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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村的不幸與救贖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從5月12日至此,死亡的 廢墟占據(jù)著眾多幸存者的視線 與心靈,并存在繼續(xù)占據(jù)的可能。   時間也許還太短,傷痛的 到來如此迅速與猛烈,愈合則 需要漫長的治療與等待。但在 悲傷與懷念中,我們同時也看 到:幸福村殘破樓房里的時鐘, 還在不停地轉(zhuǎn)動;那些倒塌村 舍旁的玉米,在風(fēng)中搖擺著綠 色的枝葉;出生在5月13日的 北川女,在醫(yī)院的新生兒室 里呼吸著5月的空氣……生活 不歇,生命在5月12日14時 28分之后的世界里繼續(xù)成長。
  這是對于生命的理解與自 省――生命如此不易和神圣。5 月12日之后,其實已沒有旁觀 者,我們都是幸存者。生命是 個體,也是整體,他人之痛就 是自身之痛,而你的堅韌也是 他人的堅韌。
  
  一切還停留在六天前那一刻。惟有五樓,一個時鐘依然在走,生活也在繼續(xù)
  
  幸福村的中山路立著一棟房子,前半部分已經(jīng)被震塌了,剩下的一小半里,一輛小單車懸掛在三樓,不知道小主人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二樓的陽臺還掛著衣服,它們見證了主人們逃走時的匆忙與慌張;四樓一臺風(fēng)扇安靜地佇立著,可能永遠(yuǎn)不會再轉(zhuǎn)起來了;三臺電視機(jī)安然無恙,在樓上居高臨下,一臉黑屏注視著樓下或悲傷或惶惑的人們走來走去。
  一切還停留在六天前那一刻。惟有五樓,一個時鐘依然在走。
  路的盡頭,一片廢墟。一條狗的尸體僵硬在廢墟邊。消毒水的味道很濃烈,依然掩蓋不了撲面而來的一股腐臭的味道。
  幾個防疫人員正在噴灑消毒水。有一個人在瓦礫之中,隱約看到有一具尸體――這堆廢墟已經(jīng)挖出了十幾具尸體―― 立刻喊來救援隊。
  半個小時后,幾個崇義來的志愿者帶著兩輛推土機(jī)過來。機(jī)器轟鳴起來,灰塵漸漸彌散,搖搖欲墜的一座小樓終于完全塌下,加入了路邊廢墟的行列中。
  志愿者們坐在路邊,戴著口罩,神色黯然。廢墟瓦礫中,時有出現(xiàn)的床墊、衣服、書和各種日用品的殘骸,才殘酷地證明,這里曾經(jīng)是如其村名所說的,多么的充滿生機(jī)。
  地如其名,幸福村的名字記錄著這里的人們曾經(jīng)有過的幸福。
  幸福村隸屬幸福鎮(zhèn),其前身為新城鄉(xiāng),原為都江堰市的郊區(qū)。1958年3月21日,毛澤東曾視察該鄉(xiāng)的蓮花村,最高領(lǐng)袖的到臨讓人們?yōu)橹樱?dāng)年9月與聚源、胥家合并,建立幸福人民公社總社。1983年12月,改幸福人民公社為幸福鄉(xiāng)。6年后,撤銷幸福鄉(xiāng),設(shè)立幸福鎮(zhèn)。幸福鎮(zhèn)包括4個村、10個社區(qū),幸福村是其中的一個村,全鎮(zhèn)有12萬人,幸福村有一萬多人。
  今年,幸福鎮(zhèn)正值迎接50周年鎮(zhèn)慶的幸福時刻。
  
  身份與金錢的丟失
  
  午后的太陽暴曬在幸福村的中山路上,殘缺不全的樓房上,半空懸吊的一些搖搖欲墜的玻璃窗閃閃發(fā)亮。
  汗水從26歲的王科光溜溜的額頭流下來。他紋絲不動,站在幸福綜合市場的大門前,看著廢墟后面那棟已經(jīng)千瘡百孔裂縫四處開的樓。那是他住了5年的家。
  5年前,他東拼西湊了一筆錢在幸福村的中山路上買了一套房子。然后結(jié)婚。所在的水泥廠效益不錯,一個月也已經(jīng)能拿到兩千多元,雖然買房時借的錢還沒還清,但生活已經(jīng)平穩(wěn)地駛在光明大道上。今年一月,妻子懷孕了,小兩口正憧憬著孩子的到來。
  5月12日,王科正在家里休息。廠里實行工作六天休息兩天的輪休制度,這一天他正好輪休,沒出去,就在家里陪著5個月身孕的妻子。
  突然,房子劇烈搖晃起來,夫妻倆只能站在原地不動。他們抱在一起,聽天由命,眼睜睜看著前面的一棟住宅樓轟然塌下。
  搖晃停下來后,兩個人狂奔下樓,到處都是灰塵,煙灰彌散開來,看不到人。等到灰塵稍稍落定,驚慌失措的人們看著家園成為廢墟,面面相覷;從塌樓里逃出來的人們臉上還來不及掛上悲傷的表情,氣喘吁吁。
  就這樣在廢墟里站了一天,看著官兵和自家房子塌了的人在扒廢墟救人,房子沒事的人在一邊圍觀,一個打著雨傘過來的村干部在街上喊著:“不要恐慌,政府會幫助你們的!
  第一天,王科確實沒有任何恐慌,因為沒想到這次地震有這么嚴(yán)重,第二天,他看完新聞,“很害怕,怕瘟疫!
  
  沒地方住了,只有回到柳街鎮(zhèn)的丈母娘家。雖然那邊的房子也成了危房,但還有政府搭的帳篷可以住。18日凌晨的余震,他們躺在帳篷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覺了,太疲了,全都睡著了,一直到第二天帳篷漏水。
  住在帳篷里,他們最大的恐懼不是余震的消息,而是來自于搶劫的傳聞!巴砩嫌腥四玫稉尳,是那些吸毒的人,現(xiàn)在沒錢也沒毒吸了,就出來趁火打劫。”就在他們住的附近,有人晚上被搶劫者砍傷了。
  這些日子,吃的是發(fā)的方便面,很少。喝的是自己挖的七米深的地下水,挺干凈的。妻子依然沒緩過神來,王科不斷安慰她:“人沒事就好!蓖窃袐D,住在對面樓的另一個被埋進(jìn)廢墟。
  王科的所有證件和存折都在屋里。身份與金錢的丟失讓他不安。他想上去把這些東西拿下來,但一走近,看著墻壁上巨大的裂縫,又放棄了。
  所以,只能再騎上摩托車,駛向自己工作的一家水泥廠。這是王科震后第一次回來這里。廠子震后就停業(yè)了,廠里的一片空地上搭起了很多帳篷,無家可歸的員工就住在這里和去年才建好的車庫中。同事一個個互相打招呼,“你沒事吧?”“ 沒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沒事,和王科同班的一個同事也是在那天輪休,正在家里睡覺,再也醒不過來了。
  有專家正在廠里對設(shè)備進(jìn)行評估檢測,還沒有結(jié)果出來。王科和各個認(rèn)識的同事聊過之后,騎上摩托車,揮揮手,“ 保重,要開工記得通知我!
  他還得回老家去幫忙收割小麥。地里的小麥已經(jīng)熟了,到了收割的時候,而房子的問題,“以后就靠政府了”。
  摩托車經(jīng)過天府大道的時候,王科停下來,看著路邊長長一排帳篷,一言不發(fā),幾分鐘后,發(fā)動機(jī)又轟鳴起來,回老家去了。
  
  不能讓他死后沒個著落
  
  天府大道路邊綿延5公里長的帳篷區(qū),是幸福村村民最集中的臨時安置點。
  男人們很多在埋頭看發(fā)的報紙,收音機(jī)里不斷地播報各種受災(zāi)救援和安置的新聞,一個老人仔細(xì)地聽著。
  更多的人眼里沒什么神采,他們或坐或躺,或三五個在一起聊天,或打牌下棋。女人在張羅著一家人的晚飯,有的是附近買來的菜和肉,有的是煮開水泡方便面,空氣中飄過陣陣燒煤的味道、辣椒油的味道。小孩子在玩耍中不時傳來的尖叫聲和嘻笑聲,和兩個女孩子“如果你想飛,傷痛我背”的歌聲,是這個地方為數(shù)不多的顯示生機(jī)的片斷。
  間或有記者過來采訪和拍照,這些本來一輩子都不需要和記者打交道的人們就一次次地重復(fù)著當(dāng)時的經(jīng)歷和感受,采訪結(jié)束,記者離去,好像也帶走了他們的精力,他們只有木然而立,等待回憶時出竅的靈魂重新附體。
  19日午后,一群小孩在帳篷上到處貼著標(biāo)語,“向遇難同胞默哀”、“為遇難同胞好好活著”。鐘桂蘭就半躺在草地上的一張?席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孩子們忙碌的腳步。
  鐘桂蘭還在等,已經(jīng)等了七天,還沒等到老伴周開成的消息。
  她也是從幸福村轉(zhuǎn)到這里安置的災(zāi)民。她和丈夫周開成皆為汶川人。1996年,周開成從汶川縣養(yǎng)路局的崗位上退休了。因為覺得都江堰這座城市環(huán)境好,交通便利,教育資源也比老家好,2000年9月15日,夫妻倆來到都江堰,在幸福村花11萬買了房子,女兒考上四川教育學(xué)院,畢業(yè)后到了阿壩州黑水縣苦瓜村的一個鄉(xiāng)村小學(xué)教書。這對夫妻開始安享晚年。
  
  地震當(dāng)天,丈夫和朋友出去釣魚。鐘桂蘭則在麻將館打牌。這是他們?nèi)粘5南病?
  開始震動時,麻將館的老板向大家喊著“沒事沒事,大家別慌”,但鐘桂蘭已經(jīng)跑出來了,一直往家里跑。跑到中山路,發(fā)現(xiàn)住的樓房已經(jīng)成為一攤廢墟,自家的房子已經(jīng)分不清在哪里。
  丈夫還沒回來。鐘桂蘭不敢走開,就在廢墟前一直站著,等著丈夫的消息。一直到晚上十點,四個去釣魚的人里只有兩個回來,周開成不在其中。
  就這樣在他們的房子旁等了五天,還是沒有等到64歲的丈夫回來,只能隨著政府的安排,來到這個安置點。
  她已經(jīng)接近崩潰的邊緣。腿上有一片血紅的擦傷,也沒有去處理,就任由蒼蠅在腿上叮著。有人送吃的過來,周圍的人都勸她吃點東西,她只是無力地?fù)u搖頭。要么不說話,要么一開口就念叨,“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啊!
  她只想著把丈夫的尸體找回來,“給他燒點紙,過兩年再買一塊好的地。我去過醫(yī)院找,沒找到,心里沒法踏實,不能讓他死后沒個著落啊!
  說完,已到下午2點28分,這天是很多地震遇難者的“頭七”,也是全國哀悼日的第一天,一個小男孩邊跑邊喊: “都站起來啦,要默哀啦!辩姽鹛m搖搖晃晃地摸索著站起來,走到路邊低著頭。所有人神色黯然,積壓在心里的哀傷隨著汽笛聲蔓延開來,無處逃匿。
  
  嘆一口氣,當(dāng)作打招呼
  
  19日,幸福村的中山路和石油街,廢墟中有幾個人在走來走去,他們是這里的村民,房子已經(jīng)沒了,現(xiàn)在是自己過來在殘垣中收鋼筋的,“至少可以賣點錢,接濟(jì)一下!睊摻畹娜藗冏屑(xì)地尋找每一塊連著鋼筋的石頭,敲敲打打,神情專注,像是在修繕自家的屋頂。
  更多的人趁家里房子已經(jīng)成為危房,但還沒有倒塌的時候回來收東西。尹群祥一家人也在從自己開的旅館的35個房間里搶救所有能拿走的東西,床墊、床柜、電視、被單、枕頭、紙巾甚至還有一袋地震前剛買的至今還沒有爛掉的蘋果,能搶一點就是一點。半途休息時,一家人坐在搬出來的沙發(fā)上,啃著沒有洗過也沒有削皮的蘋果,不停喘著粗氣。
  1996年,資陽人尹群祥變賣了家鄉(xiāng)的土地和房子,舉家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都江堰,加入了都江堰的外鄉(xiāng)人的群體。因為老家的發(fā)展不好,自己又看中了都江堰的旅游資源,便向當(dāng)?shù)厝藙⒔ㄜ娮饬艘粭澚鶎拥男牵_了這家鴻鵠旅館,成為幸福村石油街這條旅店一條街中的一員。
  
  兩個兒子讀完書后也開始幫忙經(jīng)營旅館。十多年的積累,讓尹群祥一家過上小康的生活。去年6月,一家人在迎賓花園按揭買了一套154平米的大房子,花了50多萬。旅館也重新進(jìn)行了裝修。
  “全都沒了,整個家破了,老家也沒地種了,我們都回不去了!币合榈钠拮踊粝榇赫f。地震的時候,她正在隔壁同樣是開旅館的鄰居家聊天,“幸好跑得快,再慢一秒就沒了。”而前一秒鐘還在和她聊天的鄰居一家全被埋在塌下的房子里,被埋的還有旅館里的所有旅客。
  所幸,尹家人全部生還,而且都沒受傷。不過,六層樓的旅館已經(jīng)成為危房,去年買的房子也已經(jīng)開裂,F(xiàn)在一家人就住在旅館的一個伙計家里,自己搭的帳篷――房子塌的人和其他本地人都有政府統(tǒng)一的安置,但像他們這種房子沒塌又是沒登記的外來人口,就成了被遺忘的角落。
  “本地人都安排不過來,不知道怎么安排我們!彼,只能回來搬點還能用的東西,通過變賣出去來還點錢,包括買房時留下的20多萬的房貸和開旅館的貸款。一輩子的積累一毀而光,他們現(xiàn)在只有盤算著,全家人都去成都打工。
  但是,心里的委屈到底難平,“這是天災(zāi),怨不了,但是我們也是受災(zāi)群眾,也應(yīng)該享受資助啊。”
  鑒定房子的專家從路邊走過。石油街一排排的旅館,沒有成為廢墟的,也大多成了危房,但是,回到危房里收拾東西的人越來越多。霍祥春看到路過一個相識的人,相互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當(dāng)作打招呼。
  
  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5月19日,沿著天府大道再往下走,路邊已經(jīng)有了賣煙的小攤,“之前就是賣煙的,后來回去搬了一些貨過來賣,但生意不好,大家都沒錢了!边有賣鞋的小攤,邊上小木板上寫著“災(zāi)后太(大)甩賣”。
  就在前一天晚上,停電了七天的都江堰市陸陸續(xù)續(xù)亮起了燈。雖然在晚上八點,天并沒有完全暗下來,但帳篷里的大多數(shù)人還是因為來電而精神一振。他們站在路邊,仰著頭,貪婪地讓昏黃的燈光照著自己的臉。
  都江堰市臨江醫(yī)院32歲的內(nèi)科醫(yī)生張?zhí)业臍馍瓷先ヒ呀?jīng)恢復(fù)過來了。三年半前,張?zhí)液屯跤陆Y(jié)婚了。一年后,女兒的如期而至讓這個小家庭充滿溫馨。在甘孜州林業(yè)局負(fù)責(zé)計劃造林工作的丈夫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好男人: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平時回家后就喜歡待在家里上網(wǎng),吃完飯后會帶著兩歲半的女兒出去散步。
  地動山搖的那天,張?zhí)艺卺t(yī)院里開處方,當(dāng)時聽到有響聲,問護(hù)士長:“水開了還不關(guān)?”護(hù)士長回了一句:“水開了?地震啦!”所有人立刻往樓下跑,她幾乎是滾著下了樓梯,一直沖到外面,躺在草地上。身邊的同事看到她臉色蒼白,一探,已經(jīng)沒呼吸了,趕緊給她做人工呼吸,十幾分鐘后,“哎喲”一聲,恢復(fù)過來了。
  隨即,第一輛車過來了,送來十幾個受傷的孩子。幾分鐘后,就有四個孩子死去了。然后,傷者就源源不斷地被送到這里,醫(yī)院的花園成了急救中心,所有醫(yī)生護(hù)士都忙碌起來,但不斷有人死去。醫(yī)療物資缺乏,紅領(lǐng)巾成了止血帶,有的要動手術(shù),卻沒條件,只能讓家人在旁邊不斷地呼喚他,讓他堅持到救援隊到來,別睡著了。還有小孩拉著張?zhí)业难澴,“阿姨,求求你救救我吧!?
  一直忙到下午五點,張?zhí)也膨T著自行車回家,平時半個小時的路,騎了一個小時才到!芭c其說是人騎著自行車,不如說是自行車騎著人!
  到了家里,發(fā)現(xiàn)房子已經(jīng)塌了,丈夫和母親都不見人影,只有女兒還在,由舅舅抱著。女兒對母親喊:“媽媽,爸爸在下面,婆婆也在下面。”然后不斷叫推土機(jī),把她爸爸掏出來。
  直到14日,張?zhí)业哪赣H才被掏出來。哥哥不讓她看,只有雙腿是好的,看衣服才能辨認(rèn)出來。母親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踏到房子外面了,只差一步。
  15日,救援隊的生命探測儀在廢墟上發(fā)現(xiàn)還有生命跡象。張?zhí)艺f,自己的心跳到每分鐘120下,希望活著的是自己的丈夫,她跪著求救援人員:你們幫我挖。
  預(yù)制板太重,連換了幾臺起重機(jī),最后用了一臺65噸級別的起重機(jī)終于把預(yù)制板吊起來。看到一只腳,所有人都用手掏,掏到晚上十點,丈夫王勇的尸體被倒著提上來。
  張?zhí)业母绺缈粗w說:“不像他,不像他!钡牵瑥氖w的褲袋里掏出來了一個錢包,里面有這一家三口的照片。
  張?zhí)矣信笥言诙冀呤兄嗅t(yī)院工作,地震后,中醫(yī)院的住院大樓整體坍塌。她過去找朋友,見到一個醫(yī)生問朋友在哪里,對方回答兩個字“好的”,再問一句:“回家了?”回答是:“尸體是好的!
  地震后,兩歲半的女兒一下子就懂事了很多,大人都在忙著救人,她餓了就自己吃,還不斷地幫母親擦眼淚,跟母親說“媽媽別哭”。
  “幾天前,她還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以前我們經(jīng)常嚇唬她,不聽話就送給叫化子當(dāng)女兒,現(xiàn)在不用送,也是個叫化子了!
  說起女兒,張?zhí)夷樕辖K于有了笑容。這是她堅持下去的最大信念,“為了女兒也要堅持下去,她還那么小,F(xiàn)在活的人應(yīng)該活得更好,還有那么多人關(guān)心我們,以后就應(yīng)該活得更精彩!
  她已經(jīng)決定了,第二天就回醫(yī)院上班,“劫后余生,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帳篷后面的公路上,泥頭車來往穿梭,把建筑材料運(yùn)往附近的一塊空地。那里,成都建工的工人們正在日夜加班,他們要在七天的時間里建好大量的臨時安置房,已經(jīng)建好的小屋整齊地排列著,如一個個的鳥籠。那些住在帳篷里的人們,將在之后搬進(jìn)這里,面對或沒有丈夫或沒有妻子或沒有父母或沒有兒女的新生活。
  
  (本刊記者王年華、蒯樂昊對此文亦有貢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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