香格里拉等地的納西山民還按傳統(tǒng)祭祀大自然之神“署”；
農(nóng)歷二月八，有東巴教圣地之譽的中甸縣三壩鄉(xiāng)白地舉行盛大的白水臺盛會，納西民眾燒起天香，虔誠地祭祀白水臺神靈和“署”神。

　　東巴經(jīng)中說，人與“署”本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后來貪婪的人類過分侵擾自然，污染河流，亂砍濫伐，濫殺野獸，冒犯了“署”，結(jié)果兄弟成了仇人，人類遭到大自然的報復，洪水橫流，百病叢生。人類在驚恐無奈中只好祈求神靈、東巴教祖師和大鵬神鳥來調(diào)解，人類與自然這兩兄弟約法三章，人類可以適當開墾一些山地，砍伐一些木料和柴薪，但不可過量；
在家畜不足食用的情況下，人類可以適當狩獵一些野獸，但不可過多；
人類不能污染泉溪河湖，劈山炸石，在此前提下，人類與自然這兩兄弟又重續(xù)舊好。從此，在納西族民間形成了祭“署”的禮俗。

　　3．麗江人的生態(tài)保護習俗

　　“人與自然是兄弟”，這一從生與死，血與火的教訓中得出的警世之音，照徹了納西人的心靈，啟迪了一代代納西人的生態(tài)觀和人生的智慧，于是，納西族民間有了善待山、善待樹、善待水、善待動物等的各種鄉(xiāng)規(guī)民約，包括木氏土司在內(nèi)的納西民眾就有了敬畏大自然之神“署”或龍王，定期祭祀“署”神或龍神的禮俗。

　　基于納西先民人與自然觀的觀念規(guī)范著人們開發(fā)利用自然資源的生產(chǎn)活動，逐漸形成了一些大大有益于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和人們生活的社會規(guī)則、禁律。東巴經(jīng)中常見的禁律有：不得在水源之地殺牲宰獸，以免讓污血穢水污染水源；
不得隨意丟棄死禽死畜于野外；
不得隨意挖土采石；
不得在生活用水區(qū)洗滌污物；
不得在水源旁大小便；
不得濫搞毀林開荒。立夏是自然界植物動物生長發(fā)育的關(guān)鍵時期，因此，立夏過后相當長一段時期內(nèi)禁止砍樹和狩獵。由此可見，作為傳統(tǒng)文化重要源頭的原始宗教是不乏積極的社會功能作用的。在苦思冥想人與大自然之奧秘中生長出的納西東巴文化，是一泓澆出納西人天地人和諧之道，和融敦厚民風的圣泉。

　　納西族的這種傳統(tǒng)習慣法已升華為一種道德觀念。過去，在納西人的觀念中，保持水源河流清潔，愛護山林是每個人都必須履行的社會公德。納西族主要聚居區(qū)麗江不僅各鄉(xiāng)各村都有保護山林水源的鄉(xiāng)規(guī)民約，而且，各村寨定期推選德高望重的老人組成長老會，督促鄉(xiāng)規(guī)民約的實施。長老會負責制訂全村的村規(guī)民約，并負責評判事端，調(diào)解民事糾紛，監(jiān)督選出或由“老民會”指定的管山員和看苗員看管好公山和田地，如有亂砍濫伐，破壞莊稼等違犯村規(guī)民約者，由“老民會”依村規(guī)民約懲罰。

　　立夏細雨潤物，萬物生長，群獸繁殖，是自然界植物動物繁衍生育的關(guān)鍵時期，因此，按照納西族民間古規(guī)，立夏期間要封山。封山期間禁止砍樹、狩獵和拉松毛。違者將按村規(guī)民約進行懲罰。

　　4．波光水影中的麗江古城

　　靈山秀山賦予古城生命和靈性

　　靈山秀水，巧匠智者賦予麗江古城飄逸灑脫之外形，而古樸深厚的數(shù)千年納西文明，則是古城得以蘊含無窮神韻慧質(zhì)的根基。在苦思冥想人與大自然之奧秘中生長出的納西東巴文化，是一泓澆出古城天人和諧之道，和融敦厚民風的圣泉。

　　古城的建筑、布局、民俗等的主要基調(diào)深受中原漢文化的影響，但古城民眾非常珍視自然，重視人與自然的平和相處，追求生命與居住環(huán)境的諧和，特別是把水視為生命之圣泉，古城依托之本，將水與古城和民眾的生活結(jié)合得那么自然完美，得天地造化之功，這是與納西人本土文化熏陶出的自然觀、人生觀、審美觀密不可分的。

　　麗江古城居民依水而居，水構(gòu)成古城的靈魂，因此，居民也珍愛這溫潤滋養(yǎng)了古城民眾，熏陶了他們心性氣質(zhì)的水。神圣的東巴經(jīng)中有《迎凈水》的儀式和經(jīng)書，潔凈的水是東巴教每個儀式必用之圣物。納西人把泉水源頭視為大自然之神“署”所居住之地，對其頂禮膜拜，絕對禁止污染水源，砍伐水源林，甚至禁忌在水源處高聲喧嘩。過去，古城民眾直接飲用流淌于大街小巷的溪水，因此，每天上午10點之前，不能在古城的河里洗衣洗菜，更不能倒污物，這是約定俗成的習慣法，人人都自覺遵守。過去，古城民眾有不少保護水流和樹木的鄉(xiāng)規(guī)民約，勒石刻碑，共同監(jiān)督遵守。古城水源的黑龍?zhí)队昔~如梭，直至20世紀60年代都常常由很多魚游到古城的河溝里，但也沒人抓捕。

　　古城里的納西木氏土司府也充分體現(xiàn)了將自然和人的和諧完美融于一體的傳統(tǒng)人生理念和審美情趣。木府在獅子山遍植柏樹，山上如今還有一大片古老的柏樹林，氣象蕭森的獅子山可以說是一個吉祥的柏樹之山，是古人筆下著名的麗江十二景之 “黃山古柏”。在晨曦霞光和薄暮煙靄中，從獅子山極目下望，古城鱗次櫛比的民居間雜著交錯的泉流與山野交融出一片迷人的黛青色，宛如一幅鋪開的水墨畫卷，蒼蒼茫茫，如夢如煙。

　　如龍馬般奔騰的泉水

　　流在我夢中和心靈深處的是麗江古城的水。

　　可以說，水是麗江古城的靈魂。在納西人的心目中，水是吉祥之源。納西東巴文化和民間的傳統(tǒng)祝福語中，都少不了說“愿流水滿塘”這句祝詞。在納西人的東巴教儀式和婚喪嫁娶等禮俗中，都離不開用凈水祝吉祈福的種種程序。麗江古城關(guān)于護水愛水的種種習俗，即源于這種源遠流長的納西族水文化。

　　古城的水來自城北象山腳下，泉水從無數(shù)巖石隙縫中迸涌而出，形成近4萬平方米的黑龍?zhí)端�面，納西人稱這水叫“古魯吉”，有的解釋為“如馬群般奔騰的水”，有的解為“九龍水”。這些解釋皆從“古魯吉”三字的諧音而來。

　　“古魯吉”流出黑龍?zhí)叮瑓R成玉河，在雙石橋（又稱玉河橋）一分為三，形成西、中、東三條河流，繼而又形成無數(shù)水流縱橫古城。如今，又有來自每年集聚著萬千天外珍禽的高原湖泊拉市海的清水融進古城的河流里，使得古城的水韻更濃。

　　從玉龍圣山下來的雪水清澈見底，它滋養(yǎng)著古城的花草樹木，也熏陶著古城千家萬戶的心靈和氣質(zhì)，托出一片雪域冰清之態(tài)和高原的靜靈氣質(zhì)。我小時候，城里人天天喝的是這些河流里的水，古城人一直有用水護水的好傳統(tǒng)。對水的管理和使用已形成一種與社區(qū)生活密切相關(guān)的“水文化”。古城的人說，如果不用這來自雪山的水，就不會做出古城可口的各種著名小吃。人們特別注重保護水源，懂得如何保護水源林，在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麗江古城的民眾就刻石立“永遠遵守”的《象山封山護林植樹碑》，保護滋養(yǎng)水源的黑龍?zhí)断笊降臉淞种脖弧?/p>

　　用溪水每天沖洗的城市

　　四方街西側(cè)的西河上設(shè)有活動閘門，居民利用西河與東河的高差沖洗集市和街面，居民也喜歡用水桶汲水沖洗門前的五花石街道。抗日戰(zhàn)爭期間在麗江古城居住8年之久的俄裔作家顧彼德（P.Goullart）在《被遺忘的王國》一書中曾說，他周游列國，而麗江古城是他所見過的惟一每天用溪水沖洗街市的城市。我小時候，在四方街收市時常常去看市管員關(guān)閘放水沖街，水流在街面上漫過，家家戶戶都有人出來，赤著腳用掃帚清掃街道。小孩們脫了鞋在水流中踩水玩，有時魚兒也會隨著河水沖到街上來，那時人們總要把它放回河中，古城人都認為這魚屬于黑龍?zhí)兜凝埻�，不能吃�?/p>

　　納西人講究“活水長流”，認為水只有流動不息，才有靈氣和生命，因此，沒有像有些民族那樣講究“護水、圍水在家”，不讓水流出家門，以免讓水帶走“財運”。古城的納西人讓活潑潑的水歡快地流進家里，又舒暢自由地穿過庭院揚長而去。常與流水相伴，在睡夢中也能靜聆水聲泉韻。古城安靜的歲月就在這依山臨水，縱橫曲折的街道上流淌而過。

　　水也是麗江人的衣食之源，過去，古城人還利用水的沖力來碾米磨面，有些河段上設(shè)有水磨房。城里的傳統(tǒng)釀酒、著名的地方小吃等行業(yè)都講究用黑龍?zhí)兜乃�或古城里的井水。名聞遐邇的“麗江粑粑”的制作非常講究水的質(zhì)量，只有純凈的麗江泉水才能做出地道純正的“麗江粑粑”。古城婦女在做這種傳統(tǒng)食品時非常講究，一般都在凌晨特別干凈時汲水。

　　作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一部分的麗江市古城區(qū)束河（即今龍泉鎮(zhèn)）過去是在滇川藏聞名的“皮匠之鄉(xiāng)”，該村也以溪水清瑩而有“泉水之鄉(xiāng)”的雅號。

　　用水的智慧：一潭一井三塘水

　　城中還有從不干涸的白馬龍?zhí)逗秃芏嗨�井，居民�?chuàng)造出“一潭一井三塘水”的用水方法，水口為頭塘，居民在此汲取飲用水；
頭塘水從溢水口流至第二塘，居民在此洗菜；
此塘之水又流至第三塘，為洗滌衣物之用水。民間稱這種形式的井為“三眼井”。這種連環(huán)井的用水方式在麗江古城有井泉的地方到處皆然，體現(xiàn)了古城人獨具匠心的用水愛水傳統(tǒng)。在麗江古城，共有5口這種“三眼井”，即白馬龍?zhí)度�眼井、義尚甘澤泉三眼井、光碧巷三眼井、格寶塢三眼井等。有“三眼井”處，周的空間都比較寬敞，形成小廣場似的社區(qū)活動空間，周圍有各種當?shù)氐墓艠涿�木。平時，圍人們除了來這里跳水、洗滌，在勞作之余和茶余飯后喜歡在此納涼憩息，談天說地。記得小時候，傍晚時分，在四方街和“三眼井”旁邊聽老人講各種神奇的故事，是我們這些古城小孩入迷開心的一大樂趣。(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5.看古城的洶涌清流，不可忘記拉市人

　　水是古城的靈氣之所在，而如今的古城之水，離不開離它不遠的高原水鄉(xiāng)拉市。

　　從麗江古城往西行約8公里，便是玉龍納西族自治縣拉市鄉(xiāng)。翻過黃山哨古關(guān)隘，眼前豁然亮出一片碧藍的波光，拉市海如一片巨大的翡翠，靜臥在高原的長天下，鑲嵌著拉市寬闊的壩子。這個高原湖泊遠近聞名，它是個在古老的地質(zhì)構(gòu)造運動中形成的冰蝕湖，屬于湖泊濕地中永久性淡水湖。湖面南北長約9.3公里，東西寬約8.2公里。著名的傳統(tǒng)“麗江十二景”之一“碧海騰龍”即指此湖景色。每年冬天，大約有2.5至3萬只濕地鳥類從遙遠的地方飛來，在此湖度過寒冷的冬天。近年來，科學家們在這個湖里發(fā)現(xiàn)了珍稀瀕危鳥類9種，其中有國家一級保護鳥類黑鸛、黑頸鶴、中華秋沙鴨等。

　　當你看到在碧藍如玉的拉市海上空那么多的鳥群此落彼起，鳴聲啁啾，風動處，波光粼粼，輝映在湖中的玉龍白雪閃爍著一片耀眼晶光，就會感受到一片祥和快樂的氣象彌漫在這水鄉(xiāng)。但不會有很多人知道，為了保護好這個云南省第一個濕地自然保護區(qū)和成千上萬的水鳥，拉市的人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水鳥來到這里越冬，自然就需要大量食物，湖邊的莊稼，就成了它們暢食的盛宴，拉市人忍受著辛苦一年而快到口的糧食被這些遠方來客大快朵頤的巨大損失。他們多么希望這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人類寵物的飛鳥能夠少吃一些他們賴以活命的口糧�。�

　　麗江古城的旅游迅猛發(fā)展起來以后，要保證古城的大大小小的溪流一年四季活水長流就成了一個很難的事情，如果僅僅靠黑龍?zhí)兜乃�，那就難以避免枯水季節(jié)，而且由于各種原因，如今黑龍?zhí)兜乃�量已�?jīng)遠遠不夠使古城的河流里長年都洶涌著清冽的水流。因此，為了保證古城用水，麗江政府決定在麗江上游拉市海筑壩蓄水，再通過架設(shè)高空水渠把水輸?shù)禁惤�古城�?994年大壩建成，1998年水渠完工，自此之后，麗江古城每年都獲得了1078萬立方的拉市海湖水，拉市海下游的6.493萬畝耕地也隨之受益。拉市的水福澤了麗江人賴以活命的旅游事業(yè)，而拉市人民卻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過去，在枯水季節(jié)，當湖水從湖邊的“落水洞”中滲漏完后，當?shù)孛癖娍梢岳�用幾千畝“海田”而收獲大量的糧食，如今筑了水壩，水落不下去，“滄海”無法再變“桑田”。這給拉市人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我們不能忘記，為了麗江的繁榮，這個高原水鄉(xiāng)的民眾付出了很大的犧牲。

　　我每次漫步古城，從古城無數(shù)條小河長吟歡唱的清流中，從悠閑地逍遙河邊的游客心花怒放的笑聲中，我看到了拉市鄉(xiāng)人民那寬厚博大的胸懷和犧牲精神，我們怎么回報他們呢！

　　6．對麗江山水的一些憂思

　　物換星移，歲月如煙，山水和人文成就了麗江的魅力和美，而如今，隨著麗江各種開發(fā)項目的增多，也有不容忽視的問題出現(xiàn)，如何永葆麗江山水田園的明麗秀美之姿容，不辱沒“世界文化遺產(chǎn)”之盛譽，又成為麗江人一項跨世紀的神圣使命。

　　如今，洶涌的旅游大潮促進了麗江的經(jīng)濟發(fā)展，但也加重了古城環(huán)境保護的壓力。古城的水看去雖仍然清澈見底，但已經(jīng)不能像我小時候那樣可以直接喝，甚至早已都不宜洗菜了。在古城的河段，過去那種茂密的水草在清澈見底的水中搖曳的景象已經(jīng)在慢慢消逝。

　　隨著旅游的蓬勃發(fā)展，一方面促進了當?shù)氐慕?jīng)濟發(fā)展，另一方面，鄉(xiāng)村社區(qū)對柴薪的需要量更多。比如，很多地方隨著大批游客的進入，需要大量的柴薪組織頻繁的篝火晚會，如瀘沽湖邊著名的旅游點落水村每天晚上都要消耗大量的柴薪來組織“篝火晚會”，讓游客盡興而歡。旅游的發(fā)展促進了餐飲業(yè)，因此極大地增加了社區(qū)民眾柴薪的消耗量。如果要保持與麗江各民族的“火文化”密切相關(guān)的這種娛樂方式，發(fā)展快速生長的薪炭林等，就成為燃眉之急，否則，日復一日大量的薪柴消耗，將會慢慢地給麗江山水帶來厄運。

　　貧困和經(jīng)濟收入來源單一，是造成麗江鄉(xiāng)村能源大量消耗的一個主要原因，比如我長期調(diào)研的麗江市玉龍縣白沙鄉(xiāng)文海村位于玉龍雪山南麓，海拔3180米，過去是森林參天之地，經(jīng)過多年人類生產(chǎn)生活行為的影響，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原始森林。該村村民以燒炭作為最為重要的經(jīng)濟收入來源之一，一棵碗口粗的櫟樹需要長10年，它是自然更新比較快的樹種，然而燒炭量大，不用多少年的時間，櫟樹基本被會被砍完，因此不少村民憂心忡忡地說：“櫟樹再過幾年就沒有了�！睆脑颇系那闆r看，多種植薪炭林是十分重要的保護森林資源的措施。

　　此外，在旅游招商引資的熱潮中，盡量不在對古城至關(guān)重要的水源區(qū)，比如靠近黑龍?zhí)逗团c古城水源密切相關(guān)的白沙鄉(xiāng)原野興建各種類型的小區(qū)和商業(yè)城等，也是不少專家的強力建議和殷切期望。

　　保護好麗江的重要湖泊，不在湖泊周圍等生態(tài)敏感區(qū)進行過量的開發(fā)；
特別是保護好與古城大小河流的水量密切相關(guān)的高原濕地保護區(qū)拉市海流域的山地生態(tài)，都是事關(guān)麗江能否保持山水人文城市魅力的關(guān)鍵因素。

　　麗江現(xiàn)在戴上了多種國際級的桂冠，天下慕名而來者人潮洶涌。盛名之下，當思長遠。歷來樂山樂水、身心與山水融為一體的麗江人，現(xiàn)在也面臨著現(xiàn)代化發(fā)展中諸如環(huán)境退化、民風變遷等種種的挑戰(zhàn)和考驗。

　　山水是否永久垂青麗江，麗江是否魅力長存，這一切，都將取決于麗江人自己！

　　原載《中華遺產(chǎn)》2005年11月號，總第八期（此為未刪改稿），作者授權(quán)天益發(f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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